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我们领。”
“你们未必是死的?”赵率教眼中寒芒闪烁,一马鞭便是抽了过去。
“末将知道了。”亲军小校精神一振,提声道:“我们取不成,他们也莫想要取。”
……
满桂知道自己亲军和赵率教亲军打了起来,他是火爆脾气,立刻便要带人过去厮杀。
几个幕僚赞画号的魂飞魄散,要是真的总兵带着兵马杀过去,形同造反,一本弹劾上去,可是前程尽毁。
就算武将掌握武力还能复起,满桂现在的良好势头也非得被打断不可。
当下苦苦劝住,满桂还是气愤不过,叫人替自己披了甲,自到巡抚衙门求见,来找袁崇焕讨一个说法。
亲至辕门时,居然又正巧遇着赵率教,双方顿时就是火星四射。
两人的亲军还在库房之外,虽未动兵器也打的相当热闹,多名内丁受了重伤,已经被搬抬回来救治。
军人群殴可不是喇虎打群架,死伤怕是在所难免。
还好没有动兵器,所以还算掩盖的住,只要袁崇焕不上报,也就无甚大碍。
但流传开来,两人都是颜面相关,却是怎么也不肯再退让半步。
满桂却是有些吃亏,他是加衔总兵,赵率教是实授辽镇总兵,两者虽都是总兵,地位却已经有了高下。
而且满桂根在宣大,在宁远有屯田也被毁坏的厉害,现在等于无根之木,只是他带兵和打仗风格都很悍勇,现在的实力尚不在赵率教和祖大寿之下而已。
两人对视,俱是没有退让的心思,一时间火星四溅,颇有当场动武的态势。
好在这里是巡抚辕门,两个武将再大胆也不敢在这里动手,彼此对视一阵子之后,满桂冷哼一声,一振披风,率先昂然而入。
赵率教呵呵一笑,笑声却是相当的冰冷,也是跟着满桂身后走了进去。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拿捏()
袁崇焕黑着脸坐在大堂正中,满桂站在一旁,也是一脸的不高兴,他便是这样的人,不高兴就直说,哪怕是对袁崇焕也是一样。
赵率教也不高兴,但礼数还是很周全,他向袁崇焕半跪行了一礼,袁崇焕一摆手,说道:“赵总兵免礼。”
“多谢军门。”
赵率教起身又是一拱手,说道:“这两日和满帅的部下闹了点误会,军门给咱们的铠甲满帅的部下也要抢,军门大人,我寻思这事怕是误会,当面说开了也罢了。只是这铠甲毕竟是军门许了末将的,还是要叫末将的部下搬抬走才是。”
满桂斜着眼道:“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许给你的是程本直还是军门?有没有正式的文书?私下里说给你就敢拿,我现在说把大明天下给你,你去拿罢。”
赵率教冷笑道:“满帅这般等若市井无赖,这嘴脸,今日某算是长了见识。”
满桂大怒,说道:“你这般成心排挤我,是不是要打一架?今日若是动手,管教你再也爬不起来。”
赵率教只是冷笑,根本不理会满桂。
满桂满嘴都是粗言秽语,确实不大象样,而且此人因为其宣大和蒙古鞑官的出身,平素不大自信,总担心会受到暗害和排挤。
这一次的事,满桂已经知道程本直擅自将铠甲许给了赵率教,但他入城之后就有一个相熟的小吏告诉他刚来了几百领铁甲,铁甲是每个将领最爱之物,有几百领甲满桂部下的实力会猛涨,这可不是绵甲或皮甲,关宁铁骑装备是好,可也没有办法给每个兵丁都装备铁鳞甲,那等昂贵之物不仅价格高昂,成本很高,而且制造周期相当的长,所以朝廷以举国之力也不可能供给辽东太多。
九边其余的各军镇也是要甲胄的,只是给他们的少,给辽东的多。辽东铁骑营的装备,在大明九边已经算是最好了。
