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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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 第3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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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永芳闻言看向代善的面前,天气和暖,代善还是盘腿在坑上,不过并没有生火,这宅邸也荒凉的厉害,摆设都积了很厚的一层灰,只有代善坐的坑和眼前的小方桌是擦洗过的,看起来还算干净,小桌上摆着一碟炒兔肉和一大盆水煮羊肉,还有一碟炒黄豆,李永芳虽然还没有吃饭,看着也没有丝毫胃口,代善这些女真贵族,在身份上已经远在李永芳这样的投降明将之上,但在吃食这一类的事情上,还是保留着蛮荒本色,根本毫无享受可言。

    就是喝的酒也是最劣的烧酒,明清易代之际烧酒已经出现,并且在民间流传多年,但在讲究的官绅家族肯定是不会喝这种劣酒的,烧酒的普遍流行,得是清末甚至是更久远之后的事情了。

    对女真人来说,这种汉人士绅眼里的劣等酒倒是很合适,劲大,入口之后如有一股热流从口到喉咙再到胃,几口下肚全身都暖洋洋的,不象那低度白酒或是黄酒,喝上一坛子也没有什么感觉。

    “大贝勒请自用。”李永芳欠身道:“奴才年老已经不饮酒了。”

    代善瞟了李永芳一眼,说道:“数年前你和我一起征伐辽南时,酒可是整坛子喝。”

    “数年前奴才也没有如此忧心操劳。”

    既然代善一直在示好,李永芳感觉也该有所表示,他终于收敛了那副奴才嘴脸,很沉稳的道:“当时奴才只管领兵,奉命出征即可,现在却必须独当一面,管这些情报细作之事,奴才当然不敢不尽心竭力去做好这些事。”

    代善捻了一颗黄豆入嘴,嚼了几下后用一大口烧酒送下,脸上一脸淡漠的神情。李永芳的话意思很明显了,如果代善能够叫他能当一个独当一面的驻守总兵,就象爱塔那样,或是象佟养性那样总理汉人军民事物,李永芳当然能考虑投靠,若是自己办不到这样的事,那他为什么要投靠自己?大家就是合作的关系,李永芳还是会尽本份,不过拉拢的话,代善还是不要继续白费功夫了。

    “额附的话我明白了。”代善面无表情的道:“下面说说细作方面的进展吧。”

    代善没有继续拉拢,这叫看好皇太极的李永芳松了口气,不过他心里也是有些失望。

    在后金这边几年,他对这些大贝勒还是了解的。

    皇太极确实本事最大,也最象一个雄主,可表面温和的面孔下就是铁面无情的枭雄,代善打起来仗来很厉害,屠杀汉民也不手软,并且是一个典型的满洲贵族……自负,残忍,自大的表象里头藏着深深的自卑……代善是万历十一年生人,在他的青少年时期大明还在吃着张居正改革的老本,国力相对强盛,辽镇边军屡次清剿女真各部,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代善肯定都是看在眼里,表面的仇恨之下是无尽的畏惧,在万历二十年时大明出兵朝鲜征倭,女真部落对此都看在眼里,当时的建州部可是不敢对大明天兵有丝毫冒犯,相反还要做出忠心耿耿的模样,免得触犯逆鳞后部落不保。这些东西,可是深深的烙在代善的骨子里,不象皇太极,虽然表面上礼贤下士,其实骨子里十分自傲,若是代善愿意不惜代价把李永芳拉至麾下,其实远比跟着皇太极舒服,人身安全也相对要保险的多,可惜这个两旗之主生性谨慎,看来是不必指望了。

    李永芳收拾起复杂的情绪,振作精神道:“目前最大的进展就是熟悉了绕道到东隘口的道路,我们表面上还是做出顺着山道强攻,一直在清扫山道,每日都死伤不少,其实山上的人已经带我们试着绕道,在东隘口的坡下多次试探,摔死不少人,但好歹找到一条可以由轻兵攻上的道路,一次可上数百人,依奴才之见,如果挑选死兵锐卒,山道正面强势,一二百人由秘道翻上去,奴才在山上的内应毕麻子他们再举兵配合,隘口和坡上东西相对的寨子都可以攻下,只要咱们上的去,整座山拿下来就是指顾间事了。若不然,大贝勒恕奴才直言,这般的险峻地方,纵兵强攻最少要死伤数万人才拿的下来,未免得不偿失。”

