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恒在旁边看着我俩大发豪情,说不出话来,神色平静,看不出哀伤还是喜悦,只是手心攥的发白, 相当紧张,但是我觉得她有种情绪没有表达出来,很难说是伤心还是兴奋。
我点亮那盏塞给丁根的汽灯,一起四处查看这是什么地方,刚点亮就呆住了,我们所站的脚下竟然被水淹没了,哪里来的水,刚才明明是站在泥潭岸边的石头上啊?
前后一照,是真的,有水从那条毒蛇消失的地方流过来,看起来水量还不小,黑糊糊的污水不断头的淌过来,把我们的鞋子都弄湿了,又温热又黏糊,和上头那种冰凉稀湿的感觉完全不同。
看看身后,是我们滑下来时,冲刷的一个泥巴斜坡,还有些小石头蛋子,时不时的往下滚,再看看我们的特快列车,那栋该死的屋子,抹抹脸,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屋子竟然不是个屋子。
我和张丽恒差不多同时叫出来:“这,这不是一艘潜艇吗?” 第四十六章星星
站在潜艇的尾部看过去,这潜艇的一半已经扎进了污泥中,后半段横搁在岸边,开始没认出来是因为这潜艇实在太大太老土了,而且尾部的螺旋桨全都锈的掉渣。
潜艇上头的舰桥在这一路横冲直撞的下坠过程中,已经碰撞的七零八落,面目全非,表面涂了一层特殊物品,经过这一路猛冲,更是剥落下来许多,疤疤拉拉的,露出艇身本来的面目。
这会,我们站在外边,已经可以从整体的角度来观察,从大致框架来说毫无疑问,这东西确实是教科书上才有的老式潜艇!
围着这个潜艇,我们顿时来了兴趣,东摸西摸的仔细查看了一会,不由直摇头,这潜艇根本不能用啊!
潜艇各个部分,很多连接的地方,还有钢管脚手架,铁皮大钉子之类,乱七八糟的粘在潜艇身上,我估摸这潜艇应该是停在上头修理或者改装的,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给停工了,而我们就误打误撞闯进去,还自以为是的当成个空屋子歇脚,又吃又睡的瞎折腾,等到陈将军一大帮人进来后,在刘春和谢尔盖先期的情报指引下,打开了发电机组,这锈蚀很严重的潜艇支架不堪重负,受不了这么大震动就给弄塌了,无巧不成书的拖了我们下水。
我觉得自己应该猜的不错,于是讲给他俩听,那个孙跃华想必也知道这是个潜艇,所以才会藏在这里想逃跑出去,只是老毛子干嘛弄个潜艇放这里,难道这个深渊还连接着远洋海外?或者是什么头痛的难题,需要使用潜艇这样的大家伙来攻坚战斗?
丁根说道:“这要真是个潜艇的话,我看这深渊以前肯定灌满了水,潜艇只有借着水力才能浮到那么高的地方,溶洞那个路上的水太浅,空间也不够,肯定钻不过来,老黄你别告诉我是老毛子拆成零件运进来组装的,那也太笨了吧。”
我说道:“是很奇怪,我看潜艇真的象是在上头修理或者组装呢,咱们咋就这么倒霉啊,是不是那伙人打开发电机组后,支撑这潜艇的架子塌了,把咱们一起摔了下来。我这会才想起来,当初早就奇怪这屋子里,为啥什么东西都是铁做的,墙也鼓着大包一点不平坦,哎,真是我的责任,真该早想到的嘛!”
