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我就释然许多。”
两人进屋坐着,屋里有火盆,周逢吉用铁钳拨了拨,火星溅起,屋中墙壁上泛起一片红色,人的身上感觉暖和了许多。
彼此对坐后,反而一时无话,周逢吉道:“三老爹还没吃晚饭吧?我到厨房端些饭来。”
张学曾忙阻止道:“不必,适才过来时已经偏过了。”
张学曾想了想,问道:“老周,是不是你要辞了掌柜不做了?”
“是,”周逢吉道:“商行转入公司,原本事就不多,日后更是由军司统筹,各地还有分公司负责,商品转运,仓储,进货,都由军司来主理,想来日后我的事也不多,文澜倒是有意叫我当理事,不过,我想如果不称职的话,总会叫人说文澜的闲话啊。”
“你在和裕升效力一辈子,就算不做事当一个挂名的理事,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吧。”
周逢吉摇头微笑,说道:“三老爹你不知道我们和裕升现在的规矩……”
他知道必定是张学曾看出来这一次周瑞家对自己的慢待,另外就是多日见不着张瀚,更加叫人增添了这种想法,不过周逢吉自己倒是有信心,张瀚不是薄情寡义的人,一时见不着并不代表什么。
……
张瀚走进自家府邸大门时,雪花飘落了下来。
他叹一口气,喃喃道:“希望这是最后一场雪了。”
上房中却是灯火通明,热闹的紧。
张瀚一进门,众人就都站了起来,哪怕是正牌岳父和半个岳父身份的常进有和孙安乐都是一样,只有常氏抱着个孩儿,笑意吟吟的坐着不动。
“见过两位泰山,见过舅舅。”
“娘,”打过招呼,张瀚笑道:“这是哪家的孩儿?”
常氏抱着的小孩有五六个月大了,两眼睁得老大,正好奇的看向四周,张瀚的儿子每天还处于吃了睡睡了吃的阶段,每天不睡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时辰,眼前这小孩明显不是自家孩儿。
“这是孙亲家的侄孙。”常氏笑着逗弄着小孩,说道:“娃娃长的又白又胖,真是生的好。”
“原来是孝征兄的儿子。”孙敬亭在此前已有一女,还不到三岁,去年妻子怀了身子后回灵丘休养,张瀚还笑孙敬亭半年多在草原上,些许时间也能播种成功,令人羡慕,当然不免被孙敬亭和李慎明联手反击,张瀚回李庄短短时间又使常宁怀了身子,似乎也不惶多让。
十分感谢梅拉露的激运同学,dark156同学,还有折翼猎鹰同学,感谢诸位的厚赐。感谢没耐心,远东方案,jackwu116,大灰熊01,书海徜徉,柳絮池塘风,夜影青衫,redlion812,纯情小色魔,南南之语,memoryab,新花瓷,自由仁,书友5691041,河蟹v5,书友26756,czs001,老王来了,摩羯甜蜜小鑫,七零后书虫,czs001,hereyou22,sunny82ro,h懂得么,书友20533585,joxinhnair,血洗舞池等诸位,十分感谢大家。
感谢投给我月票的朋友们,感谢给我投红票的朋友们。
八月底了,这个月虽然状态不好,还是受到了朋友们的支持,心中十分感激,九月希望能有更好的状态回报大家。
法号星空同学,多谢你的书评建议,我会考虑的,谢谢。
第六百一十四 跪见()
当初三个大男人喝酒闲谈时的话题还言犹在耳,不想眼前这小家伙悄然出生,而且长这么大了。中文网√ く.く★★.★c★
这时奶娘又抱个小孩出来,也是生的白胖,两眼微睁,打量着眼前诸人。
张瀚见了心中欢喜,毕竟是自家儿子,赶紧上前抱了,逗弄了一会儿。
