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军在满清入关之后的表现相当亮眼,不仅远远超过了南方明军的战斗力,也把同为农民起义军的大顺军残部给远远甩在了身后。
张献忠肯定是一个相当有手段的豪杰,明末到崇祯年间大起义的时候几乎就是野兽世界,能在一群残暴的人当中迅速的出人头地,成为资历比李自成还老的义军首领,并且在多次的清剿中存活下来,并且实力越打越强,其手腕心机和见识高人一筹是肯定的,而且必定要有相当强的人格魅力。
可以说如果张献忠不是在战场观察时不慎被一箭射死,明末的抗清历史可能会有完全不同的变化,最少李定国和孙可旺绝对不可能内讧,不内讧的大西军实力又会上一个台阶,会不会完成逆转……这个谁知道呢?
就算这样的豪杰,在和记内部也是当不了军官的,没办法,老张的文化底子太差,而且也真心不想学习。
可能在绝境中张献忠能迸发出属于真正的力量吧,但现在的张献忠过的很舒服,做为猎骑兵团派的护卫人员,也跟着张瀚在雪地里跋涉,这一次走完,估计会留用为侍从武官之一。
张瀚有时候闷了会把老张叫过来聊天,这才发觉张献忠果然有过人之处,对着自己并不紧张,侃侃而谈,语言能力很强,平淡的事情也能说的眉飞色舞,出神入化,果然出名的豪杰在历史上的名声不是白来的,张瀚就算知道老张是什么德性的人,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欣赏起这个粗鲁不文的家伙。
看到眼前的这些书,果然思绪就想到类似张献忠那样看书很头疼的人,张瀚笑着问道:“你们这些书是摆设,还是通过扫盲课程之后就扔了不看了?”
辎兵队官笑道:“当然不是摆设,这都是文宣局下发的带图的话本,专门给我们这些守墩堡的人准备的。听说对外发售也很好啊,大家都爱看。”
张瀚听了,抽出一本来看看,果然是印涮相当精美的画本小说,抽出来的这本就是忠义水浒传,画功相当精致,不过好象和后世的小人书的绘画风格有略微的不同,线条上似乎不及后世的那些画家,但也相当不错了。
配上文字的图画加上精采的故事,确实是消闲解闷的好东西,张瀚翻了几页都有些看进去了,他把书放下,对吴齐笑道:“文宣局的事做的不错。”
“还有几本是反应我和记大战土默特部,还有大人剿匪经历的图书,很快也要出版发行了。”
吴齐身为侍从官,对这些事还是记的很清楚的。
张瀚微微一笑,知道是军情司文宣局的功劳,张永安他们做事确实很上心,可以考虑把那个文宣部门和军令司的文宣部门合并,成立一个文宣司了。
张瀚一直知道文宣工作相当的要紧,这一点是穿越者的优势,他把这个优势发挥的很好,要不然他部下不分文武和领地内百姓的尊重和崇拜是哪来的?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只有把自己平时做的事夸大一些,在人心中竖起绝对高大的形象,甚至没有半点瑕疵,不管是能力还是道德上张瀚都是完美无缺的,最少在宣传里是这样,把他打造成一个圣徒的形象在西方文明里未必是好事,但在东方文明里是相当需要的,人们总愿意追随一个战无不胜又悲天悯人的仁德之主,张瀚一直以来的形象就是这样的。
“老张你也来看看。”张瀚转过头去,张献忠好歹也是连级军士长了,在和记体系里不比一个营官差太多,立下不少战功又有地位,当然够资格跟着张瀚。
接过张瀚抛来的一本图书,张献忠翻了几页就是眉开眼笑,对着张瀚道:“大人,俺头一回觉得看书有意思。”
“哈哈,是极,是极。”张瀚对吴齐道:“和军令司说一声,这种图书可以成为扫盲图册,这样给士兵办扫盲班时,可以更轻松一些。寓教于乐,不要弄的太刻板了。”
“是,大人。”吴齐笑着答应下来,他本人也很喜欢这些图书,看着有趣,几乎也舍不得放手。
张瀚转头问那个辎兵队官,问道:“这墩堡几时建好的?”
