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张瀚一脸冷漠的道:“我的目标就是打折所有人的膝盖,不服者,皆杀!”
达日哈赤最后的活命希望也没有了,他的膝盖一软,不管是台吉还是牧民,除非少数悍不畏死的,大多数人在生死关头肯定还是极为畏惧。
这时军堡上下都有人在欢呼,昨天虐杀的事人们都看在眼中,新仇旧恨都在心头,十来个蒙古人不少都瘫软了,来奇怪,这么久时间,又是搭架子,又是系绳索,还有木匠在制成站台给他们站,耽搁的时间越长,他们心里头的那血气就越少,到这时他们已经几乎不能自己走路,多半是被人搀扶着往绞架那边走去。
等到了绞架下,连达日哈赤这个台吉也站不稳了,十几个绳索结成圈套,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着。
“这里就是你们的毙命之所了。”负责行刑的是卢大富,待这十几个北虏都被架上木台,然后就在脖间套上了绳索,这时喝喊声都停住了,人们屏息看着眼前这一切。
第四百六十四章 军台()
“行刑!”
已经耽搁很久,没有必要再拖时间,卢大富见李守信点头,便是用手把木台边上的闸一拉,整个木板一下子掉落下来,十来个北虏顿时都悬在半空,他们开始在半空中拼命扭动,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响。
还是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半刻钟功夫过后,先是第一个,接着就是连续有多个北虏不动,最长的一个坚持了接近一刻钟的时间,最终还是停住了身体的扭动,被吊在半空中,躯体随着绳索一起摆动着。
“痛快!”
“感觉比斩刑还解恨!”
“就该把北虏全部吊死!”
“现在我知道大人为什么用绞刑,这般行刑,看着就是解气痛快,也堂堂正正,我们大人行事,就是大气!”
张瀚听着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把这些人吊死只是要暴尸,首级也能悬首,目标太不明显,这些尸体这么挂在这里是十分明显的标志,可以叫他稍微出一点昨天受的恶气而已。
眼前十来具尸身已经在随着轻风摆动,张瀚也是感觉有些异样,眼前这些人是不流血而死,倒是符合了蒙古贵族的尊贵死法,然而无论如何,张瀚也是在空气中闻到了血腥味道,甚至他的眼中,也已经满是血色!
自己早前并没有处死这些蒙古人的打算,放出周耀,杀掉再多的人是一回事,处死俘虏是另一回事,现在的张瀚已经掌握和拥有极大的权力,心念之间,就决定了这十几个北虏的生死,可是无论如何,他并不能感觉到快乐开怀。
倒是在一旁的李轩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他身边的一个胸甲骑兵,看起来俊秀年轻,这时也由衷道:“复仇的味道果然很好,只可惜吊死的北虏太少了!”