待张瀚放下孩子叫奶娘抱去,常氏才对着孙安乐道:“亲家怎将这娃娃抱出来了?倒是叫这对表兄弟提前见了面了。”
按当时的规矩来说,孙安乐算不得正经亲家,甚至妾侍的话在夫家毫无地位,妾侍的亲人也是视同府里奴仆差不多的感觉,不过玉娘进门来就被视为平妻,现在府里都是称常宁为大夫人,玉娘为二夫人,只有杨柳毕竟出身丫鬟,又没有得力的娘家撑腰,人们都称为姨娘,那就是正经的妾侍身份了。
孙安乐坐在椅中,欠了欠身道:“打这孩子落生至今也没见他爹几回,孝征现在在北边,就算回来也定然也到李庄来,家里还是想着把这孩子娘俩送过来,等着孝征回来。”
张瀚道:“孝征兄辛苦,不过要回来估计还得一两个月。”
孙安乐笑道:“这也不妨,要紧的是灵丘那边有些吵闹,这边要好些。”
灵丘的高炉越筑越多,铁场开的范围也大,几乎是把能开的地方都开出来了,以前灵丘铁场的密度远不能和福建那几个产铁的县相比,现在却是已经远远过了那边,整个县境的山上只要有铁矿石的地方都开始采挖,高炉无数,成日吞吐黑烟,锻打时更是吵闹无比。
普通人只要有赚钱,有衣穿有饭吃,就算环境嘈杂些也能忍下来,再说没有不能适应的东西,现在的声音和空气污染比后世的程度还差的远,只是孙家毕竟已经是豪富大家,借着这一次机会估计孙安乐是要常驻在李庄这里了。
张瀚估摸着是这意思,索性就直言道:“你老日后就常住李庄吧,正好你也是公司理事,在这里可以帮我的手。”
“真正的忙我是帮不上了。”孙安乐坦然道:“在你这边帮着做些杂务,也想和常兄一起做些农田水利的事。”
张瀚心中明白,公司成立之后,灵丘那边的分部预定是叫马化先做分公司的理事,李大用只是副手,公司章程说是理事由股东选取,但目前的阶段只能是任命为主,孙安乐已经退休,以前是商会形式,需要他在其中转圆和拉拢一些人,转为公司后,章程之下根本无需人情,就算灵丘的知县和官绅也是要屈从在公司的实力之下,孙安乐确实没有太多事情可做了。
“文澜你不需替我安排什么。”孙安乐道:“人总有要服老的一天,再说我钻了一辈子山,现在也想侍弄一下庄稼,挖沟好歹也是我擅长的事啊。”
常进有微笑道:“文澜,孙兄已经和我说好了,日后就是我的副手……下一步就是弄南北渠的几条重要的分干渠了,银子田季堂会拨给我,就是现在人手不太够用了。”
“人手不够?”孙安乐道:“怎么会人手不够?”
“这当然得拜我这好外甥之赐。”常进全笑道:“不仅是李庄这里,灵丘,新平堡,天成,这几处地方是最明显的,地方富裕,百姓都有工可做,不然种地收成也好,地方一富,用人的工钱就涨了,到远处找吧,原本还好,去年到现在,你算算文澜招了多少辎兵和多少民夫,再算算去年底到今年多少百姓北上垦荒,这加十来万人全部是丁壮啊,咱这四周两卫一县能有多少壮丁?过五六十里,招人就难了,再说现在因为和裕升的关系,各处的商业都比以前达的多,人们也容易找到事做,不是生活太困苦的,和裕升在当地招人好招,招兵也好招,招正经的入工场的工人也好找,打短工,做零活,当小伙计的,人就不容易招了。”
张瀚听完之后,笑着道:“舅舅是在埋怨我了,定然是常氏商行现在用人的本钱增加了不少上来。”
常进全当然不是真的生气,常家的商行是得了和裕升关照,出货被吃下来不少,进货有些原料比别的商家便宜,生意好做的很。
孙安乐感叹道:“文澜初到灵丘,我可真是想不到有今天,就算是当年和裕升的周掌柜,恐怕也绝然想不到。”
提起周逢吉,常进有道:“老周这几天就在李庄,似乎也是有转做它事的打算,不知文澜允了他没有?”