“建好半个月我们就过来驻防了。”
“哦,你们要驻多久?”
“四个月。”队官答道:“明年化雪的时候就换防了,我们直接换到尚义堡,我们的家人多半在那边居住,探亲方便些。”
张瀚满意的一点头,军令司在这方面向来很人性化,长时间的驻防完成之后战士的心理和身体毫无疑问会很疲惫,能化解这种疲惫的就只有家人的陪伴,象明军那样营兵动辄几年回不了家,甚至军流到辽东的士兵一生也不要想再见家人。现在可不是后世,几千里路坐十几二十小时火车就到了,比如从河南军流到辽东,这么远的距离光是走路就要两个月,还得算路上的吃食开销,加上疲劳和水土不服可能带来的疾病等等。
可以说有很多士兵从当上兵开始就是与家人天人永隔了,最多是通一下书信,或是托熟人老乡带一些物品,用这些来安慰思乡心切的士兵,毫无疑问这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和记这里就不同,每个士兵都会有一年一次的年假,一般都是在长期的驻守或大工程轮换时给假,战兵就是一次激战之后会给一次假期,然后视他们的家人所在地方来安排新的轮值点,除了年假之外,也可以叫士兵和家人能多在一起。
哪怕是再嗜杀嗜血的猎骑兵们,只要和家人在一起时也会很平静,天生的杀手也不可能愿意把杀气带到自己家人身边,连张献忠这种粗胚子也很喜欢休假,猎骑兵们在小黑河堡附近有一个大型的居住点,张献忠在休假时喜欢到小黑河边上钓鱼,那边风景美好,林地和草原夹杂,有小型的山脉横亘在天际,河边水草密布,风景绝佳,鱼也很好钓,晚间时用水草把鱼串成一串,到一个小酒馆里叫店家收拾加工好,弄上一壶烧酒,一天就这么消磨过去了。
没有人不喜欢闲适和放松的生活,很多人对张瀚过于优厚的福利制度不乏微词,但只有这种很人性化的休假制度没有人会说什么,毕竟没有哪个蠢货会和所有人过不去,包括他自己。
有时候孙敬亭会感慨几句,大明太祖皇帝用人就是跟用奴隶差不多的思路,既不给官员优厚的俸禄,也没有什么官方假期,并且不准带家人上任,有的官员从考中进士开始一直到家人死去丁忧才能回家,那时候和亲人已经是天人永隔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行难()
移动阅读请访问
“诸君辛苦了。 ”张瀚对这一队辎兵道:“不过从粮食储备还有眼前这些东西来看,你们也做好了常期驻守的所有准备。我心里觉得很安慰,不过要提醒诸位,安闲只是在充份保障安全的前提下,你们守在这里也是我们战线暂时的最北端,可能会有相当的危险,居安要思危,千万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
“是,请大人放心。”
这一次是所有辎兵一起昂首挺胸,大声回答着。
张瀚步下楼梯走出墩堡的时候,李贵对张瀚道:“最后一次补给和维修人员会在年前赶过来,应该已经快到了。我看过军令司的安排表,这边会有一个辎兵队和一个维修队,大约不到三十人驻守,加上火器和防御阵地,就算来上两千蒙古人也未必攻打的下来。安全上,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到明年开春化雪之后,辎兵大队会过来好几个,会把墩堡持续往南城那边修,估计到明年年底可能以三十里一个的密度一路修过去,这样的话,再过两三年,财力物力允许的话,会沿着这些火路墩修一条夯土沙石路,如果修好了,大车进出自如,火路墩可以加到十里一个,在这种地方,军令司和参谋司的人都觉得十里一个的密度就足够了,也许推到八里或七里一个,象宣府那边那样三里一个,实在是毫无必要。”
张瀚轻轻点头,说道:“就十里一个便足够了。以后却图南城那边的力量加强了,以骑兵构筑起防线来,这边保持十五里一个火路墩就行,在好天气里,十几里一个的火路墩已经能起到报警的作用,这就行了。”
对这样的军政大事,在场的人都不够资格和张瀚商讨,再说也没有人有什么想法,只有张献忠咧了咧嘴,他对蒙古人既没有好感还万分鄙视,根本不把蒙古人看在眼里,对张瀚的决断他很赞同,明军那是没有用才在边境建那么多火路墩和军台,就算那样也守不住蒙古人的袭扰,以商团军的战斗,千把猎骑兵就能在任何一个蒙古部落里杀进杀出,杀的他们人头滚滚,还有哪个瞎眼的敢一头撞过来?
