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巴林部的台吉跟着道:“现在炒花台吉就在青城,天可汗也是炒花台吉拥戴的,我们巴林部一定会跟着天可汗走到底,誓死效忠。”
在一片喧闹声中,众多的台吉气势昂扬的率领着部民一起盟誓起来。
“还真是转变的快。”一个猎骑兵军官轻声说道:“在此之前,他们可看不到丝毫的勇气。”
“这就是政治啊。”另一个军官道:“怪不得檄文出来,有人说文宣司的这檄文抵十万大军,我看也差不离了。”
“终究还是要靠我们去打仗。”张世雄环顾左右,说道:“这些人也就是墙头草,林丹汗真强势了,他们也会归顺的,真正的胜利,还要凭我们腰间的佩刀,手上的火铳!”
“杀!”猎骑兵们一起高声应诺,吓的前方的蒙古人频频回头,不知道出了何事。
……
“在昔蒙古盛时,各部一统,互不攻伐,今伪逆林丹呼尔图僭称大汗,主昏乱政,以致诸部大乱,互为攻伐,生民百姓累累受创,本人心实悯之。今,诸汗,台吉拥吾为天可汗,当削平察部逆乱,致诸部间太平,吾当忧勤惕厉,敬天恤民,田不加赋,户不抽丁,牧群归各台吉并牧民所有,凡怀诚来归者,吾皆视为治下赤子,善加抚恤恩养,所谓以列圣深厚之仁,讨暴虐无赖之贼,无论迟速,终其灭亡,不待智者而明矣。甘心从逆,抗拒天诛,待大兵一至,则玉石俱焚矣……”
“混帐,混帐,混帐……”
林丹汗气的混身颤抖着,真的是如风中之叶,全身都在战栗,哆嗦。
他当然不是在惧怕,而是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给包围了。
最大的情绪当然是愤怒,张瀚居然在诏文中公然声称自己是逆贼,而摆出一副上位者讨伐强盗土匪的姿态出来,这对林丹汗还有他的祖先们是一种不折不扣的侮辱,愤怒当然不可避免。
再有的就是惶恐和疑惑。
张瀚居然会被大半的蒙古部落首领公推为天可汗,这是一种强烈的政治信号,只能说明整个漠北和西蒙古已经被和记征服。
这和林丹汗想象的完全不同,在林丹汗的想象当中,西蒙古只有少数地方被和记掌握,大半的地方最多是慑服于和记的压力不得不在表面上屈服。
一旦察哈尔兴起大军,驱走和记汉人,草原终将臣服于察哈尔人和林丹汗这个共主大汗。
但事实与林丹汗的估计恰恰相反……这叫林丹汗感觉惶恐和不解,甚至这种情绪压过了愤怒,令他感觉份外的耻辱。
“这有什么不解的。”大皇后娜木钟不屑的道:“大汗难道想不明白,这世道就是这样,强者为尊。早就叫你放下什么都是成吉思汗后人的迂腐想法,直接对各部用武,他们早就臣服于你了。”
“对,你说的对。”林丹汗怒气稍解,沉声道:“以前就是太心慈手软。如果早就和张瀚一样,对各部用兵,我早就和南朝皇帝一样,一人独坐了。”
“现在也不晚。”娜木钟出主意道:“我们派兵去科尔沁和扎鲁特,巴林各部,叫他们派兵与我们合在一处,一起和商团军打。谁不打,不听话,我们就先收拾他们,再和张瀚斗过。”
“有理,十分有理。”林丹汗拍掌赞赏,对自己妻子的急智相当的满意。
旁边的脑毛大等人都苦笑起来,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时候应该拉拢各部,而林丹汗和大皇后却选择在强敌临头的时候继续内耗。
眼前这个大汗,一心要做雄才大略的明主,但从种种行迹来看,包括凡军政大事都交给老婆来决,部众给老婆们分别统领,从这些事来看,这位的水平距离雄主大约有把战马跑死的距离。
“先请绰尔济喇嘛去科尔沁。”林丹汗决断道:“劝谕奥巴台吉,从此之后站在我的身侧,当我的左右手。”
“是,谨遵汗命。”
绰尔济喇嘛已经去过一次科尔沁,毫无成效。他是红教喇嘛,在科尔沁这种黄教地盘上根本没有威信,当然由于宗教原因,这些喇嘛也不会有人身上的危险。
不管有没有用,只当出门散心,穿着红袍的喇嘛站起身来,躬身表示愿意立刻动身起行,前去劝说奥巴台吉。
林丹汗又看向两个蒙古汉子,那是他的两个大总官,林丹汗道:“两个大总官各领兵五千,跟在绰尔济喇嘛身后,威逼奥巴台吉。”
两个大总官站起身来,躬身答应着。
众人脸上都是无奈的苦笑,既然派了喇嘛去劝和,又派兵做甚?既然要派兵,为何不出尽全力,在和记杀过来之前先把科尔沁解决掉?派一万兵,打不能打,威慑肯定会失败,不知道这算什么安排?