“还没有。”张瀚皱眉道:“侍从那边没有及时把这事告诉我,打算是明早就见老周叔。”
常进有道:“老周说和裕升转为公司后,章程规矩和很多事他都跟不上了,估计此番过来就是求退了。”
“这怎么行。”张瀚立刻起身,断然道:“老周叔跟着我张家一辈子,怎么能叫他离开。”
常氏也道:“瀚哥要劝劝老掌柜,他在我家三十年,不能最后落个没下场,这得叫多少人戳咱家的脊梁骨。”
张瀚闻言道:“叫吴齐和周瑞过来。”
侍从官就在外头待命,闻讯立刻赶了过来。
张瀚对周瑞道:“老周掌柜是不是住在你家?”
周瑞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是问这个,当下道:“二叔公是住在我家。”
张瀚道:“你天天在我身边,怎么没说?”
周瑞有些慌神,想了一想,方道:“大人说凡事要有规矩,二叔公已经在通事局排期等候,我似乎不方便替他走后门。”
“通事局还不是侍从司在管?他们不明白老周掌柜的地位,你周瑞也不懂?”张瀚怒道:“回头记档,周老掌柜,李二柜他们,要来见我随时可以见,不必排期。”
周瑞诺诺连声,赶紧应了,张瀚着他们立刻准备,现在就去周瑞家,周瑞转头出门叫特勤们准备随同出行,待出门之后,才觉自己额角满是汗水。
“大局变动,人心也易变。”张瀚看着满屋的至亲,无奈道:“人心喜富贵,我一手创立的这个团体现在看来也有些趋利避害,追求富贵的迹象了。”
他又道:“看来是要把这股风潮往下压一下。”
孙安乐正色道:“追求富贵是人之常情,人要顺应这种心理,而不是强迫人不求富贵。文澜,如果人都秉性高洁,视富贵如粪土,兼爱如一,那是圣贤,你能驭使多少圣贤为你所用呢?”
张瀚静静听完,拱手一揖,笑道:“谨受教。看来我刚刚有些想差了,不过,建制渐繁,人员渐多,这方面还是要有所改进才是。”
“对,这才是正办。”孙安乐微笑起来。
……
车驾很快准备好,地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走路或骑马都不方便,好在距离很近,坐车也就一刻钟功夫就到。
周瑞先赶往自己的住处,叫开门之后钱氏几人都迎出来。
钱氏先道:“二叔公又招惹来一个背时的,蒲州过来的那个三叔公,大人还没召见,他跑来找咱二叔公,二叔公自己走背运不要紧,再拉上一个,别牵连咱家就好……”
“混帐东西,谁叫你生的这富贵眼!”周瑞一听,顾不得妻子娘家兄嫂在场,一巴掌抡圆了就打过去。
一巴掌打过,周瑞顾不得别的,立刻走到厢房门前肃立。
钱氏被打征了,捂着火辣辣的脸庞就要哭闹,紧接着吴齐进来,肃容看了这妇人一眼,也是站在厢房另一侧。
接着有五六个披甲的特勤进来,几人站在院落四角,很快隐没在黑影之中。
钱氏几人都呆住了,须臾过后,他们看到张瀚从门外马车上下来,在风雪中缓步走入院中。
这时周逢吉和张学曾才听到动静,两个老人推门出来,周逢吉在前,正巧望见张瀚进来。
见周逢吉从厢房出来,张瀚又看了那呆的妇人一眼,他没有出声,身为上位斥责部下没有什么,连人家妻子也一起骂,似乎有些过分和小气了。
“老周叔……”张瀚先兜头一揖,再看过去时,却见周逢吉身后是张学曾,他先是一呆,接着欢喜道:“侄孙叩见三叔公。”
张瀚说着,单膝在地上一跪,行了一礼。
钱氏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张大人是向来讨厌跪拜之礼,他的部下无需向他跪拜,张瀚就更加不会去跪拜别人,不要说普通人,上回郑巡抚巡行至天成卫,专门来了李庄一次,当着几万人的面,张瀚也不过兜头深揖,郑巡抚一样笑呵呵的下轿,和张瀚拉手说话,也没有责怪他无礼狂悖!
