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了。”
“万幸,亏幸。”张永安抚着脖项,口中满是后怕,脸上却是一脸笑意。
吴伯与也是轻松的很,他向张永安道:“既然来了,当然是要替人家效力,不知道老兄要我过来协力相助是何事?”
张永安道:“老实说,我现在就只是备顾问咨询,军情司的杨司官对我还算信任倚重,但手头并没有具体的事在做。请你过来,只是找一个由头叫杨司官好释放你。不过,如果老兄不安心在这里替和裕升做事,出谋划策,恐怕还是没有办法安然回家。你我两家,只是接到语气含糊的信件,说是在南方游历,具体的东西和裕升是不会说出来的,我们的薪俸很高,除了留下一些备用外,大半可以叫人寄回家里,并且家里有信件他们也会带回来,所以在这里生活做事,还算是舒服。”
张永安说的时候,吴伯与十分认真的听着,他频频点头,因为这关系到他日后的生存,或许,也关系到他在和裕升内的展。
在和裕升内部虽然是被关押着,但越是这样吴伯与越是感受到和裕升的庞大和恐怖的实力,现落得如此境内,既然不能脱身,倒不如想想怎么在这个团体内获得一些东西,聊作补偿。
张永安一眼就看出来吴伯与的想头,他停了话头,微微笑道:“老兄所想,愚弟也是一样,所以不管怎样,也要请杨司官释放你前来,日后你我二人,当是彼此可信任的盟兄弟。”
“好,”吴伯与道:“日后你我便是互相照应,今日之恩,小弟绝不敢忘。”
张永安心中大感满意,不愧是当初一起在王心一处合作过的,不需要点拨就知道自己的想法与用意,并且能够叫自己信任,也不枉费了一番心思,叫杨秋把吴伯与从京城弄回来。
张永安点着筷子道:“来,请尝尝这焦炸子鸡,其中有一味红辣椒,十分爽口,就是初尝的话有些过于辛辣……我们只顾说话,菜都要凉了,这道菜若是凉了便软了,味道大减。”
第六百四十一章 远虑()
吴伯与看盘中子鸡,用油炸的焦黄,边上有很多红色的小块菜蔬,他挟了一块,入口之后,感觉口腔猛然有麻痛之感,还好张永安先提醒了一句,不然的话他非吐出来不可。不过,细细嚼过之后,然后咽下口去,倒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爽快感觉,天还不很热,这一筷子下肚后,身上竟是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哈哈,”张永安见状大笑道:“愚弟第一次吃这东西,也是感觉辣的不行,这东西可是比茱萸和胡椒都厉害的多!”
“应该是从吕宋那边传过来的吧?”吴伯与道:“弟在南方游历时,也曾听人说起过此味,不过这东西过辣,不能当主食来吃,只能算做调味一种,要想传播开恐怕还得有数十年乃至百年之功。不象玉米或是番薯之类,我进入李庄之后,发觉百姓的屋角场院,田间缝隙,已经到处是种植了玉米和番薯了。”
“嗯,玉米和番薯已经选育了几年良种,加上不停的改良种法,现在已经颇为高产了。”张永安感慨道:“别处地方,不要说地方官没有心思做这样的事,就算有心,也要和地方官绅事先沟通好,就算官绅也支持,百姓是否能够接受,仍然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不象在李庄这边,张文澜几近一言九鼎,他说能种,可以种,那么底下人便《是种了。就算头两年收的不够多,人们也不会说他的怪话,只是跟着孔至之继续改良,现在么,已经是无数人念张文澜的好了。”
“仅凭此事,”吴伯与道:“其实张文澜已经有大功德在,将来……”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张永安打断了吴伯与的话,指着另一盘菜道:“这是番薯蒸排骨,番薯切丁于其下,排骨用酱油等物腌制了之后放置其上,大火蒸软,排骨味道入番薯之中,甚是美味。”
吴伯与含笑道:“这也是张文澜的发明?”
