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绝收,北方百姓的日子一年比一年难过。”
“我们没有办法左右老天,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顺应老天,在老天给的条件之下,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改变身处的环境,尽量获取更大的利益。”张瀚沉思着道:“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要做的就是使和裕升更加壮大,收入更高,跟随我的人可以过的更舒服,未来会有更大的发展。多种棉田就是为了此事,不吃粮食人会饿死,没有衣服穿人会冻死,粮食,布匹,这两样才是最要紧的物事,甚至比铁器和药材更重要几分。”
孔敏行闻言动容道:“文澜的心胸丘壑真不是我能妄自揣度的,我还以为你就是因为布匹利大而动了心呢。”
张瀚哈哈一笑,说道:“布匹利大也是事实啊,咱们的走私生意主要是面对东虏,东虏手头有的是银子缺的是棉花布匹,五钱本钱的松江布现在在辽东那里最少卖四两,一两五钱的卖八两,十两。还可能会更高,这银子不赚,难道去给别人赚?整个北方七八千人肯定有的,用的全是东昌布和江南布,当然更多的百姓是买棉花自己纺土布穿,棉花却也是江南和东昌的,北方地面自己能种植棉花的地方,没了。这么大的市场,不抢下来岂不是浪费!”
这时李慎明和孙敬亭等人都围拢过来,听了张瀚的话,所有人都大点其头。
衣服不比铁器,铁器用省点,一把铁锹可以用好几年,铁犁铁锅等物也可以一用多年,特别是和裕升的铁器质量比以前要好很多,更是增加了使用时间。
张瀚知道铁器出售从增长到下滑,最终稳定在一个接近铁器使用淘汰率的水准上面,除非开拓新的市场,比如南方和西南市场,不然的话铁器利润的下滑也是必然之事。
衣服布匹却不同,穿的再俭省,一件夏布衣裳也最多穿一两季,然后磨损毁坏,不是穷困到家的人就会选择做新衣服了,穷人家缝缝补补的将就,但每年也得做一两身新衣服过年,布料棉花,每年的销售量十分稳定,加上有东虏这个新兴的有银子没衣服的大市场,未来的利润点就十分可观了。
“现在的唯一问题似乎就着落在我身上了?”所有的人都是目光灼灼的看向孔敏行,而孔敏行摊着手,不动声色的道:“这就算赖上我了?”
“不赖上你,找谁?”李慎明狞声一笑,说道:“谁叫你上了贼船来着?”
孙敬亭也笑道:“这事我们倒是想做,毕竟对我和裕升的未来发展十分要紧,除了北方市场,布匹还可根据等级大量出海贸易,销量也是很大,不过我们在这等事上远不及至之兄你在行,只能劳烦大才了。”
孔敏行也并不谦虚,他从李庄匆忙赶来就有预感,张瀚叫他来绝不会是只勘察屯田这么简单,现在果然也是给他出了一个极大的难题。
孔敏行思索再三,终于道:“草原上种棉花,还真没有人想过这等事。北方其余各地也有试种棉花的,不过规模始终不大,因为北方冷的早,在江南十月采棉正当其时,在北方已经落雪,棉花冻也冻死了。适才大家说棉花只在东昌府和江南种植,其实不对,从东昌府往南,两淮一带也有不少人种植棉花,往江西湖北等地,也有种植的了。北方确实是少,只因天气酷寒,不宜种植罢了。”
孙敬亭有些担心的道:“草原这原本鞑子地界,就是冬天酷寒,不宜种植,他们才会放牧,我们屯田也罢了,最多一年收一季,再种些蔬菜和豆类,近水良田,收成不会差。棉花种植,我目前只听说这东西不喜雨水过多,喜旱,倒是没想过咱们这里下雪下的早。”
张瀚笑道:“有至之兄这样的大才在,这些都不算什么事。”
孔敏行笑骂道:“你这是把我当跳大神的了啊……”
众人闻言都笑将起来,不过看着孔敏行的眼光,还是充满期盼。
这个年头,全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适合主持这边棉田大计的人了。
孔敏行也不谦虚,直接道:“不管怎样,既然是势在必行,总得先开垦一些试验的田亩,容我再派人到山东甚至远到两湖,多选取棉花良种,然后试种杂选,找到最合适的种子。”
李慎明道:“何谓最合适?”
