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不是轻装步兵们的对手,特别是行动组的人武艺高超,行动十分迅捷,哪怕是后赶上来的女真战兵也没有办法在马上对付他们,很多女真人气的怒吼起来,开始从马上跳下来与这些行动组的人搏斗起来。
最少一队行动组的成员突入了汤池之内,在大片的房舍区的空档奔跑起来。
如果那个梅勒额真有头发的话,现在肯定要恐慌的竖立起来了。
居然被敌兵突入汤池内部,这简直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到了明天老汗醒来处置这事,他最好的结束也是被剥夺官职,或是鞭打,乃至被斩首处死。
老汗对犯错的守备人员不可能宽恕,在战场上偶然犯错还可能会有被宽恕的机会。但在守备时如果犯了错,就算没有引发严重的后果也不太可能被原谅。老汗对自身的安全看的很重,哪怕是护卫人员只忘了上锁这一件小事都会杀人,更何况在老汗所在的汤池被一群武装的敌人突入其内!
梅勒额真的脸都骇的变了形,他用激昂的腔调指挥所有人,一定要把突进去的那一伙人赶紧给斩杀干净。
可是已经迟了!
行动组的一切动作都有一定之规,比如现在就是要突破和制造混乱,他们的动作无比迅速,千锤百炼的训练和实战使得这些行动组员的头脑无比清楚,动作也相当的连贯。
而不论女真人还是蒙古人,对付这种特务战法都缺乏相对的经验,其实不仅他们没有经验而表现的很糟糕,就算几百年后的军队也未必会好上多少。
一个小国派出几十个特务就能潜入敌对国的首都,大杀特杀,差点儿杀入总统府完成斩首任务,如果不是事实的话,你敢相信?
而在这个时代,和记军情司的行动组就是远高出时代标准的特务战的战士,他们就是为了这一刻而持续不断的训练,并且经历过若干次小规模实战的考核,不合格的特务人员被淘汰了出去,这一次出动的是两个大战区的精华,理应就该有这般的杰出表现。
前队特务人员突入之入并没有找寻感兴趣的目标来刺杀,他们的目的在于别处。
这些人腰间都悬挂着黑色的罐子,取出银质的引火机把罐子口部的引绳点燃,火光迅速闪烁着,然后行动组员们把燃烧的罐子抛出去。
汤池的房子有砖瓦制的,可是也有相当多的木制和茅草顶的房舍。
后金的国力还很衰弱,就算是亲贵们来享受的汤池也没有办法完全的用砖瓦结构。
就算是砖瓦结构也是用木制的大梁和大量的木制家俱,这些东西一样的易于燃烧。
引火机是提前了百多年的产物,在一百多年后的欧洲开始大量被使用,而被点燃的火罐子则早就被使用过了。
猛火油,其实也就是石油早就在中国的战争史上被使用过,在今天取得一些石油是更简单的事情。
装入罐子或是用正经的猛火油柜都早就有纪录,宋代的兵书里猛火油柜不仅有记录还有详细的图片分解。
明军则没有用猛火油的记录,这是因为已经出现了成熟的火器。
正如宋人大量使用的神臂弓等各种强弓硬弩,在明朝军队里就不复存在了。特别是弩,一直是中**队的特色,在明朝也是被弃之不用。
因为出现了更好的东西,淘汰旧有的利器也属正常之事,并不足为奇怪。