“正是。”张永安大笑道:“你我二人在王心一幕府时,就甚喜研究吃食,当时王心一不喜,说是玩物丧志,到了李庄后才知道,张大人最爱研究这些个东西,他这人没有别的喜好,看来就是喜欢一个口腹之欲。”
“这样的人其实挺好。”吴伯与道:“以他的实力地位,也是十分难得。”
两人心情放松,谈谈说说,饮酒吃菜,气氛正好,外间的小厮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人,两人定睛一看,却是长着一张马脸的司官杨秋。
“见过司官大人。”
“在下叩见杨大人。”
张永安起身作揖,脸上神色是笑嘻嘻的,并不紧张,吴伯与却是跪了下去,两手按在地上,意欲叩首。
杨秋“哼”了一声,上前一步,扶起吴伯与,说道:“吴先生不要来这套,要叫大人知道了,我又得挨骂。”
张永安向吴伯与解释道:“张大人废除了不少繁琐的礼节,跪拜叩首就是其中之一。”
吴伯与不安道:“在下孟浪了,还请司官大人恕罪。”
“无妨。”杨秋似笑非笑的道:“日后记得不要再这样,就算遇到大人,长揖就可以了。”
“是,多谢司官指教。”
杨秋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菜,对张永安笑道:“原说要请你,你们倒先吃上了。”
张永安坐下,缓缓道:“司官没有回府用饭,想必是有事情吧。”
“瞒不过你。”杨秋一脸苦笑,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既然吴伯与被叫过来,张永安肯定不会瞒他,杨秋也就没有了避讳这人的意思。
待杨秋说完后,张永安立刻一拍腿,说道:“司官是担心张大人生气多呢,还是感觉自己地位动摇多些呢?”
杨秋拉长着脸,半响后道:“今天的事有些担心,不过还是想着日后的事多些。”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张永安向吴伯与使了个眼色,接着道:“司官的担忧很是。在下在军情司也曾考虑过这些,和裕升的诸司,各有职掌,现在军情司的地位其实是稳固的,司官的不足之处,还是在于并没有鄣显出司官的重要性,没有凌驾于其余诸司之上,不知是否?”
杨秋脸上有些尴尬之色,不过还是重重点头。
张永安笑道:“其实司官有这样的进取心是好事,说明大家都对和裕升的将来十分看好,若是这般,我等也更加信心十足。其实今日之事,好办的很,主要是从文宣这两字上入手就可以了。”
杨秋道:“先生请仔细说说。”
张永安看向吴伯与,笑道:“老吴说说看。”
吴伯与也不客气,直接道:“和裕升的有个文宣局在侍从司,但多半是代张大人写文告,也做些宣传之事,但并不精细。我和永安兄通过几回信,我们考虑过,有些事要刻意为之的话,效果比现在的做法要好的多。就以今天的事来说,很可以做一番文章,只是要司官牺牲一下形象。”
杨秋起身道:“这个好办,我原本就该形象不佳才是。”
张永安和吴伯与齐齐起身,拜道:“司官大人雅量,此事我二人一定替大人办好。”
……
阳光从琉璃所制的窗子透进来,把房间照的通明透亮,比起以前的木制纸糊的窗子,琉璃窗户一样能打开透气,平时有风的话关闭起来,又比纸窗户透亮的多。
这是张瀚新搬的办公地点,此前的西屋是冬天所用,保暖做的很好,采光略显不足,搬到这里来之后,墙壁上迅速被侍从官们贴上了各地的地图,墙壁的柜子里满是各处送来的档案公文,还有一些章程典范之类的文书,便于张瀚查询。
也有一些李庄出的典籍,包括汤若望他们翻译过来的泰西书籍,赵士桢的兵书,茅元仪等人的火器和兵学的著作都有。