满桂算算自己的内丁中还有不少只有绵甲的,若多几百领铁甲,内丁则是多半披戴铁甲,余下的绵甲和皮甲可以拿来装备正兵营,自家部下的实力会涨上一倍有余,是以听闻这消息后立刻去库中领甲,他是骄狂惯了的,宁远城中向来他为第一,祖大寿第二,有了甲当然是满桂为先,不料此次惹出了赵率教,不管是官职还是实力皆不下自己,这事顶住了牛,满桂虽然气愤,也只能先图个口上快活。
“满将军。”袁崇焕沉着脸道:“都是朝廷武官,须得给赵帅还有自己都留些体面。”
袁崇焕积威之下,满桂虽有不悦,也只能先闭了嘴。
程本直这时苦笑道:“都是在下不对,未料满帅对这些甲也有兴趣,先许了赵帅。这事怪在下,一会若两位大帅不嫌在下身份不够,在下置酒一席,向两位大帅陪罪。”
赵率教一摆手,说道:“此事和程赞画无关,酒是要喝的,不过不需陪罪。这甲某也是要定了,要真的开打,某也是谁都不惧。”
袁崇焕一脸不悦,说道:“都是朝廷经制兵马,铁甲亦是朝廷的,难道是你们的私产不成,满将军,此事毕竟是我的赞画先许了赵将军,依我之意,赵将军吃些亏,分二百领与你,他取三百,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赵率教略一思忖,知道想独取是难了,原本是军门和程赞画一番好意,却闹成这副光景,想来也无趣,毕竟又多领一百,面子里子也都有了,当下一拱手,说道:“末将遵军门大人之意便是。”
袁崇焕微微点头,此事原本就是故意为之,压一下诸将,自己这般分法,对赵率教又压又打,此人识相,未来可以用他。
满桂却是一副愤怒模样,半响不语。
袁崇焕不悦,起身怫袖道:“此事就这样了,满将军事了之后可以回山海关去,我这里用不得你了。”
满桂怒色稍解,他今次过来也是有效忠之意,虽然满桂自忖手中实力越来越强,对袁崇焕也不及两年前那么恭谨听命,可是现在袁崇焕加了兵部侍郎,就任辽东巡抚,赵率教和祖大寿诸将都凛然听命,眼看要复地收城,将锦州一带重新收复囊中,也是有巨大的利益要重新分配,如果在此时被撵回关门,固然总督王之臣会非常高兴,可是又何必依附这种权势地位都压不住袁崇焕的空头总督?
历任经略,总督,都有督抚相稳的问题,这也是国朝体制不妥之处,巡抚也是差遣官,一般加佥都御史,少数加兵部侍郎,总督则一般加本兵或侍郎衔,不管是在官衔和差事上,两者多有重叠之处,总督名义上可以管辖巡抚,然而巡抚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只要稍微强势一些就可以对总督不加理会,就象当年的王化贞,此人由于是东林一脉,根本不将经略熊廷弼看在眼中,对熊的指令阴奉阳违,凡事皆自行其事。由于王化贞的权势很大,所以广宁诸将也依附于他,反而把熊廷弼给架空了,督抚相争,并不是看谁官位大谁赢,而是看其手腕心机权术,还有背后的支持力量。孙承宗强势,则辽西无人能与其争,高第上位,未设巡抚,仍然是经略为大。而现在的王之臣龟缩在山海关,号令不行,无人遵其令,袁崇焕挟大胜之余威,任侍郎巡抚,威势无人能与之抗。另外经略多年,诸将多出于其门下,现在除非是孙承宗复起,否则辽西已经无人能与之相抗衡了。
满桂虽顽,却并是蠢货,现在知道袁崇焕在拿捏自己,可是现在刚刚往死里得罪了赵率教,祖大寿向来站在袁崇焕一边,当真反脸的话,袁崇焕背后还有朝廷,不管是实力还是官位,都是眼前这黑矮子稳稳的站着上风。
“末将愿遵军门大人之令。”满桂眼中满是怒火,却也不得不服软了。
“如此甚好。”袁崇焕走过来,拉着满桂与赵率教二人,沉声道:“本官即将收复锦州前屯等地,需得令行禁止,方可指挥如意。满将军,你也是带兵的人,需得知道上下一心,指挥如意的要紧,如果诸将不听本官号令,那这复地之事,本官宁愿不去做,是也不是?”
