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欧洲在这个时代都没有多少常备军,几十年后的克伦威尔时代,英国负债达二百万英磅,好几千万两白银,才养起了克伦威尔的两万铁骑兵当常备兵。在任何时代,养兵都是超级费钱的行当,在此时各国的财富积累最多的就是西班牙人,所以西班牙成了天主教的保护国,没法儿,因为西班牙人拳头大,常备军数量最多。当然这多也是相对来说的,一百多年后西班牙人和法国人倾举国之力会战,双方加起来的军力也没超过十万人,和拿皇时代法国超过六十万人规模就没得比了,和一战时一次索姆河会战伤亡就超百万人就没有办法比了,在这个时代,和记超过十万人的常备军,整齐的军服和日常的体能,队列训练,欧洲任何一国都没有办法与和记比,想想和记也是一年大几百万的白银拿出来养兵,现在一个欧洲国家拿的出这笔钱的不少,但一个国家的开销显然不能完全是用来供养军队,还有很多别的开销,和记算是标准的先军政策了,银子几乎都是军队用去了,因为在此时的大明,没有军队,别的事全是虚的……在荷兰,张瀚能组建公司,拿银子砸出一个亚洲殖民地来,在大明,可能吗?
常备军的力量来说,和记商团军获得了杰日涅夫等人的认可,但毕竟第四团和十一团中都有相当数量的新兵,特别是辽民为主的新军,并没有经历过草原战事,早期军台战还是很艰苦的,象卢大这些经历的人来说,每天早晨都是被几千上万匹蒙古马队策马经过的奔腾声给吵醒的,万马奔腾,鬼哭狼嚎,堡中还好,有好几千人,若是在军台驻守,一个军台最多几十上百人,或是在墩中,最多数十人,面对几千上万骑兵的压力,对士兵的心理毫无疑问是最高层次的锤炼!
和记的火炮比起大明的红夷大炮犹有胜出,俄罗斯人那些粗制滥造的玩意就甭拿出来丢脸了,比都不敢比。
至于火铳,两边的差距也是极大,和记已经全面装备了燧发枪,并且几乎完成了刺刀列装,这比欧洲还提前了半个世纪,比西欧一直落后的俄罗斯就更别提了。
胸甲,铁鳞甲,扎甲,锁甲,绵甲,皮甲,和记的甲胄也是相当的齐全,分门别类按兵种来配发。
和记的铁骑兵也是当世无二,欧洲想出现相同装备和训练水准的骑兵,还是得在拿皇的时代,现在,还早的很呢。
后勤体系,军工体系,福利体系,抚恤体系,哪一样都是把欧洲甩在身后老大一截,这都是张瀚拿着几百年后成熟的体系改巴了一下拿到了明朝来用,哪一样都是几百年的智慧结晶,哪怕俄罗斯人一样有殖民者的自信和骄傲,在和记这里也只能俯首低头,老老实实的承认和记的陆军到了欧洲一样能包打天下。
常威等人心中略微安稳了一下,但整颗心还是忍不住发悬,陆军是陆军,可是海战主要靠的还是水师海军,靠的是大舰巨炮啊……
众人拾级上塔,塔中空空如也,只有螺旋形的楼梯一路向上,底部很大,最顶层很小,只容不到十人可以在塔顶观看。
除了最高层之外,只有一个打旗语的传令兵在塔上,常威止住对方要行军礼的动作,自己自顾自的走到窗前,开始往左侧前方眺望。
荷兰人的舰队已经逼到很近距离了,看鼓起的主桅巨帆,估计最多半个时辰就能驶到河口外海,常威无声的笑了笑,港口中也停了一些船,但都是福船小船,等荷兰人到了溪口外海时,那脸色想必精采的很。
不过要打赢海战不是这些小伎俩就可以取胜的,要紧的还是自己这边的实力……