汤若望和弗雷德里克等泰西人提议替张瀚专门烧制一些玻璃窗户,不过他们也就是知道一些原理,还是要花费大量的银两试制方有可能成功。
张瀚考虑了一下,感觉此时还不是时机,现在军司把主要的利润目标放在铜矿上,前期投入巨大,易开采的铜矿石不会支撑太久,底下还要投入巨量的资金在矿区,另外就是垦荒的费用还有招募新兵的费用支出,再拿出银子来开辟玻璃工场,虽然盈利可期,但前期投入巨大,要真的做这件事,张瀚颇是担心田季堂会急的上吊去。
张瀚正在翻阅最新的文告,近来各地的情形都较为稳定,眼前这份是军情局送过来的,杨秋汇报了两件事,一件就是他在军情局内部成立一个军情文宣局,专门根据突发情况来编写一些文告,并且通过和裕升发行的报纸,还有话本评书,皮影戏,杂戏来演出,消弥一些不好的影响。
杨秋向张瀚汇报,上次俄木布洪的事,他已经叫人编成了皮影戏在核心地区演出,估计很快会流传开来。
另外杨秋提出对各地进行初步的舆论管控,尽量做的隐秘,但也要防止不利于和裕升还有张瀚的消息流传。对这两件事张瀚都饶有兴趣,第二件事他有些犹豫,思索着没有下决定。
在张瀚忙碌的时候,已经穿了一身新衣袍的俄木布洪就在一旁看着,但还是照蒙古式样裁剪出来,他已经快十五岁,其实在大明这里和成年男子相差也不多,最少在很多人家,这个年纪已经在准备娶媳妇,十五六岁结婚生子的,也大有人在。
在张瀚房里,俄木布洪算是一道风景了,不高的身高,但和蒙古人一样圆滚滚的体形,十分壮实,额顶的头发剃光了一块,剩下的结成了小辫,在他的腰间还有一柄宝刀,是甲仗局按张瀚的意思特意给这个小台吉打制出来的,原本侍从官们都不赞同给这个小台吉佩刀,还是张世雄等武官感觉无碍,张瀚虽然早就不练武艺,早年的底子并不差,当初起家时张瀚曾经当街杀掉一个喇虎头目,现在更是被引为传奇,不少地方的戏剧都在演,也有说书先生编出了评书,先把被杀的那个喇虎头子编成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豪杰壮士,然后被张瀚以高明武艺所杀,事实当然不是如此,不过最少张瀚的武艺不差,身边又从来不少护卫,一个半桩大的娃子,还是吓破了胆的,绝不会有敢于行刺的胆略,也没有这个本事。
“叔父。”看到张瀚不停的忙碌,侍从们也不断的把档案归档,俄木布洪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处理政务要这么繁琐?”
张瀚停住,想了想,说道:“有些事情看似做的很烦,但事实上做了之后会叫你很省事,有的事情你不做了,反而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弥补。比如这文书之事,就是如此。”
俄木布洪似懂非懂,张瀚微微一笑,也并不多做解释。
若这蒙古小子能懂,迟早会懂,自己将他带在身边,除了扭转此前这小子可能存在的怨气外,也就是要对此子稍加栽培,最少在自己身边能学到一些东西,将来立此子为大汗,多少不是完全的傀儡,可以尽量帮得上忙。
归化城是肯定要取的,板升城和各大板升地也要取回,这样土默特部就只剩下牧场,不过有和裕升的贸易输血,断然也不会再穷困到需要南下打草谷的地步。
俄布木洪先是面露沉思之色,接着拱手拜道:“多谢叔父教导,您的意思是把事理清了做,可以事半功倍。”
张瀚微微一笑,他已经考虑清楚,提笔决定叫杨秋暂时试行,但一定要做的隐秘和柔和些,不要给人家李庄这边在管控舆论,为难读书人和钳制清议的印象,在批复过后,张瀚指示这份文书只转内情司的王勇知道,对侍从司和军令司都不必转发,直接归档。
第六百四十二章 玉成()
“好香……”
