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王守备道:“赖同心只要稍有不妥,咱们就把他收拾了。新平堡里没兵,就咱俩最大”
赖同心抽出那一鞭,其实也隐隐有想着报信的;打算和想法,打完之后自己也是后悔,深怕两个守备看出不妥,立刻有所反应,待奔出一段距离,回头看时,却见两个守备已经策马回营,他冷冷一笑,知道自己最初的;选择还是对的;。
街道上行人甚多,不过赖同心在新平堡可谓人人都认识,见他策马赶路,不少人都主动让开道路,由得赖参将飞驰向前,直奔张瀚的;府邸而去。
路上的;人们就看到一个穿着燕居的;长袍,其胖如球的;赖同心一脸仓惶的;策马飞奔向前,看到这样的;场景时,很多人神色凝重,感觉风雨欲来,但他们心中又有一些期盼,希望能维持眼下的;这种局面。
哪怕是心里站在和记一边,相当多的;人还是希望和记能和朝廷维持住眼下的;局面,毕竟兵凶战危,如果真的;打了起来,对大人物来说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对普通的;百姓来说,则可能是亡国破家的;结果。
对亡国,相当多的;人根本无所谓,如果破家,不管是住宅被烧,田亩被毁,生意禁停,或是家族中有人被兵祸害了性命,对普通人来说都是不愿承受的;结果。
辽东大乱之后,辽民的;遭遇也是令人同情之余,份外警醒。
所以不少人对张瀚回新平堡居住感觉高兴,他们认为这样的;话可以保证新平堡一带的;安全,直到朝廷派驻了大量兵马之后,才叫堡中居民更加的;不安起来。
当人们看到赖同心真的;一脸仓惶打马狂奔,直趋张瀚府邸的;时候,不少人脸上变色,真正感觉到了威胁的;到来。
除了感觉害怕之外,也有一些壮实汉子面露激愤之色,他们还不知道确切的;消息,只能按着脾气,一脸阴沉的;聚集在一起,低声的;讨论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不得要领,消息闭塞,他们的;讨论多半触及不到实际的;情形,但讨论的;结果有一点是确切无疑,并且得到所有人的;赞同,就是朝廷对张瀚猜忌日甚,赖同心的;举措,很可能是一次大规模变故的;发端和开始。
很多人倚在街市上的;大酒缸旁,这是平民的;享受,几个一人多高的;大缸子,里头装满了烈酒,这种番薯酒是和记的;出产,价格相对来说很便宜,不仅便宜,还很过瘾。
一般扛活卖力气的;汉子,很容易就能接受这种烈酒,自面世以来,烧酒已经彻底驱离了软绵绵的;黄酒和各种果酒,米酒,直接占据了下层人的;市场。
入口就是辛辣,入喉之后更是一道火线直冲而下,到了胸腹之中已经如火一般燃烧起来,入胃之后,哪怕是寒冬腊月的;时候,身上也是感觉到一阵阵的;热流自胃中直冲出来,令人感觉全身舒适。
夏天时,人们还愿意喝一点冰凉的;果酒,到了秋季之后,秋冬春三季,都已经是烧酒的;天下。
一碗烧酒只要六文大钱,相当廉价,当然对和记来说,番薯烧酒的;利润已经足够高,每缸烧酒,其本钱也是十分的;有限。
几碗烧酒下肚,不少人眼都红了,聚集起来的;人群也越来越密集,看到赖同心进府之后,不少人张嘴叫骂,当然是骂的;巡抚和兵备道等人,赖同心也不在话下。
说来有趣,卢象升为官之后操守品性能力无一不是拔尖的;,在哪儿官声都是一等一的;好,洪承畴也并不差,还有傅宗龙等人,都是大明官场中罕见的;英才,官声都相当的;好。
但在大同和宣府一带,他们可能挨了这辈子最多的;骂,甚至有一些大同籍的;御史有空就会弹劾他们,弹章之上当然不会说别的;理由,只是随意挑些错来弹劾,因为大同籍的;御史也是受了家乡父老的;影响,对前来针对和记,一心要谋害张瀚的;这几个地方大吏,心中也并无丝毫的;好感。
在众人担心的;目光之下,赖同心早就进入府中,而其一入张府之后就再无声息,在外等候的;人群一个个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跟进去,把赖同心捉出来,好好的;盘问一下才好。
大约过了两刻钟功夫,众人忽见张府的;大门猛然大开,赖同心十分狼狈的;半退着出来,嘴里嗫嚅着不知道说着些什么。
一群和记的;人跟着赖同心出来,一个神色阴沉的;汉子突然长揖到地,大声道:“赖参将一定要拿捕我家东主,不能打个商量么”
“就是,东主自回新平堡,安份守法,怎么朝廷就这么不依不饶的;”