但在这样的突袭之中,猛火罐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一个个火罐子扔出去之后,四处燃烧,大火瞬息间就席卷了十几处房舍,到处传来烈火迅速燃烧的噼啪炸响,然后是人的惊呼声,不少人试图穿过瞬间燃烧的烈火,然后自己身上的衣袍头发都被火点燃,在惨叫声中在地上打滚,试图熄灭身上的烈火,但猛火油沾身之后,又岂是容易熄灭的,在第一时间仓惶跑出来的人,反而多半被火给烧死了。
倒是一些人并不着急,在火焰燃烧的起伏中瞅准时机一跃而出,这样才逃出了性命。
燃烧的大火在汤池内引起了极度的混乱,特别是大火几乎是瞬间就烧起来了,火场中狼狈奔逃的不乏后金的名臣重将,后来才知道四阿哥汤古代在火场中被烧死了,算是死的最莫名的一位满洲亲贵。
几百人在火场中窜逃,场面极度的混乱,而在突入小队的身后,第二波突击队员们也赶到了汤池外围,并且开始击败那些外围的守备。
蒙古人已经退后了,他们不敢跑,但节节败退。
在这样的场面中没有哪个女真人或蒙古人转身逃走,这是相当正常的行为。
汤池里全部是亲贵,包括老汗在内,任何在场的人敢跑,下场一定是被虐杀斩首,并且会连累家人。
这是女真军法最认真的地方,在战场上主将战死,其部下返回者皆斩。
护卫老汗的兵敢跑,只要女真不亡国就死定了。
严酷的军法下乌纳格等人和女真人的残余汇合在一起,他们希望能有成建制的兵马赶紧过来救援,但现在汤池里只有护卫老汗的葛布什贤未动,其余的兵马不是被派去撵东江兵去了,就是在大火中被烧的焦头烂额。
此时乌纳格等人才隐隐明白过来,自己等人遇到了一次准备相当充分的突袭,而对手也不是东江兵那些乞丐兵,不说那些火器,就是这些敌兵身上那些精良的锁甲,短弩,精良的刀剑武器,还有投掷过来的兵器,无论哪一点都不是东江兵能比的。
眼前这支军队根本不是东江兵能比的,其果毅坚决,敢于奔袭到汤池来,也不是辽西那些没胆的关宁军能比的。
尽管乌纳格是个蒙古人,接触到的高层消息却并不少,几乎在瞬间之后他就能确定,今天来突袭的一定是和记的商团军人。
除此之外,根本找不到另外的可能。
强悍,敢战,而装备精良,等于是东江兵,秦兵,加上关宁兵的集合。
在眼下的大明,就算是天子也找不到这样的一支军队,只有那传说中富有无比,又强悍无比的商团军能选拔出这么强悍的军人来突袭了吧。
乌纳格当然也不能确定,现在也没有时间给他思索,特别是陆续有近百敌兵赶到,守备在汤池外围的蒙古兵和女真兵人数已经远远不如敌兵的多,在近身砍杀下骑兵的威力被严重削弱,特别是第二轮敌兵赶到后,又是一轮火枪涮下来,几乎叫乌纳格等人没有还手之力了。
当那个梅勒额真被打落下马,乌纳格本人也被刀砍伤之后,残余的一些兵马终于忍不住败逃了。
他们不敢跑远,而是绕道几十步后逃窜到汤池内部,这样还有解释的机会。
突进来的行动组员也没有追击的打算,这些守兵不是他们的目标。
按曹振彦给的图纸路径,陈獾等人开始往努尔哈赤的住所突击,一路上有一些少数跑出来的女真人,微弱的抵抗都被瞬间粉碎。
