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现在只能是在膛线和后装子弹上发展了,而以现在的技术条件,就算有明确的思路,想实现这些最少也得三十年到五十年,仗早就打完了。
就是现在的火铳也足够用了。
火铳手们跑到战线之后就是呈中队或连队方阵,然后举枪,开火,装填。
所有的动作都是在最快时间内完成,火铳手们甚至没有时间去看自己的战果。
只有在军官的观察下,这些铳手们完成装填,转身,前进等各种动作,然后再是开火,装填,再次打放。
卢四和一个膛把手一直在配合,他手中持着一面盾牌,右手则是精心打制的戚刀,也是明军的制式腰刀的一种,用上等精铁打造,一柄的成本在八两左右,堪称利器。他和膛把手一直在配合,对方扫或戳刺,卢四是真正用出杀招的人。
两人身上都被疮十余处,身上的外袍和里衬都早就被鲜血浸透,膛把手伤的比卢四重,他的腹部中了一矛,鲜血不停的涌出,全身披甲的铁人已经内外浴血,卢四的盾牌则被弓箭射满,沉重不堪,已经被他丢弃,他的胳膊和大腿等处也多半受创,鲜血淋漓,但好在都没有伤到要害。
镗把手突然发出怒吼,手中的膛把开始胡乱挥舞,卢四看到一支箭矢插在这个伙伴的喉咙上,已经深入半截。
镗把手没有就此倒下,而是怒而向前,浴血的铁人持续向前而进,手中镗把还在胡乱挥舞和拍打着,在他当面的蒙古人都是骇然失色,这个曾经以武力立国以屠杀来铸立统治基石的民族的后人已经见不惯这样的场面了。
在胡乱挥舞了好一会儿之后,镗把手终于停住了脚步,不过他没有倒下,而是把镗把杆撑在自己的胸口,鲜血还在顺着镗把和铠甲边缘不停的流下来,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勇士已经战死了。
卢四胸中好象有烈火在燃烧。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计较兵种分别的时候了,这时再有人来吹嘘什么枪骑兵才是无敌的,卢四会第一时间把那个蠢货给打翻,然后拎着对方的脑袋叫他看一看什么是真正的勇士。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跃过()
无数个小型战场上这样的一幕在重复上演着,跳荡战兵们如锋锐的长刀切开了敌人厚实的肌里,露出血淋淋的肌肉和内脏,这样的对攻战里他们当然也会有伤亡,他们只是在装备勇气战术训练等各方面碾压敌人,但并没有代差,严格来说双方还是同一层面上的对抗,都是冷兵器对冷兵器,只是一方强一方弱,而蒙古人一方还有精湛的射术,弥补了他们很多的缺点,这也给跳荡战兵们带来了不可避免的伤亡。
但一旦给商团军越过壕沟,蒙古人的退却就不可避免了。
很快立足点就被扩大,大量的火铳手和长枪手涌过来,不停的扩大地盘和彼此配合,不管是战兵还是火铳手或长枪手配合,形成军阵,剩下的也就是碾压和一边倒的屠杀。
无数敢于抵抗的套虏倒了下去,鲜血很快凝固在大地上,形成了一滩滩触目惊心的黑红色的地块。
不知道是谁带头,但大量的弓手先跑,然后那些披甲拿铁矛的也开始跑,他们疯狂的后撤,两边都是步战,加上商团军都是披甲,穿着轻甲或袄子的蒙古人开始逃跑之后,商团军这边当然追不上。
火落赤的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刚打起来不到半个时辰,濒临黑水河的东边战线就直接被打穿了,西边溃败的更快,由于没有河水的困拢,商团军在那边集结的兵马更多,架起梯子冲过来之后,第一道防线的驻守人员就开始逃跑了。
