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精神受到打击的就是在场的所有人!
第四百六十九章 隔绝()
不论是台吉还是将领,或是甲兵还是牧民,所有人都有一种恐惧感,更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攻打这么一个小军台就有这么严重的死伤,如果是比军台大出许多,守兵在一千人以上的集宁堡呢?
阿成喃喃道:“明人何时变得这么勇烈?”
更有人讥讽道:“现在感觉明国人比我们更配的上勇士这两个字!”
爆炸过后,骑兵们四散而逃,有一些更是跑到西南的一个墩堡前,被墩堡里愤怒的守兵一通猛打,然后又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跑,牧民们跑的更乱,阿成严苛的军纪在这时完全无用,在这样的爆炸之后,阿成也没有心气继续拖死那些逃跑的人了。
“阿成台吉,”卜石兔汗也闻讯赶来,他脸色苍白的道:“按这情形,我们要拔除这些堡驿军台边墩,要死多少人?”
阿成面色沉郁的道:“大汗不可这么说,要是死人多就不打仗的话,那我们只能投降明国了。”
卜石兔道:“关键是我感觉死人多也攻不下来这个堡!”
阿成道:“大汗岂能这么没信心?”
阿成环顾四周,以前说大汗懦弱时,总会有不少人出来帮腔,不过这一次四周一片沉寂,连向来强硬,一贯瞧不起汉人的耿格尔也是沉默不语。
一个军台就死一两千人,底下还有几百个军堡军台边墩要拔,如果不拔除这些军堡台墩,以和裕升商团的强悍战力,蒙古人又岂敢向南?
一个台吉喃喃道:“怪不得张瀚敢过来筑堡,他的兵马比起明国的边军来实在强太多了。”
“事已至此,”阿成无力的道:“总不能半途而废?”
“我看困住这个堡就行了。”又一个台吉道:“要攻下这堡我感觉得死一万人,我们承受不住的,干脆在这四周放牧,积攒粮草准备过冬,他们的粮食再多,难道还能吃一两年?”
阿成想说“荒唐”,不过他看看四周,几乎人人都露出赞同的表情……习令色,白洪大,耿格尔,当然还有来自漠北的台吉们,卜石兔汗连连点头,称赞道:“这话说的很好,汉人不是有句话就不战而屈人之兵,咱们就这样办吧。”
阿成两眼一黑,口中一甜,感觉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
“这么说大人真的被围了?”
孙敬亭和李来宾,李守业等人都在小黑河堡,王长福和王一魁等人都在大黑河堡中,两堡相隔一百多,策马狂奔一天可至,就算大军前行两天时间也能赶到,大军主力不仅驻守在两个堡,沿途的军台和边墩中也有大量的战兵驻守,另外就是朱大勇和周耀等人率领的骑兵主力都在这里,张瀚在集宁堡那里才有两个旗队,李慎明的兴和堡那边骑兵也不多,朵儿率领的不到一个司的骑兵,主要还是保障商道的安全。
在小黑河堡这里,骑兵就有一千三百多骑,还有大量的步兵战兵,可以说和裕升的过半主力都在孙敬亭的掌握之下。
“孙先生?”李来宾道:“王长福派了塘马过来,他们那边的意思是小黑河堡这里留少量战兵和辎兵守备,再与兴和堡的李先生约好,那边是梁兴和杨泗孙和朵儿等人在,两路约期,一起出击,共解集宁堡之围。”
孙敬亭默然听着,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张瀚被围,上下自然都很着急,孙敬亭对张瀚的感情又比普通的部下还要深厚,旁人对张瀚是忠,而他对张瀚还是朋友,另外又是郎舅之亲,种种因素相加,孙敬亭近来几乎难以入眠。
孙敬亭道:“李先生那边怎说?”
