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同中卫号经过澎湖海面的时候,一艘庞大的荷兰战舰也刚从远方的海面驶来,双方在相隔几海里的地方打了个照面,和裕升的战舰吃风很满,航速很快的从左侧穿梭着离开,荷兰人的战舰刚刚抵达港口去,主帆已经落了下来,正用侧帆调整船身,小船从港口驶出,预备将大船拖进港口,在这个时候,双方都发现了对方。
荷兰人都站在船头的船楼和侧舷上,用吃惊的眼神打量着这艘快船。
纵帆船的形制和盖伦船有着明显的不同,也和普通的大帆船不同,船身很明显的更具流线型,船首也没有船楼,只有长长的冲角,船尾则连冲角也没有,船身看起来轻薄简单,船桅也只有双桅,在骡子帆和主帆的带动下,船身如飞梭一般剪水飞掠而过,速度比起普通的大帆船和盖伦船要高出三成左右。
这艘荷兰船的船长更注意纵帆船的两侧船舷,当他看到是多层甲板,船舷两侧也有明显的炮口之后,这个荷兰人的面色变得阴沉起来。
第一千一十章 高兴()
以前中国人只有荷兰人所说的戎克船,也就是硬帆形制的中式帆船,由于采用了水密舱的形式,没有办法采用多层甲板的船身,船身下不似西式战舰可以构造炮位,在左右两舷放置大量火炮,不仅在火炮上落后,在火炮的数量上也是大为落后。
可以说,一艘荷制战舰在火力上足以压倒十艘中国人的战船,中国人打海战,只有近舷冲撞跳帮和使用火攻才可以获得胜利。
当然如果可以如李旦那样拥有几万精锐水手组成的庞大水师,比如后来的郑家那样,一样可以打得荷兰人认输服软,可是张瀚没有办法花十年之功去招募训练那么多的水上战士,他也不是福建本地人,想用传统的法子做到李家和郑家那么大规模,得到大小海盗头领和海商们的认可,就算把和裕升全部精力用在南边都很难办到。
这样只能砸钱造船,荷兰人眼前的这艘纵帆船,就是很明显的成果了。
“两侧各四门,加上船首炮两门,船尾属两门,十二门火炮。”荷兰船上的大副放下望远镜,神态轻松的道:“我们的战舰最少都有二十五门左右的火炮,中国人的火力还是和我们相差太远了。和记又没有明国水师那么多的人手和船只,仍然不如为虑。”
船长道:“可是不能再由他们发展下去了,这样的快速帆船对我们的威胁会很大,如果数量多起来的话,会对我们的航线造成致命的威胁。”
对船长的话,大副并不以为然,拥有六艘火炮在四十门以上主力战舰,还有二十几艘二十五门火炮的次级战舰,还有大量的武装商船,荷属东印度公司实力强劲,西班牙人都被荷兰人压的死死的,李旦也死了,其势力虽未烟消云散也大为削弱,可以说现在是荷兰人最高兴的时期,完全无人能压制他们,这也是他们轻松得到台湾的原因,在李旦还强势的时期,荷兰人也只能和颜思齐等人挤在笨港,在那里补充食水,完全不敢打独占台湾的主意。
至于眼前的纵帆船,虽然感觉不凡,不过终归只是一艘船而已,如果真的担心,及早出兵,将留在台湾的这群明国佬赶走,把他们的基地扫荡干净就是了。
窗外冰天雪地,窗子内却是温暖如春。
甚至是有些燥热,李慎明此前穿着太厚,这会额角见汗,因放下筷子,对众人笑道:“何其太暖来呀,将窗子开一开。”
孔敏行笑道:“屋子里烧着地龙,中间还有这锅子,再加上酒,岂有不热的道理。”
已经是十二月中旬,军司本部和各地的行军司除了必要的事情之外,已经很少部署新的任务,各屯堡也基本上结束了全部的农活安排,只剩下日常的军训,不过也是几天一训天气太冷,为了防止不必要的冻伤,几乎都是在风不大的晴天才进行训练。
