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己到上房吃饭。
出门后常宁忍不住道:“二伯和小弟这样拼酒,会不会出什么事?”
常氏道:“常威和你瀚哥出门一趟,长进的多,看来我要省不少事情。”
“大姑,省什么事情?”
常氏笑而不答,常宁低头若有所思,接着小声道:“是不是二伯把瀚哥当小孩子,对和裕升的事管的太多了?”
常氏微微一惊,看着常宁,半响过后才笑道:“现在的孩子了不得了,真是小人精一样。”
她忍住一句话没有说:看来,常宁能成为瀚哥儿的贤内助!
拼了半个时辰后,常进全已经微醺,再喝下去就得被喝翻。
常威却是把酒当开水一般,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毫无异色。
常进全瞪眼道:“你这小子,现在怎么这般能喝酒了?”
“爹你不要不服气。”常威一脸惬意从容的道:“我和瀚哥一路到辽东,那些大汗台吉都是上最烈的马奶酒,你这酒,我喝着同喝水差不多。”
“罢了,不喝了。”
常进全想想也是好笑,爷儿俩居然斗起酒来了。不过,今晚之后,他也只得把常威当成年的儿子来看待,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得有所转变了。
大家族就是这样,小孩子没成年,可以板着脸训斥。等儿子长大成人,可以替家族分忧了,那就不能当小孩看,需要拿出平等的态度来协商事情了。
“你今晚到底要说什么?”
“我想说爹你安心做自己的生意,进货可以继续从和裕升那边进,咱们可以赚差价钱。瀚哥为人很大方,不会在意这些。”
常进全冷哼一声道:“我是他亲娘舅,原本就该这样。”
常威道:“亲戚是亲戚,利益是利益,爹你没见过亲兄弟之间争产的事?为了一些银子,亲兄弟尚且告官打官司,斗的你死我活的,何况舅舅和外甥?”
常进全一征,接着脸黑的更厉害,不过他把头低了下去,似乎在承认常威说的有理。
“瀚哥没回来,爹是长亲,照顾一下没啥,现在瀚哥回来了,基业是人家的,爹经常荐人,干涉和裕升的事,瀚哥不说,别人看在眼里,会怎么议论爹你呢?”
常进全腾的站起身来。
常威也站了起来,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混蛋小子。”常进全在常威肩膀上使劲一拍,大声道:“你说的对,最近我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底下那些人全他娘的哄我,什么我眼光老辣,做事周全,照顾下外甥没错,我看他们心里全是有鬼,指望我和瀚哥打擂台,护着他们,日他们娘的,我做了一辈子生意,反倒叫他们哄了?”
常威一脸高兴的道:“我就知道爹一点就透。”
“也到了你点醒爹的时候了。”常进全感慨一句,接着道:“你明日开始跟着我到铺子里吧,也到把常家的基业慢慢交给你的时候了。”
常威急着道:“瀚哥来信了,叫我去巡检司那边,他说我可以做他的左右手。”
常进全想了想,说道:“也好,你瀚哥是天纵奇才,为父也远远不如。看你现在的长进就知道跟着他不坏,你去吧,你爹我精力还好,再多替你看几年。”
常威听了当然高兴,常进全这时一拍脑袋,说道:“我现在想明白了,田季堂性子古怪,太梗直,恐怕他是被人陷害的。一会我要叫人把他给请回来,这人也是人才难得,查帐很有一套。”
常威道:“爹醒悟的晚了些,田季堂已经被瀚哥派来的人接走了。”
“啊?唉!”常进全一时愕然,半响过后才摆了摆手,慢慢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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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铁岭()
