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昆仑越想越气,见单柔清不吭声,更是气急,袖袍一甩立了起来,冷声道:“就算没有你,大王朝照样国泰民安,她柳卿云也依然前程似锦,如今更是注意打到荆州去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单柔清一惊:“你说九世子赴任荆州是云儿……”
一提到柳卿云,段昆仑就怒不可歇,反身一步跨到单柔清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柳卿云柳卿云!你只挂记着她!又可知她是否何尝挂记过你!”单柔清愣住,段昆仑咬着牙忍不住继续道:“那你又可知,你走了之后霍红颜就下榻了护国府!?”
话出口,段昆仑就悔了,眼见着单柔清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却不知如何是好。
“你……”段昆仑叹了口气,甩了袖袍转身出去了。
荆州城墙上,军士们懒洋洋的靠着箭垛晒太阳,一片清闲散漫的景象。忽的一小兵卒扶了扶头盔,向远处眺望,拍了拍身边的同伴:“嘿,我这是眼花了?你瞧瞧那些是什么人?”
那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依言站起身拿手遮了阳光,望去。忽的脸色骤变:“大人!副尉大人!”慌慌张张的朝副校尉跑去。
那副校尉也正打盹,一睁眼就见那小兵卒面目狰狞的冲了过来,吓的顿时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对着那小兵卒就是一巴掌:“慌什么!又不是敌人打过来了!”
小兵卒被打歪了嘴,颤着说不出话,伸手指着城墙外:“大……大人……”
副校尉只望了一眼,顿时一惊,疾步跨到箭垛边,瞪大了眼睛半个身子都倾了出去。好半响才颤颤巍巍道:“这……这是哪里来的人马?怎的没见过?”又张望了半响,那队人马逐渐清晰,人数不少,最少有上百人,且装备精良。
猛地一个激灵,副校尉转身又给了小兵卒一个巴掌:“愣着作甚!快去通报沈校尉!”
卫东抬头望了望高耸的城墙头,驱马靠近柳卿云道:“小爷,我们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进去?”
柳卿云撇了他一眼:“怎么?”
“若是他们有意刁难,那岂不是……”卫东担忧道,这一次带的是护国府的自家人马,虽小皇帝知道护国府养着三千人马,但这明面上还是谨慎些的好。
“哼,若是他们敢,便让他们来,我正愁没那机会。”柳卿云冷笑道。
“爷说的是。”魏贤打马上来,附和着笑道:“这是在人家的地盘我们不能反客为主,可若是他们主动招惹,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正是。”三人正说着,城门口忽的鱼贯而出一群兵士,排好了队列远远的朝他们望过来。
魏贤打趣道:“我还从未有过如此待遇,爷可曾遇到过?”
柳卿云冷笑一声,朝卫东道:“亮身份给他们看,只说我们是来辅助谏远王便是。”
“是。”
卫东应了,策马上前,离着五丈的距离吼道:“我乃护国府教头卫东,我家将军奉命前来相辅,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护国府?柳卿云?
沈行打马上前两步,高声回道:“请将军上前一见!”
柳卿云从人马里出来,径直行到沈行面前,正视着他道:“本将在此。”
沈行翻身下马,半跪在地抱拳道:“卑职护城校尉沈行,见过柳将军!”这烈日炎炎下,他竟觉浑身至如冰窖,方才这年轻将军的眼神只接触一刹那,便感觉如杀神立在眼前一般。
柳卿云颔首道:“方才卫教头也说了,沈校尉请带路罢。”
“是。”沈行起身,仰头望着柳卿云道,“卑职不明,还请将军解惑。这相辅是何意?”
魏贤适时行到柳卿云身旁,从怀里掏出圣旨,递到柳卿云手中,朝一脸惊恐的沈行微微一笑。
沈行一个寒颤,再不敢抬头。心中想着,听京中传闻,这柳将军素来专横跋扈,为人虽不至劣,却是个下的了狠手的主。如今皇帝竟派了这等人物来,岂不是势必要拿下荆州?沈行心头一顿,就听柳卿云道:“莫不是要我给你念念圣旨?”
