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是个魁梧汉子,又有出息,爹娘是不会害你的。”
赵莲娘看着赵宾,哭泣道:“不过是你们害怕,把女儿推出来挡灾。”
赵宾怒道:“你怎么说话的!”
越宾想下手抽女儿耳光,不过一想事实也就是这小女所说的这样,一群大男人没有办法,只能把小女儿推出来任人鱼肉。
赵宾一下子气颓了,他对女儿道:“你说的很对,但为父既然没有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
卢四和老钟赶到时才觉赵府被征用了,他们倒也无所谓,两人直接到后宅要见赵宾。
岂料赵府只出来一个下人,直接道:“家主说万分抱歉,前约作废,这事儿他也做不了主,两位要理论,就去找那个住在前堂的团指挥吧。”
两人这才知道赵莲娘被王一魁截了胡,卢四又羞又恼,说道:“这事儿原本也是玩笑,既然这样,就算了吧。”
老钟却是一跳三丈高,骂道:“没出息的货,自家女人叫人抢了就这么算了?你在这等着。”
过了一刻钟功夫,一下子跑来百十号人,全是枪骑兵的人。
卢四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闹出这么大动静。
为的是卢步宽,这是老马贼出身的大队指挥,鹰目高鼻,似乎是汉人和胡人的混血,这种血脉在西北一带常见,并不足奇。
待他大步进入之后,步一团不少人惊动了,王一魁闻信赶出来,卢步宽指着卢四道:“王指挥,你这事做的不地道,这是我本家侄儿,已经下定了的媳妇你也抢?”
王一魁怒目而视,说道:“这事我听部下说过,你们说下定了,有凭据吗?”
老钟叫卢四把赵文的信掏出来,然后自己亲手递给王一魁。
王一魁拿了信先不看,瞪眼向卢步宽道:“你们这样闯进来,这么不给老子面子,真当你们枪骑兵团包打天下?”
卢步宽道:“这事关系到女人,当然迟不得。要说是不是我们枪骑兵包打天下,看实际的战绩说话。”
“操你娘的。”王一魁骂道:“你什么身份敢这样和我说话,吹牛逼吹到我耳台子上来了?”
卢步宽两眼变得血红,手按在腰刀上道:“老王,你我放下身份,各凭本事厮杀一场,你敢不敢?”
王一魁身边的人立刻鼓噪起来,纷纷骂道:“区区一个大队指挥,这样以下犯上,赶紧叫军法官过来。”
卢步宽冷笑不语,王一魁身边的人拿身份说话,和裕升军法至严,他还真的不敢再说什么,否则禁闭是轻的,很可能被免除现役去军法司的学习班加强学习,短则数月,长则半年一年,此前不是没有前例。
甚至在周耀执行军法严格时,不少悍勇的马贼出身的军官被绑着绳子用战马活活拖死,事涉军法,卢步宽今天在奋战时身被三重铁甲,手持包铁的铁棒冲在前方,亲手打杀的蒙古人足有二十余人之多,他悍不畏死,并不害怕死在战场上,然而如果被周耀叫人用马拖死,死法酷烈残忍不说,还要丢失名誉,马贼头目能坚持到如今的无一不是性格坚韧强悍之辈,衡量得失之后,虽然卢步宽并未气沮说些软话,但态度也是缓和下来了。
“这什么鸟东西。”王一魁此时已经不是以娶那小女为念,更多的是为自己的面子,赵文的信他看了几眼,心知婚约在前是事实,然而此事不妨行英雄欺人之举,不必放在心上。
当下王一魁将赵文的信撕的粉碎,冷笑道:“这不过是一封信,老子却是已经有了约书!”