看着自己的部下眼睁睁的在自己面前打的这么不争气,败的这样凄惨,身为统帅的感觉当然十分糟糕,但火落赤也知道部下们尽力了,商团军的攻势亲眼看到才知道有多么惊人,那么多的披甲战士不要命的冲过来,然后扛住蒙古人的箭落如雨,并且不停的扩大立足点。
粗陋而成的防线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只是使对方弃骑步战,如果说蒙古人辛苦一趟只是为了步战……火落赤觉得这个笑话并不好笑,相反,他很想哭。
两翼都不停的有游骑在活动,远到东边的灰城子和红儿山,西南到红柳河一带,大约有两三万人的套部和鄂部骑兵在活动,他们要负责与西边的套部人马保持接触,随时通知那边也逃过来汇合,然后按既定的计划一起打破边墙,最好是多处破口,这样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把所有人都弄进大明边境里去。
强大的套部一心想在大明境内逃命,边墙成为蒙古人挡住身后追敌的救命稻草,这仍然是一个笑话,当然火落赤还是笑不出来。
一旁的额麟臣一直在观战,他手中是一个不知道用什么渠道买过来的望远镜,在望远镜的镜头里无比广袤的土地上正上演着一场生死博杀的大戏,额麟臣看到商团军发起了进攻,也看到披甲战士越过第一道长壕,更看到他们怎么顶住攻击,在浑身插满了弓箭的情形下继续向前,最终把第一条防线的守兵全部击败,留下了满地的尸体之后,所有的蒙古人都后撤了。
“咱们挖了多少条沟?”额麟臣放下望远镜,忍不住询问身边的伴当。
“十一条沟。”伴当也看到了刚刚的情形,看到了商团军人们刚猛无比的攻击,看到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失去了两里长的纵深和第一条壕沟,看到了溃败和无能为力,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回答问题时嗓子都在颤抖着。
额麟臣身上一颤,对着火落赤道:“这样下去的话,黑水河与我们挖的沟一天之内就得失去一半啊。”
“不会有这么快。”火落赤道:“明天我们撤下此前的部队,换上生力军,同时加强对左右两翼的骚扰,他们确实是精兵和强兵,但吃亏在人数太少。我们把战场拉开,把正面加厚,用这个血肉磨盘把他们的锐气磨光。”
额麟臣大加赞同,不过一下子想起来,似乎前几天火落赤的说法是要磨光对方的锐气和血肉,这一次看来是把血肉去掉了。
这一去十分明智,明显的商团军的战力还是超过了火落赤的想象之外,也超过了额麟臣的想象之外。
哪怕是明军将领最珍爱的内丁也没有眼前的表现,更不会有这么多华丽到叫人无语的装备。
那一具具甲胄最少都值几百白银,最少在火落赤等人的心里值这个价。这么多的军队,这么多的优良战马,这么多昂贵的战甲和兵器,毫无疑问这是一支拿银子堆砌出来的军队,强大的令人窒息,也根本叫人不知道怎么抵抗。
现在所有人都只庆幸一点,还好在短短时间里做出了这样简陋的防御,把蒙古人的优势扩大到了最大,不然的话,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在逃亡途中了。
商团军很快就冲到了第二条沟,仍然是一样的战术,一样的火花迸射,一样的勇往直接。
整条壕沟都在沸腾着,到处都是在燃烧和爆裂,到处是砍杀,到处都是死人和沽沽流淌的鲜血。
这样强度的厮杀蒙古人根本承受不住,这一次他们败退的更快。
当然商团军还是付出了代价,又有一些人倒在了壕沟内外。
但在他们身后,辎兵和工兵们已经快填平了第一条沟,枪骑兵的几个营分散开来,缓缓策马向前。
整个枪骑兵犹如一个整体,象是冷硬的铁块,慢慢向前,给人一种绝望之感。