女真人攻上城头时发出轰乱的嘈杂声响,吵的人心慌意乱,耳朵也是不停的嗡嗡直响。
所有人都站在城头,铁岭城并不大,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城,后来是李成梁在这里发迹,李氏家族在铁岭城中根深蒂固,这座小城也开始变得有名起来。
当然铁岭也有很重要的战略地位,这座城池和开原互为犄角,也是沈阳和辽阳两个大城的屏障,努儿哈赤和后金对铁岭势在必得。
七月初时,因为感觉铁岭可能守不住,杨镐下令李如桢这个总兵官改到辽阳驻守,铁岭的李氏家族也跟着迁走,城中人心惶惶。
七月二十五日,知道铁岭人心溃散,防御空虚的情况后,努儿哈赤率五万左右的兵马出三岔儿堡,围攻铁岭。
努儿哈赤本人设汗纛于城东南的小山上,指挥步骑攻城。
城上游击将军喻成名,吴贡卿,史凤鸣,李克泰等率军坚守,放火炮,发矢石,八旗兵死伤很多,城中军民因为知道开原屠城之事,城中军民可称“一城忠义”,很多百姓拆了自己家的房子,送来滚木,擂石,在城头帮助军兵守城。
八旗兵一直攻打不停,各旗轮换,城头也一直在坚守,很多人感觉铁岭能守住,女真人在攻城上并没有太多办法,盾车,冲车,攀城,来回倒换,但在城头上军民的坚守之下,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累死了,耳朵快听不到了……”
傍晚时分,原本炽热的太阳威力渐渐减弱了,不过盛夏时节,人们知道距离天黑最少还有半个多时辰,此时还是一点儿也不能放松。
要等到天黑,八旗兵兵力再多,再凶悍也得休息,再次交战就得到明天早上了。
周大牛靠在城碟上,整个后背都倚在流淌着鲜血的墙砖上,身边是几个袍泽的尸体,有被箭死中要害死的,也有被突上城头的女真人砍死的,他的脚边是一个剃光了头,留着小辫的女真人的尸首,这人是个白甲,勇悍绝伦,顺着云梯攀城而上,挥着单手大刀连续砍死了好几个明军,后来被各人合围,周大牛用铁枪、刺中了这个白甲的后背,直透对方胸口,那个白甲厉吼了好几声,挣扎着挥刀又砍中一个,最后身体才软软的倒在地上,口中狂喷鲜血后才死的不能再死。
这个白甲死后很久,才有人过去剥了他的银色铠甲,穿在自己身上。
周大牛眼中满是冷漠,他已经不是在沈阳才入募入伍的那个单纯的壮实青年了。
在周大牛身旁是成方和李明礼,两人也都是满脸的疲惫,三人身上都插着箭矢,好在他们都有铁甲在身上,并没有受很重的伤,李明礼的肩膀上插着一支箭,鲜血把胸口染红了,他也并不在意。
吉林崖一战,杜松部几乎全部死光,只有不到一千人的残兵逃了出来。
他们后来和萨尔浒谷口逃生出来的几百残兵汇合,终于翻过边墙,一路回到大明境内。
这些兵多半是陕西或大同兵,是王宣或赵梦璘的旧部为多,也有一些杜松的兵马,因为是败兵,他们不得往辽西去,分别被派往各个关隘或堡垒去守备,铁岭和开原也是派满了这些败兵。
有很多兄弟不服,他们虽败,但责任不能归到小兵身上,是将帅无能。
怀着种种愤怒的情绪,来自陕西和大同的败兵开始自行离开,他们成群结队的往关内逃走,因为辽东的种种混乱,对这些败兵也没有太多的办法,知道朝廷管不了后,更多的人开始逃离辽东。
周大牛几个寻找杨义的下落,很久没有消息。
他们当然不知道杨义被张瀚给救走了,没有消息之后他们都以为杨义已经死了。
身为辽人,他们不愿和陕西兵一起往关外逃,可每个人都感觉迷茫,和辽东现在的情形一样,每个人心里都是乱糟糟的,官员无能,将帅懦弱贪婪,他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未来的辽东是怎样的。