赵率教十分敬服,说道:“军门大人说的是,不管刀山火海,只要军门大人一句话,末将无不听从。”
满桂也道:“请军门大人放心,末将定然遵从军纪。”
“甚好,两位随本官去后堂说话。”
袁崇焕满意的一点头,知道这一次满桂虽被拿捏住了,短期内定然听令,但时间长久必生反复,此人额有反骨,不得久用,将来还是得设法赶他走,宁愿失一大将,不能在阵营内留下不听指挥的桀骜不驯的异类。
赵率教和满桂只觉得袁崇焕两手冰冷,拿捏的自己甚是难受,他俩都是宣大出身,北人身量,比袁崇焕高出一头不止,可此时此刻,却只能被这黑瘦矮个子捏着自己,甚至还要躬身弯腰,一路被袁崇焕牵猴子一般,往后堂而去。
……
“真是笑死人了。”祖大寿听闻了抢甲的事,忍不住放声狂笑。
祖家大宅就在宁远城中,由于是世镇宁远二百余年的军将世家,府邸修的也是广阔堂皇,比起榆林等处的将门府邸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程本直一直在看着一顶博山炉,这炉出土之后保存相当好,历任主人都用了心思,所以看起来品相很是漂亮,令人感觉受不释手。
听到祖大寿的狂笑声,程本直转过身来,微笑道:“祖帅与满帅见面时需不要提此事,给他留些脸面。”
“当然,当然。”祖大寿笑道:“我可不会这么没成色。”
程本直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眼前这魁梧武夫可不是没成色,而是太有成色了。
祖家先祖不过一指挥,镇守宁远二百多年也只是普通,到了祖大寿祖父时开始冒起,其父更是随侍李成梁,博下副总兵的功名。
打那之后祖家开始真正冒起,祖大寿本人的能力则是更强,广宁战时他才是游击,还率部先跑,结果因为将门关系盘根错节,祖大寿本人的能力又相当的出众,到了此时已经是副总兵,任总兵不过一步之遥,甚至朝中和地方其实也是拿祖大寿当总兵来看,毕竟辽西现在最显赫的三将,认真来说是祖大寿的实力最强。
其部下最多,内丁最多,铁甲最多,地盘最为稳固。原本是辽西的地头蛇,用姻亲等诸多办法和辽西的将门彼此声气相连,赵率教和满桂毕竟是外来的强龙,怎么样也压不过这地头蛇。
事实上祖大寿如果一心想当总兵,只要认真去京中钻营奔走也是唾手可得,只是此人聪明,知道因为广宁败逃之事名声不太好,所以并不着急而已。
祖家不仅实力强,祖大寿本身地位身份权术都够了,其兄弟子侄也是众多,而且不少已经成为出色的将领,其弟祖大乐,其内丁出身的养子祖可法,其内丁出身的参将祖宽,俱是一时猛将,子侄辈中也有相当出色的存在,比如其长子祖泽润,现在也是很得力的将领了。
与祖家争锋,暂时辽西还看不出哪个将门有此实力。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农兵()
“此次去察哈尔部,多谢祖帅出手相助。”程本直就要动身,满桂已经往锦州去了,赵率教往前屯,还有各个总兵副将级别的大将也是在往前方而去。
建虏刚退,所以诸将并不担心其又会兴大军来犯,都是兴高采烈的直奔前方。
预计两三个月左右,可以把锦州前屯等地修复,最少能够驻军防御。
袁崇焕还打算在这些城堡之上也放置大炮,打算请孙元化回来帮手,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就不必担心建虏来攻了。
“林丹汗肯定靠不住。”祖大寿态度随意的道:“不过有此奥援也好,最少一定要安抚住蒙古诸部,不能叫他们全贴在女真人那边。”
程本直眉头一皱,说道:“祖帅是担心女真人会绕道?”