常威将望远镜看向左侧方和正前方的炮台,现在炮声已经停止了,陆军在陆上是李守信主持防御,按事前的演练,李守信会在港口区主持陆军防御,绝不能把荷兰人放上陆上来,那边有大片的仓储区,船场区,无论如何不能遭到破坏,要是那边毁了,可是比毁万亩农田的伤害还要大的多,百万以上的库存货物,价值数十万上百万的正在建造的大船,这要是一把火毁了,台湾这边三年五年的都缓不过劲来……
大量的灰袍军人和披甲多层铁甲的跳荡战兵在港口区的海堤边上布阵,阵列也是叫常威和孙敬亭等人相当的熟悉,见的太多次了。
方阵正中是长枪手,每个连级方阵中长枪手的位置和数量都是固定的,多少乘多少的横宽和纵深都有讲究,荷兰人的突破能力不足,一个骑兵也没有,所以长枪兵将阵列拉长了一些,扩大阵线的宽度,削减了纵深,如果是对北虏或东虏这样的骑兵为主的敌人,则就要拉窄正面,加深纵深,防止被敌骑正面突入破阵,一个连方阵接另一个,在常威等人眼前,三十多个连方阵次第摆开,一个超大型的方阵就此完成。
正中长枪阵,两翼和前方火铳手,再前方跳荡战兵,方阵左右两侧是炮兵阵地。
四千多人的超大方阵摆开,时间都仿佛没过去多久。
这就是日常训练之功。
除了港口正面的方阵之外,尚有沿两条溪流和港口围绕着的炮台,人手也有所加强,有两个骑兵连在炮台区域巡逻守备,防止荷兰人从这边过来偷袭渗透。
时不时的传来铜号声响,这是各部在用号声连络。
居中是李守信的大红旗,第四团的字样在红旗正中,和记没有将旗,只有职位,第四团的团旗之下就是最高指挥,在团旗之下,营旗,连旗,中队旗,小队旗都是分别摆开,军号声中,各部开始认旗。
常威看了看,说道:“看了看,还真是叫我心安啊。”
“我也有同感。”孙敬亭笑道:“每次听吹起摆开喇叭,各部开始应旗的时候,就觉得前方有磐石巨树,替我们遮风挡雨。”
王鄣心中满是自豪和骄傲感,可惜他身为参谋,要替这几个军司高层解释战况,随时改变整体布局,毕竟眼前这一场战事不是纯粹的陆军之战,否则李守信就是最高指挥,另一个团指挥蒋奎也得听他的,这场战事是海陆并举,而且陆战是在次要地步,海战打输了才有可能会使敌人上岸,而且荷兰人没有蠢到家的话,上岸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只要有军舰封锁海岸,荷兰人就等着台湾行军司求和就可以了。
“我们的军舰也开始出港了。”常威捏了捏眉心,神色十分郑重的道。
先是小船,一艘接一艘的小型商船从内港里慢慢驶出,在海上调整方位。
和记的船只是在荷兰人之上的,但和记的商船有一半多是一百多吨的小型商船,和福船广州船沙船相比,这些软帆的西式商船已经不小了,但是荷兰人的商船普遍都是和记商船的一倍多大,火炮的数量也要多出一倍,所以多五艘商船的数量优势被抵销的干干净净,根本不足为凭。
至于战舰,则是八艘对八艘,荷兰人的船胜在船身高大坚固,用料考究,都是最坚固的多年橡木制造而成,有些地方刀劈砍上去都只能砍下一点木屑下来,炮轰上来才能打烂一点地方,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已经殖民超过百年,从第一艘帆远远航开始,这一百多年来西方殖民者就没有停止过造船远航,况且欧洲有波罗的海和地中海,还有大西洋,航海的历史也是千年不绝,只是在宋时被中国甩下,到了此时已经又把中国远远甩在身后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双舰()