枪骑兵团的人气得胸脯起伏,卢步宽连连冷笑,然后众人也没有办法,王一魁可能真的有了约书,要是这样的话,这事真的是争不过了。
赵家人闻讯赶出来,看到这样两军相争的场面,顿时都是害怕不已。
还好赵、荣看出端倪来,他道:“骄兵悍将不免如此,然而就算这样,众人也无私下相斗之意,可见和裕升果然军法甚严,大家不必担心害怕了。”
话虽如此,满庭院皆是全副武装的军人,杀气外露,仍是足可令人神魂不安。
王一魁负气撕掉赵文之信,心中也隐隐后悔,然而这事做了也就做了,他对卢步宽等人道:“这事就这样了,你们回去吧。”
“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卢步宽解下腰间佩刀,卸下战甲,竟是盘膝而坐,只是他坐着之后,右手还柱着白天激战时用的铁棒,棒头血迹斑斑,令人见之心惊。
其余的枪骑兵们也是一样,在赵府的庭院之中,一下子坐了过百人。
“随你们便。”王一魁冷然道:“渴了有水,饿了有吃的,你们只管坐。军令一下,看你们是继续坐着,还是依从军令。”
卢步宽翻了一下白眼不语,王一魁无可奈何,转身进房继续处理公务。
第一团的步兵们站在旁边戒备,除了哨兵之外,大半的人也拿走武器,以防一会万一打起群架来,手中有武器容易伤人。
枪骑兵们也是应有此顾虑,见步一团的人有样学样,枪骑兵团的人都是冷笑不已。
老钟大着嗓门道:“这帮厮鸟,也敢学我们去掉武器。没有火铳腰刀,赤手空拳,老子一个打他们十个。”
步兵团除了战兵外,身体素质和武艺肯定不及枪骑兵团,这时老钟群嘲,众步兵皆怒,然而老钟身形异常魁梧,神情也异常剽悍,见步兵们怒目而视,老钟嘿嘿冷笑,捏着拳头做挑衅的模样,然而最终也没有哪个步兵敢上来和他厮拼。
卢四心中十分不安,他坐在卢步宽身边不远,俯身小声道:“指挥,因为我的私事闹成这般模样,和上官顶嘴,和友军不快,实在并不值得。”
卢步宽不回头,只沉声道:“这事儿你别管,王一魁这事情理亏。他们这帮人,近来仗打的不咋地,脾气越来越大,享乐也越来越讲究,要是搁半年前,他敢擅自住这样的宅邸,还要娶人家的小姐?他娘的,这事闹的越大,老子就越不怕。”
卢四这才知道这事儿并不简单,恐怕涉及到兵种之争和派系间的争斗,周耀一派不为王长福和梁兴所喜,但因为曾经长久在灵丘,和矿工和本地军户出身的一脉关系反而不错,因为周耀在灵丘时,很少荼毒地方,多半抢掠的是富商大户和亲藩,而且众人后来也知道周耀是为张瀚所使,所以虽然周耀曾经在灵丘为匪,和灵丘广灵天成卫的本地军户和矿工的关系,反而不差。
至于脚夫和边军一脉自视甚高,但在后参军的矿工和军户一脉眼中,他们积习甚多,不比喇虎一脉强上什么。
军中的山头开始变得复杂化,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原本和裕升只有几千战兵,天南地北的在几千里的地域保护商队,后来有北上之举后开始扩军,多半是在土默特的地盘与蒙古人交战,时间久了嫌隙渐生,主要是兵种之间有高低上下之争,除了炮兵稍许置身事外,有然地位外,骑兵之间有内争,骑兵对步兵也有争斗,至于步兵间战兵,火铳兵,长枪手,彼此也有争斗。
对这些争斗,有时候流于意气,多半时候是一种自信和傲气,对此张瀚并没有明令禁止,也没有极力弹压。
军种之间的争执,任何一国的军队都会有,用高压手段把它压下去又如何,总不能尽剖人心,查看其心中所思所想,既然人心最难管制,索性只用军法制衡其过份之举,至于小有争执,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派系之争,也是以不影响军务公事为主,这也是张瀚划下的一条线,各派上下心里都很明白不能越线。
枪骑兵们就这么盘腿坐着,王一魁居然真的不理,把人晾在院中,外间可能会有人通风报信,然而并没有人过来解决,双方居然真的这么僵持住了。
黑暗中有人提着灯笼路过,两个护兵模样的提着灯,两个军官跟在其后。
今晚星月晦暗,天气也较为闷热,似有暴雨将要临头,夏希平和李贵两人久别重逢,傍晚之后两人忙完了手头的事,各自带着自己的护兵出来会面碰头,想撞撞大运找一个地方喝上两杯
