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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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 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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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这船一百二十吨,”郑绍来带着一点自豪道:“在咱大明的船里也算是大船……咱们大明的船一般都是几十吨位,百吨位的就很少,何况咱这是一百二十吨位的大船。”

    说是“大船”,在这艘红毛夷盖伦船经过时,郑绍来的眼里还是要喷出火来。就算他驾驶的这艘船也不属于自己,可无论如何,一个船长看到更大更优秀的帆船时,那种羡慕和想占有的欲望都是一样的强烈。

    “听说,”郑绍来又用语气遗憾的口吻道:“泰西那边已经有近两千吨位的大船,不过那种船都是纯粹的炮舰,不是拿出来做买卖的,所以不出来远航,咱要想见,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了啊。”

    “近两千吨位!”蒋奎感觉自己粗浅的算术一下子就不够用了,这一艘大船,究竟该有多大,如果行驶在自己眼前,该是何等壮观的模样。

    “咱这船,用泰西人的算法是长十八米,宽六米,吃水三米,载重一百二十吨,他们的大船我打听过,全长七十六米,宽十五米,吃水七点六米,载重一千六百吨,能装一百门红夷大炮,船员估计得用近千人之多。这船是咱们的四倍多大,听说还在造,不知道几时能造出来。对了,他们造船都用最好的硬橡木,木材都要储藏多年才合用,因为年年造船,储藏的大木头也多,不象咱们,想造大船也寻不着好木头。”

    蒋奎连连点头,赞道:“好家伙,好家伙,不出来真不知道世界之大,咱们真的是井底之蛙啊。”

    这话有和郑绍来拉近关系的用意,不过也真的是出于蒋奎的真心。

    不出大明,他们始终在大同府一带打转,眼中还是大同府的那些山山水水,一切都是封闭的。

    就算是到了张家口,京师,天津,南京,无非还是差不多的景像,差不多的风情,一样的朝廷,一样的驻军,一样的商人,一样的举人老爷和百姓,一样的风情画卷。

    只有出来了,眼中才见得诸多奇景,心胸无形中打开很多,才知道天下之大,绝非只有大明一家独大,还有诸多国家,诸多强盛文明,甚至是在某一方面,超过大明的文明,也是大有所在。

    大明的人还没有那么狭隘,东西好就拿来用,人家强就承认,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京城的士大夫也承认泰西人在历法和算学上的造诣过人,并没有人抱团打压这些外国人,徐光启更是率先学习泰西的语言,并且把泰西的几何学说翻译过来供人学习,这种心态之下,就算蒋奎眼前有这么一艘庞大而火力超级的大船驶过,他心里最多有几分惊叹,却并没有什么自卑心理。

    大约蒋奎等人心里总有一个念头,这是我大明没有把精力放在这种事上,是祖宗在禁海使得我们没有造大船,不然的话这些红毛夷能造,我们当然也能造,甚至我们会造的更大,更好,火炮更多。

    正是这种自信使得大明的人能博采众家之长,承认别人的长处并且学习,并没有看到比自己强的东西就缩起脖子,闭上眼睛,把人家的长处归纳于“奇技淫巧”,这是废物所为!

    “这是商船还是战舰?”当大船驶近,人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船身两侧那些黑洞洞的炮口……蒋奎等人闻到腥咸的海风,这是船身划过水浪溅起来的味道,他们还听到风吹动侧三角帆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响声,听到水手用夷语叫喊,高高的桅杆上不停的有水手爬上爬下,他们调整着风帆的方向,感受风速和风向,不停的绑上绳索或解开,把风帆尽量调整到适合海风的角度上。

    蒋奎更关注的是火炮……虽然名义上还不是,但实际上新平堡出身的人们都已经把自己当纯粹的军人,他们与其关注船只本身,还不如说他们更关注这艘船有多强的实力。

    “这是战舰。”郑绍来道:“这是荷兰红夷船,是他们的东印度的战舰,名叫克鲁宁辛之屋号,是他们的主力战舰之一。”