任何人都感受到了这支骑兵队伍的强悍与冷酷,只要地形打开,留给蒙古人的时间绝不会太多。
似乎也是感受到了压力,不少蒙古人都懒得叫唤了,整个战线又被推过来里许,他们的纵深更浅了。
在几十里外的身后就是他们的白城子和灰城子等城池,也是鄂尔多斯的统治中心,扁平的牧场东西两面都挤满了人,除了精壮的牧民都上了前线外,男子中连老人和孩子也持弓戒备,往西边的防卫多半是套部的人和鄂部的老弱在防守,也就是说,白城子北边的这一大片的防御就是他们最后的防线,一旦失守,整个部落就象是松散的蛋糕,等着被商团军随意的切割。
正因如此,战斗意志十分薄弱的蒙古人这一次迸发出了罕见的战力,虽然在商团军看来还是十分孱弱,可好歹他们都象样的抵抗之后才会撤退,每一次撤退时都是留下满地的尸首,对一群以牧民为主构成的根本算不上职业的军队来说,已经难能可贵了。
在第二条深沟被打下之后,商团军的将士们纷纷开始冲向第三条沟,还是以工兵先行,不过人们这一次发觉第三条沟变浅了和变窄了,在有的地方可以一跃而过,披着重甲的士兵很难跃过,那些火铳手则没有限制,几十人一群的火铳手在沟前列队,打乱打退对面的防守力量,然后纷纷疾冲,一跃而过。
蒙古人一拥而上试图把人打回去,上了刺刀的火铳手则是结成方阵对敌。
刺刀散发着耀眼的寒光,配合娴熟的刺刀手发挥的威力远比对面的铁矛或腰刀要大的多,蒙古人哪怕是甲兵也没有演练过怎么在战场上配合杀敌,更不必提有什么完整的队列,相反哪怕只有几十人的火铳手也演练过方阵圆阵半月阵等诸多阵形,他们配合娴熟,有时候是整队的配合,或是整个军阵的集体行动,有时候则是两三人的配合,两人架一人突刺,突刺的战士完全不顾自己的左右,因为深信自己的战友会替自己挡下致命的袭击。
冷酷,暴烈,高效。
刺刀方阵展现出来的威力引发了所有人的注意,在刺刀阵面前一切抵抗都显得那么可笑,刺刀阵如同高效的收割机,或是绞肉机,任何敢于停留的生命都会在瞬间被吞噬,没有丝毫逃生的可能。
更多的披甲战士也开始试图跃过长沟,有人成功了,重重的惯在对面的草地上,半天才爬的地来,有的战士不慎落在蒙古人密集的地方,立刻在跌倒的状态下被斩杀了。
更多的跃过成功了,披甲战兵立刻结成小队,用同样高效的手法收割人命。
还有人跌在沟里,有人受了伤,可还是在努力往沟上爬,一旦爬上来就是一声怒吼,接着便是同样的一幕上演。
跃过,冲锋,杀戮。
没有人畏惧或迟疑,有一个人带动着往前跳,便是成片的几十人几百人上千人的冲过来。
商团军人的表现象是一群群的疯子,其实他们可以等工兵先作业完毕再冲,可是打红了眼的军人连这么一点时间也不愿等候,他们宁愿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跳过去,而不是在阵前白白的浪费时间等待。
第三条防线很快被打崩了,蒙古人的抵抗意志如烈日下的冰雪迅速融化,如果说前两道防线还有些抵抗意志的话,到第三条防线时他们已经没有什么继续打下去的决心了。
现在连火落赤也在发呆了,虽然还有十来条防线,还有黑水河,但商团军进逼的速度太快了,现在才刚到午时,距离天黑还有好几个小时,可能在天黑之前,整个防御阵地最少要失守一半。
他们站在红儿山的一座支脉上远眺着,利用望远镜和高度可以看出很远,也能大约看到战场上的情形。
一个个刺刀手和披着铁甲的战士不停的翻越壕沟,然后拼命奋战,蒙古人的人数优势毫无用处,直接被打懵了,打惨了,不到半个时辰,连续两条沟的防御失守,还有一处地方有一个开然的高台,上可站立数百人,几百个弓手站在高处不停的引弓射箭,但火铳手拼命向前,到了有效射程后展示了娴熟的技战术的技巧,几轮齐射打的上面的人如蜂窝一样,连射也没处躲,鲜血顺着高台不停的流下来,把那高台的半截土层都染红了。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伤逝()