“卑职不敢!”沈行立即躬身道:“卑职这就带路!”
皇甫太轩这头正忙的焦头烂额,浑然不知柳卿云等人已走到跟前,直到领着他们的侍卫通报,这才抬头望过来。
“哎呀!卿云兄!你可算来了,叫小王好等啊!”
皇甫太轩热切的拥住柳卿云拍了拍她的背脊,附在她耳边轻声苦笑:“你若再迟来些,本王可就亲自去请了。”
柳卿云侧头略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想来这些天可是被折腾的够呛。向来注重仪表的皇甫太轩满下巴的青茬,眼眶下泛着一圈灰黑,满眼的血丝有些骇人。
“王爷去歇息罢,剩下的就交给臣。”柳卿云颔首微笑。
皇甫太轩微微一愣,瞅了她一眼,微微点头跟着小内侍出了殿门。柳卿云大手一挥,沉声道:“通知所有荆州军将领,沙场集合!”
卫东领了命下去,不一会儿回来了,脸上带着温怒:“这帮犊子,成天逍遥惯了,哪里有一点军士的模样!小爷,这种兵要来何用?!”卫东是跟着柳鹤童打过仗,舔过刀尖的,守职听命是在他眼里那就是兵将的天性,哪知就荆州军听闻护国府的人来了,正等着滋事就让卫东给碰上了。
柳卿云冷着脸尚未开口,一旁的魏贤就笑道:“卫教头这是怎了?天下哪有训不好的兵,只不过都是年轻气盛罢了。以卫教头的深浅,还能怕这些?”
卫东给他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自然是不怕那些兵痞,可这毕竟是荆州地界,由不得他。魏贤这话似是在说他办事不利,没叫了人来,还丢了护国府的脸。柳卿云见他脸色,抬手止住了魏贤道:“先生说的不错,卫教头只管放手,此处由我与王爷坐镇,难不成他们还能翻了天不成?”
魏贤听出柳卿云意思,朝卫东抱拳道:“有劳卫教头。”
卫东得了令,心中大快朵颐,胸有成竹的领着一帮护国府的侍卫去了。等人走的没影了,柳卿云才缓缓道:“先生接触军营少,我也不怪,只这些兵都是祖父一手带出来的,不论功过,都轻怠不得。”
魏贤也不以为意,恭敬道:“爷说的是,在下谨记。”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柳卿云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道:“走罢,咱们去沙场。”
正午时分烈日当头,沙地被烤的热气翻腾,一阵阵迎面扑来。宽阔的沙场上,跪着一排身着军服的士卒,手被反绑着。有些脸上挂了彩,各个面色不服的望着立在他们面前的卫东。
“都给我老实点儿!”卫东吼了一声,立在那些士卒背后的护国府侍卫便压了手上的力道,就听一阵叫唤声。
柳卿云等人度着步子过来,卫东上前一步抱拳:“将军。”
众人闻声抬头,但都只扫了一眼就被身后的侍卫摁低了头。可那一头白色的秀发却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震的所有人心中一紧。
这就是那传闻中的护国将军,柳卿云?当真来了荆州!?
柳卿云扫视了众人一眼,衣襟上的花纹显是着他们身份的不同,这些人并不是一般的兵卒,而是能在荆州军里说上话,发号施令的人。
她眯着眼睛微微颔首,淡薄的唇角轻扬:“单亲王的部下?哼,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五一。在下近日忙的不可开交。明天尽量争取再更一章。顺便请个假。五一在下要去外地。所以可能持续断更几日。。
第一百五十章 归服()
沈行接了传唤;心揣不安的从城墙头下来;一小斯打扮模样的人见了立即上前一拜:“沈校尉,我家公子恭候多时;劳烦借一步说话。”
“你家公子是何人?”