部队的调动也彻底停止了,在数日之前,军令司下达年前最后一次军令,命令各部在接到军令的即刻起,驻守原地,没有接的军令之前驻守原地防御即可。
军需司则准备了大批的牛羊,宰杀好了,以冻肉的形式送往各部。
各部在此前也囤积了大量的冻菜和罐头,进入冬季后,大部份师和团都构筑了半永久性质的军营营区,保暖纳入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
在年前,军需会逐渐到位,使将士们在冰天雪地里一样能过个好年。
各个军站开始大力运作,争取在年前把休年假的军官和士兵还有回家过年的民夫送回去,他们多半来自李庄到灵丘和广灵等方圆五百里内,加上青城到张北一带的距离,这也是个相当严峻的工作,特别是有些民夫干脆就是从漠北地方往南边赶,距离超过千里,兵站负荷相当的大,辎兵们日以继夜的工作,才能在年前完成全部的运载工作。
到这几天,连辎兵们也逐渐停止工作了,往东虏的沿途车队也停运了,要等初六过后才重新开始慢慢恢复往辽东的运输工作。
从天启五年起,估计往辽东的车队会缩减大半运力,从下半年开始,努儿哈赤决定缩减贸易之后,果然贸易额大幅度减少了,现在只是以购买粮食为主,还有少量的药材和布匹,当然后金方面提出购买和记的优良铁器,主要是以兵器和铠甲为主,和记这边当然也是断然拒绝。贸易额度减少,不过青城这边也并不介意,保险业已经主推开来,年后估计会大幅度增加车队的用量,原本北方的保险和帐局加马车物流就是相辅相成的,只要用了和记的大车,很难不用帐局,用了前两样,也就很难不用后一样。
保险推开,天启五年光是这一块就最少多赚二十万以上,虽然损失了对东虏的杂货利润,保险和车队的运用的增加,很明显会把这一块的损失给补回来。
再加上海事险如果推开的话,那利润额就高的多了,保守估计,一年也要多赚五六十万。
军司的目标是天启六年能年赚四百五十万甚至五百万以上,至于能不能实现,当然还是得看会不会再出东虏削减贸易这一类的意外了。
局面很顺利,又是临近新年,青城里的中高层级的官员开始放松起来,包括最高层的也是一样。
张瀚一般并不参加这样的宴会,不过这一次李慎明不仅请了孙敬亭和张瀚等人,还有一向很辛苦的孔敏行和几个农政司的高层官员,加上老掌柜和二柜,三柜梁宏,还有张学曾和孙安乐等人,加上刚从台湾赶过来的王鄣,大花厅里摆了三桌,坐的满满当当,这样的酒宴,张瀚当然也是非来不可的。
“至之你这一年最辛苦。”李慎明笑嘻嘻的端起酒杯,说道:“文澜的身份不好多饮酒的,这一杯酒我这个拜兄不敢替他,只能用自己的名义来敬,不过也还要多嘴说一声,文澜对至之兄的辛苦也是看在眼里,十分感激的。”
张瀚笑骂道:“要敬酒便敬,要我喝就喝,说这么一大通值得么。”
说着也果真是举起杯来,笑道:“至之兄委实是辛苦,来饮一杯。”
屋中诸人,孔敏行确实是相当辛苦的样子,和他一样的是李遇春,两人都是面色黝黑,这是长期在外奔波和田间地头行走的老农形象两人也确实是一直在田间地头行走,不过孔敏行比李遇春要更加辛苦几分,这两年来,李庄到灵丘和蔚州一带,再到草原,开出来的土地超过三百万亩,从种植小麦到豆类,再研究番薯和玉米种植,然后再继续在草原上研究棉花种植可以说,和裕升这两年农业上的发展,离开别人可以,离开孔敏行就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成就。
“多谢,多谢。”
孔敏行笑道:“既食俸禄,这些是份内之事,不过既然文澜和遵路谢我,这杯酒还是要饮的”
张瀚看向孔敏行身后的黄玉成等人,笑道:“诸君也请同饮。”