    “我说呢。”蒋奎道:“老郑你此前说过荷兰红毛夷驻巴达维亚,拥有五万员工和一万军人,一百五十艘商船,十几艘战舰,若他们商船都是眼前这船模样,那也是实在太可怕,以一国公司之力就能控制诸多国家,这么大一片海洋,想想就他娘的叫人担心。”

第三百六十三 割喉() 
“担心倒也不必。”郑绍来笑道:“我知道这么一艘大船过来,叫人实在感觉有些害怕,不过在这日本地界的水面,一直到吕宋等南洋海面,只要有李爷在,这些红毛夷就得老老实实的乖乖听话,不然的话,自有人去教训他们。”

    “难道李爷有比这更大更厉害的战舰?”

    “这,倒是没有。”郑绍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李爷被这些红毛夷称为中国船长,也叫甲必丹李旦,红毛夷中的西班牙人对李爷特别忌惮,李爷原本在马尼拉,后来西班牙人忌惮他,故意排挤,还怂恿当地土人杀了我过万汉商和汉人,李爷一怒之下和他们交过几次手,后来又迁居到日本来,日本国的幕府划了这个港口给李爷和他的部下立脚,红毛夷至此和李爷都双安无事,大家一起做生意发财,不-ωáń--ロ巴,≯。≮⊙。¤过要是打起来,这些红毛夷也知道李爷不是好惹的,咱们虽然没有大舰,不过李爷部下也有好几万人,都是忠勇敢战的海上好手,能打海战的船也有三百多艘,咱们没有装这么多火炮的大舰,不过可以接舷战,可以纵火战,夷人的船在海上转动不便,只要被咱们接舷,冲上船上或是纵火,他们也一样要输。”

    “就怕被人用火炮轰击,我们的人损失也不会小吧?”

    “那是。”郑绍来感慨道:“前几次同西班牙人打,咱们都是以多敌少,可最终也只能叫他们退走,他们死十人,咱们得死一百人,好在他们是远道而来,经受不起损失,咱们也不愿没事就打生打死的,只要红毛夷老老实实做生意,大家一起和气生财吧。”

    蒋奎皱眉道:“我看这些外来的家伙越来越多,地盘就这么大,将来迟早要打。”

    “这话说的是。”郑绍来有些震惊的道:“这都是我们这些积年跑海的人才看的出来,你才在船上几天,居然也有这般见识。”

    蒋奎道:“这只是我家东主的见解。”

    他不愿多说,张瀚曾经给军官们讲过海权论的简化版,甚至还扫盲过南洋现在的局面,至于张瀚是怎么知道这么多,没有人去往深里想,大家就象是海绵一样,把学到的知识不停的汲取到自己身体里面就行。

    南洋到日本,再近到中国沿海,包括台湾,澎湖,现在都有泰西势力存在,西班牙人,荷兰人,葡萄牙人,这三国是势力最强的,张瀚主要也就是提到这三国人。

    这时荷兰船越来越近了,人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船只上那些红毛夷的模样,这些人多半是红发或棕发,也有金发和黑发,不过人数不多,还有少量的黑人,也就是中国人说的昆仑奴,全身黝黑,只有说话时的牙齿闪闪发光,特别白亮,这些人多半在忙碌着,也有一些戴着两头翘的大檐帽穿着军服的军人站在船舷处,手里还拿着单筒的望远镜,不停的在用望远镜向四周打量着。

    “倭人这里只有长崎开放给荷兰人和葡萄牙人来做买卖,别的红毛不准来。军舰平时也不准来,这艘战舰肯定是借故来修理或是补水,不然平常不准他们进来。”郑绍来和水手们也死死盯着那些红毛水手,双方脸上的态度都不大友好,有不少红毛夷向这边扮鬼脸,或是吐口水,也有一些眼中带着杀气,态度十分恶劣。

    “这些红毛夷对咱们不怎么友好啊?”温忠发一直在旁边笑呵呵的听,他是外勤的人,将来也很难调到别的部门,出来的目的就是保护好蒋奎和另外那几人,那些人是这一次出来取经的种子,他听个热闹就行,不怎么往心里去。

    这时看到红毛夷的模样,温忠发倒是起了好奇心,笑着道:“瞧他们一个个横眉立目的样子,想把咱们给活吃了不成?”