“各人吃点。”
有个叫俞士乾的大同兵当了周大牛几个的队官,这人性格凶悍暴戾,刚刚八旗兵如潮水般退下去后,这人就在城头行走,找了几个百姓要吃食,这些百姓自己拆了房子来助战,带的干粮也不多,但俞士乾直接抽刀砍人,没有人敢不给他。
好在俞士乾对下属不坏,周大牛接过馒头,想着这样的队官其实也不坏。
成方和李明礼谢过一声也接了,俞士乾又发给别人。
走了一圈后,俞士乾走过来坐下,对各人悄声道:“情形不对,刚刚我在城头走动时,丁参将带着他的家丁到城门那边,说是准备上城守备,我看他是打算开城投降。”
“不会吧?”成方脸色原本十分木然,现在惊的嘴巴都张大了。
“怎地不会?”俞士乾冷笑道:“李总兵不在,丁碧最大,你看他在守城上费了心思没有?人家都说建虏早就和他说好了,危急时刻只要丁碧开城就算大功一件,我看丁碧也是看能不能守住,守不住他就开城,算是两头都下注,现在他看女真人势在必得,恐怕真要开城投降了。”
“这狗日的。”周大牛愤愤的骂一句,不过最近投降的明军将领已经太多,旁人已经不怎么骂的动了。
俞士乾道:“一会你们看,丁碧只要带人往城门口进去,你们就立刻跟我下城头,我们往另外东门去,那边还有一些兄弟,我们合力开城门杀出去,八旗兵从这边进城,别处地方不会守的太紧。”
李明礼道:“那铁岭不是完了?这么多军兵和百姓!”
成方又恢复木然的神色,说道:“开原人不是更多?生生杀了十几万,这世道就是这样。”
从吉林崖败逃后,周大牛和成方很想念家人,可惜他们没有机会回到沈阳。
“操、你、娘!”
一个壮汉在不远处叫骂起来,各人赶紧爬起来,透着箭孔和城碟的空隙望过去,果然是黑压压的八旗兵又压上来了。
“入他娘的。”周大牛瓮声道:“鞑子是不叫咱们过今晚啊。”
俞士乾盯着城下看,对身边的擂鼓声听若不见,这时果然看到城中身份最高的参将丁碧带着自己的家丁往城门洞里去,有人开始七手八脚的搬动那些堵住城门洞的石块和麻包。
“走,赶紧走!”俞士乾一激灵,挥着手叫周大牛他们跟着走。
“站住。”一个百总叫道:“没有军令不准走。”
“老子屠了你。”俞士乾脸上露出暴戾凶残的神色,他猛然冲到百总面前,手中铁剑往百总脖间一刺,铁剑从脖子间穿过去,俞士乾溅了一脸的血,他用手抹了一下,眼中凶光毕露。
四周的人被俞士乾震住了,也有几个人跑过来,都是陕西兵,他们表示要一起跑。
俞士乾不说话,手中挺着铁剑先往下跑,周大牛和成方几个也跟着,李明礼起身刚走两步,一支重箭从城下飞过来,斜着射中了他的膝盖。
各人只听到叭的一声响,李明礼趴在地上惨叫起来。
他看到周大牛和成方要回头抬他,李明礼满脸都是血和泪水,他忍着巨痛叫道:“大牛,成方哥,你们走吧,我膝盖射碎了,还有别的伤,你们扶着我没法走。”
周大牛叫道:“不能丢下你,你走不了咱也不走。”
“别放屁了。”李明礼叫道:“想想你老娘和我那大侄子,成方哥家里也有妻儿,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周大牛征征的站着,眼中流下泪来,成方也流着泪,拉着周大牛一起转身跑了。
李明礼瞪着眼看着两个伙伴跑走的方向,眼泪流的越发厉害,这时膝盖倒是不怎么痛了,但他心慌乱的厉害,城头上伙伴们不时倒下,也在不停的咒骂着,李明礼挣扎着想站起来,刚起来半截,脚下的血泊叫他脚一滑,又倒在了城头上。
这时城门口发出巨大的声响,好象所有人都在叫喊,不少人大声咒骂,把最恶毒的话都骂了出来,李明礼知道是参将丁碧开城投降,也跟着咒骂起来。
所有人都弄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发生这样的事!