“入皇帝他娘的;,老子反了”
“反了,反了”
“要拿我东主,先得从老子的;身上踏过去”
无数汉子从大门里涌出来,开始时作揖的;那个汉子早就不知道被挤到哪儿去了。赖同心苦着脸,隔着老远都能看到这厮似乎都要哭出来了,但这场戏是张瀚吩咐他要演的;,这个角色就必须得演,还必须得演好。
赖同心张开双臂,一脸诚挚的;道:“诸位,下令拿捕张东主的;是皇上,奉命行事的;是大同巡抚洪军门,阳和兵备道卢大人,还有咱们新平堡里的;两个守备,也都是为着这事过来的;。咱也不愿干这样的;事,可是没有办法啊,是皇上的;圣旨,谁敢违旨啊”
因为刚刚说话时闹出来的;动静,在四周围观的;人很多,众人听到赖同心的;话,心中的;怒火如岩浆喷发一般的;燃烧起来。
“皇帝算个鸟,十几岁的;毛孩子,知道个屁。”
“皇帝要敢害张大人,老子就砍了他。”
“老朱家也坐了三百年龙庭,也该换换人了。”
“张大人未必就不比大明太祖差了,气运轮转,也该换人了。”
刚刚赖同心说话时,已经有人要“入皇帝他娘”,待坐实了皇帝要拿张瀚之后,群情汹涌,更是有人直接要去京城砍了皇帝的;脑袋。
换了十年前,打死这些粗豪汉子他们也不敢说这样的;话,皇帝是天子,是龙种,是星空之下大地之上最为尊贵的;存在。
贵族有坏人,太监有坏人,官儿有坏人,士绅也有坏人。
但从来没有人说皇帝是坏人,皇帝是人们心里最后的;指望和依靠。
象眼前这样,直接辱骂皇帝,甚至要去砍皇帝脑袋的;,估计也就是新平堡里独一家了。
新平堡这里,得益于和记独特的;重商,重契约,轻天命,轻权力的;一系列的;潜移默化。
在和记这里,契约之下,人人平等,就算是张瀚和人立契,如果违约也仍然是张瀚错,这一点来说,哪怕是最尊敬张瀚的;人也不会说不赞同的;话。
近十年的;时间,张瀚最少是在大同到草原上,按自己的;心意打造出了一个独特的;生态圈。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什么神仙皇帝,除了张瀚自己之外,所有人都相对的;平等。
也就是在和记这里,百姓们早就习惯了藐视任何的;权威,文宣司的;功劳也是不可抹杀。皇帝的;年龄,成长的;经历,包括行事的;习惯等等,虽然当今皇帝继位时间很短,但在文宣部门的;宣扬之下,皇帝是一个不谙世事,行事操切急燥的;中二少年形象已经牢牢的;竖立了起来。
赖同心几乎要跪下了,可惜和记的;人却不会放过他,众人将赖同心围在当中,七嘴八舌的;痛骂着,赖同心不便也不能还嘴,只是不停的;把事情往皇帝身上推,心里的;憋屈就甭提了。
他入府之后,根本没有见到张瀚,一说来由,立刻就是由杨秋接见,同时赖同心已经明白和记早就收到消息,赖同心也是感觉庆幸,如果不是自己果断前来,恐怕和记的;人杀到参将府时就没有眼下的;这般客气了。
第一千六百八二章 强大()
两个守备带头,一众军官纷纷上前,脱掉铠甲,交出兵器,就穿着一袭袍服,一人一马,还不算太狼狈的;出了营门。
剩下的;也是交出兵器,自觉进了营房,各人在坑上盘腿坐着,外间站了劲装汉子戒备,赤手空拳的;这些“精锐”明军,更加不可能出来闹事了。
两个守备在一群部下的;簇拥下策马飞驰出营门,新平堡只有南北两门,他们当然是要出南门,奔行出不远,就听到张瀚府邸附近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响。
众人都是心情大坏,听到欢呼声脸上的;神色就更加难看起来。
“我看朝廷会有更进一步的;举措。”李守备一脸郁闷的;道:“咱们现在狼狈出堡,未尝不会有扬眉吐气再进来的;那一天。”
王守备则低声道:“这帮蠢货,都要命的;当口了,还不想将事儿做的;难看。有咱们出去,通风报信,外头的;大人们心里更加有谱了,真是笑死人了。”
众人无不点头,和记仁德饶了他们一命,各人感激之余,未尝不是觉得和记太蠢。这样的;大事,当然是要砍瓜切菜般的;将人杀光,最不济是先关押起来,大事定了再杀人也行。或是强行裹挟众人一起造反,一旦入了造反的;队伍,想洗白都不容易,得找到机会再行反正,朝廷才会留下这些将士的;性命,否则一旦被俘,杀头就是必然的;事,各部边军将领大家谁不知道谁,出了大事,当然是要借别人的;首级化成自己的;功劳,谁会将大功白白推让出去
“蠢,愚不可及。”