“还没有兴和堡的塘马过来。”李来宾道:“不少地方被北虏隔绝了,塘马要绕道而行,兴和堡距离我们又最远,估计最少还得有几天才能有塘马过来。”
“那就等。”孙敬亭道:“不与李先生商量妥当,不能出兵。”
在场诸将都是有些松了口气的模样,不知敌情,也没有准备妥当,贸然出兵,各人心里都没有把握,然而被围的不是别人而是张瀚,若是有人说迟些救援,又惟恐被人说是别有用心,或是胆怯畏战,而将来张瀚一旦被救出,秋后算帐,那自是谁也受不了。
众人当然也是心急,以张瀚待部下之诚,说众人不着急也是假的,只是以军人纯粹从军事角度来说,确实还不是出兵的良机。
这个锅,只能叫孙敬亭来背了。
李从业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亲兵送上肉汤和麦饼。
小黑河堡因为紧邻青城,除了卜石兔汗等主力东行之外,鄂尔多斯的主力和土默特的剩余力量皆是放在这里为主,只有少量的骑兵放在兴和堡一带,整个左翼和漠北蒙古动员了十五万以上的兵力,十万在集宁堡,两万左右在兴和堡,三万左右在青城到小黑河堡一带,还有数千骑兵四处游弋,蒙古人已经没有力量骚扰边境,或是应对周耀在此前的骚扰了。
因为包围的不严密,甚至青城这边只是以守卫警备为主,一路上的墩堡军台见到的北虏骑兵人数十分有限,所以供给未停,各堡中的储粮十分丰厚,战争已经持续旬月,堡中不仅不缺粮,连肉食储备也还十分丰厚。
李从业啃着麦饼,不紧不慢的喝着汤,一直到李贵等人跑了过来。
“把总,”李贵道:“上头商议好了吗,何时出兵?”
李贵身后,都是一群青年军官,有几个参谋,也有军令司和军政司的人,年纪都在二十出头,看着就是年轻气盛的模样,任职也是以中层为主,在和裕升的体系之中原本平均年龄就不大,而眼前这些青年军官也是逐渐成长起来,并且渐渐成为军官团中的主流。
一些镖师和喇虎出身的,倒是有一些年纪颇大,已经俨然中年了。
“暂不出兵。”李从业道:“敌情不明,怎可贸然动员。”
李贵边上的张世雄上前一步,面带怒色的道:“诸位大人怎可如此决断?敌情明不明的还不是这一回事?北虏十来万人,大人被困集宁堡,这敌情还要怎么个明法?”
张世雄是少有的乞丐出身,十来岁时在新平堡乞讨,被张瀚路过见到,张瀚见这小子虽然是乞儿,却是昂然若男儿,身高远超出同龄人,当下起了爱才之心,将他收到和裕升之中,一直在内部的学校学习,然后转到军官学校,入伍比李贵还早些,现在也是局百总,属于青年军官们的佼佼者。
张世雄一开炮,底下一群自然也是跟上,李从业端坐不语,心里却有些惊异……到这时才看的出来,从新平堡学校转到李庄学校,这群小子的人数还真是不少!
等这些青年军官七嘴八舌的说过了,李从业才一脸严肃的道:“意见当然可以提,军中在正式决断前可以允许提任何意见,但一旦形成决议,军人就只能无条件的服从,这也是大人定的章程,你们不会不遵守吧?”
张世雄等人默然不语,气息都很急促,李从业拿张瀚的话来压他们,各人不好反驳,不过心中肯定并不服气。
“好了,都下去。”李从业道:“有下一步消息之前,我们只能等着。”
“我等当然遵从军令!”张世雄一字一顿,虽然压着嗓门,可人人还是能听的出他的愤怒与不甘:“不过如果各位大人坐视张大人被困而不理,我等又该如何?请李把总深思!”