林丹汗也站起身来,目光坚定看向众人,沉声道:“我知道部落现在丁口减少,牧群和战马疲瘦,但这仗一定要打,叫我与那张瀚一决胜负。打赢了,混一各部不难,祖先给蒙古人留下的光彩,我一定要重新拿回来!你们打起精神,随我与那张瀚一战!”
“是。”帐中的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俯首躬身,应诺下来。
“我们娘儿俩都看着你们。”娜木钟嗓音尖利,指着林丹汗下首的长子额哲尖声道:“额哲台吉在此,谁不用心出力,他可都看在眼里。那张瀚不过是个汉人,只是个汉人蛮子,没用的懦夫而已!”
……
“那边就是宣府镇城。”
张瀚和孙敬亭,夏希平等人踏足在一个废弃的军堡顶端。
岁月侵凌,堡城已经倾斜,感觉随时都会坍塌的样子。
天气渐渐和暖,堡身的夯土层长出了不少碧绿的野草,如果是夏季,整个军堡外将是一片碧绿。
这座军堡应该是在洪武年间修筑,废弃于永乐到成化年间左右。
在国初时,大明的边防线是在草原上,从大宁卫到东胜卫不仅有大量的蒙古蕃骑效力,还有大片的军堡将防线北移。
加上后头的十几个塞王和他们掌握的兵力,由于国都定在南京,明太祖也是为了边防费尽了心血。
再派太子朱标巡看关中,试图迁都西安,巩固北方边防,而关中之地易守难攻,适宜为王都所在。
可惜时势变化,斗转星移。最少自然的力量非人力可抗拒,关中残破,主要是开化太过,经济和政治重心必定会移出,非人力可以逆转。
张瀚踩了踩脚下的夯土,说道:“昔年太祖建此地时,怕没想到会有今天。”
“昔年之事提他做甚。”孙敬亭意气风发的道:“今日又是我汉家儿郎纵横草原之时,塞垣只是不得以而为之的事。”
孙敬亭看向张瀚,说道:“日后文澜当以人心为塞垣,比长城和敌台管用。”
“也不止如此。”张瀚笑道:“人心之说虚无缥缈,我还是更倾向于用商业来将内外融为一体,从此之后,边塞内外形同一体。”
孙敬亭知道张瀚近来已经逐渐要将商学的理论给确定下来,这事情已经交给文宣部门去做。
文宣司的人出的檄文十分有力,如果要夸赞的话可以说是抵得十万大军。
这当然是夸张的话语,檄文的效果建立在商团军的力量之上,如果是五年前,这檄文写的再好又有甚用处?