张瀚与孔敏行对视一眼,一起道:“早种早熟,这就是最合适!”
“原来如此!”
李慎明恍然大悟,说道:“既然落雪的早,就选早熟的品种好了。”
“你道这么简单?”孔敏行翻眼道:“最好还得是一次采摘,生长周期要较普通棉种最少短半个月,一旦挂霜或是下雪就完了,若是给我十年八年时间,慢慢儿来,问题倒不是很大,可你们有这份耐心吗?”
李慎明嘿嘿一笑,说道:“我巴不得你明年就试种成功。”
“明年肯定不行,再说开垦的新田最少要套种两年苜蓿和豆类,用来肥田除草。”
众人都感觉有些失望,这样看来,棉花从试种到大规模种植,最少要三年,甚至更久一些才能大规模种值合适的种子,如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恐怕试种成功遥遥无期,毕竟在此之前,不要说在草原上了,连整个北方种值棉花的区域也是极少的。
“你们也不必失望。”孔敏行笑了一下,说道:“给诸位提一下气,我知道草原上种棉是有一样好处。”
张瀚也是精神一振,笑道:“至之兄不必卖关子,有话直说。”
第五百六十七章 铜矿()
孔敏行道:“我在赶路时已经有所感觉,草原上日照的时长较我们李庄那里要长的多,气候较干燥,这些都有利于种棉花。? [中文网(〈 '< 〉.另外……”孔敏行看向脚下,笑着道:“棉花可以改良土质,本身对土质并不挑,只是对风,日照,雨水,要求较高,另外害怕虫害。眼前这些地,多半是盐碱地,种粮食不便,种棉花反而是好事,有充足的日照,病虫害也较少,这些地种棉花,可比你说的那些良田强多了。”
张瀚听了,一时为之愕然。
果然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和外人不懂的门道,今日一路往西,原本是叫孔敏行看良田的界限在哪里,然后李慎明和孙敬亭两人也自有用意,谁料那些近水的良田却是不及这边的山丘盐碱地,这可真是叫张瀚完全意想不到了。
“初阳兄呢?”
把棉田的事说开了,孔敏行心怀一畅,感觉到意气风。
在张瀚这里,做事都是百万亩以上的大事业,甚至关系到整个大明棉花生产和布匹纺织业的格局变化,每件事都与整个大明的国计民生有关,甚至用张瀚的话来说是影响到历史的走势,这种成就感不是考中一个进士可以比拟的,这时候孔敏行甚至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能够进场应考,不然的话,现在不是在六部当个小官,要么行取御史,在察院中做那些没用的弹劾奏折,要么就是放在地方上当知县,不论在哪里,所做之事都是肯定比不上在张瀚这里的重要,更叫孔敏行有成就感。
心思一变,倒是觉不对,五人一起出门,一起上门,刚刚孙元化似乎还在这,结果众人说棉田的事说的投入,半响过后才觉孙元化人不见了。
“有护卫呢。”张瀚笑道:“不怕他被狼叼了去。”
“说起来刚刚上山时我还真见着一头狼。”孙敬亭皱眉道:“护卫带的也不多,主要也撒在外围防鞑子了,孙初阳可不要真出什么事才好。”
孙元化是军政司的宝贝,不过同在一个体系内,在场的人可真没人想着这个口出不逊不通人情世故的技术呆子给狼吃了。
各人立刻分散寻找,张瀚又问了站在外围的护卫,这才知道孙元化一个人下山了。
“孙初阳就是这样……”孔敏行苦笑道:“他定是对话题不感兴趣,自己下山转悠去了。”