造船的经验,材料,还有成本,这些加起来就造就了荷兰人威风凛凛的八艘大型战舰。
旗舰驶在最前,是六百多吨排水量的巴达维亚号,在亚洲,这艘船已经是相当的大了,那些中国人用来渡河的小福船,也就够格挂在这艘大船的侧舷边上当应急用的小艇罢了。
巴达维亚之后就是克鲁宁辛之屋号,这也是老熟人了,这几年荷兰人主要就是这几艘大战舰在这边,其主力舰六艘,有时候配合武装商船,凑起十几艘船的舰队就能威慑一方,上回和大明福建水师打仗,用的也就是这招,只是对大明水师时,荷兰人可没有征调路过的往欧洲本土的商船或战舰,其主力舰多至八艘,都是和巴达维亚一个级别的战船,有两艘还是超过巴达维亚号的更大型号的战舰。
当然荷兰船此时多半是两层甲板,第一层都是十余门炮,两侧对应就是近三十门,甲板下除了人住的吊床就是搁着火炮和弹药的空间,然后再往下是货物和压舱物,战舰带货很少,但多少会带一些,免得放空浪费。
和记的岸防力量却并不弱,每个用山石为基,砖石为体的炮台上都放置着几门重炮,在开始放炮发出警讯之后,炮组成员们已经摩拳擦掌的准备着了,沿岸最少有十五六个炮台,每个隔里许左右,港口一带十几里的海面都在近岸炮台的防御之内……炮台上都是二十四磅或三十六磅炮,都是和记火器局辛苦铸成的巨炮,炮身新,工艺好,火药也有进步,有效射程在三里到四里左右。
有这些岸防炮台在,对舰队当然也是一种有效的支持,孙敬亭和常威二人又看向右侧的内港,那边的帆浆战舰也出来了,一艘帆浆战舰上升起了将旗,显然是杰日涅夫已经在船上宣布接过指挥权了。
对杰日涅夫指挥和记上下应该没有什么抵触,毕竟这么长时间不管是造船还是海上训练,日常指挥都是俄罗斯人在帮着和记慢慢走上正轨,那些雇佣的葡萄牙人远不及俄罗斯人上心,毕竟俄罗斯人与和记是有盟约,什么时候能走得看他们的成绩做的好或不好,不象葡萄牙人,外来的和尚敲钟,敲一天是一天,敲一天领一天的银子,没有必要搞的太郑重其事,太过于认真。
旗帜之下,八艘战舰渐渐也汇集到一起,排列在正中,所有战舰排成了整齐的一字型的纵队,现在还没有进入战场,所以战舰并没有以侧舷方向摆开。
这个时代的帆船行动还是相当笨拙的,顶风的状态下只能调整六十度到七十度角,一旦摆开阵形之后就很难做出机动调整,盖伦船的船帆之多就算最有经验的水手长有时候都会头疼,想利用好风力时刻调整好战舰的方向,最有经验的人也不一定敢拍这个胸脯。
十六艘小型商船也逐渐就位,整个舰队是一个大型的横队,横亘在碧蓝的海洋之上。
“看来杰日涅夫是要用战术了。”常威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不过他看孙敬亭一脸懵懂,还是向他解释道:“海战军舰主要是以炮击制敌,如果炮击得逞,使敌舰人员伤亡惨重,失去对军舰的控制,那就再接近用火铳继续杀伤,然后靠近接舷跳帮,控制敌舰,或是凿沉敌觅,或是将敌舰俘虏。一般想俘虏敌舰的话多半是单对单,最多是几艘军舰的小型混乱,在几十上百艘军舰的大混战中,想要俘虏敌船就太难了,一般就是凿沉。
“敌舰距离不过十里了。”王鄣又观察了一会荷兰舰队,说道:“他们没有什么战术,就是十九艘船按先后顺序而来,小船在前,大舰在后。”
常威听了干笑一声,自己听起来都是嗓门干哑,他道:“还得半个时辰才打的起来,我们都还没有吃早点,要不要叫人送些上来?”
