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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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 第9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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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大同地方,相比陕北和山西和宣府的其余地方,百姓和驻军这几年不知道少受了多少苦楚,受了和记多少恩惠。

    新平堡这里,几乎人人都能与和记牵扯上关系,或是有亲人在和记商行做事,或是在和记的工场里做工,要么就是有亲戚移居草原上真正成了和记的人,或是有亲人在替和记种地,替和记放羊养鸭。

    要说在大同地方找到一家一户与和记完全牵扯不上关系,那恐怕只有那些外来的官员和外地调过来的武将和士卒。

    除此之外,再无一人与和记拉不上关系。

    看到那些士兵扭扭捏捏的走过来,一个个都是不情不愿的样子,张瀚脸上的笑意更浓。

    朝廷也好,天子也好,那些谋算他的大人物们都想不到这一点,和记在地方上的根深叶茂绝对不是解决一些文官和武将就能解决的。

    除非朝廷有本事把大同的二百万军民都迁移走,否则和记就是扎根在大同,天子这强龙也压不住和记这个真正的地头蛇。

    何况蛇已化蛟,拥有整个草原,更加势大难制。

    “你们去吧。”张瀚对那些不情不愿围拢在马车旁的士兵们道:“好歹要做个样子出来……”

    赖同心脸色涨红,他知道身边那个苍头就是王汝槐的长随,派出来监视他的。

    叫赖同心下来“迎接”,无非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张瀚一个下马威,当头一棒,叫他知道今时不同往日。

    结果却是这样不如人意,但赖同心又有什么办法?

    他能做到站在这里,监督士兵们上去检视车队,已经是做到极致,不知道这一次回去会被人骂成什么模样。

    张瀚一脸的云淡风轻,他当然知道北门的城楼上站着什么人。他对此毫不在意,根本不曾将那个京师来的给事中当一回事。

    倒是大明天子换的一系列的地方主官还是叫张瀚眼前一亮,四周形成了一道牢固的锁链,天子试图将和记牢牢的锁在新平堡到李庄这一块狭小的地方之内,理论上来说天子和朝臣们已经尽可能的做到最好。

    然后就是傅宗龙这样的在云南和贵州展现出相当强才干的疆吏任宣府巡抚,很明显就是要持续的打压和削弱张家口的北方商贸副中心的地位,将其商业基础逐渐转移,为把整个和记商行吃下来或全部关停做准备。

    这说明朝廷已经不惜一战,近来大同宣府一带已经有相当多的地方在开工修筑那些破损的敌台和火路墩,朝廷对和记的敌意已经相当明显了。

    张瀚的归来令和记在舆论上重重的扳回了一分,甚至算是极为凌厉的反击。

    原本张瀚的形象就是几近完美无缺,和记文宣部门的造神运动相当的成功,当然张瀚也有足够多的本钱拿出来被宣传神化,甚至在很多地方,张瀚身上充满着神秘色彩,有点应运而生的感觉。

    这也是很多不得志的儒生跑到草原上的原因,时近乱世,这些家伙也是嗅到风色,想着要早早的做投注。

    在拿下林丹汗之后,张瀚的名声受到了朝廷反击的抹黑,在很多地方变得过于凌厉和咄咄逼人。

    在中国历史上不乏这一类的人物,在夺权之前表现的很好,得志之后就残民以逞,甚至变得十分残暴无情。

    如果一个人能隐忍和欺骗,那么他的人品就定然不好。

    和记在大明的监管下能发展到如此地步,那就说明张瀚野心渤渤,定然不是好人。

    这是一种相当浑蛋的逻辑,但在民间却是有相当的市场,对此张瀚也是无可奈何。

    以退为进是一个大杀招,没有人相信张瀚回新平堡能真正保证自己的安全。这一下所有的污水都洗的干干净净,连很多朝中的大臣和地方上的文武官员都心存疑虑,如果一个人有操、莽之志,怎么敢在这种时候丢下自己在草原上的十万大兵,带着家人返回大明控制的新平堡?

    如果一道诏旨下令逮捕张瀚,张瀚将何去何从?

    有一些脑子读堵了的儒生坚称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更多的人还是感觉张瀚太委屈,如果真的有什么诏旨下来,更多的人倾向于能看到张瀚逃奔回草原。

    只要和记不南下攻打大明,弄到兵祸连接,和记就算是自立也能为人所接受了。

    很多时候,舆论的变化和人心的变化就是这么简单和易于操控,但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没有张瀚的把握,哪个枭雄敢抛下基业,把军政大权留在身后置之不顾?

    没有绝对的把握,谁敢把辛苦十年奋斗出来的基业拱手交给别人暂管?

    没有绝对的把握,谁敢如张瀚这样,带着妻小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回到新平堡里居住?

    哪怕是眼前的赖同心,还有北门城楼上的两个文官,大量的替张瀚愤怒和委屈的新平堡的官绅士民,还有那些一直在和记手里拿好处的驻军将士,哪一个不是替张瀚悬着心?

    这一手,看似简单,轻易就把舆论扳回来了,没有强大的自信和张瀚自己一手创立的团体和确立的制度,又怎么敢行眼下此举?