一批骑兵从众人眼前经过,大约有近七百骑,全部是穿着轻便锁甲的火铳手,也有少量的扎甲或铁鳞甲。
夏希平看了看旗号,说道:“这是第九团的龙骑兵,看番号是第六营。”
孙敬亭道:“过了尚义堡一线,往东边真是大军云集了。”
“先遣队已经快到科尔沁人那边了。”张瀚道:“第三团跟着先遣队走,要绕道巴尔虎草原,经克鲁伦河北上,再从大兴安岭那边沿着柞儿河到木答里山卫,行路难啊,得走近三千里。”
夏希平道:“近卫第一龙骑兵团,第二龙骑兵团,第六、七、八、九共六个龙骑兵团,沿尚义到旧中都一线全面铺开,不过主力还是云集在宣府和蓟镇口外的草原上进行,主要打击目标就是左翼各部落,促使奈曼,敖汉等部迅速脱离察哈尔,使其只能用本部力量与我交战。另外就是枪骑兵第一和第二两团,还有猎骑兵第一团,第一轻炮兵团,这些部队从安固里淖出发,翻过桦皮岭,此后东北地方皆是平原,沿着几条河流往东北方向直行,他们的目标就是察哈尔本部。对这些部队的唯一困难就是要越过一些山地,不过参谋司考察过,山地都有道路可行,有较大的平坡易于翻过。越过桦皮岭后,前行二百里就是翁牛特部,从此部草原地带转向东南,就是察罕浩特所在地方,以丘陵和草原地貌为主,仍然易于我部骑兵与敌交战。”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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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瀚用心听着,心思已经飘向远方。
他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后世尚义和宣化北端一带,安固里淖是后世的张北地区,有名的旅游景点所在,从低海拔纯草原地貌的安固里淖出发,越过二千米海拔的桦皮岭,再前方是翁牛特部所在的锡林郭络草原,察罕浩特和察哈尔人则是在后世赤峰地区,也是燕山山脉和大兴安岭山脉交接之处,所处有一半多山地和丘陵,在此时未有任何开发,只有大宁等当年宁王治下的三卫卫城算是文明遗迹,林丹汗所在的察罕浩特也算是个不错的城市,毕竟修筑的时候察哈尔部还十分强大,比起鄂尔多斯人的白城,还有格勒珠尔根城都强的多。比起青城就差的远,林丹汗和察哈尔人一直自诩是蒙古共主黄金家族的大汗,但真正这几十年的强势人物还是俺答汗。
而现在第三团和第二轻炮团则在呼、伦、贝、尔草原上行军,他们应该在十天后进入大兴安岭,穿插到察哈尔人的身后,也就是后世的通辽地区。
如果展开一张地图的话就能发觉这是一次无比壮观的进行,三千里方圆的广袤地区有无数的左翼蒙古部落,有蒙古的共主大汗和黄金家族最后的骄傲,他们所盘踞之处已经有了数个箭头,最左一个已经斜向东北方向,然后是安固里淖至尚义堡一线。
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东北方向,隐隐将察罕浩特包围在其中。
这时又有大量的马车车队经过,车队排开了浩大的阵势,无数辎兵穿着绵甲跟着车队行走,或是坐在马车上赶路。
每辆大车都有四到六匹左右的挽马,得益于在草原上的发展,和记从来就不缺乏战马供给,大量的战马供给军队,普通的挽马则是由辎兵队伍使用。
更多的牧民开始大规模的养马,因为他们发现和记汉人进入草原后,大明边镇一样要马,而和记需要的战马和挽马的数量更多,养马能够很轻易的换来财富,养马的牧人越来越多,各处的牧场都出现了大量的马群。
从废弃军堡的高处往东北方向看去,千军万马往北行,整个草原似乎被军队给占满了一样,到处是穿着银色扎甲或胸甲的龙骑兵,也有穿着锁甲的火铳手们,穿着绵甲的辎兵们,络绎不绝的向东方行军。
和记呈现出了强大的动员能力和后勤保障的能力,这并不简单,可以说是相当的令人自豪。
张瀚等人攀下军堡,策马前行,与军队和车队们混杂在一起前行,张瀚扬鞭打马,也是颇有点意气风发的感觉。