城墙上汤若望也和教士们在议论眼前的场面,彼得道:“原以为张大人是一个文明人,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文雅和贵族气息,现在看来还是一个标准的军人。”
汤若望皱眉不语,他也感受到了此前张瀚没有展露出来的气质,一句话,就是把十几人吊死在众人眼前,不仅当着军堡众人的面,还有诸多蛮夷骑兵也在旁观,他感觉张瀚儒雅和精明的气息之后,也是有着如此强硬的一面。
弗雷德里克道:“我倒是觉得应该绞死这些野蛮人,看他们昨天干了什么,令人难以理解!现在这样也好,我们也要准备好,底下应该会有战斗了。”
堡墙上的众人也都是议论纷纷,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张瀚的决心和意志,同时也都是觉得战争迫在眉睫。
……
无数人和马汇集成了一条条溪流,从西北和东北方向源源不断的汇集到集宁堡的正北和正西方。
在十几天的时间里,大量的牧民和甲兵继续从各方汇集过来,到五月初旬的时候,超过整整十万人驻扎在这个小小堡垒的四周。
如果在堡墙上看,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地方到处都是骑马的人,蒙古包密集的可怕,很少在草原上能看到这么多人,有些地方甚至是几百里都没有人烟,就算是人丁兴旺的部族,一个牧场也就是几十个蒙古包,象这种十来万人聚集的场面,在草原上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除了人多马多,就是牛羊群牧群也多,牧民们大半被征调砍伐树木,制造各种攻城的器械车辆,打造最多的就是云梯,一架架云梯被用砍来的木头制造出来。
打造云梯的多半是汉民,一个军政司的官员对张瀚道:“这些汉民是拒绝从板升地里迁出来的,就知道他们是站在北虏一边。”
“白莲教徒!”另一人语气森然的道。
张瀚眼神复杂,默然不语。
草原上归附北虏的汉人,最少有一万来人是各地逃到北方的白莲教徒。
这些教徒无论如何不肯归附大明,宁愿投附在北虏这里,甚至是替北虏效力。
俺答汗盛时,汉民替北虏种地,打造兵器,制造云梯,土默特强盛的武力,就是有汉民很大的贡献在内。
同时牧民们还在制造布袋,大量的布区被用来制成布袋,然后装入泥土,制成了一个个泥布包。
这些牧民如蚁群一般在活动着,一天天的把这些攻城用的军事器械制造出来。
于此同时,骑兵们开始往南方深处,把一个个墩堡军台隔绝开来。
李守信道:“他们看来要攻集东南一台了。”
所有人都看了出来,不少人脸上显露出担忧的神色来。
……
城堡对面,因为活动的北虏太多,马太多,草原上被踩出一条条纵横交叉的土路。
阿成台吉骑在马上,四周是他的甲兵侍卫,他在打量着汇集在一起的甲骑和牧民们的军容。
按大明那边的农历来算,已经是过了立夏,草原上的草从长的特别茂盛,在草从深处,还有一簇簇的不知名的野花,天高云淡,天气特别好,天空蓝的吓人,这样的地方,其实不大适合开战,很适合骑马放牧,唱一些悠久流长传下来的曲子,然后开个那达幕大会,大家摔跤,比射箭,比马术,然后煮羊肉,用手把肉蘸着刚榨出来的野韭花酱……阿成感觉自己想的有些不合时宜。
大股的骑兵,披甲的,不披甲的,牧民中也是选出了一些适合编练的人选,在这段日子他们一直接受军事训练,虽然不披甲也是有了甲兵的样子,这一次的战斗应该是小规模的,但阿成不敢怠慢,他直接调集了一千多甲兵和五千多牧民,要围攻的就是一个方圆一百五十多步的军台,估计里头的驻守军人可能是一个旗队的商团兵,不到四十人!
用六千多人围攻四十人,旁人觉得简直是笑话,特别是耿格尔等人,耿格尔简直在嘲笑阿成,上次会议时简直是乐不可支。
阿成有时候觉得,这些老而固执的台吉,不如早点被和裕升射死算了!
每条踏出来的小路上都是不停的有军马来汇合,最终在阿成面前汇成了旗帜和长矛的海洋,大量的牧民也是把云梯和楯车运送过来,这些物品被陆续摆在了阿成的面前。
一个蒙古将领策马到阿成面前,这个武将负责第一波的攻击,他向阿成道:“台吉,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阿成目视那个军台,这个军台与集宁堡相隔三里,位置在东南方向,是一个很重要的据点,要攻击它也要越过一条小河,好在河流水速在这里放缓,水流不足,军台外围的壕沟并没有放上水,这省了不少事。
阿成身边的耿格尔冷哼一声,说道:“讷木格,祝你们旗开得胜,不过你们最好不要耽搁我吃午饭!”
习令色也道:“如果半个时辰就完事,我会给大家赏赐。”
蒙古军中派别太多,彼此很少有不勾心斗角的时候,阿成知道习令色在努力拉拢人心,表现自己,任何大的场合这个台吉都会参加,并且尽量的与人交好,阿成也没有办法阻止。
他只能对讷木格道:“攻击,长天生护佑你们,定然能旗开得胜!”