张丽恒看得出来对于潜艇确实有点研究,虽然极其震惊,但是惊讶过后就一直忙着四下查看潜艇的状况,这会忙完了接上话头说:“别瞎猜了,肯定不是从深渊中浮上来的,我看这潜艇根本不可能下水,许多部件都还没装上去,叫我说,老毛子的确采用了笨方法,沿着溶洞运进来成大箱的零件,最后一个个拼装起来,你看那里,还没有装完呢!”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确实的,张丽恒手指的地方,有一个非常整齐的四方形窟窿,咋看都不像是下滑中碰出来的窟窿,缺口很规则,露出了里头很多的管线设施。
我寻思了一会,就明白张丽恒说的最接近事实,因为我在找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许多还没拆封的大箱子,这会想起来,里头那些奇形怪状的机械设备,就很有可能是潜艇的零部件。
只是在这个地方煞费苦心搞这么大阵仗的人,万一不是苏联人而是小日本呢?组装潜艇又要干什么用?潜入深渊中作战?还是防御深渊中的怪物?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深渊里有水是一定的,有水就有船也说得过去,但是在地底下使用潜艇这个庞然大物就有点不合情理了,我们三个围着潜艇转了又转,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起张丽恒说她对潜艇很熟悉,于是问道:“小张你能看出来这个潜艇的型号吗?咱们还是先摸摸底,搞清楚潜艇来路,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叫我说,按照常规来估计,潜艇是用来潜水的船,咱们三个这么聪明应该不难猜出来吧?”
张丽恒给我说的笑了:“那是,黄司令说的真对,潜艇就是用来潜水的,既不能当屋子来住人,也不能当火车来开,您说的真对!”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说的也太傻乎乎了,看张丽恒笑嘻嘻的样子,觉得分外好看,忍不住信口雌黄的替自己辩解道:“潜艇除了潜水,当然还有其他用途了,小张你的学习态度可不够端正,危险的很,我看你是既孤陋寡闻又不肯认真学习,这可不好,需要认真检讨,改正自己的错误。”
丁根不满意的说道:“人家都称呼你黄司令了,可不能白叫,快点给人家讲讲,潜艇除了潜水还有啥用?不是我存心出你的丑,是我也真的谦虚一回,跟您黄司令学一招。”
我的脸皮有点挂不住了,这潜艇除了潜水还真没别的啥用途,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这会看看他俩的眼神,摆明了是要瞧我笑话,暗恨此等小人身处危险之中,还有这份闲工夫穷折腾,不由冲口而出道:“那你就给我听好了,拿出笔记来开始写,潜艇除了潜水之外,还可以在天上飞………。”
糟,这牛皮吹的有点大了。
我挠挠头皮,完全不敢去看俩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费劲的解释道:“这个嘛,潜艇在天上飞的事情,是这样的,我说的是空军部(对)队的两栖潜艇,这是咱们的重要科研方向,未来 的潜艇将完全取代战(占)斗机的功能,既可以潜海作(占)战,也能象战(占)斗机一样在空中开火,不过这些都是机密情报,说了你们也不懂。”
丁根回过神来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以为你会说潜艇可以拿来观光旅游呢,没想到你扯这么个大谎!屁话!潜艇和战(占)斗机综合在一起,你也真想得出啊?完全是两码事嘛!”
张丽恒更是在旁边微笑不语的看着我,一副认定了就是我胡说八道的神情。
这也没办法,牛皮吹破了都这样,我决定换个话题,找回在张丽恒跟前失去的面子。
说归说,脚下的水流可没有等我想好新的话题,速度已经在逐渐加快,我和丁根也没工夫继续抬杠,简单收拾下防水袋,把武(气)器弹(蛋)药和最后仅存一点吃喝用品都装进去,往脖子上一人挂了一袋,就顺着水流往下游地方走去。
走之前,我忍不住回头看看这趟特快列车,没有它保驾护航,我们这会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挺尸呢!黑糊糊的潜艇一头扎在淤泥中,随着水流的逐渐加大,停止了下沉的惯性,有点想漂起来,但是我知道这个已经是不可能了,上头明摆着有大窟窿。
这帮老毛子为什么不把潜艇装配完整呢?好好一份工作,只干了一半就丢下不管,让我很是生气,因为想拿来当船顶一阵都不成。