    “这么说吧,”郑绍来道:“在南洋到他们说的南美地界,能赚这些红毛夷钱的,只有咱大明人,能和他们打一打的,也只有咱大明人。他们对咱们,是又恨又怕。这帮家伙,到哪儿都说人家是野蛮人,不信主的异教徒,不是什么文明世界的人。只有对咱们大明这边,只能承认咱们是不信教的文明人,他们这心里,憋气的很哪。这些荷兰夷鬼还算好,赚钱第一,西班牙人才邪性,传教比赚钱还重要,他们一气就杀了咱们过万汉人,宁愿不赚钱也要安全,另外就是这么多年积累的怨气发泄出来。”

    “这仇咱们迟早会报。”蒋奎冷眼看着这些红毛白肤的夷人,心里却是真正起了争胜之心。

    “哼。”温忠发只冷哼了一声,眼神中也显露出几分杀气。

    这时船舷上有一个棕发夷人拔出刀来,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克鲁宁辛之屋号上的荷兰人都笑起来,一个个都向这边做割喉的动作。

    “这厮喝多了吧?”说话的是一个叫王璋的青年,他是参谋司的人,精通算学和几何学,也擅长画图,头脑十分聪明,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王璋身边的几个青年,多半是从侍从司或是参谋司调出来的,也有军令司的人,还有几个是和裕升商行里的表现很优秀的人才,这一次出海的都是人尖子,所以虽然只死了两人,蒋奎还是感觉十分的心疼。

    “这王八蛋叫君士坦丁、诺贝尔,”郑绍来脸色很难看的道:“他是荷兰人中有名的心狠手辣的家伙,咱们在台湾有不少移民过去种地的汉人,这人亲手杀掉的就有一百多人,他喜欢割喉,每杀人都是用割喉之法,现在做这样的手式,当然是在威胁咱们。”

    “台湾不是在颜思齐手里吗?”

    “荷兰人也有兴趣,他们已经不断的向那边渗透了,在大员岛实力比颜爷强的多。我看,将来除非恶战一场,不然的话台湾和澎湖迟早落在他们手里。”

    眼前的荷兰战舰是由十几艘划桨的小船牵引着向港口外驶去,到了宽阔的海面上,小舰解开绳索,大舰已经调整好了风帆,借着风力,庞大的船身渐渐转向,往着西边的海域缓缓行驶着。

    众人都无心再看下去,不管怎样说,这艘庞大的战舰给人很大的冲击,两舷都有的火炮炮口更令人感觉压力很大,一艘战舰上就有好几十门火炮,一旦打放,将是何等的威力?

    蒋奎等人都知道火炮之威,李庄那边的火器局不停的在试铸火炮,每天都有火炮打放。李庄铸成的火炮是陆地的野战炮,现在定型出产的才是四磅炮,几百斤重,几个人就能推着飞跑。明军的红夷大炮是从葡萄牙人的沉船上捞出来的舰炮,一般都是铸成两三千斤重的大炮,十分沉重,只能用来守备城池关隘。

    眼前这艘军舰上的就都是舰炮,两侧舷舱里的多是十八磅炮或二十四磅炮,都在三千斤以上的重量,按郑绍来所说,红毛那边还在造更大的舰,使用更沉重火力更强大的舰炮,一念及此,蒋奎等人的心理压力都很大。

    这时从港口外海又驶来几艘帆船,都是福船式样的硬帆,每艘船都是十来米长,三四米宽,吨位应该都是在五十吨左右,船上一般都是二三十个水手,这时他们都站在船身上。

    这些水手都是面色黝黑,头上梳着发髻,身量都不很高,从脸型到身高来看,是标准的福建和广州沿海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水手。