“是!”
众多的将领和甲兵们都怒吼起来,耽搁这么久,与和裕升正儿八经的第一仗就要开打,特别是他们都感觉胜券在握,而且不必付出太大的代价,每个人都感觉很轻松,恨不得早点用明国人的鲜血染红自己的佩刀。
“很好,”阿成脸上也露出笑容,近来他的压力太大,不仅要谋划攻击和裕升的军堡,还要面对内部的倾轧和勾心斗角,这一次汇集的兵马就是各部的台吉们提供,大家都是捏着鼻子凑出人来,各人在汇兵时都说着漂亮的大话,到真的出兵时一个个都是恨不得一个兵也不出,阿成感觉很累。
……
集宁堡东南方向的这个军台建筑在一座小小的丘陵之上,一丈高的丘陵加上三丈高的军台,底基高耸,叫人觉得军台与丘陵合成一体,有一种巍峨入云的高度感。
这个军台的正式名字是集东南一台,在这个军台的西侧往三里许就是集东南一墩,按四周方位依次确定军台和墩堡名称,便于识别,这也是和裕升商人作风的一部份。
蒙军渡过河流,大量的牧民扛着云梯推着楯车,从远方绕道过来,一群群的牧民象是大片大片的蚁群,给人十分壮观的感觉。
军台里已经集结了全部的守军,一个旗队的辎兵,另外还有二十来人的民夫和一些被分配到军台里居住避难的板升地汉民,这个军台的人数远远超出正常时的驻军数量,加起来一共有八十多名壮年男子。
这个数字,相当于每步都有一个人,不过民夫和避难汉民不能做战,他们只能帮着递送物品和做饭,做一些勤杂的工作。
辎兵们大半只穿军袍,铁盔倒是人人有一顶,少数辎兵中的老兵被发了棉甲或锁甲,火绳枪也是被老兵们拿在手里。
辎兵中的新兵拿着的是燧发枪,燧发枪的操作相对火绳枪要简单许多,所以新兵反而是用好枪。
第四百六十五章 破烂()
军台上方有一门中位佛郎机,重三百五十斤,铳长七尺近八尺,提铳五斤,炮子十二两,也可装填霰弹,另外就是两门小佛郎机,提铳重三斤,炮子重十两,亦可装霰弹,除了三门佛郎机外,还有三门虎蹲炮,这种小炮重七十斤,打霰弹,两个壮汉就能在战场上扛起飞跑,打放快,有爪可以抓地,增加了稳固性,打霰弹,威力也大,缺点就是不便瞄准,射程较近,准确度不高……基本上来说,这种炮大致对准敌人的方向,一炮打过去是有什么效果只能听天由命,另外就是抗不住远程伤害,对方的劲箭几轮齐射,这种小炮的炮手估计就死的差不多了,只能依托车营的形式来进行做战,另外可以用守城。
民夫们负责搬运炮弹火药,在军台下不停的把炮弹子药搬运上来。
所有军人都躲在军台内的藏兵洞里,军台是一个四方型的建筑,在四面都开有枪支射孔和放置火炮和利用开炮的方孔,下方只有一个门进出,外围又有拦马墙和壕沟,躲在其中给人十分安心的感觉。
在几百年后,大明九边故地也留存着很多废弃的军台,一个个或是只剩下黄土夯实的高大土墩,也有一些包砖完好的旧军台留存,有大有小,有的如筒子楼一般,也有的有女墙垛口,犹如一个小型军堡。
东南一台就象是一个大型的筒子楼,没有女墙和马面,一切守备都利用远程火器来对敌人进行杀伤。
北虏已经进入军台一里范围之内,一个炮手叫道:“旗队长,是不是现在开炮?”