小斯不应,只慢慢拉起了袖口,露出手腕处的蝴蝶纹身。沈行微微一惊;沉声道:“带路吧。”
那小斯引着他到了一处小巷口;做了个请的姿势便立到一旁把风。沈行见状迟疑片刻,抬步走进了小巷。巷子里早有一人,背对着沈行,听见脚步声却也并未回身,只轻声道:“在下如今乃罪人之身,礼数不全还望大人见谅。”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憔悴枯槁的面容惊的沈行心中一颤。想那日酒宴上,站在单亲王身旁的翩翩公子,满面风光,壮志酬筹。
顾长衣苦涩一笑:“大人不必吃惊,如今在下还不如那过街的鼠辈。”
现下荆州的情形沈行自是明白,只怕顾长衣走出这巷子就会被五花大绑。方才护国府的侍卫还来通传,诏令荆州所有七品以上将领在沙场集合,也不知那柳将军想要作甚。
“公子有话明说,沈某这边可耽误不得。”
顾长衣点点头:“今早我接到两封密报,一封是说柳卿云抵达荆州,另一封……”他从袖口抽出信笺,递给沈行,眼里满是悲色。
沈行展开信笺,只看了一眼,不可置信的望着顾长衣,半响回不了神,颤声道:“这……这可是真的?”
顾长衣脸色越发的苍白,无力的点头。两人沉默了一阵,顾长衣似是狠了心道:“沈大人,你跟随王爷多年,自是比在下更知荆州军乃王爷心血,只眼下大势已去,莫怪在下。为了荆州军,也为了荆州的百姓,还请大人传话给柳将军,我等……愿服!”
沈行心中波澜起伏,但也明白这一日终究要来临,他闭眼声声悲切:“大江东去……大江东去!”
柳卿云手一挥,卫东才止住了手中的动作,有些气喘。当真想不到,荆州军这块骨头这么硬,轮番着打了近一个时辰硬是没人开口求饶。柳卿云眼中颇有些欣赏,她俯□对着一众将领道:“你们是条好汉,我承认,可群龙无首,你们便是再硬,这口气争给谁看?”
此话似是戳中了众将领的痛楚,一个个嚎叫起来:“誓死不屈!”
柳卿云冷笑一声,她就不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多愚忠不化的人,正要抬手示意卫东继续,就听一声:“将军且慢!”
沈行疾步到柳卿云面前,半跪在地,双手呈上一封信笺。柳卿云盯着信笺半响,也不接,缓缓道:“沈校尉可来的迟了。”
沈行垂着头,硬声道:“待将军过目,沈行自当请罪,绝不多言!”
柳卿云接过信笺,捏着盯了半响,忽然收手揉成团捏在手心,转身对卫东大声吩咐:“到此为止,通知小王爷今夜摆宴亲王府,好生款待各位荆州将领。”
卫东没想柳卿云转变的如此快,稍稍一愣,见她面色不似作假,立即令手下人松了众将领,低声在柳卿云耳旁道:“爷,这是何故?”
柳卿云开怀一笑,望着还跪在地的沈行道:“既然已归服,今后就是自家人,自家人何苦为难自家人,你说……是不是沈大人?”
沈行身后的众将领莫不是惊异怒视着他,不明白为何他们苦苦支撑了这么久,如此轻易的就归服了。他们围在沈行身后,等着一个交代。
沈行缓缓起身,也不回头,沉声道:“大势已去,再闹下去为难的不过是我荆州的百姓。”
柳卿云微微一笑:“还是沈大人知明理,有些话我还想与你说,随我来吧。”
沈行不理会身后众人的质疑,跟着柳卿云出了沙场。柳卿云留了卫东继续安抚荆州军将领,此时只她一人,行在沈行前。
两人默不作声的走了一小段路,柳卿云渐渐放缓了步子,开口道:“既然已归服,沈大人就不该有别的心思。”沈行一惊,柳卿云忽然转身望着他,眼里净是精芒。
“若不是我极力劝阻,当真以为皇上会如此放纵你们这般胡闹?”见沈行神色挣扎,柳卿云缓了缓,拍着他的肩膀道:“天下莫不是王土,日后尽心尽力报销朝廷,皇上自然不会亏待。”
沈行别过脸沉默了一阵,叹息道:“将军说的是,只是我等皆是随同王爷多年,尽了这最后一份忠义便也罢了。”
柳卿云凑近他,压了声道:“有你此番话,方才你想作甚我便既往不咎。”
沈行尚未反应过来,柳卿云已转身而去,只惊觉一背的冷汗。方才他确起了心思,暗算着从背后偷袭着毫无防备的年轻将军有多少胜算,没成想,竟被看破了?!
