《血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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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鹦鹉-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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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风道:“最低限度,你总该将我扣押起来。”
  王风道:“因为我已经犯法。”
  常笑目光一扫那几个官差,道:“打官差虽然犯法,这件事,却不能归就于你。”王风奇怪地睁大眼睛。
  常笑竟然也讲道理,不单止王风奇怪,那些官差也同样奇怪。
  常笑接着道:“何况要杀你都难,要将你扣押,岂非就更伤脑筋?”
  这才是常笑的真心话。
  这个人也懂得看风使舵,他实在也有些意外。
  常笑还有话说,接道:“更何况今后很多事说不定我都要借助于你。”
  王风冷冷道:“我还没有意思跟你混在一起。”
  常笑忽然问道:“你可知道我现在在调查什么?”
  王风试探着问道:“可是关于血鹦鹉那件案于?”
  常笑点头道:“也就是七年前太平王府库藏珠宝一夜之间完全神秘失踪的那件案子。”
  王风道:“那件案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常笑道:“跟你没有关系,跟你的朋友铁恨却有很大的关系。”
  王风道:“铁恨已死了。”
  常笑道:“死因是什么?”
  王风目光忽变得很远,道:“你可曾听过十万神魔为了庆贺魔王的寿诞,聚会‘奇浓嘉嘉普’,以十万滴魔血化成一只血鹦鹉,作为他们的贺札这件事?”常笑道:“最少已听过十次。”
  王风道:“血鹦鹉每隔七年便会降临人间一次,带来三个愿望,只要你看见他,你就能得到那三个愿望,无论什么愿望都可实现。”
  他轻欢接道:“现在距离它上次降临人间,已又有七年。”
  常笑道:“你也相信这种事?”王风笑道:“我本来不信,现在却不能不信。”
  常笑道:“你看到它了?”
  王风点点头。
  常笑一笑,冷笑。
  王风道:“你不信?”
  常笑没有否认。
  王风道:“铁恨也不信,所以他才表示如果看到血鹦鹉,第一个愿望便要它让他死。”
  常笑道:“结果他真的遇上血鹦鹉,血鹦鹉真的就让他如愿以偿?”
  王风苦笑道:“天下间的事情有时就是这样子凑巧。”
  常笑笑了笑,问道:“这件事你听哪一个说的?”
  王风道:“当时我正坐在他的对面。”
  常笑嘎声问道:“你是说目睹着这件事发生?”
  王风道:“第一个看见血鹦鹉的还是我,当时我已呼叫他不要回望,甚至扑过去要抱住他的头,但都已太晚。”
  常笑没有作声,面上的笑容亦己僵硬。
  他看得出王风并不是说谎。
  王风的语声更弱,按又迫:“回头只一瞥,他就在血鹦鹉的笑声中倒下去。”
  常笑吃惊道:“像人一样的笑,笑声中,充满了一种难言的妖异邪恶,就像他说话的语声一样。”“他还会说话?”王风颔首,突然打了两个寒颤。常笑忍不住追问道:“他说了什么?”
  王风回忆的颤声道:“你们是同时看见我的,现在他的愿望已实现了,还有两个愿望我会留给你,你等着……”
  血鹦鹉的说话就像已烙上他的心头,脱口而出,竞连一个字也没有遗漏。
  他的语声也透着某种邪恶妖异的讥诮,仿佛他亦已变成了血鹦鹉的奴才。
  那本已死灰的脸庞也就更诡异更难看了。
  常笑的面上哪里还有笑容,追问道:“那只血鹦鹉后来又怎样?”
  王风道:“飞走了。”
  常笑道:“你有没有追上去?”
  王风叹了一口气,道:“我倒也想追下去,只可惜我并没有长着翅膀。”
  常笑转问道:“当时你们在什么地方?”
  王风道:“墓地。”
  “墓地?”
  “我们是因为追着血奴追到那里。”
  常笑的目光立时落在那边的血奴面上。
  血奴并没有反应,痴痴地望着王风。
  令她着迷的却一定不是王风,只是王风的说话。
  她的眼中充满了羡慕之色,她羡慕什么?