抚顺关是李永芳开城投降,开原是八旗派的谍工偷开城门放进了敌兵,当时开原城争斗很厉害,后金兵攻城水平真的一般,连续攀城做战,三战三失,连续多次被守备的明军赶下城,后来细作开城门,后金兵灌入城内,因为开原守的坚决,城中和附近各堡的军兵都被屠杀一空,铁岭这里又是如此,城中军民守备的意志十分坚决,后金兵就算拿下也会损失惨重,结果又是守将自己主动开城投降。
“狗、操、的!”
李明礼骂到后来,只能翻来覆去的这般骂着,他的嗓子哑了,人也没有了力气,软软的倒在城头上,胸口和膝盖上都插着箭矢,也没有心思管了。
八旗兵很快就冲入城中,沿着城门两边跑到城头来杀戮,李明礼倒在地上等人来杀,只听到不停的金铁交鸣声和骂声,明军誓死不降,少数投降的也旋即被杀,后来干脆无人投降,那些上城助守的百姓们也拿着兵器和女真人死拼,但他们的战斗技巧太弱,冲进来的都是白甲和披甲兵,他们手持斧子和单手大刀,挑刀,镰刀,用娴熟的战斗技巧不停的杀戮着,更多的披甲兵从城门冲进来,铁蹄声很快踏遍了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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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新人()
太阳已经下山,天空中残留着红色的云霞,犹如城中那浓重的血污,城头的杀戮渐渐停了,李明礼身边全是尸体,带着温度的热血有不少抛洒在他脸上和身上,他整个人征住了,此时就算有人拿刀砍他他也不会害怕了。
到处都是尸体,李明礼瞪眼在四处看着,城头上全是尸体,城头下全是尸体,街道上全是尸体,军人,军官,百姓,男的,女的,还有老人,小孩,尸体遍布在地上,有不少地方尸体堆成了堆,血水不停的流淌在地上,把土地染成一片片黑红色。
明军在这时失去了反抗意志,一堆堆的明军在跪下投降,可后金兵杀的兴起了,没有人理会,仍然用大刀长枪向这些明军一排排的砍杀过去。
一个妇人受了创,在地上的血污中爬着,一个白甲策马过来,那个妇人哀号着请求饶命,可那白甲大约不想养一个残疾的女人,他挥动手中的单手大刀,在很远的地方李明礼仿佛都听到咔嚓一声,他看到那个妇人两眼圆睁着,头颅飞起老高。
城中到处都在屠杀,李明礼看到自己的同袍被人当牲口一样的屠杀着。
“啊……”李明礼大叫着,他眼中仿佛流着血泪,对着天空嘶吼起来,这种痛苦,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无法体会。
一个个游击将军都战死了,他们没有象丁碧那样孬种。
辽东战场好象一块试金石,试出了孬种和好汉子。
这时城头开始出现巡视的旗丁,他们查找城头尸体中的女真伤者,抬下去救治,除了少数幸运儿外,大多数的人都会死去。
对重伤的明军,这些旗丁拿着顺刀就砍下去,直接把人砍死。
李明礼瞪着眼,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这个家伙伤的不重。”这时有人拿手掰着李明礼的头,仔细研究他的伤情,李明礼怒吼着痛骂,但他的嗓子已经哑了,人家也不听他在骂什么。
“带下去,拔了箭敷点伤药,能不能活看他的命。”
有几个汉兵骂骂咧咧的过来,抬着李明礼往城下去。
城中的血和火还在继续,有八旗兵骑马进来,宣大汗的谕,因为铁岭的抵抗,努儿哈赤决定把铁岭城内外“士卒尽杀之”,屯兵城中三日不封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