到了蓟镇口外过了古北口后,已经过了喀喇沁与察哈尔人的交界地方,这里是前进基地所在,也是后方指挥中心和野战医院和辎兵中心补给基地所在,整个方圆几十里的地方已经成了兵城和大型的后方基地,工兵们在这里搭建了大量的临时房舍和巨大的帐篷,军令司过百的塘马在这巨大的蜂巢般的基地里不停的进出,关防特别严密,连张瀚等人都被照样盘问了口令和查验腰牌。
在龙骑兵士兵做这种事的时候,张瀚微笑着出示自己腰牌,并无不悦表示。
前进基地的总负责是梁兴,近年来梁兴的存在感较低,但此次大战张瀚还是对他委以重任。
大战在即,众人也没有功夫寒暄,直接进了梁兴为张瀚准备的指挥室。
室中烟雾缭绕,一群参谋和军令司人员都在紧张的准备,屋中悬挂着大副的详细地图,包括往察哈尔地方的每个部落所在,每条河流,山地,草原,密林,基本上都有标识。
除了地图,就是沙盘,这东西更费心血,一群青年参谋花费数月时间才把沙盘做好,在这次战事开始的时候还在沙盘上将各部队所在位置标明,然后每天用标尺计算移动。
梁兴用长长的竹竿指着沙盘介绍道:“诸位大人,我军从去年冬季开始准备,复套之战等于一个障眼法,大量的军事物资早在去年冬季就开始往尚义一带移动,兴造这个前进基地的物资在年前就准备妥当,人员都基本齐备。春季攻势的好处是相当明显的,在猎骑兵最早出动时,相当的察哈尔人措手不及,被我军突击后溃逃,整条战线,南北七百三十余里,大约有几十处分散的牧场,一万一千左右的察哈尔人在第一线,在我军多线打击下纷纷溃逃。其后檄文一至,我军在前方喀喇沁地界召集各部盟会,不少小部落的台吉与盟,大约有七千多部民甲兵愿为我军前导,现在已经在进军扎鲁特和巴林部的路线之上,其后是我军的第九龙骑兵团。猎骑兵主力和枪骑兵则往北部战线展开,据昨晚的塘报,从北线七百余里到南线,所有各前锋部队均往前推进了九十里到一百一十里左右。”
“我方预定的决战地点就在察罕浩特到旧辽中京或故大宁都司卫城一带,以草原和林地为主的地貌,易于大军展开,其后是绵延不断的山脉,我先遣队率蕃骑已经在科尔沁侧后,第三团预计会在察哈尔人的身后展开,使其无路可逃。大军以雷霆万均之势夹击至察罕浩特,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达成包围态势。林丹汗不可能有会战和决战的信心,预计我军不会遭遇到大规模的骑兵战,但小规模的袭扰战,追击战,清剿做战则不可避免。关键在于,我军的行动一定要快,要在林丹汗从听到消息到决心逃走之前兜住他,使其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梁兴的神色十分严肃,其实内心则是十分放松。
这和很多将领的心态是一样的,动员了十几个团加上一百个大队的辎兵,这种力量已经够格进犯大明的九边了。
甚至很多人都有个大胆的想法,这一次如果不是面临可能出现的女真人的威胁,很可以顺势攻入大明,从大同到宣府都几乎是不设防的,那些明军总兵到守备的将领早就被渗透的如筛子一样,可能和记展现出强势的力量之后,那些家伙就会顺势直接投降了事了。
至于蓟镇一带,从古北口到喜峰口再到独石口紫荆关,几乎也是瞬间可破,很多军官都有信心,三天之内可以完成全面破口,十天之内拿下三屯营蓟州遵化等诸多京师的外围城池,一个月内完成包围北京并攻克京城的战事。
两个月内拿下整个九边和北方,大明传檄而定。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面对还有九十万边军和十几万京营兵的大明,持重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麻烦的就是可能出现兵祸连结的状态,大明在地方上可是有不少亲藩在的,在平时这些亲藩就是当猪养着,一旦出现京师突被攻克的情况,很可能地方官员会纷纷拥立亲藩,和记在武力上不惧,但担心的是未来二十年都得把精力用在平叛上。
“要通知李从业,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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