不过火路墩既有哨探和防御功能,也能充当维修补给点,对一条贯穿四千里路程的道路来说,必要的补给维修还有养护是不可少的,从这个功能性来说,十里到十五里一个的火路墩很好,很合用。
墩堡里的人都出来送行,他们每隔半个月才能收到一次军政司的人送来的邮包,里面有文宣局的报纸和自己订的书籍,当然还有相当重要的家信,士兵们都能自己看信,也能写,就算字很拙劣,也没有文采可言,但最少都能表达出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张瀚的扫盲课当然教的是简体字,并且教的是浅显的白话文,对这些士兵来相当合用,能叫他们很快的掌握好写字这个技能,繁体字笔画太繁,而文言文写作也不是普通人玩的转的,就算是士兵通过初等文化课程也是完全办不到,古人也一样有白话和简体字,只是运用的不如后世广泛而已。
对守堡士兵来说,在雪地里逶迤而行的景像十分的留恋和不舍,张瀚他们的到来能叫他们谈论整个月时间,另外张瀚的形象和地位给了他们足够的感动,他们看着在雪地里艰难前行的张瀚一行,感觉自己都快哭出来了。
整条队伍如长龙一般的在雪地里继续前行,不存在哪个地方雪变浅了,连续下了十几场雪了,到处都是齐膝深的积雪,只会有更深更大范围的积雪,不可能有变浅变薄的地方。
在深冬时,草原上除了白色几乎是看不到任何异色的地方,走一天是白色,走两天还是白色,走到第十天还是一个模样。
张瀚就是和士兵和军官们在一起行走,那些文职官吏有些嫌苦的,看到张瀚这样,也就只能咬着牙齿老老实实的跟着走。
不走也没有办法,这样的环境,就算是皇帝也只能跟着走,想骑马,骑马未必比走路舒服,况且各人都是走一阵骑一阵,雪浅一些的地方就是骑着走,雪深了便下马,还得时刻帮马擦干净马腹,就算是帝王之尊,在这种环境里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叫人背着吧。
这样的环境相当的考验人,哪怕是张瀚一直坚持锻炼,体能体魄远远超过常人,在艰苦的行军时也感觉到相当的困苦。
每天在单调的环境中行走,到下午就耗光了体能,而且要在傍晚之前就扎好帐篷,否则晚上暴风雪来了,扎不好帐篷,很可能就会被活活冻死。
天黑之前,张瀚和所有人一起动手扎好帐篷,队伍里也没有辎兵,所有人都需要自己动手。
扎好帐篷之后,就得设法生火,这也相当的困难,草原上原本就相当缺引火物,和记辎兵和工程兵在外最挠头的就是缺乏引火物。
有时候是整车的焦炭随行带着,加上有一些易开采的煤矿补充,内蒙是一个煤矿分布较广的地方,外蒙也很多,煤矿和铜矿原本也是内外蒙最多的矿产。
更多的时候还是找林地,砍伐树木和捡取枯木,特别是烧窑制砖的时候,燃料是最头疼的事。
到了冬季,漫天大雪的时候,根本找不到枯木,林地也少,就算有,林地的木头冻硬实了,很难砍伐。
张瀚他们就是带着焦炭,这是好东西,几十颗倒出来就能提供相当长时间的热源。
当然不是用来取暖,那太奢侈了。
一百多匹马背上驼着大量的干粮,每个人也会随身带着干粮,隔几十里会有一次补给的机会,但焦炭的数量还是唯恐不足。