第七百四十五章 选择()
张世雄的身份特殊,两人不便邀请,别的伙伴各有各的事情,比如马武远在辽东,此时据两人所知马武已经失联过一个月,他和两个半中队的骑兵在突出十三山后可能为女真人所阻,到现在来说不知所踪。
李贵自小黑河堡事变后蹉跌了一段时间,好在他自身底子过硬,又有同学为援引,现在进了参谋司执掌绘图局,也算是侪身重要的职司人员群体之中了。
夏希平则已经是军令司的副司官,如果外放的话,很可能直接任某个团的指挥,甚至,军中颇有传言,三千多人一团在会战时有用,放在某地很可能受制于兵力不足,而将来迟早会有东征西讨之事,把格局局限于大明总兵领正兵营三千人左右的数字上头,并不算高妙的想法。明军统帅,也可能有领万人甚至数万人的,但那多半是战场军职,平时管理调度的只有自己的正兵营,上了战场,需要别的将领加以配合才能打仗,这固然是大小相制,不会有将领轻易谋反,但也使明军将官调度不灵,所以必须要有文官统筹大局和兼领后勤,这就是以文驭武。
以文官驭使武官,如果文臣是洪承畴和孙传庭那样的人物,自然是比起纯粹的武将更有优势。但文官之中,更多的是王化贞熊文灿一类的无用之辈,既驾驭不了武将,亦不能打胜仗,这就是左右两失的弊政了。
和裕升这里,估计会在团之上再置军,每军一万多人,以北虏和东虏的实力,一万多人都可以坐镇一方独挡一面了。
这也是战争形势展到如今的必然之事,非人力可以左右。
至于军指挥自然而然的就叫将军,这也是民间虽然称团指挥为将领,和裕升的官方一向没有公开认可,想必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夏希平这样身份又知兵的后起之秀,都被人称为是日后各军参谋主官的有力人选,虽然司官清贵有权,但孙、李诸人都年富力强,夏希平等要想主持一方大局,还是以领军为宜。
这些事,刚刚在路上时李贵也曾提及,都是同学少年过来的,现在侪身中层,哪怕是为了自己未来考虑,李贵等人也是非得提出来不可的。
“学校诸人,现在风头最劲的还是希平你。”
虽然城中的酒楼全部关门闭户,李贵和夏希平两人转了一大圈也未曾找到喝酒的地方,不过这也并不影响两人交流谈心。
李贵看着前路,拉了拉绸制圆领长袍的胸口,扇了扇风,去些闷热气息,又接着道:“我和世雄,马武等人私下都有通信,大家都希望你将来能主持一军……”
夏希平很平和的道:“还是以功劳见赏,慢慢把自己手头的事情做好才是最要紧的。现在我和裕升如日初升,大家都有机会一逞胸中所学。”
李贵敬佩的道:“希平我们同学一场,现在看来,我们比你差远了。”
夏希平笑而不语,他当然不会坦然接受这样的恭维,但也不会很虚伪的谦虚。同学一场,客套话也不必多说。
“学校中人,”李贵又道:“李平之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后起之秀,听说他亲自押着车队去辽东了,估计已经到宁远甚至往十三山去了,如果能运粮成功,一切没有疏漏,我想将来此人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夏希平道:“此事我知道,李平之确实是一个能做事的人,援助十三山的事,也必定能够成功。唯一可虑的就是这一次我们和裕升风头太盛,恐怕会在暗中竖敌不少。”
李贵道:“此事也是大人故意为之,我们和裕升一旦夺下青城,单于城,北庭都护旧地,套部,鄂尔多斯部,这是方圆数千里之地,绘图局上所绘地图,这些地方比整个北直隶加山东,河南二省也差不多大了,到这种地步的话,一味韬光养晦恐怕无济于事。用大人的话来说,是体量不够可以隐藏好自己,如果体量太大,再隐藏自己就反为人所疑。和裕升要表明的就是有实力而无异志,坦坦荡荡。当然,上头是信还是疑,那由得他们了。”
夏希平深吸口气,面露深思之色,半响过后,他才道:“大人果然是能看的最长远的人,虽然这事我还是觉得有些轻率,但从大局战略层面上来说,还是大人对。”
这时二人路过赵府,听到喧嚣吵闹之声,李贵叫人带来一个外围哨兵,问清楚了原由。
李贵踌躇道:“我和枪骑兵团的周耀打过交道,他那一回打了我们,但对我们的帮助可不是一般的大,希平,要不要进去劝和一下?”