    代善对李永芳的话也是十分赞同,眼前这事就是老八和老五两人撺掇出来的,当然代善也承认他们说的有道理,十三山只要在,随时都可以到草原上威胁粮道,将来还可能会割裂后金与蒙古方面的联络,有十三山在,就等于广宁白打了,日后几年女真努力的方向就是蒙古,如果不是东江镇牵扯着,老汗也早就迁都到沈阳了,现在真是诸事不利。

    代善问道:“那个毕麻子靠的住吗?”

    李永芳有些疲乏的答道:“奴才暗中去山上见过这人,他算是色厉内荏,看似残暴,其实自私和胆怯的那种人,奴才也打听过,这人原本就是喇虎头目,以打行名义赚那些不法勾当的钱,上山组建团练只是舍不得权势和自保,现在奴才已经许诺,他只要投降,大金就给他一个游击将军的前程,还会赐给他官庄和钱财,他的部下也给他留下核心精锐,用来保障他在大金这边的地位……请大贝勒恕奴才大胆,擅许前程给人。”

    “这算什么。”代善不以为然的道:“咱们不拿出好处,谁会愿意为咱们效力。你许的条件很好,不必改了,等拿下山叫他们先剃,剩下的事情就由我做主了。”

    “奴才多谢大贝勒体恤,”李永芳跪下叩了个头,感激道:“若是这样,奴才就着手进行准备了。”

    “要赶紧。”代善垂下眼皮,说道:“我和二贝勒往蒙古地界撵了他们好几百里,不过那都是游骑和牧民,谁知道蒙古人会不会再派大兵出来,咱们刚打下沈阳时他们来了整一万人,这一次谁知道会来多少。如果是专注打蒙古人,来三两万人也不怕,就怕我们攻山时他们跑出来捣乱,沈阳那次就险之又险。况且如果他们想对我们用兵,老汗很可能叫我们主动出击去打他们。”

    代善说的是沈阳之役时的事情,当时林丹汗知道后金在攻打沈阳,于是派出内喀尔喀五台吉领兵万人去沈阳,只是蒙古骑兵来迟一步,等他们到沈阳时明军刚被歼灭,后金主力移师辽阳,蒙古人想趁机进沈阳,结果被少量的后金精锐全歼,内喀尔喀五台吉全部被俘,后来还是内喀尔喀五部用大量牛羊赎了回去,此事固然叫林丹汗颜面大失,内喀尔喀五部也因此选择与后金友好,并且达成盟誓,但如果在十三山这里蒙古人照样再来一回,这一次距离可是比到沈阳近的多,代善不能不为此担心。

    ……

    “狗日的,小咬都出来了。”

    一个大头目在自己后脖子上重重一拍,顿时就是拍了满满一手血。

    另外几人纷纷道:“元帅,这山里头是不能呆了。”

    毕麻子的部下领兵多少并没有如和裕升那样上下层级分明,这一点他就没有办法学,跟随他久的心腹,带的部下就多些,那些他不怎么信的过的,主要是在进山后才投效的人,毕麻子分给他们的人手就少些。

    就算是从广宁打行里跟过来的,毕麻子也是按亲疏远近来对待,眼前这六个,就是他最信任,也是每人平均都带五六百兵,占了毕麻子一半多实力的最信任的部下。

    “和裕升的那黄子军法司太可恶。”打自己脖子的叫马光远,他再次抱怨道:“口粮每十天一给,每次还要点卯,几个军法官看着,想叫人冒领都没有办法,每次都是每兵领十天口粮,将领十天给一石,再给十斤肉或鱼,想多一斤也没有。入他娘的,老子在广宁每天酒肉不断,小娘皮畅开了玩,现在女人不给玩,说是怕军民不满,酒也不给,怕喝酒误事,肉和粮食倒是管够,就是十天要从人家手里领一次,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啊。”