“晚上的酒宴,沈大人可一定要来。”柳卿云人已走远,声音却仿佛回荡在耳边。沈行双目一闭,缓缓朝柳卿云的背影抱拳。
亲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刚继任的小王爷大摆筵席。单亲王的旧部们刚入门不免有些拘谨,不过才一年的光阴,这宅子的主人就换了。门庭一如昨日,光景却去不复返。
酒席间气氛阴沉,众旧部都等着看新官上任的小王爷的笑话,柳卿云只起身端起酒杯朗声道:“尔等的忠义之心可鉴,单亲王有如此肝胆之士便是九泉之下也该瞑目。皇上欣赏这份忠义,本将亦是。眼下王朝外患,正是各位大展拳脚之时,便是不为功名利禄,也甘愿为我王朝百姓安康血洒沙场!”
说罢,柳卿云仰头干下,不知谁喊了一句:“为国为民,战死沙场!”
在场者皆是热血儿郎,哪里受的了这等蛊惑,一个个端起酒杯站起来大吼:“为国为民,战死沙场!”
行军打仗的都是帮粗汉子,肠子也直,有一人表明了愿辅佐小王爷,接着就群起而为之。这场筵席直至破晓时分,荆州军各个喝的红光满面,摇头晃脑,却也心满意足。
魏贤给皇甫太轩和柳卿云煮了醒酒汤,柳卿云只抛砖引玉,剩下的就都丢给了皇甫太轩,被那些将领好一通灌。此时也是两眼迷茫,脸颊通红。
“卿云,若哪一日本王扬名万世,绝对少不了你。”皇甫太轩手耷拉在柳卿云的肩上。
柳卿云双目澄明,笑了笑道:“自然,小王爷想要扬名万世,卿云甘心辅佐。”
“不不不。”皇甫太轩放了汤碗,醉眼朦胧抓着柳卿云的手道:“你是我兄弟,今生今世都是我兄弟,何况你比本王有才华,本王绝不会埋没了你,论起辅佐,也定当是本王……”
柳卿云拉开他的手,微笑道:“王爷醉了,来人!扶王爷好生歇着。”
皇甫太轩临走时眼中冒着亮光,直勾勾的盯着柳卿云:“卿云你不信我,你若有一日为王,我定在你身后!”
柳卿云捏着眉心,叹了口气。魏贤令人收拾了汤碗给她换上了一盏清茶,是惯喝的清渠。柳卿云尝了一口奇道:“想不到魏先生如此心细。”
魏贤笑了笑:“倒不是,多亏了霍小姐那日提醒,临走在下才记得起。”
“霍红颜?”柳卿云手停在半空,盯着茶盅半响,叹息一声放了下来。魏贤也不说话,就在一旁候着。
柳卿云望了望门外,朝阳微露,晨曦初展,皆是一片美好景象。她道:“你且先留在此辅佐小王爷一阵,我带人先行回长安。”
“是。”
乾坤宫。
福德安替了茶,正小心翼翼的端着送到小皇帝手边。正稳稳当当的放下,小皇帝忽的手一挥,滚烫的茶水撒了一地,小皇帝手背也烫的通红。福德安吓的立即跪下拉住小皇帝的手喊人传太医。
小皇帝捏着拳头,怒发冲冠,揪起福德安的领子,吼道:“传什么太医!柳卿云在哪里!立即传他进宫!”
福德安惊的魂飞魄散,小皇帝从未如此失态过。当下赶紧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莫不是忘了柳将军去了荆州,现下人不在京里啊。”
小皇帝一愣,接着更加怒不可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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