  王风看到了血鹦鹉?血鹦鹉还有的两个愿望都已留给王风?
  王风的眼睛顺着常笑的目光一转,摇头道:“我们当时追的血奴不是她,是只怪鸟。”
  常笑哦一声,又问道:“墓地上当时可有其它人?”
  常笑道:“以你的武功,如果有人躲藏在附近,一定瞒不过你的耳目,何况还说话?”
  王风道:“你不信那番话是出自血鹦鹉的口中?”
  常笑微叹道:“鹦鹉无疑是一种非常灵巧的鸟儿,甚至还会说人话,所以据我所知,秦淮河畔那间宝香斋所养的一只鹦鹉更会念唐诗,可是说到底,不外乎长时间训练的结果,那只血鹦鹉跟你说的,却分明不是那种出自训练的话。”
  王风道:“那番话无疑应该是由人说的,但事实上是发自鸟口。”
  “我相信你所说的是事实,只是这种事,又的确难以令人置信。”常笑大大的吹了一口气。
  王风苦笑道:“你这种心情我很明白,要不是身临其境,我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常笑又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件事就只有两种解释,若非那只鹦鹉通灵,我们便得要接受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这个传说。”他摇摇头,又道:“连血鹦鹉这种事都可能是事实,僵尸的存在岂非更就大有可能?”
  没有人作声。
  这一静,小搂仿佛就阴森起来。
  楼外更阴森,夜色已浓如泼墨。
  常笑朝门外膘了一眼,忽又道:“这时候僵尸应已出动了。”
  这句话出口,就连他自己,也打了一个寒噤。
  其它人也就只有一个王风例外,他居然还笑得出来,道:“他的窝仍留在这里,我想他迟早总会回窝来休息一下。”
  常笑道:“你不怕?”
  王风道:“他跟我是朋友。”
  常笑冷冷道:“最好他变了僵尸之后,也仍认识你这个朋友。”
  王风道:“认得与否是其次,只要见到他就成。”
  常笑道:“对于他变成僵尸这件事莫非你也有疑问,一定要见到他才确信?”
  王风道:“这仍不是我主要的目的。”
  常笑忍不住追问下去:“你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王风道:“设法阻止他再变成僵尸。”
  常笑道:“你希望自己的朋友死后能够安息?”王风道:“很希望。”
  常笑道:“交着你这种朋友实在不错。”
  语声忽一顿,他的目光又转向门外。
  是人,不是僵尸。
  安子就在前面,后面董昌,唐氏兄弟。
  四个人一个不缺,面色也并无异样。
  常笑目光一扫董昌三人道,“你们已检查过万通的尸体?”
  三人点头苦笑。
  他们所见到的只是一只手,一滩浓血。
  常笑道:“有什么发现?”
  “万通的尸体早已化成浓血,只剩一只右手,那只有手亦已死黑发臭。”
  “靠的床上放着他的配刀,刀鞘却在另一边。”
  “刀口有血,刀柄有血,都并不相同,刀口的血与一般无异,刀柄的血是那种浓血。”
  “在他那只右手中指指尖,剖出了一枚七星绝命针,显然是因为这一枚毒针,他那双右手才变成死黑色。”
  “那滩浓血虽已干硬,但以我们的经验推断,极有可能是‘化尸散’的结果。”
  “说据以上种种的发现,我们认为万通昨日在开棺验尸之际,中指指尖就给刺入了一枚七星绝命针,针上的巨毒迅速蔓延,使他那只手尽成死黑,他发觉中毒,必然立刻暗运内力,阻止毒气再上升,所以死黑的只是一截手。”
  “可是给送入那间小屋之后,他已不能再支持下去,为了保全性命他惟有忍痛拔刀,将那只手斩断,然后所谓僵尸就来了,在他的身上下了化尸散,化去了他的身子,那只右手却因为已给斩掉,反而得以留下。”
  常笑静静的听着,并没有表示意见,一直等到董昌与唐氏兄弟交替将话说完,才开口道:“化尸散这种东西似乎并不常见。”
  唐老大道:“也并不罕见,据我们兄弟所知,江湖上好几个帮会都用这种东西处置人犯,用来当毒药暗器使用的黑道高手据讲也有好几个。”
  常笑道:“哪几个?”