    这些人和克鲁宁辛之屋号擦边而过,他们的船只行驶的又急又快,而操控的人对自己很有信心,这几艘船只乎就是和眼前的战舰擦边而过。

    相比之下,这几艘福船比起战舰来又矮又小,似乎象是小孩和壮汉的区别,但船上的水手脸上没有丝毫惧色,他们脸上也满是挑衅的神色,嘴里“丢那妈”一类的骂人话也是不绝于口,有不少水手从档里掏出鸟儿来,向着急驰而过的大船撒起尿来。

    军舰上的荷兰人脸色难看的象是死人,不过他们也没有动武的意思,也有一些人撒尿还击,双方离的再近也有几十米远,这种行径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宣泄,先这样做的人有彩头,后学的人就有些无趣无聊。

    大舰上的军官很快中止了这种无聊举动,战舰的风帆早就调整到了吃风的角度,船借风速,很快走的远了。

    新来的都是硬帆,可以从容的调整整个帆面来吃风,不需要小船划桨引导,船只自己便很从容的进了港。

    离近时,蒋奎等人仔细的观察了这些水手,这些人不少都是身上有疤痕,脸上凶戾之气十分明显,各人身上都带着兵器,多以长刀或短刀为主,也有几个佩剑的,还有一些拿着枪或叉,看来刚刚荷兰军舰要有什么不妥,这些人随时准备以性命相搏。

    蒋奎和温忠发对视了一眼,都感到对方眼中的惊意。

    他们都是喇虎出身,北方的游手喇虎也是干的卖命活计,收钱打架是常有的事,抢地盘也要打架,还有很多不法情事,出了事要么被拿去打板子,要么被人找人报复寻仇打伤或打死,甚至在相争时有很多自残的手段,稍微犹豫迟疑就会被人看不起,这行当就做不得……喇虎们一脸凶戾模样的也是很多,可蒋奎和温忠发也从未见过喇虎们在没有必要的情形下就准备和人以命相搏!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官() 
蒋奎道:“好端端的就要拼命厮杀,这事情实在叫人有些难以理解。”

    “他们就是这样,都是李爷的部下。”郑绍来也看着这几艘福船上的人,试图找几个熟脸出来……找了半天也没发现,郑绍来有些惆怅的道:“干这行当的,要么干几年就回家,要么就肯定死在海上,风浪,疾病,海上厮拼,真是险之又险,说死便死,所以跑海的人多半都是把脑袋拎在手里,自然是有些凶狠。”

    “有些?”蒋奎一笑,说道:“这些人怕不是寻常的海船上的水手,也不是寻常的海商船只吧?”

    “嗯,”郑绍来道:“他们是李爷的心腹部下,专门做一些隐秘勾当。” r 【≧【≧【≧,⊥。≈≤。︾/>;

    蒋奎这才了然……这几艘船,应该是在海上刚劫掠回来,可能杀了不少人,也可能自己人死了不少,所以这些水手个个一脸凶戾,一言不合就想要厮杀。

    李旦的几万部下,应该是普通的水手和海商为多,但肯定也有相当多的这一类的海盗式的水手,如果没有这些部下,他凭什么被红毛夷称为中国船长?日本人又为什么专门划个岛给他,难道这些人是善男信女不成?

    这时从港内又靠过来几艘小船,郑绍来命令水手与这几艘小船上的人合作,一起将大船与小船接连上,接着小船上的人喊起号子,几艘小船上的人都开始划桨,船桨划动蓝色水面,人们在大船上感觉不到什么,但船身开始移动,缓缓向港内行去。

    “这里还真是繁华。”王璋和伙伴们议论起来,各人都觉得大开眼界。

    “南京的水西门外船只也多,可多半是沙船,大船很少,和这里比起来,毕竟还是差的很远的感觉。”

    “嗯,听说泉州港的大帆船多,而且有不少是红毛夷的那种大船。”

    “红毛夷的大船在马尼拉多,他们从南美运黄金和香料到马尼拉,咱们大明的船运茶叶瓷器皮货还有糖到那边,换他们的白银和特产,一船瓷器过去,半船银子和半船货回来,赚的可真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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