告别了救命的潜艇,我们三个人摸着石头过河,沿着深渊边上的陡峭山石,小心翼翼的前进,转过一个圆滑的拐角,面前就出现一个平缓的河滩,水流在这里转个圈子冲了一弧形港湾出来,风平浪静的,只有水位上升,而无水流奔腾的危险。
港湾中都是些石头和泥巴滩涂,我暗想这里可以作为一个临时落脚点,深渊中要是涨水,这里也能暂避一时,不会给急速的水流冲走。
水流在这里来了个九十度拐弯,向下头流去的水势汹涌湍急,顺着方向看过去,是一个黑不见底的圆形大洞,里头不停传来沉闷的隆隆声,也有点象是盆子里的水漏,在最后一点水流完时发出的呼嘟嘟声音,还形成个缓缓旋转的漩涡。
但是这个河滩样的缓坡,再次震惊了我们,虽然一路上我们对于死尸已经非常麻木了,可是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一般,让我们三个脚软的走不动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恐怖画面,连做噩梦都不可能梦的到。
水面上,石头和峭壁间,泥巴里,横七竖八全都是人类的遗骨,一具具象水面上的浮游垃圾一样,随着抬升的水面一晃一晃,却没有一具流到外边的水道,因为这个港湾的地理形状,就像是浮游垃圾的汇集处,不止有遗骨还连同许多杂物都汇集到了这里。
这些成堆成群成片分布的遗骨,无一例外都是些干枯的骨架,但是有一部分还蒙着皮肤,其中个别的还给反绑着双手,就这么层层叠叠的堆放着,外围水域则是垃圾的天下,我看了看,衣服和被褥居多,少部分是空的木头箱子,基本全都散架了,至于沉在水下看不到的就更多,因为很多地方露出了钢筋、铲子、镐头之类工具的形状。
我抠住石壁,用脚勾近几件衣服来辨别,已经给水泡的稀软,啥表明身份的标志都没有剩下,但是式样大致还在,有件短褂布鞋不象是现代衣服,其他的衬衫皮靴之类看着像是军服规格,我暗自点头,从这里的环境来推测,这些人生前应该就是修建此处的劳工,除了关东军战(占)俘外,还有民国时期的老百姓。
所有这些尸体中,大约一小半是完全没有腐烂的,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惨绿的颜色,让我直皱眉头,太像是中毒死亡后的形象,或许此处是一个丢弃尸体的垃圾堆,苏联人把死去的劳工连同实验对象都给丢了下来毁尸灭迹。
抬头向上看去,隐约不知道有多高,从我们少的可怜的方向感来猜测,上头很可能就是城门楼的尽头处,我们曾经趴在上头往下瞅过的地方,这一抬头,却让我心里猛然一缩,一片黑暗的顶上,我居然看到一颗星星,一闪一闪的!
这他妈怎么回事?难道我们早就钻出了水库底下,此刻头上顶着的就是天空?我揉揉眼睛,叫他们俩也看,却谁都没有发现星星的痕迹,难道是我眼花了?
这一路上根本没有钻出溶洞的感觉,唯一疑点就是我们徒步花费的时间太长,差不多五六个小时都有,按照脚程来算,五六个小时,还是基本笔直的通道,没有七拐八绕的,确实应该走出了水库的区域,但不至于重见天日,三个人竟然都没有一点感觉吧?
第四十七章绝地重逢
我问张丽恒还记得那副地图吗,就是孙跃华的手绘的那副,张丽恒摇摇头说地图中根本没有深渊下头的示例。
我歪着头想了想说道:“这位孙跃华同志肯定没有下到这么深的渊底,因为地图中对于深渊地下的情形一丝描述都没有,在他那个时代,显而易见这里的水从来没有干涸过,我甚至怀疑他知道不知道深渊对面的情况就瞎画一通。”
我冒出个念头,我们不能按照孙跃华的逃生路线,游到对面去逃生,因为太相信别人而放弃自己的判断,往往招致的都是失败结果,更何况他画下这幅画时,还没有新安江水库的存在。
我一说出这个念头,丁根立刻举手同意,淤泥里的怪蛇,天知道有多少条,万一正在水里巡逻找吃的,岂不是逮我们个正着?就算毒 蛇回家休息了,下头还有很厚的淤泥,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给哪个淤泥的漩涡吸进去,那不也是一个死?对面什么情形丝毫不摸底,万一比这边还要不堪,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想想更加觉得不能过深渊去对面,因为凭水性游过去根本没问题,但是里头有毒蛇就难办,上次没有咬丁根,见到我和张丽恒可就不一定会客气了,对面万一是个毒蛇的老巢,那我们可就全完蛋了,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刚刚冒出来的念头,是多么的英明和正确。
但是停留在这里也是极为不妥,悬崖峭壁越来越不好支撑,浮在水中又害怕被毒蛇袭击,前面的尸堆也让人有点担心,一起泡在水里时间久了,给传染了病毒可咋办?我和丁根还好说,已经有毒在身,人家张丽恒可还是清清白白的,不能跟我们一起冒这个危险!