挺进的一路上留下不少尸体,也有一些行动组员受伤或战死,到目前为止损失还是相当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老汗的汤池驻地在大片的房舍正中,四周还是陆续又有不少屋子起火,这当然是第一队的人员继续在四处纵火造成的乱象。
汤池里还有好几百人,如果组织起来也会给陈獾等人带来极大的麻烦,在第一队的努力下,这些人要组织起来的难度成倍的增加了。
努尔哈赤的住所外围有围墙,条石和砖石修筑,内里是十几幢屋子,动静起来后里头的守备人员已经熄灭灯火,看起来就是一片黑沉沉的普通屋子。
这时陈獾心中不免庆幸,前来突袭并非是一次相当周密的行动,而是得知东江军有偷袭汤池的计划后临时决定的,事前的准备并不太周全,对汤池一带的了解是这几年情报工作的汇总,对努尔哈赤住所这样重要的情报一直没有准确的消息来源。
这一次曹振彦提供的帮助真的相当重要,完全抵得上他们百多人的性命了。
“先扔火罐!”陈獾一指眼前的建筑群落,厉声下令。
十余人解下火罐点燃,同时开始往内里扔进去。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劲射()
这时人们的耳边传来崩崩响的弓弦声,几十支劲箭几乎是瞬息间从院内飞射而出,由于院墙阻隔,多半的箭矢是抛射出来的,也有一些暗暗爬在高处的女真人平射出重箭出来。
这些箭矢射的极准,哪怕是抛射出来的落点也是相当的精准,眨眼间就有超过五名行动组员被射翻在地,还有相当数量的队员受了伤。
就是射翻,是平射的重箭,劲力极大,距离太近导致力道和准头都超出了人们的想象之外。这种箭头是女真人惯用的重箭,箭杆就比轻箭要粗重许多,箭尖类似小铁铲,比普通的箭头要重上许多,加上强弓劲射,力道远非普通的轻箭可比。
虽然有锁甲在身,但有好几人被射中面门或是咽喉要害,几乎瞬间就死去了。
陈獾转脸看了一下身边死去的伙伴,整张脸的面门好象被大力掀开了一样,五官和脸皮都被铲除起来了一样,整张脸都被铲平了,箭杆还插在脸部上方,不停的颤抖着。
要害中箭的人瞬间就死了,这使得很多行动组的成员一下子警惕起来,他们暴起退后,同时尽量低头和寻找防御死角,还好这院落四周都有房舍,近百人很快找到了很多可以掩护自己的角落。
大半的油罐没有扔进去,少数的几个扔到了院子里,发出爆炸响声,同时升起火光。可惜院中全是条石铺成的地面,院墙也是砖石构造,火罐造成的威胁相当的小。
在火光中行动组员们终于看清楚了对面的目标,几十个黑影在火光中影影绰绰的站立着,有的在高处,有的在院中,有的在房舍廊檐之下。
“这就是葛布什贤?”陈獾忍不住脱口而出。
院中的女真兵确实不愧强兵的典范,在这样的突袭和火光之下显得相当的冷静。既不愤怒,也不惊惶,一个个人影如同木桩子一样站立着,完全看的出来的坚毅果决。
行动组有对各部台吉的斩首任务,也有刺杀任务。
比如刺杀漠北三汗中土谢图汗长子多尔济的任务就是军情司行动组人员的手笔,这是一个相当著名的战例,事后在军情司内部被传为美谈。
还有一些刺杀大明境内不合作的官员,刺杀一些不听话的豪强大户,这都是军情司行动人员的责任。
和记的车队畅行无阻,总不能都是送了钱?