    “老马你少说两句。”说话的人叫王三才,这是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浑身都有一股阴冷气息,这人算是毕麻子的智囊,因为人深沉,又能出主意,毕麻子对他很信任,这人为人阴狠,一般人都不敢惹他,马光远被他一说,顿时就不敢出声了。

    王三才镇住马光远,又扫了一圈别人,这才说道:“当初元帅带我们上山,主要为的是保命,当初我们才多少人手,还是看到杨二招人,我们也大肆搜罗人手,上山后这才有了咱们的一席之地,不然你们当和裕升和杨二是善男信女?在广宁他吃不掉咱们,要是上山后咱们没实力,人家会叫你们一个个领着几百人当头目?怕是元帅和我们几个,早就被埋在地底八尺深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剃头() 
毕麻子道:“三才说的是,当初叫我跟着杨二一起招人手的也是他,这事情他功劳不小。”

    诸人都不吭声,王三才是有一套,不过为人残忍阴毒,不象毕麻子还有些江湖气息,有个大哥样子,各人对王三才都并不服气。

    王三才冷冷一笑,接着道:“咱们招的人手再多,现在看来也就是自保,说到底粮食掌控在人家手里,咱们还是仰人鼻息,不管这山里日子过的怎样,咱们也不能这么呆下去了。”

    一个大头目拍腿道:“就是这道理,咱们跟着毕爷,什么时候落到这样的地步,每次领粮食老子就是一肚皮的气。我打听过,和裕升的粮食分别在好几个寨子里,只有他们的人才进的去,现在还有多少数目,谁也不知道,能撑多久,也是秘而不宣,要我说哪,恐怕也撑不了太久了。”

    和裕升的粮食数目确实是十分隐秘,连毕麻子也不知道,每次联席会议时询问和裕升方面都是不得要领,徐名和成方等人当然不可能将真实情形说出来,每次都是打哈哈,毕麻子也没有办法逼迫他们说实话,只能隐忍下来。

    说起这个来毕麻子就是一肚皮的怨气,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王三才见状,趁热打铁道:“粮食受限,各人都一肚皮的鸟气,再呆下去也没有出路。投附建虏虽然名声不好听,还要剃,不过只要对大伙的前程有利,剃头有什么打紧?东虏屡战屡胜,现在朝廷只能守着辽西一小块地方,我看老汗再率部来攻一次,连这么一点地盘也不一定保的住。我听人说,建虏的打算是要攻入京师,直抵黄河,恢复当年大金时的疆土,咱们投附的早,将来都是世代的富贵,最少能风光二百年,咱们这些人都是下九流出身,有这机会,还不要牢牢抓住?什么头,名声,都是虚的,将来富贵一生,传及子孙,这他娘的才是实打实的好处啊。”

    眼前这些人,确实是坏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恶棍人渣,对投降鞑子他们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对汉奸的名声也不是太在意,不过此时此刻,人们还是犹豫了,并没有人直接起身答应,马光远见王三才的目光扫向自己,他便是干脆将头一低,就是打死不吭声的样子。

    “你们他娘的”毕麻子心里其实也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别扭劲。怎么叛变,怎么配合女真人上山,事后得什么样的前程,这些事其实早就谈妥了,但他就是没有办法一下子就下定决心投降,特别是在真心守备十三山,八旗兵根本攻不上来的现在这个局面之下。他倒不是顾忌山上的军民,以毕麻子的心黑手辣,十来万人死光了他根本也不会放在心上,杨义等人死了他也只有拍手称快的份。

    投降东虏毕麻子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虽然这个时候没有人看好东虏真的能打进关内,但相当多的人都认为东虏可以占据辽东很久,最少几十乃至上百年的时间朝廷是没有能力收复故地的,以朝廷现在的能力,撑死了就是孙承宗的计划,沿宁远到海边修一条二百来里的新的边墙,把辽西和关门牢牢护住就行了,朝廷上下根本没有反攻的打算,更谈不上计划,投降东虏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然而毕麻子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痛下决心。