  唐老大道:“陕北断虹子,江东乌鸦,河西赤雁,燕南毒手书手萧秋雨。”
  常笑道:“他们跟铁恨可有关系?”
  唐老大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一个官差实时插口道:“我记忆所及,大约在五六年前,铁恨在湘西曾经侦破一间黑店,在那间黑店后院,据讲是有一个化尸池,黑店的一伙谋财害命之后,就将尸体投入池中,毁尸灭遗迹……”
  常笑颔首道:“那是说,铁恨是有机会得到化尸散那一类的药物的了。”他霍地回头,盯着王风道:“那个官差真正的死因现在你已清楚,对于这件事,你又有什么意见?”
  王风一旁正在听得发呆,给常笑这一问,顿时如梦初觉,苦笑道:“要非我亲眼看见铁恨暴毙,又亲身护送他那副棺材,七八天以来未离左右,棺材又一直钉死,根据他们这验尸报告,我一定怀疑他仍然生存。”
  常笑亦自苦笑道:“我本来也是这样怀疑的,可是听你说得那么肯定,却又实在不能不相信他已经死去。”
  王风道:“也许他身上的确藏着化尸散之类的毒药,在扼杀那个官差之时,无意中掉到那个官差的身上。”
  常笑淡淡道:“那支毒针也是无意中从他的身上飞出来,刺入万通的中指指尖?”
  王风只有苦笑。
  常笑摇了摇头,喃喃道:“我走马天下十年,所接手的奇案,所遇上的怪事,已不能说少的了,但都能有一个解答,有一个解释,可是像这样奇怪的案子,这么奇怪的事情,却还是破题儿第一遭,我简直束手无策。”他一再摇头,叹息着道:“也许你还不知,我着手调查这件案子,到现在为止,已有两年多了。”
  王风虽不知,并不怀疑常笑的说话。
  常笑叹息着坐了下来,接着又道:“十万神魔,十滴魔血,化戍一只血鹦鹉,血鹦鹉的出现,太平王府库珠宝的一夜之间神秘失踪,郭兰人的死而复生,生而复死,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不可能发生。”
  玉风道:“可是事实就存在,而且的确已发生。”
  常笑叹息道:“我本来绝不信有所谓妖魔鬼怪,有所谓第二世界──”王风截口道:“最初我也不大相信,但怪事接二连三发生,尤其是遇上了那只人一样笑语的血鹦鹉,实在不由我不相信。”
  常笑沉吟道:“只可惜那些事情发生之际,我都没有在场,否则,我也许能够找出事情的真相。”
  王风道:“你仍在怀疑?”
  常笑道:“不能不怀疑,就拿现在这件事来说,杀人的是僵尸,可是验尸的结果,分明就是人为。”
  王风忽然抬头问道:“你有没有见过僵尸杀人?”
  常笑道:“连僵尸我都未见一面,又怎会见过僵尸杀人?”
  王风道:“僵尸杀人的时候,可能就像人一样,动用他身上所有能够杀人的东西。”
  常笑道:“哦?”
  王风淡笑道:“无疑是眼见为实,不过当时你站在一旁,现在难保亦成一滩浓血。”
  常笑亦笑了,道:“只要能够弄清楚事实,解闷心中的疑团,化作浓血又何妨?”
  王风道:“那你不妨耐心等下去,他的窝还在这里,迟早总会回来的。”
  常笑道:“等,我一定等,我还准备四出找寻他的踪迹。”
  王风道:“你的胆子看来也不小。”
  常笑笑道:“并不比你大,有你在一旁壮壮胆子最好。”
  王风道:“只可惜我现在仍然不想跟你混在一起。”
  常笑淡笑道:“你不是要去寻找铁恨的尸体?”
  王风道:“我没有说过不去。”
  常笑道:“那我们何不走在一块儿,彼此也乐得有一个照应?”