李贵说的正是小黑河堡的事情,当时如果不是周耀出头拦下了张世雄等人,恐怕李贵等人都要有不可测的下场。
就算张瀚怜才,不会对他们太过苛责,恐怕前途也要受到极大的影响了。
夏希平闻言道:“要去你去,这事情我可不会掺和进去。”
李贵一听便道:“既然你这样说,我们就绕道走吧。”
夏希平微微点头,两人果然绕道而行,走了几条街后看到一个小酒馆开门,李贵和夏希平进去,两人点了几个小菜,不过是些拍黄瓜,煮羊肉一类的家常菜,不过大烧锅里是最烈的烧酒,两人坐下喝酒,夏希平和李贵连饮几杯,面颊微红,这才道:“我们这些人,算是大人的天子门生,只要事涉派系争斗的,千万不要置身其中。否则,就算持中而论,也会把人得罪的很深,你可千万要记得。”
李贵微微点头,不过他还是感觉夏希平太过谨小慎微了。
……
赵府庭院中的情形还是十分诡异和尴尬,僵持了近一个多时辰,王一魁既不回话,也不做下一步的举动,竟是把人晾在庭院之中不管不顾。
终于在听到起更前的更鼓时,外间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护兵们问了几句后就将人放了进来。
卢四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觉竟是周耀孤身一人走大门口走了进来。
赵家的甬道用青砖铺成,进大门后是影壁,绕道过来是甬道直抵大堂,两边是厢房,房间的建筑风格颇有唐人风格,房间阔大,矮檐重阁,其实这是草原上没有那些能雕栏画彩的工匠所致,然而和精细到稍嫌繁琐和艳俗的大明内镇的建筑风格相比,这座府邸还是极显大气,就算卢四等百余人在甬道和廊檐下坐着,也并不显拥挤。
然而在周耀一个人走过来时,这座庞大堂皇的府邸似乎变小了一样,人们感觉是一只猛兽缓步而来,周耀身上的杀气盈盈,竟使这些百战的军人感受到了威胁,身后的汗毛竖了起来,手情不自禁的就想去抓放在一边的武器。
卢步宽感受到了周耀前来,他咧嘴一笑,并没有出声,只是站起身来,向着周耀一抱拳后就站到了一旁。
王一魁听到人禀报,也是赶紧迎了出来。
两个团指挥对面站着,王一魁有意没有走下台阶,这样他比周耀似乎高了一头。
然而这样的做法有些过于使用心计,这叫纯粹的武人有些不耻,枪骑兵们都面露不屑之色,就是那些步兵团的战兵们,也有的把头低了下去。
周耀没有客套,直接道:“听说你有约书,拿来我看看。”
王一魁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份约书来。
这是他叫赵家人补上的约书,既然说有,当然就是要把事情做妥当。
周耀接在手中,先皱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