战争的惨烈场面看在火落赤这样身经百战的统帅眼中也是触目惊心。
整个方圆几十里的战场到处都是进击的商团军的军人,蒙古人到处都是在后退,没有哪个地方打出叫人眼前一亮的结果来,无非就是射箭,厮杀,溃败,逃跑……这样一轮又一轮的循环,战场虽大,壕沟虽多,但在有经验的统帅眼中,这样的抵抗根本坚持不了太久,不仅是战事不利的士气不振,而是军心已经跨了,现在大家的抵抗只是下意识的无胜利欲望的惯性作用,等再过一段时间,所有战线上的士兵发觉抵抗毫无用处的时候,整个战场崩溃的时间也就到来了。
在战场的左翼有套部骑兵和少量的猎骑兵在纠缠,双方都没有在西边投入重兵,商团军是因为有西路军的存在,而且行军的路线是白城子的正北方,如果要从西翼切入要绕道百里开外,显然张瀚不愿意这么做,而且东翼空虚的话,蒙古人可以从东路切出,一样会有百里的战略缝隙,很容易造成不可控的后果。
在东边,原本有黑水河做为屏障,把几十里外的红儿山和灰城子等地方挡住了,可是在火落赤等人眼中,大量的皮阀子正在河面上飘流着,而且商团军并不是用皮阀子过河,只是在河面上搭建着浮桥。
在河面上作业的都是工兵,他们对手头的活计再熟悉不过了,草原上也有河流,足够工兵们展开日常的演练,虽然黑水河正在化冰的涨水期,可是对工兵们来说也并不困难,在他们的手中,一座浮桥已经渐渐成型。
浮桥看起来是那么可怕,但在上游似乎还有工兵在搭建,浮桥一成,天险也就无险可言,大量的骑兵可以从黑水河的东段切过来,直接兜到白城子附近的牧场,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火落赤和额麟臣不得不派出一些骑兵到东路去戒备,两人都是不指望派出去的人马能击败过河的商团军,只是单纯的过去判断一下过河的时间。
更多的部落和台吉们被调度着,去填充那些已经开始空虚的战场。
额麟臣注意到套部真正的强悍的部落和台吉们都被往榆林一带调度了,他有些骇然的道:“现在就要做准备了吗?”
“明天就必须走了。”火落赤道:“能撑到今晚还是我们挖的沟多,要不然现在我们已经跨了,想越过边墙都办不到。现在就要做出部署,要小心谨慎,既不能叫商团军知道,也不能惊动对面的明军。”
额麟臣知道火落赤的判断是对的,防线上的牧民和甲兵们不可能再撑到明天中午。
他有些痛苦和不甘的道:“那前方的将士怎么办,如果要不惊动商团军,他们很难全撤下来。”
“傍晚时开始撤出精兵和靠近的牧民,至于过北端的只能放弃了。”
火落赤垂下眼帘,说道:“有时候不得不放弃自己的部民,这很痛苦,但还是值得的。我们要潜藏起来,和记不要想过的舒服,草原是我们蒙古人的,只要有我们这样一直抵抗下去的部落,迟早会带起更多的人起来反抗。商团军是强,可汉人吃亏在他们并不是草原的主人,他们会疲于奔命,最终只能退出去。我看过一些汉人的史书,汉唐时我们所立的地方是他们的地盘,那时候他们在这里设立州郡,有百姓和村落,也有强军,可后来他们还是退出去了。这说明这块地方是我们的,现在是,将来都会是我们的。”
火落赤情绪激动,神色狰狞,但额麟臣已经不为所动。
到目前为止,投入到前方最多的是鄂部的人,准备逃走时在最前方的则是套部的人。在青海,额麟臣和他残余的部民必定只能仰套部的鼻息来生存,什么大义和收复故土都是虚的,以后怎么过日子才是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