“滚!”李从业骂道:“军人若是跋扈不守军令,这样的军人不如不要,张世雄,不管别人怎么管你,在我这里你别想翻出什么花样来。”
李从业是军中少有的南人将领,脾气向来温和,这时却是难得的发了脾气,张世雄被他噎的无语,不过脸上还是一脸的桀骜不驯,他行了个军礼,转身便走。
一大群青年军官一起转身,马刺在青砖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军官们当然是故意的,他们用这种方法在发泄不满。
李从业面色铁青,端坐不动,他的亲兵们也是面色怪异……刚刚的情形,按理来说军官对上级无礼,他们身为亲兵应该与李从业一起愤怒,将领的亲兵是侍从司派的,主要的职责就是保护上级军官的安全,也会维护军官们的权威。张世雄等人十分无礼,但张世雄等人的话,却又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亲兵并不是将领自己挑选,所做的事也是保护将领的人身安全,并不如明军的将领家丁那样,与将领有很强的依附关系,甚至军官们也明白,这些侍从司派来的亲兵没准就有外勤或内情局的人,又或是军法司的人,反正张瀚对下属以恩结之,却又防微杜渐,这一层虽未明说,军官们都很明白。
李贵并没有走,他对李从业道:“把总不要责怪张世雄他们……”
李从业不语,半响过后,脸上却是露出笑容,他道:“世雄他们对大人也是忠心耿耿,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就是他娘的一个个态度傲气的不得了,老子是被他们顶的一口气下不来。”
李贵道:“也是大伙着急,平时他们对把总都是十分尊敬的。”
李从业道:“我管他们怎么想?反正军令大如山,我只听军令!”
李贵嘴唇嗫嚅了一下,他想说孙敬亭毕竟是文人,有时候可能懦弱缺乏决断力,但想想这几个月来孙敬亭行事果决,雷厉风行,赏罚分明,上下无不服气,这话又是说不出口来。
第四百七十章 何时()
……
从李从业那里辞了出来之后,李贵找到张世雄的居住,那里不出意料的果然聚集了一堆青年军官。
有不少人都是经历了刚刚的场面,也有一些是闻讯赶来,军官职位最高是局百总或副百总,更多的是旗队长或队官。
“世雄你做的对。”一个叫马武的旗队长振臂道:“上头那群人是怎么了?谁不是大人一手拔拉出来的?我马武不怕你们笑,原本就是个伙计,起早贪黑一顿饱饭也吃不上,要不是大人,我能有今天?”
“我也是,原本是跟在喇虎后头混,要不是大人,早就被站笼枷死了。”
“我是矿工,要不是大人,现在在矿洞里钻着。”
群情激愤,李贵一肚皮的话一时倒是不好出来,这时张世雄摆了摆手,道:“上头的人也和咱们一样,都是苦出来的,就算一时决策不出兵也不是不着急,也不是不忠,话一层层的,这一层咱们先明白。”
这话倒是在理,这些青年军官叫嚷时倒也没有这些,有人心里偶然一闪念,被张世雄这么一之后,这种不该有的想法便也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但话要两头……”张世雄接着道:“上头那拨人,军官们没的,要么是喇虎,要么脚夫,要么矿工,要么军户,要么就是咱们这样从被大人收用的伙计,乞丐一流,都是受恩深重,我张世雄在这里摞句话,要是大人有什么意外,我准定不会留自己这一条命在世上,我当兵吃粮,这是大人的主张,若是我这个当兵的叫大人落着什么意外,我有什么脸苟活在世上?”
张世雄的话,并不高亢,也不激烈,但并没有人怀疑他的决心。
李贵原本是来平息各人的火气,这时反而不好出声,因为人人脸上都露出赞同的神色,就算李贵自己……千古艰难唯一死,可将心自问,自己一切都是得自那位大人,感情深厚不必多提,那种孺慕敬服,也是刻在骨子里头,就算他不能如张世雄这样表态要以死报之,可这份心田其︾%︾%︾%︾%,mco≌m实大家都差不离。
“我的意思是……”张世雄正色道:“咱们当兵吃粮的,心眼不多,不讲弯弯绕,那些读书人,这个司官那个秀才,举人的,平时看着和大人好好的,表字相称,以朋友相处,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谁能敢保?”