军台守备官是一个辎兵旗队长,也是从战兵调出来的老兵,他道:“不要急,等北虏开始列阵,给他们一个乐子。”
一般攻城都会在堡前列阵,不可能一窝蜂一样冲过来。
大股人马越来越近,军台里的人呼吸也越发急促,除了少数几个辎兵军官,多半的人几个月前都只是平民,然后辎兵训练也并不完善,他们多半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
蒙古人已经在列阵,如海一般的人群叫人感觉压抑,一个个将领模样的蒙古人在队列中策马飞驰,大声叫喊。
辎兵中有不少能听懂几句蒙语的,都听的出来是北虏说的是振奋士气的话,不过是说军台里只有几十人,随便攻一下一轮就攻陷了,然后屠尽明国守兵,人人有赏。
辎兵们感觉很怪异,几百步外的敌人在扬言屠杀,似乎胜利已经被握在手中一样。
蒙古人准备了十几辆楯车,过百架云梯,确实是摆出一副一击获胜的架式。
最后时刻到了,所有人都挥舞手中的兵器,除了少数人还骑跨在战马上外,多半的人都下马步行,无数人扛着云梯推着楯车向前。
“他娘的,来送死吧北虏!”
军台旗队长大吼一声,令道:“佛郎机炮组开火!”
所有的炮手几乎同时间点燃了引信,三门佛郎机的炮口喷出火舌,三颗炮子急速旋转着飞出炮口,巨大的冲击力将三门佛郎机的木制炮架都带的往后退了一退,人们一时没有顾上,都是看着炮弹飞过去的方向望过去。
几乎是用不着观测,三颗炮子全部落在人群之中!
炮弹飞速向前,发出轰鸣巨响,这一瞬间,所有的蒙古人都抬头在看,这些土默特的蒙古人已经多年未经历什么大战,只有少数人知道明军的火器威力,一些人大叫着叫人躲避,可是人们都在发呆,连什么兵器也没看到,怎么躲?
几乎是眨眼间,炮弹便是落下,弹着点都是在扛着云梯走在最前的牧民队伍中。
铁球在人群中飞掠而过,人们脸都吓的扭曲了,下意识的在大喊大叫,铁弹终于砸中了一个牧民,正中那人的胸膛,几乎所有人都听到咔嚓一声巨响,这一瞬间那人被炮弹撞飞,整个胸口都被撞凹陷了进去,所有的骨头几乎一瞬间都是粉碎,那人口中和眼中鼻间还有耳朵一下子全部溢出鲜血,人瞬间就死了!
铁弹继续飞掠,又砸烂了另一个牧民的脑袋,四周的人们张大了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交,再又砸中五六个人之后,铁弹才落在地上,还在冒着白烟,把地上的绿色草皮灼成灰黄色。
人们张口结舌,整个队伍都乱了,一颗铁弹,一下子就报销了近一队牧民!
另外两处也是十分混乱,一斤重的铁弹在三四百步的范围内动能威力极大,几乎就是在人群中犁出了一条血色通道。
“啊……”
一个牧民满脸是血,他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站在一颗落地的炮弹边上,拼命叫喊着。
“砰砰砰……”
又是一轮佛郎机打响了,这一次仍然落在密集的人群之中,带走了十几人的性命,还重伤了不少。
无数人感觉是天空一个接一个的霹雳在炸响!
人们都抬头看,天空还是那般蔚蓝,今天的天气格外晴好,也就显得眼前的场景更加的残酷,被炮弹击中的人血肉横飞,残缺的尸体在碧蓝的天空之下,嫩绿的草原土地之上,穿着灰色或黑色袄服的人倒在地上,肢体残破,鲜血还在流淌,人的身上还有余温,然而人却是死的不能再死。
不少人还在按惯性往前,人们犹豫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仅是牧民如此,甲兵也是如此,他们就象是一个庞大的蚁群,前面的人已经在害怕,后面的人还在簇拥向前。
这时军台上的炮手开始调整着佛郎机炮的射角,炮手们拿起木片,垫在炮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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