各人慌乱站起身来,都是将酒杯举到眉头处,然后毕恭毕敬的饮了。
此时军司的中层人员见到张瀚已经略有紧张之感了,原本张瀚还是个纯粹的大明商人兼武官,老实说身份也就等于地方上的一个举人,后来和裕升发展的越来越厉害,他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待打下草原的地盘,好多个山西全省大的地盘到手,顺义王,漠北三汗也对他臣服,这个身份已经超过了普通人和官员所能涵盖的意义,而是位比王侯了。
张瀚究竟能走到哪一步,现在谁也说不清楚,大伙儿的心态发生变化,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诸位不要紧张。”张瀚温言道:“这座中不止是我这个上司,还有同僚,我也不光是你们的上司,也有我家世代效力的老掌柜在,那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我可不敢装大,要不然揭我几个老底可不大妙。”
众人都轰笑起来,周逢吉和李遇春等人也都是莞尔一笑他们当然不会这么不识趣,果真提起张瀚幼年之时,各人的嘴巴都很紧,况且也没有人敢随便瞎打听。
“还有长辈,拜兄,好友。”张瀚笑道:“大伙儿从容些,各人桌上都是一个大锅子,内容也是一样,辽河白鱼还有螃蟹打的锅底,汤鲜的很,羊肉都是草原上的肥羊片出来的,还有晒干的口磨和储存拿出来的蔬菜尽管用,反正李政事请客,你们可千万不要客气。”
李慎明笑骂道:“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众人果然都是放松了很多,张瀚和李慎明都很诙谐放松,一旁孙敬亭田季堂等人也是神色相当轻松,梁兴和王长福等几个军方高层一直甩着腮帮子狠吃,众人这时有些醒悟,除了少数人外,今日这三桌近四十人,可谓是除了军方的和记高层都几乎要到齐了。
唯一的“外人”就是一个银锭,穿着蒙古式的袍服,这会子也是热得脱了,同样也是吃的满头大汗,银锭对张瀚等人的话题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倒是对眼前的锅子运筷如飞。
屋中热气腾腾,火锅的热气和脚底升上来的热力,加上李慎明拿出来的从宫中大内偷出来的玉露春好酒,各人精神放松之后,屋中的气氛果然更加热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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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十一章 物资()
人们有理由高兴!
不管是老掌柜还是三叔张学曾,或是一直奔波在外的李遇春,还是掌握财政度支的孙敬亭和田季堂,又或是主持青城和军令的李慎明,或是跟着孔敏行一直在田亩里打滚的农政司的人,还是王长福,梁兴等人,所有人都是将和裕升实力的变化看在眼里,对很多人来说,他们从天启年间张瀚决心经营草原时开始就充满疑惑……几十年前俺答多次入侵的阴影还存在老人们的心中,青壮年也是从小在蒙古人可恨但十分可怕的故老相传的阴影中长大的。没有人相信张瀚真的能做到眼前的这一切,以军堡推进,从利用火器固守城堡而不战,再到出外野战,再到屡次战胜北虏,敌军未尝一胜,这一切,如果不是各人坐在这青城之中,又有谁敢相信?