要知道那可是巡抚大人,在百姓眼里是如天人般的坐八人抬大轿的大官!
可从来不跪人的张大人,居然就这么拜倒在被自己当成背时货的衰颓老人面前?
“文澜你何必如此呢。”张学曾大为感动,上前扶起张瀚,说道:“老夫知道你不喜欢如此的。”
第六百一十五章 执念()
其实张瀚数年前和张学曾一起在灵丘一段时间,也增加了对这个老人不小的敬重,不图好处和回报,只是因宗族之情和对张瀚个人的赏识就帮了不小的忙。中文网く √.√.在张瀚初起步时,蒲州张家的背景还是很有用的,哪怕是出宗再归宗,又不得宗族族长的喜欢,但有张学曾在,毕竟还是叫张瀚借了不小的光,当年的灵丘朱知县可不是张瀚那种小商人随便能攀上话的。
事情完了之后张学曾不贪图好处,直接回了蒲州,后来在张瀚需要用人的展时期又送了两个孙子过来帮忙,张续宗虽然不争气,张瀚已经下令处置了,张续文却还是很得力的人才,很能帮忙做事了。
在灵丘时,张瀚都未曾对张学曾行拜礼,现在也不知为何如此,他自己想了想,应该是处死张续宗一事虽然情法理都交代的过去,但对眼前这个对自己有不小帮助的老人,心中当然还是有愧疚的。
“过去之事不必多提。”张学曾理解张瀚的想法,拍拍他的手臂,说道:“续宗的尸骨运回乡,宗族中人也没有人说什么,下葬之后又哪他的子嗣归宗了,有宗族产业在,我也尽可放心,不论如何续宗有骨血延续,也不怕没饭吃,没书读,他犯那么大的错,能有如此的结果还要奢求什么呢。”
张续宗在前年就成了婚,并且留下一子,可能张学曾最感安慰之处,便在于此了。
张瀚也不会说出把孩子接到李庄教养的话来,对张学曾他有些情感上的愧疚,对张续宗可是丝毫没有,他的举措已经够仁慈了。
众人进屋说话,周瑞带着妻子去烧茶汤,张瀚又向周逢吉道:“老掌柜这一次来,是不是想要卸下掌柜一职?”
“就是有此打算。”周逢吉点头称是,说道:“留在公司,恐怕帮不上文澜的忙,还叫人说闲话说你用人唯亲。”
“闲话几句,任由人说。”张瀚面无表情的道:“不过这事我要怎样就怎样,我倒想看看,谁敢到我面前说这种闲话。”
周逢吉大为感动,不过他还是很坚定的道:“文澜不必劝我留下,老叔是在你们家当小伙计,老太爷手里我当了二柜,你父亲比我小不少,算是我带着学做生意,可惜他英年早逝……不管怎样,对做买卖老叔自有一番心得,可眼下和裕升的情形和往年已经截然不同,我过往的经验毫无用处了,留下来人家就不说什么,我自己心里也是别扭。”
张瀚默然无语,周逢吉说的是实话,李遇春早就只管收粮和带一些新毕业的学生感悟人间疾苦,做一些历练的事,梁宏则进步很快,主持一地业务很是够格,相比而言,周逢吉已经年近六十,确实跟不上趟了。
“我也不打算离开和裕升。”周逢吉道:“近来我觉各地都在积粪施肥,而粪车已经走到新平堡一带收粪了,李庄有不少鸡场和猪场,不过还是不足。”
“是,”张瀚有些挠头的道:“近来确实有这样的麻烦,粪肥数量开始不足。”
“养鸭子最好。”周逢吉道:“在南北渠乃至到桑干河一带放鸭,一群鸭数千只,只要几人就放的过来,还不需要喂养太多谷料,鸭子会自己寻食,暮春到深秋,鸭子所食都有限,到冬天则可以杀掉不少,费的谷料就有限的很了。要紧的是鸭子会产生很多粪肥,只要人定期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