    “唉,不就是几根头?”王三才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众人,说道:“凡事只是要习惯,习惯了也就没有什么了。”

    王三才把自己的圆笠帽往地上一丢,接着在头上抓了一把,他的髻一下子就被抓起来,露出了光溜溜的脑袋。

    “你们别惊。”王三才道:“我下山几次和他们见面,留着头太不方便,已经剃了一个来月了。”

    各人都是看着不语,王三才的大半个脑袋都是光着的,只有后脑勺那里垂着一小撮细细的辫子,这种辫子有讲究,要在后脑勺下方留,不能太粗和太长,细度以穿过铜钱孔为宜,看到王才三的辫子,各人的眼中犹豫之色反而更明显了。

    见各人还是没有动静,王三才瞪眼看着毕麻子,说道:“元帅,早些下决心吧,富贵在眼前而不取,要继续呆在险地么?”

    “嗯,三才说的对。”毕麻子心头一股狠劲上来,两眼冒出杀气,他拔出自己随身割肉吃的小刀,在头皮上轻轻一抹,锋锐的刀子把整个髻都割了下来,接着他连续动刀,也不管头皮被割的鲜血淋漓,一会儿功夫就是把头皮正中的头割的精光。

    王三才见状赶紧上来帮忙,替毕麻子割掉乱,去掉后脑勺的头,最后只留下一撮,王三才道:“毕爷不象我,可以躲着不照面,这几天他们可能还会来找毕爷,就不结辫了,先把这假髻戴上。”

    王三才说着将假髻替毕麻子戴上,又戴上帽子,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一点异样。

    众人见状,知道推托不了,当下道:“我等也愿剃。”

    马光远道:“不过还是等正式投效东虏时,我再剃吧。”

    毕麻子知道这个部下心里还有些疙瘩,不过既然表态了就不需要着急,他缓缓道:“这几天你们向下头的靠的住的人吹吹风吧,不要事到临头弄到一团糟。”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其中有一人就是毕麻子的亲信护卫的统领,这人道:“毕爷放心吧,咱们那几百号人最贴心不过,只要你一声令下,要怎样便怎样,剃头也没事。”

    “李大哥,今晚咱们好好喝一回。”

    曹振彦兴冲冲的走进来,放下一壶烧酒,其实以曹家的家世,这种入口烧喉的劣酒他也是不喝的,不过曹振彦知道李明礼十分爱喝,所以特意带了一壶过来。

    “喝,丰盛啊。”李明礼看看桌上的菜肴,见有猪脸肉和烧鸡,还有炒黄豆等下酒的菜,当下笑道:“兄弟,你这是闹哪一出。”

    曹振彦正色道:“有一桩事,很是冒险,挑人不多,多是挑选真夷,只要少量的汉军配合,凭我的关系也就最多要两个名额,要是李哥愿意,可以和我一同去,要是不想去,咱们好好喝一场,明天晚上要是成了,我最少能得半个前程或是一个前程,过两年就能当个章京,要是不成,可能就死在山上,不过我爹身子骨还硬朗,家里也有好几个兄弟,我又没成家,光棍一条,所以不管怎样,我都要去拼一拼。”

    李明礼闻言默然,要说去拼前程,他是肯定不想去的,后金不管在人们眼里国势怎么强盛,怎么可能和大明分庭抗礼,或是最少保有辽东之地,自为一国,这些在李明礼心里全是虚的,他压根就瞧不起后金这种纯粹由强盗们建成的所谓国家,更不可能忘记开原和铁岭,也不会忘记死在萨尔浒的几万兄弟,虽然他因为种种原因留在后金这边,却不代表他愿意替这样的所谓“国家”效力。

    然而李明礼在这个当口犹豫了,曹振彦年纪比他小几岁,看着老成,其实还不到二十,另外曹振彦自己感觉武艺不错,李明礼心里明白,比起八旗披甲的水准,曹振彦还差的很远。汉军被挑中,其实多半是当翻译来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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