这里山脉绵延,土质也是大片的盐碱地,杂草灌木从生,找人的话还真不好找,各人慢慢下山,几个护卫不停的叫喊孙先生,外围的蒋义等人听到动静,也策马过来寻找。
各人都感觉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出来是张瀚的意思,是对自己刚打下来的领地的一次巡视,跟出来的都是好友加伙伴的身份,张瀚并不以属下视之的好友,结果跟着孙元化这个楞头青,说起来这厮是兵学大家,杂学大家,制器大家,还是正经的徐光启这个大宗师的入室弟子,朝廷命官,结果做事居然这么孟浪随意,简直叫人无语。
“在这里,找到啦。”
几个护兵骑马绕了一圈,到底在东边的一个小山下头,看到了孙元化。
众人都是怒气冲冲的赶过去,远远就看到孙元化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孙初阳,你弄什么鬼。”旁人不好说话,孔敏行上前怒道:“悄没声的就走掉,跑这里捣鼓什么呢。”
“你们谈什么棉花,布,棉田,”孙元化抬头起来,翻着眼道:“我听不懂,也没有兴趣,下来随意走了走。”
孔敏行气道:“那也总该说一声。”
“我又不是三步稚童。”孙元化一脸不服气的道:“况且我出来转转,倒是真有大现。”
张瀚上前一步,问道:“什么大现?”
孙元化站起身来,手中拿着一块黄色的石头,说道:“这一片山脉,我看着就象是铜矿储藏丰富的样子,出来走走转转,果然如此。我手中这一块石,有一半是含铜的矿石。”
张瀚神色一动,孙敬亭立刻转头道:“蒋义,叫人打一桶水来!”
李慎明道:“打水做什么?”
孔敏行道:“如果这块石头真是黄铜矿石,经水浸泡清洗后石块就呈‘胆色’,足可证明这一片山脉,很多裸矿石,如果在这里采矿的话,事半功倍。”
“这可真是太好了。”李慎明搓手道:“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这哪意外?”孙元化一脸傲然的道:“是我来了,这事儿就不算意外,原本我就打算在这附近勘探一下矿藏。”
张瀚等人闻言愕然,接着都是大笑起来。
过不多时,蒋义等人抬了一桶水过来,孙敬亭亲手把裸石放在其中清洗,只过了一小会儿,石头就有一半地方变成了绿色。
孙敬亭站起来,脸上神色十分复杂的道:“亏我还是矿山出身的人,到这种山地,居然没想到派人来勘探一下,就算不是铜矿,也很有可能有铁矿石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确实,这一片地域山脉连结,一般这种地形很有可能出产矿藏,当然也很有可能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片的石头组成的大山。
在内地地方,现有条件下容易现和容易开采的矿藏,从两千年前就开始有组织的官方开采了,到如今大明境内储藏的各种矿藏易于开采的都在开采之中,只有一些不易现也不容易开采的矿藏,要在后世经过专门的队伍去现和开采。
能在这北虏的地界现这种易开采的铜矿,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幸运,在场的人当然不知道,集宁地方的铜储量极大,在后世的内蒙古自治区勘探过后现有五十多万吨的储量,居于自治区第二。
张瀚立刻道:“蒋义,立刻派塘马通知军政司的人,叫他们多调一些技术人员到这里来,开展大规模的勘探工程!”