    士兵们就象征性的在马车边上转了一圈,就算是核查过了,几个把总和千总官也不愿被人戳脊梁骨,也没有人认真督促。

    北门城楼上和堡里的高处可是站着密密麻麻的大片的人,不要说自己心里不愿意做这样的事,就算是愿意,也得顾忌那一双双充满着怒火的眼睛。

    赖同心后背一阵阵的发麻,他在新平堡这么多年了,一向得意,依附和记之后更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没有外患也没有内忧,这参将当的太舒心了。

    过了这么多年的舒服日子,万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场面,真可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要是眼光能杀人,赖同心毫不怀疑自己和麾下将士会悉数死在这里。

    张瀚的仁义不是嘴上说说,是光照整个大同,张瀚的功劳堪比当年的中山王徐达和凉国公蓝玉,甚至犹有过之。

    这样的英雄人物,他赖同心居然敢带着兵丁在城门口装模作样的检查,想起来赖同心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好在这样的尴尬局面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两个千总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回身禀报道:“参将大人,并无违碍物事也无北虏细作。”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旧居() 
    “好,好。”赖同心赶紧说道:“既然这样就赶紧放行。”

    众兵丁忙不迭的散开,一个守堡门的小队在队官的带领下赶紧把原本半掩着的北门打开,士兵们分列两队,不象是在守门,反而象是在接受检阅。

    在通过北门的时候,张瀚放慢马速,蒋义率领护卫先进入城门甬道,张瀚看到两辆马车的车窗子打开,三个妇人各自用目光投向自己,两个小孩子则是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四周……张彬和张桢都在新平堡住过,不过最近这两年都是在青城内长大,小孩子的记忆能力相当有限,他们已经不记得自己居住过的地方了。

    至于李庄,估计这两小子压根不知道那样的存在了。

    就算张瀚自己,看看新平堡里也是有些熟悉的陌生感。

    他今生今世确实是在这里成长起来,并且一手创立了现在的基业。这里和任何地方相比都算是普通的一个大明军堡。

    在建筑之初就是纯军事用途,只有设计兵营和驻军,只有军事用途。

    后来守堡军官的家属进入其中居住,又有各种官衙和庙宇,再后来军士们的家眷也进入堡中居住,然后有了商人进来。

    再就有了学宫便于儒学的学习,由于马市大开,新平堡成为大同镇的几个重要的马市交易地点之一。

    开马市的时候一下子就有好几千商人参加,这在本时代是相当庞大的商业中心,在整个北方除了京师和抚顺马市还有张家口马市外,新平堡的马市规模也是相当的庞大了。

    张瀚的祖父就是在开马市之后到新平堡做生意,并且在这里扎下根来,并且逐渐创立了一个规模不算小的商行。

    张瀚一出身家境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身家好几万两白银在北方也算大财东,生活条件比起普通人强出许多。

    当然张瀚家族原本就是世家,不要说祖父,就是祖父的祖父那辈子就是大户人家,已经发达过百年的庞大世家。

    张瀚从小在新平堡里出生和成长,尽管两世为人融合了两个灵魂,在离开这里好几年之后,乍进堡门,看着一些熟悉的街道和建筑,心中也是忍不住有些激动。

    更叫他眼熟的还是北门附近的那些和记的建筑。

    北街的大片的仓储区,还有骡马行总部仍然在这里,仍然每天有大量的车马和镖师出入,整个沿大同到陕西和张家口一线的骡马车行仍然是以这里为核心。

    新平堡原本就是在一条大型的防御线上,沿着这一条线又有相当重要的官道用来调兵,原本就是重要的国防线,沿着这条线又有大大小小的马市用的军堡,在这条线身后才是天成卫城和灵丘等大同的州县和卫城,算是第二防线。

    新平堡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也是张瀚当初搞骡马行能迅速成功的基础所在,如果不是这样,也没有那么容易发展起来。

    特别是从新平堡往西沿着大道一直走就是张家口,这个优势是别处地方没有的,骡马行总部还留在新平堡,也是最为合理的选择。

    从张瀚车队进堡之后,大量的骡马行的人员就都涌了出来,吏员和车夫们多半叉手躬身,镖师其实就是军人,他们也是向着自己最崇敬的首领行着和记的军礼。

    每个人都是神情肃穆,充满着庄重无比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明白张瀚的打算和军司的安排,在很多人看起来张瀚这是自投虎口,为了虚名轻易回到险地,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骡马行现在是一个叫钱小五的掌柜在打理,同时属于贸易司管辖,包括和记商行在内也是一样。

    除了骡马行外,商行和库房的几个负责的管事站在队伍前头,钱小五上前一步,对着张瀚躬身道:“大人回来了,一路辛苦,各处的管事都在这里,堡里有各处的掌柜和伙计还有车夫,镖师一千零七十三人都在堡内,大伙儿一起来迎接大人。”

    新平堡里和记的直属人员有一千多人,以前还有各司的分司机构,现在都撤走了,大量的家属人员都搬到草原上去了,留下来的都是必须的人员,有一些人员够资格的也把家安在了草原上。