祖大寿道:“换了我肯定也要想着绕道的事。女真人前两年一直在草原上折腾,莽古尔泰和皇太极,代善等人多次领兵到科尔沁地方,他们总不会真的去帮盟友的。科尔沁人已经被他们打服了。再把喀尔喀人和察哈尔人都打服,绕道蓟镇有什么难的?蓟镇可不是咱们辽西,一道关门就把地方锁死了。蓟镇城墙千里,兵马又少,也无强将战兵,千里之地随处可破口,这些建虏未必能知道的很详细。可是程赞画要知道,老奴在万历中期时就经常从蓟镇一带进京,地方上军备废驰的情形可是看在眼里的。就算不想着从蓟镇破口,混一蒙古各部为其助力,肯定也是其最要紧的事。老实说,北虏与东虏联手,才是最可虑之事!”
程本直面色凝重,说道:“袁军门也有这般担忧,吾辈亦是。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勾连北虏,力不能战,只能结好安抚。”
祖大寿不以为然,将门做事讲究直来直去,姻亲也讲究看潜力和家世,交朋友当然也是。我能刺你一剑,你能捅我一刀,这般反而能成好友,因为彼此会顾忌,都是强力人物的话又能互相帮的上手。
若是一边强,一边弱,那就只能一边依附另一边,没有别的道路可选。
现在公允的说,北虏和大明都弱,两边都奈何不了对方,按大明这边的想法就是两弱当一强,互为联手。
可蒙古人会怎么想?这帮骚鞑子向来喜欢顺从强者,欺凌弱者。
大明与后金,谁强谁弱,现在这帮鞑子还搞不清楚,大明虽然屡打败仗,但关门巍峨依故,女真人打不进来,就只能在辽东瞎折腾。
大明幅员万里,人民亿万,一旦真的振作了,涮新吏治,整顿营伍,顿时又是几十万强兵出来。
就象英宗年间,也先太师先包了五万明军骑兵的饺子,杀国公朱勇,又败明京营三十万,俘虏大明皇帝。
可大明迅速立新帝,召集大军,也先却在北京城头下吃了大亏,损失折将,强弱之势变幻之快简直叫人目不暇接。
俺答汗时也是,两次包围京城,可隆庆之始开始振作后,明朝九边力量就是大增,各边镇都打的蒙古各部抬不起头来,俺答无奈之下只能受封顺义王,从此土默特部不再与大明为敌。
这就是大国的底蕴!
现在蒙古各部愿意与大明合作,最少不再主动攻击,一则是被女真牵制,无力再南下。二来则是忌惮在女真和大明之间做出选择,毕竟谁也不知道哪一方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在新的大的矛盾之前,旧有的边患反而神奇的平息了下去。
现在大明要招抚北虏各部,令其出力,在祖大寿看来就是与虎狼谋,原本并无节制其之法,镇之以静可也,还要再去招惹,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盟友,很可能会在你身后反手一刀。如王化贞已经徒惹人笑了,朝中有不少人对结好北虏也相当反感,袁崇焕现在此举,很可能会招致严重的反弹。
不过祖大寿绝不会在这等事上多说话,适才说的几句也嫌太多,当然更不可能继续说下去。
“此行珍重。”祖大寿道:“关山万里,来回怕不真得走好几千里路,是打算从哪路过去?”
“从大福堡西侧绕道过去,过小凌河,往北直走过大凌河,那边就是科尔沁,往西南就是巴林部了。”
“广宁一带多有虏骑。”祖大寿道:“去年赵帅在那边吃了亏,程先生要多小心为上。”
程本直无所谓的一笑,说道:“有祖可法跟着,我想还不必为安全问题太过担心。”
辽镇这边也经常会在边墙一带侦视,不过他们从来也不敢深入,但王化贞当年还是与蒙古各部有交流的,时间过去也就两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