“是,大人。”
所有在场的人都是喜上眉梢,各人都感觉无比振奋。
“我要去另外几座山看看。”孙元化这时道:“地底下肯定有大量矿石,不过最好先弄清楚,容易开采的浅层矿石多不多,这一片山脉是不是一个巨大的铜矿区。”
“有劳。”张瀚拱手,肃然道:“这一次真是承情之至,我们和裕升别的不缺,确实最为缺铜,这可真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大明的缺铜主要原因就是朝廷开不够,开矿,特别是中国的铜矿已经经历了几千年的开采,一般已经很少有容易开采的浅矿层,都是需要打下深井,以竖井,斜井,坚巷道,斜巷道来进入人员和排水,开采不易,成本很高,而且最要紧的是一个矿最少几万甚至十几万的矿工,在管理上来说很不容易,而大明的管理水平只能说是比蒙元强,比起汉唐就差的远了,更是被赵宋甩了一百条街,动员不易,管理吃力,成本高昂,这些原因导致大明的铜矿开采十分落后,不仅仅是民间用铜缺乏,连朝廷的铜储量都是严重不足的。
铜储量不足,导致民间铜钱缺乏,没有巨量的铜钱,民间一度是回到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上去,后来银储量够了,民间开始大量使用白银,使用白银的弊端比铜币要大的多,不过大明朝廷也不曾明白这点,更不曾放在心上,民间的储铜一直很少,只维持在一个极低的水准线上而已。
如果眼前这个铜矿储量很高又容易开采,对张瀚与和裕升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最少铸炮,海船需要的铜部件,各种机器需要用的铜件,这些都不必千辛万苦的到处搜购再运输回来了。
如果数量足够多,还可以向外出售铜料或是自己铸铜钱,大明不禁私人铸钱,这也是一个极大的财源。
天黑之前,一脸疲惫的孙元化从另外几座山上下来,他头上都是钻灌木从时沾上的杂草,身上也满是黄色和灰色的泥土痕迹,看着张瀚等人,这个书呆子拍拍手,居然也是一脸欣慰的笑容:“好消息,附近这些山都蕴藏大量铜矿石,而且多是易开采的浅矿层,张大人,你这一次痛击北虏,不仅拓地千里,还得了这么大一注财源,真是合算的很啊。”
张瀚莞尔一笑,李慎明拍起巴掌来,孙敬亭脸上也显露激动之色,孔敏行则是笑容中有骄傲和欣慰,不论如何,孙元化也是老师的弟子,而于杂学之上的成就,才使得他刚到这里就觉了铜矿的存在,老师学究天人,自己和孙元化两人都能做出一番事业,将来千百年后,可能也会有人传颂老师之名!
五天之后,军政司的李东学和王德榜等人都赶了过来,另外还有灵丘那边的韩老六也一并赶了过来,蔡九现在在遵化新铁场,那边才投入了十来万两银子,招募了不少矿工,需要甄别,训练,还要新立高炉,旧的炉子有的在使用,有的要改建或是修理,遵化铁场原本是官办铁场,官办铁场停止后,也有一些小规模的铁场在运行,现在当然都被和裕升吃了下来,蔡九他们在遵化等于是重新开辟,虽然出产了生铁,距离真正如灵丘那般的规模和出产量还早的很。
第五百六十八章 算帐()
蔡九脱不开身,好在灵丘已经有运作纯熟的商会,技术上也是好手倍出,韩老六原本是个烂赌鬼,这几年下来,已经俨然是一个信的过靠的住的高级技术人员了。([''〈 中文?( ? ']).
几十个技术人员加配套的助手,几百人在孙元化现铜矿石的地方勘探,军令司还派了两千多辅兵在外围警备,顺道打下手,孙敬亭也吃住在勘探现场,就住在帐篷里等消息,灵丘来人他多半也知道根底,也算是和李东学一起在现场指挥了。
张瀚和李庄赶过来的田季堂却是在紧锣密鼓的算帐。
“大人,我的帐向来是留有节余,不过,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签押房中,田季堂一脸苦笑,帐本上的数字也是一清二白,看过去是一目了然,和裕升现在确实是没有太多存银了。
“我知道你喜欢打留手。”张瀚却是笑眯眯的道:“不过我估算着应该不到五万两,想不到是不到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