除了军事上的胜利,财政上也是解决了这一年一直困扰所有人的赤字难题,前两年和北虏的战争导致军事上和整个和裕升体系都是扩张过快……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但和李东学留在李庄的王德榜等人却是相当清楚,从天启二年到四年,两年多时间火器局的规模扩大了十倍,光是工匠已经过千人,机器过百台,如果不是这样,大规模的铸造火炮是要时间周期的,不管用泥模法还是失腊法,铸炮都要相当长的时间,特别是工艺要求严格的火炮,时间周期上就不能过于急切,而火枪则是不停的试制再改进,从火绳枪到合机铳,再到燧发滑膛枪,这个过程也是相当的漫长,而定型之后的生产就需要加班加点来提供给前方的将士使用,到天启四年时,张瀚决定加强火枪兵的自保能力,或是说将火枪手做为一个单独的做战单位来使用……这是随着火枪性能的改变而做出的决定。西方出现火器后,也是从和弓箭一样的角色,转化为方阵的火力输出核心,再到淘汰弓箭手,但还是辅助长枪手和戟手的辅助性的角色,到后来成为纯粹的火枪方阵,然后最终把冷兵器彻底完全的淘汰,整个过程最少有两百年以上,这种改变是被动性的,是在不停的各种战争中发掘出火器的潜力,逐渐认知,然后被动的改变。
而张瀚熟知整个历史的进程,从一开始就是选择了最正确的道路,火器的发展也是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走完了西方二百年的道路,所以军队的编组和方阵的构成,也未必就要墨守成规,当然也是随着方阵的变化而变化了。
最少,现在龙骑兵这个新的兵种的出现,就是完全由于火器局制造出了合格的火枪,加上可以提供足够多的合格的套管刺刀,否则的话,龙骑兵这个设想只能停留在设想阶段,而不能转化为现实。
除了火器局,兵器甲仗局,杂项局,规模都是有了相当大的提升和变化。
若不是这些后勤方面的努力支持,军政司和农政司加军需司各部门的努力和合作,又岂能支撑的起这样规模的几乎是灭国的战事?
唐初李靖灭突厥,也只是数万精兵,然而都是骑兵,又以突袭之法猛、插汗帐,这才成功,张瀚的做法却是稳扎稳打,占一片地方就吞下来一片,和唐初还有明初的打法都是完全不同,可以说,三分军事,七分后勤!
在座的人们,有理由自豪,也有理由毫无保留的高兴!
“明年的重心,战事上还是防御为主?”孙敬亭轻声说道:“我们的事业重心,是否就是继续积蓄力量?”
李慎明接话道:“明年的目标就是简单两个字:赚钱。”
众人都是笑起来,连张瀚也是微笑起来。
暂时来说,和裕升的内外条件都允许大家轻松两年。内部已经一路推到漠北,并且把察哈尔人挡了回去,套部那边也完全不是对手。可以说明年如果经济条件允许的话,最该做的就是把漠北一些不服气的部落打服,征服鄂尔多斯等部,将防御线推到河套地区,河套区域原本就是汉人的屯田地,给北虏用来放羊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孔敏行微笑道:“若是这样,明年应该是较为轻松的一年。”
“应该是。”
“我感觉也是。”
所有人都是点头微笑,大家的心情都很轻松愉快。
王鄣很久没有看到和裕升的这些高层了,当初他奉命和常威一起出使时只是个百总级别的武官,当时商团军还是用明军编制,队官,旗队长,百总,司把总,千总,现在的他已经是团级参谋,在军官中算是中高层,还没有进入团级指挥这个高级军官的序列,此时此刻的他不免是有些紧张,不过想到来时杰日涅夫等人的担心和嘱托,王鄣还是硬着头皮道:“禀报大人,明年台湾那边,可能风险会很大。”
张瀚沉吟不语,他也有些疑虑,具体的历史结点他也不大清楚,只记得荷兰人在台湾确实有几十年的殖民史,而且后来和郑家打过两次,两次都是打输了。
不过打仗并没有影响双方的交往和贸易路线,只是郑家打败荷兰人后,荷兰人把日本贸易的重利都让给了郑家,自己主要是从台湾购买生丝和鹿皮,台湾是他们购买大陆物产的一个中转站和贸易点,大量的货物进入南洋群岛,再有相当的货物中转欧洲,利润很高,没必要打生打死的死嗑到底。
一直到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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