    形势险恶,不由得人们不早做打算,军司高层也是有此共识,就算和记不担心将来打起来会吃亏,但为了安定人心,还是尽早把家属和学校等重要的部门搬到草原为佳。

    因为早做好打算,和记的行政效率也高,现在留驻新平堡的人员已经不过一千余人,对曾经在堡内有数千人的和记来说,这人数已经是降到最低点了。

    “我们已经有所打算……”钱小五有些拘谨的道:“伙计和掌柜们分为两班,一班继续做事,一班在大人府外轮值,在大人府外的再分为三班,每班八个小时。这样随时可以保证大人府外有三百人左右的规模。同时镖师们不再接远行的买卖,以在大人府外轮值为主。”

    张瀚笑道:“要是害怕我不能带一两千商团军回来?你们这样太碍眼,会被人抓着把柄胡说八道。”

    对这个说法钱小五当然不赞同,他也有些着急,忍不住大声道:“我们都是商行的伙计,给主家看门护院不是该当的?走遍大明天下也说不过这个理。如果大人不要我们轮值守备,我们都夜不能寐,还不如在府外站班值哨舒服些……”

    张瀚想了一想,知道如果一味拒绝会伤了这些汉子的心,另外自己这边一点儿不做防备也太反常,当下含笑道:“既然这样也就随你们吧,就是要辛苦些,轮值的要给辛苦钱,要是谁不收就不要他来站班,就这样!”

    钱小五等人原本是想拒绝的,给大人站班值哨谁敢提要钱?但张瀚这么一说,在场的人也都听到了,当下也只能应承下来。

    和记商号的老店还是在路南,门脸还是和几十年前一样,也是张瀚坚持不要改。但四周的建筑和空地基本上被和记买下来了,四周几百间屋子俱是和记所有。

    再往南就是高上帝庙,西侧是岳王庙,往北是鼓楼和衙前街,几座重要的衙门都在那里,再往西北一些是旧日大同和宣府总兵马芳的旧居,在几百年后也是新平堡里有名的旅游景点之一。

    张瀚的府邸就在南北街的东北段,原本只是不大的普通宅邸,后来经过扩大改建,买下了相邻的两幢院子,打通之后重新规划,面积已经比原本大出许多,这样还是常氏阻止张瀚不准他太过份,不然的话把附近几十家邻居的房舍都买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张瀚一路回家的路途,熟脸的老邻居逐渐多起来,各人纷纷躬身或是叉手,有些年龄大的只是笑着向张瀚打着招呼,张瀚则是一一回应,笑脸相对,于是更使得这些人感觉很好,大伙更加的高兴了。

    马芳虽然在新平堡住,可原本并不是新平堡的人,而是从蒙古地界跑回来的外来人,当时人的乡土观念极重,对马芳可没有对张瀚这样真心的拥戴和欢喜。

    这是新平堡出来的大人物,真正的土生土长的新平堡人!

    “看到没。”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怀里抱着个吃奶娃,汉子一脸自豪的道:“这就是张大人,咱新平堡的人,他小时候在巷子口玩,我还给他逮过蛐蛐!”

    “你给张大人逮过蛐蛐?”旁边另一个五十来岁的笑道:“张大人的亲爹在巷子口玩泥巴,我还给他尿了一泡尿呢。”

    旁边众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新平堡里能住在张瀚家四周的无一不是军情和内情司调查过的知根知底的老住户,稍有不妥的早就被想办法清理出去,左右就是给银子的事,相当的好办。

    府邸门前只有十几个汉子站着,打扮是以长随家仆为主的短衣青袍,见到张瀚一行过来了,这些人便抢着上来牵马,张瀚在马上不动,待白马在拴马石上扣好之后,便自己侧身下马,却没有直接进屋,而是到常宁和玉娘娘几个的大车前,等着妇人们下马。

    常宁先下,打开车门之后看着新平堡的老宅,也是忍不住说道:“青城那边虽大,反不如这里住着舒服。”

    玉娘在其后,闻言大为赞同。

    张瀚笑道:“要是这么说,将来我去中都城住,你们别跟着。”

    玉娘闻言忍不住白眼相加,常宁嫣然一笑,说道:“这不行,你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

    杨柳从另一辆车上要下来,怀里还抱着小孩,张瀚不叫旁人,自己迎上去接了老三,杨柳也翻着白眼,说道:“孩子们都大了,一天两天的疯玩,你这当爹的不镇着,真养出一群二世祖出来,你到时候就哭吧。”

    张瀚知道后宅妇人们的厉害,要是由着她们这么说下去自己准得给喷死,这也怪他自己,一直不喜欢在后宅立规矩,由着各人的性子说话和做事。和记的人常笑话,张大人的后宅真是标新立异,妾侍不象妾侍,和张瀚说话也是完全的没规矩。

    但张瀚就是觉得这样挺好,这时代的妇人也不一定都是低眉顺眼说话嘤嘤嘤嘤的,那样反而没甚意思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韬晦() 
    “你们就翻白眼吧。”张瀚扯开话题,说道:“小心把鱼尾纹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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