张世雄的话没有完,各人已经悚然而惊了!
张世雄的话,无非的是孙敬亭和李慎明二人,李东学等人也是伙计出身,不是外路来的,也不是读书人,不象孙、李二人在外头也是有广泛的人脉。
孙敬亭有东山会和灵丘商会当后援,矿山一脉的孙耀李守信等人也可能支持他,李慎明则是有各地商会的支持,他长袖善舞,和各地的商会都有良好的关系,在军中人脉不足,可是在商行和商会有深厚的根基,再者,对外联络向来是李慎明,可以,张瀚之下,外面的人只认李慎明一个!
这两人,如果谁生出了“大丈夫可取而代之”的念头,那可怎么得了?
张瀚的基业,是私产为主,其实现在已经是一个标准的军、政、商为一体的大集团,不夸张的,以大同镇见额的那几万兵,压根也不是和裕升的对手,除非是太原镇延绥镇加宣府镇,四镇之力联起手来,差不多可以与和裕升来一场正面的对决,胜负难料。
但这只是在目前的局面之下,天启二年,战兵的扩充有限,而骑兵,炮兵,军官预备,都是重中之重,到天启三年,财政和人力上都缓过手来,那时候就又是大为扩军的时候,扩到什么地步,什么规模,现在除了张瀚之外恐怕谁也没谱儿,不过底下的人私下议论,都是估计会扩到六个到八个营左右,也就是两万四千到两万六千人之间!
到时候,整营的炮兵,整营甚至两个营的骑兵,配合大量的步兵,想想这军容威武,实力又将是怎样的庞大!
当然,要真的到那种地步,什么商团,民练总团,护卫,镖局镖师,恐怕都瞒不过去了,地方官稍有智识和警惕心理的都会感觉到不对,可众人也是有信心,只要张瀚巧妙周旋,这事情不闹到北京朝堂上去,终究还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况且,退一万步来,真的有几万战兵,配合五六万辎兵,不要四镇不是对手,就算是越过紫荆关,一路攻到京师,又岂是绝无可能之事么?
这种想法,在两三年前叫妄想,现在却是已经是“共识”,在很多人的想法里,张瀚有本事在塞外拓地千里,当然也有本事在大明内部折腾个天翻地覆,什么巡抚,巡按,要是真的闹翻了脸,皇帝又如何?
用马武之流私下的话来就是:“咱大人就是想着祖上受过大明的恩,现在皇帝也未怎么失德,皇上还只是弱冠之年,孩子,咱们大人要真的怎么样了,不成了欺负人啦?别人不来惹咱们,咱们就这样,自己干自己个的,要是有人敢三道四,整那些猫儿狗儿的乱七八糟的烂事,好人不学,跟那死人韩畦学,恐怕韩畦的下场比他还好些!”
这些话,当然也是难得的酒后胡言,只是胡言之中见真性,最少在张瀚一意栽培出来的这些二十左右的军官团之中,马武的话其实已经是一种主流的见解了。
青年人原本就是桀骜不驯,很难驯服,何况这些青年又是尚武的军人。而大明的政治气氛总体来又很宽松,这些军官关起门来在军营里话,避忌之处就更少了,连李贵这种性格较为中庸平和的军官,也是经常听到这些话,灌了满满一耳朵。
“总之,”张世雄道:“咱们大人的这一份基业,不论私产还是眼前这一块,绝不能落到外人手里头,首先就要保大人的安全,然后就是杜绝旁人的野心,这一份责任,旁人担不起来,咱们这些受恩深重的可不能往后缩!”
“何消得?”马武道:“一切唯世雄大哥马首是瞻。”
旁人纷纷头,张世雄道:“我哪有这个资格?我就是个倡议的,各人一起商量事情,大家都是平等的。”
李贵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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