眼瞅着水势越来越大,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涌出来的这么多水,我心里打了个突,难道这水会一直涨上去?而且这么多水都流去了哪里呢?
看了看前方的环境,我说道:“干脆我们还是往上爬爬,找个近点的地方到对面去,至于从水里游过去,咱们都觉得相当不妥,那就算了,另外想办法就是。”
我捡了块石头奋力扔过对面,出乎意料的是,对面也是这样的悬崖峭壁,相距还不是很远,我换个位置又试探了一下,心里有了主意。
我喊住丁根:“老丁你再辛苦一趟,看看那边漂的有没有麻绳钢丝之类的东西,咱不从水里过,可以从天上过嘛,咱俩辛苦点,扯条绳子给小张同志吧!”
丁根嘟哝着说道:“都啥时候了,还不忘英雄救美,真够酸的。”
张丽恒拦不住,丁根已经在水里游过去那些尸体垃圾堆里,我就帮着张丽恒,慢慢抠着石头和土坡往上爬。
水势越来越强,丁根还没有回来,我有点担心他再不上来,就要和那些浮尸垃圾混在一起了,我们穿的不是潜水装备,这老毛子的军装湿了水,说不定会沉成个什么样子,所以我使劲招呼丁根快点,吼的我嗓子都是痛的。
丁根听是听到了我的喊话,却没有手脚并用的爬上来,肩膀上背了一卷麻绳,一只手高高扬起指向我的后边,我扭头一看,这咋回事,水面上竟然飘过来一条船。
说是船吧,也不完全是,倒像是那种充气的皮划艇,里头还有俩人,一个坐着,一个仰面朝天躺着。
我揉揉眼睛,有点不相信这一切,想睡就有人送枕头,想吃饭,就有人塞双筷子,这也太及时了吧!
皮划艇里头的人,居然是活的!
我看了好一会才看出来这俩人都象是活的,顿时心头一阵激动,天可怜见啊,在这个人间地狱一样的地方,终于再次见到活人了。
水流虽然速度很快,但是到了河滩处,自然的就变缓了,那船在水面打着漂,直转圈子,里头的人已经看到了我和张丽恒,也看到了正手脚并用爬上来的丁根。
我晃着汽灯给他们信号,里头的人使劲划了过来,一看空间太小,我们三个都跳进去肯定不够,于是我先老实不客气的跳了上去,管他敌人还是战友,先上船再说,把张丽恒也拽了进去,压的皮划艇一阵晃悠,丁根试了试挤不上来,只好扶住皮划艇,抠住石头。
那驾船的人水平却很熟练,稳住了小艇不再乱漂,贴着悬崖峭壁,慢慢的随着水位抬升。
定睛一瞧,这划桨的人虽然不认识,穿的却是我们的军装,没有标志那种,胸口挎着个七九式冲锋枪,也没有枪托,非常年轻的脸庞,愣愣的看着我们直想放声大哭。
仰面朝天躺着的人却是地地道道的熟人,两只手被绳子绑在一起,奄奄一息的,满是血污的脸上口水直流,眼神痴呆的不像个正常人,是谁呢?正是跟我们一起进来水库那位,一路上都板着脸不怎么搭理人的郑剑。
我知道挎枪的小兵就是郑剑带的人,想不到就剩下一个了,想安慰又无从安慰,只好拍拍他说道:“还认识我们吧?你叫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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