在这样的环境里行军,如果没有取火物,就意味着没有水源,没有热食,几天下来就会有人生病而失去继续行军的能力,这很要命,有几个小伙子发过低烧,随军的军医赶紧处理,知道是长途艰难行军引起的身体的自然反应,但一定要早做处理,拖的久了会引发很严重的后果,如果因为行军而死人,很难叫人接受。
生火之后,就扫雪煮成开水,各人先灌满自己的水囊,然后用温水饮马,喂豆料和盐巴给马吃,战马的体能消耗的很厉害,原本肥壮的战马都有消瘦的迹象,骑士们也没有携带干草束,太占地方也没有多少营养,战马要是只吃干草的话一天得用十几个小时进食,还很难吃出肥壮的体形,所以每人都带着相当基数的豆料,配合鸡蛋和盐巴给战马补充营养。
这也是随行骑队的负重内容之一,除了人的食物,焦炭,帐篷,还得有马的食物,并且数量相当庞大。
好处就是隔几十里就有一个补给点,墩堡已经一路修过来,每路过一个张瀚就会和驻堡人员说一阵话,在墩堡里巡视一下。
可能会耽搁十五到二十分钟,不会太久,但这样的做法相当值得。
每一次张瀚离开时,辎兵们都会在防御圈外站很久,甚至在张瀚屡次回头时都能看到一个个小黑点,一直到好多里外,视野里只剩下一片洁白时才不见他们的踪影。
甚至张瀚有所怀疑,就算是那个时候,那些辎兵也未必就进去了,很有可能还是站在外头在观看着自己一行人的踪迹。
每次这样想的时候,张瀚就有些难过,是他把这些家伙抛在这样的地方的,几十里内没有同伴,几百里上千里内只有不到一百个人类居住在这样的墩堡里。
但转念一想,如果换了自己的话,如果有可能成为辎兵中的一员,替华夏守卫这一方土地,有温暖的房间还有画本小说,吃的饱穿的暖,似乎也没有太辛苦的感觉。
总之自己是愿意的,并且感觉有无上的光荣,真的,这是件相当光荣的事情,张瀚以辎兵们的奉献为荣,同时也以自己为荣。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时,脚是酸软的,身上一片冰寒,走的久了后背流汗,然后迅速又变得冰冷,这种滋味绝不好受。
零下二十度以下的天气,手是绝对不能裸露的,战马也围着保暖的羊毛织物,护着腹部等要害地方,人们用毛皮披风裹在身上,挡着寒风,同时尽可能的把脸遮住,只把眼露出来。
有时候张瀚怀疑自己的眼被吹的生疼,他很担心,好在看到那些蒙古人并不在意,他知道眼睛大约是冻不坏的,就把心放下了。
说来也是好笑,在草原上好几年了,第一个冬天就在军堡里度过的,有充足的炭火取暖,最冷的极寒天气不用出门,张瀚就是在那一年发明的扑克牌,每天和孙敬亭等人打扑克解闷。
有时候张瀚想把麻将弄出来,后来考虑到这是赌具,军中是严禁赌博的,影响不好,只能放弃了。
后世时张瀚是一个烟酒赌博和女人都不缺的涉黑商人,真的是酒池肉林,花天酒地。
没想到穿越过后,财富是增加了几十倍上百倍上千倍,但过的跟清教徒一样端庄自持,私生活上完全符合大明人道德模范的标准,甚至那些士大夫在狎妓喝花酒的时候,张瀚还在雪地里痛苦的行军呢!
移动阅读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