  王风道:“也许你这是出自好意,但这种好怠,我只能心领。”
  常笑奇怪地望着王风。
  王风随即道:“因为我的胆于其实并不大,我害怕还未找到铁恨,就已给吓死。”常笑终于明白,道:“你是害怕我?”
  王风道:“害怕得要命。”常笑道:“为什么?”
  王风叹气道:“只因为你是毒剑常笑,活阎王常笑。”
  常笑闭上嘴巴。
  王风继续道:“僵尸杀人最低限度也还有原因,他所以杀万通,是因为万通冒犯了他,你杀人据我所知,通常都没有所谓原因,走在你身旁,时刻都要提防你的剑突然刺来,不吓死也得担心死了。”
  常笑在听着,忽然又笑了起来,道:“这种说话我这是第一次听到。”
  王风道:“好象我这种说话不顾后果的人,本来就很少。”
  常笑道:“的确少,我最欣赏这种人,所以我保证,即使你真的犯了罪,我也会当面说清楚才下手,绝不会抽冷子杀你。”
  他说得很认真,王风却完全没有反应。
  常笑淡淡的一笑,目光无意中落在对门那面照壁之上,忽一顿,道:“这面壁好象刚刷过?”
  王风道:“昨夜才刷过。”
  常笑道:“谁刷的?”王风道:“我。”
  常笑笑笑道:“你是不是精力过剩,无处发泄?”
  王风道:“我倦得连棺材都肯睡进去,你说是不是?”
  常笑道:“这面墙壁莫非有问题?”
  王风道:“大有问题,对着它,我就仿如置身奇浓嘉嘉普。”
  常笑一愣道:“奇浓嘉嘉普?”
  王风道:“‘奇浓嘉嘉普’就是诸魔聚会的地方,没有头上的天空,没有地上的土地,只有风和雾,寒冰和火焰──”常笑突然截口道:“墙上到底有什么?”
  “一幅画。”王风的目光迷蒙,“画的就是奇浓嘉嘉普那个地方,画的就是那一天。”
  “哪一天?”
  “诸魔齐贺魔王十万岁寿诞,滴血化鹦鹉的那一天。”
  “诸魔是什么样子?”
  “有的半人半兽,有的非人非兽,有的形状是人,却不是人,有的形状是兽,却偏偏有颗人心。”
  王风的语声非常奇怪,就像是幽冥中飘出来,虚虚幻幻的,接道:“他们的手中都拿着刀,刀锋上都在滴血,血已化成了鹦鹉,飞向一个头戴紫金白玉冠的年轻人,那就是魔中之魔,诸魔之王。”
  常笑道:“魔王又是什么样子?”
  王风道:“完全和人一样,容颜很英俊,神态很温和,含笑接受诸魔的膜拜。”
  常笑道:“那之外还有什么?”
  王风道:“十三只怪鸟,围绕血鹦鹉飞翔,有燕子剪尾,有蜜蜂的毒针,半边的翅是蝙蝠,半边的翅是兀鹰,半边的羽毛是孔雀,半边的羽毛是凤凰──”王风的语声仍是虚虚幻幻。
  除了血奴,所有人都听呆了。
  他们的眼神已渐迷蒙,仿佛亦已看到了那幅又美丽,又恐怖的魔画。
  血殷红,刀青白,燕子的剪尾乌亮,蝙蝠的伞翼漆黑,孔雀羽毛辉煌,风凰的羽毛如火焰,还有九天十地的十万神魔,他们衣饰的美丽,颜色的妖异,只怕更不是人间所有。
  那该是何等美丽,何等恐怖的场面。
  王风叹了一口气,接下去:“他们也就是血鹦鹉的奴才。”
  常笑脱口道:“血奴?”
  王风道:“正是血奴?”
  常笑的目光不觉又落在站于那边的血奴的面上,道:“那幅画是你画的?”
  血奴摇头道:“我哪来这种本领。”
  血奴的目光却转向空白的那面照壁,喃哺道:“一个外来的客人,约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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