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来确实还没有吃早饭,炮声鼓声一响,所有人都往行军司中枢这里跑,谁还顾得上吃饭,那岂不成了饭桶了。
这时才想起来,这海战可是和陆战不同,陆战看到敌人几乎就乎要准备开打了。而且陆战一般是天光微明时开始准备,然后主力陆续上前,敌人也是一样,双方能看到对方时就几乎是会战要开打了,先是小股军队试探,然后在合适的战场主力拼杀……不象海战,荷兰船大约是在二十里外就被发现了,然后这边警讯大作,所有人都紧张万分,等上了高台看了半天,这才发觉荷兰船尚在十里开外……
李平之这时小声向孙敬亭解释道:“大人,军舰吃风张满帆速度是半个时辰十里路左右,按荷舰和我们的距离,估计要一个小时才能到港口区海面,我们的船也就能迎上去了。”
孙敬亭感觉这青年有些刻意想拉近与自己的距离,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就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常威这时向孙敬亭道:“荷人并无海上战法,小船在前是为了叫小船先吃炮,如果旗舰在前中了几炮,不得不落后修理或是退出战场,那就亏大了,所以只要是船多的大型舰队混战,一般就是把普通的商船战舰派在前头打冲锋,到战场转弯侧舷的时候互相很难开火,要停稳船身才好放炮,就算开炮时左右海浪晃动很容易伤到炮手,炸死或撞死自己人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最佳的办法就是下锚固定船身,这样开火时威力较大,也不担心伤着自己人了。”
孙敬亭这时才有茅塞顿开之感,他由衷道:“怪不得说海战学问也深,原来有这些道道在里头。”
常威点头道:“确实是学问很深……大人说的纵队横列齐射战法,确实是比较先进,杰日涅夫说欧洲人也在搞这东西,只是尚且在纸面上,并未落到实际。就算是用战列线战法,怎么进入战场也是有学问的。荷兰人这样一窝蜂来是一种办法,还有就是先摆开一字横队,往前时是纵向,到了战场再用三角帆转舵侧舷交战,这样的缺点是容易在摆开时被敌人先攻击。还有就是战法,两艘舰一起纵队向前,大舰队又分成若干小舰队,不管是摆开侧舷还是向前,都可以确保不被敌人第一时间攻击所有船只,而且还能用两舰夹击之法来多敌少……我看杰日涅夫是用法来对敌了。毕竟我们的船虽小,却是能以多敌少。”
“还有,”李平之补充道:“还有t字型战术,横队战术,和战术一样,都是我们近期最常训练的海上战法。”
常威则道:“这都是大兄亲自画了图册,除了横队之外,t字型战法和战法都是大兄的主意。”
孙敬亭有些纳闷的道:“你大兄我也知道,也是和我一样一辈子没见过海的土豹子,怎么他就连这些也知道呢。”
常威哈哈一笑,说道:“我也问他,他说是看书看到的。”
“那是屁话。”孙敬亭丝毫不给张瀚留面子意思,当场就笑骂道:“他家当年在新平堡的书房我可进去转过好多回,角落暗柜我不知道找多少次了,就是想找到有什么机关窍门,看看新平堡张家到底藏了什么神仙给的书,叫张文澜聪明天授,世间之事无不知晓,无所不通。结果找来找去,就是找了一头一脸的灰,除了四书五经时文选本,闲书笔记什么的加起来不到五十本,那还是其父、祖留下的,张文澜自己一本书也没有买过,就算现在,他也成年不见几本书。哦,对了,什么水浒传,三国志,西游记话本,唐传奇,笑林广记一类的话本和闲书,他倒是看的津津有味,我看他哪,连童生也未必考的上啊,真是奇了,世间真的有人是聪明天授,奇哉,奇哉!”
要说整个和记,除了李慎明之外,也就是孙敬亭敢对张瀚这么不恭敬的言笑不忌的笑骂嘲讽了,这就是朋友,是上司,亦是朋友。
这时有人端着早饭上来,这种条件当然也没有什么可吃的,就是几壶清水,几个白面馒头卷着炖的微烂的红烧肉,孙敬亭接了过来,常威在一边笑道:“这可真是简慢的很,不过眼前这情形也只能这样,好在孝征兄向来是不讲究吃喝的……”
孙敬亭一边吃一边笑道:“你就是有山珍海味我也不和你换了……说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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