一个身穿灰袍的大汉从马上翻身下来,身手矫健,身形匀称,这汉子的胡子好象太久没递过,连腮成片,看起来几乎不辨眉眼。
暮春时节,天气和暖,街角的槐树开花了,满树的槐花散发出叫人愉悦的香气,令人感觉心情舒畅。
大汉看起来孔武有力,举手投足都有种武人气息,然而他再次开口说话,却叫人感觉声调平和,语气完全不象个军人。
黄玉成当然不是军人,虽然从外表乍一看象军人,而且是个不好惹的魁梧汉子,但他是正经的饱学之士,在这个识字率低的吓人的时代,考中秀才绝对是一桩了不起的成就,秀才们有很多政治和经济上的特权,象儒林外史中范进那样的穷秀才绝对是小说家言中的特例。
“今年槐花还留着不少呢。”黄玉成看着迎出来的家里人,眼里也有了一些感情。
一去数月,固然是磨练了自己,对家人当然也是颇有愧疚。
“老爷回来了。”一个妇人匆忙而出,手中牵着一个小童,身边是五六个黄家的仆人一并跟随出来。
黄妻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父亲是一个举人,在乍一看黄玉成的时候,黄妻几乎不敢认了。几个月不见,丈夫象是换了个人,如果不是说话的声音还是一样柔和,两眼中仍然有熟悉的光芒,黄妻真的不敢上前相认。
黄玉成的儿子六岁多,上前来拜揖,看起来象个小大人一样。
黄玉成哈哈一笑,上前两步,一抄手将儿子抱了起来,狠狠亲了几口。
“阿爷!”
“相公!”
这般举措,在治家向来严谨,已经给儿子开读讲书的黄玉成来说,简直是从未有过的逆天般的举措,眼前的黄妻和儿子还有家下仆人,惊倒了一片。
“嗯,我出去几个月,”黄玉成放下儿子,笑着解释道:“确实想念老大。”
黄妻颇为受惊的道:“你不是说父不抱子么,怎么今天变了。”
“戚,”黄玉成颇为不屑的道:“陈腐之见,张大人一样把儿子天天抱怀里,我能和他相比?大人说凡事不能完全跟随天性,但只要不违法理道德,随心而为,率性而为,也是没有什么不好的。”
黄妻若有所思的道:“看来张大人是心学一脉。”
“我开初也这么想过,不过后来才发觉他也说杨朱,也看墨家,并不是纯粹的儒学路子。要说起来张大人不过是童生的底子,但这些年来读书不缀,再忙也不曾耽搁过,所以从学问上来说,反正不比我差。要说真差,也只是一些水磨功夫不及我深,不曾认真做过八股罢了。”
黄玉成不欲多说这些,和家人分别很久,他急着进家门了。
黄妻随口道:“近来大家日子好过,这槐树花不再被急着揪光,还是有一些人来揪着,不过只是想做饼子时加些香气,老爷你若是喜欢,今晚就烙些槐花饼给你吃。”
“哦,要吃。”黄玉成高兴的道:“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个了。”
黄妻看看夫君一眼,说道:“几个月不见,还以为老爷必定清减了,不料比以前看起来壮硕了许多。”
“嗯。”黄玉成按了按自己胳膊,笑道:“我已经正式加入军政司的农林局,此局将来可能自成一司,司官定然是孔先生,我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岂能替他丢脸。军司吏员虽然不是军官,但最好也经过军事训练,为夫用三个月时间,磕磕绊绊的,不过好歹也算合格通过了诸般考核。”
黄妻也偶尔会去军营看热闹,知道和裕升的军人训练不是耍的,不象边军那边,能举举石锁,耍一套梨花枪法就算合格,那边的训练可是实打实的苦训,多少农家出身的壮实青年进了军营也是做好了吃大苦的准备才熬的下来,眼前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