搞关系就得是这样,左手捧着银子,右手拿着棒子。
那些官员和绅粮大户都明白这个道理,与和记合作有银子拿,虽然未必比他们自己下手勒索来的多,但和记总是会给钱的。
只要大家合作,银子就源源不断。
可是如果一心想从和记身上吸血,不识好歹,总会有人莫名其妙的被一伙入户的强盗给灭了门。
这样的刺杀人们心知肚明,手段巧妙,查不出端底。地方官员也根本不敢详查。
在和记强大的财力背后是更强悍的商团军人们,有这个后盾连皇帝也要用怀柔的手段来安抚和记,地方官员可没有人觉得自己的脑袋比朝廷安定和记,稳固边疆的大局更重要。
就是这样和记的车队打上旗帜之后才畅行无阻,才能在北方到长江边上都收取大量的保险费。
行动组的成员们能干掉北虏的披甲和大明将领的内丁和护院们,也是见识多了相当多的好手,可是不管是哪一边的敌人都不能和眼前的葛布什贤们相比。
几个葛布什贤突然动作起来,动作真的是快若疾电,他们连续引弓平射,几支重箭如飞一般的射出来,几乎是看到他们动作的同时箭矢就已经射过来了,瞄准就在一两秒钟的时间内就完成了,整个移动加射箭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所有的动作都快极了,也漂亮极了。
整体的移动和引弓而射的动作都是那么的漂亮,力量和速度得到了完美的结合。
张瀚一直嘀咕女真人撞了大运,但运气可能是老天给的,取得这份运气还是要自己有这份实力。
眼前这些葛布什贤都是两黄旗的精锐,两黄旗又是八旗中精兵最多的两旗,葛布什贤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们比起白甲的战斗技巧还要丰富,战斗意志和装备都要更好,人人都可以身负数十斤的铁甲而奔走自如,可以从容的骑马在各种地形上奔跑,可以娴熟的使用任何兵器,当然是除了火器之外。
这些人的动作充满着力与美的协调感,他们射箭也不需要刻意的瞄准。最少二十年以上的经验使得每个动作已经与呼吸一样自然,根本就不需要太久就能确定目标,根据距离,弓力,还有风力来判定落定,哪怕是一只瘦小的野兔他们都能百发百中,更不要说躯体相对庞大很多的人或战马了。
这些葛布什贤和白甲,还有马甲加起来不到三万人,就是这些百战余生的勇士成为女真八旗的核心力量,也是数次大战斩杀最少三十万以上明军的核心主力。
在他们手中平均每人都有几十条甚至上百条汉人的性命,不光是明军,也包括各处的汉人平民。
在这一轮的短促射击中,又有几个行动组员中箭,还好由于藏住了大半要害,他们只是身上中箭,锁甲或绵铁甲挡住了大半的箭矢伤害,使得他们受创不重。
外围还有一些喊杀声,那是不敢跑远的残余的外围守备们发出来的呐喊,除了展示自己存在之外,也是希望附近的援兵尽快赶来。
在八月底的时候,辽东可以说是夏天的末尾,因为白天的气温还在二十度以上。但也可以说是深秋,因为在夜间最冷的时间只有几度的气温了,可能一夜之间北风骤然而至,然后冬天就紧随而至。
今天就是北风到来的日子。
在激昂的叫喊声中,天气突然转冷了,接着就是刮起大风,北风呼啸而至,气温从十来度的样子急剧下降,在呼啸的风声中,所有穿着夹袍的人都被风吹的瑟瑟发抖,毕竟在这样的天气里原本应该裹在被窝里睡觉才是。
陈獾原本满头大汗,在冷风之中也迅速挥发的无影无踪,接着就是全身冰冷,一种难言的寒意席卷而来。
这个时候陈獾才感觉自己忽略了曹振彦的警告,有些过于自信。
行动组的人应该是一样的感觉,这几年一直和北虏还有在大明境内活动,去年才转入很多人手,但多半是跟着东江的人熟悉情况,最多是陪着一起下毒或是接应逃亡汉民。对女真境内的行动极少,也极少是刺杀性质的行动。
到现在他们才明白过来,果然是真的换了对手,眼前的敌人穷凶极恶,个人战术和群体应战的水准都是相当的高,虽然只有不到六十人的人数,但分成若干层次,并且迅速借助地形进行反击,在陈獾的目光所及之处,还有十几个葛布什贤手握刀牌,距离大门很近,看来是很有可能想打一个短促的近距离的反击,和行动组员们进行肉搏战。
看到这些葛布什贤的表现,原本对自己队员的身手有相当信心的陈獾,此时也忍不住犹豫和迟疑起来。
怀疑不是好事,就象是一条毒蛇不停的吞噬着自己的内心。陈獾没有叫自己的情绪发散下去,而是借着月色和火光做了几个坚定的手式。
已经走到这一步,老奴明显就是在院落的房舍之中。想想那个女真老头子两手沾满的鲜血,他手上的生命已经超过了中国有史以来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