李守备再下一次论断,这时新平堡南门已经大开,一队赖同心的;部下可能是奉了谁的;军令,大开堡门,放这几十个军官出堡。
众人马不停留,一路赶出堡门,上了大道。
从官道往东就是往张家口的;大道,桦门堡就在右手边的;大山上,边墙是左手边不远处,官道两侧俱是山峦,晋北多山,几乎是山峦叠嶂一眼看不到头,众人奔行出来时都向东边先打量着,但诸堡和边墙都被山峦掩映,根本看不真切,也完全不知道是不是有将领出兵。
至于往东就是阳和卫城,东南是天镇卫城,也就是天成卫和镇虏卫两个卫所的;卫城,不过众人都知道天镇卫已经彻底空心化了,张瀚是从这两个卫起家,朝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用这两个卫的;将士了。
顺着官道一直往西,沿着白洋河支流一直走,六七十里之外就是阳和卫城,那是一个相当大的;军事堡垒,比天镇卫城要大的;多,比起新平堡来更是大出好多倍。
宣大总督也是驻节在阳和,和三边总督秋冬春夏各换驻地不同,宣大总督多半时间都驻在阳和城中。
除了总督之外,还有分守道和分巡道,阳和路还有一员参将,三员游击,数名守备。
兵马如果满员的;话应有三万余人,和大同一样,阳和是大同镇的;一个重要的;军事要塞,官员和驻军众多。
两个守备和部下们策马向西,不停的;顾盼四周,但并没有发觉什么埋伏隐藏的;军队,他们带着失望和不安的;情绪,开始向着阳和卫城的;方向纵骑疾驰。
“大人,已经顺利解决。”杨秋步履轻快的;走进张瀚的;签押房,这里已经动员起来,成了临时的;指挥中心。
“哦,没有多杀人吧”张瀚抬眼看了看杨秋,笑着道:“汉声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开始了,我看你的;脸色还是相当从容么。”
“汉声”计划确实相当的;庞大,可以说现在才是刚开始的;阶段。
京师和北方各商号的;撤离和隐藏,宽甸地区和草原地方,包括登莱和天津港口的;配合,这是一部份。
灵丘铁矿的;焚毁和矿工的;武装暴动,这是另外一环。
陕北甘肃一带的;民变,流贼攻打县城,屡挫官兵,这又是另一环。
包括新平堡的;各种举措,也是汉声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杨秋笑道:“今日起事,赖同心反正,顺利剿平了城中马步兵,赶走军官,死人不多,是大人撤离新平堡,回归草原的;一个好兆头,属下心里自是高兴的;很,所以情不自禁了。”
张瀚笑骂道:“你这是要甩包袱了吧我住在新平堡,你每天都在小心翼翼,生怕出事,是不是你的;军情司,主要的;人手也都在新平堡到大同,阳和,还有宣府一带,正常的;情报收集和行动都耽搁了。罢了,我这一次真的;要走了,也是给你松套,卸担子。”
杨秋却也并不辩解,一切都是明摆着的;事,解释也没有太多意义。
张瀚住新平堡,最紧张的;肯定是他这个特务头子,外面的;情报收集,对宣大官员的;监视和京师消息的;搜集,行动组员的;潜伏隐藏和对张瀚的;外围保护内围和宅邸的;保护都是侍从司的;事,这一次侍从司明面上只过来几十人,暗地里还是陆续进来了好几个中队的;护卫,他们才是张瀚内围保护的;核心,军情司的;人也不能近前。
不管怎样,张瀚在堡里住着都是件大麻烦事,杨秋每天都只能睡两个半时辰,每天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每天都要分析各种情报,哪怕是卢象升跑肚拉稀了,头天的;事,第二天早晨准定出现在杨秋的;案前。
另外京城里头,从内阁诸阁老到中书舍人们,再到六部的;尚书侍郎,郎中和员外郎们,再到各部的;主事,从六部到都察院,东厂到锦衣卫,城西的;勋贵聚集区,太监们的;府邸,这些地方都是有人没日没夜的;盯着。
京师只要稍有动静,两天之内新平堡一定能接着信,杨秋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应有的;反应这才是张瀚能一定在新平堡安然呆着的;最重要的;原因。
不仅是京师,也包括宣府大同阳和等地,可以说卢象升一天在茅房蹲了多久都清清楚楚别人可能还不知道,卢象升却是早就有所感觉,知道自己身边不知道有多少细作暗桩盯着,所以事事小心谨慎,不肯轻易叫人查觉出他的;布置安排其实也是没甚用处,阳和大大小小的;将领,从上到下那么多人,卢象升要做什么事又不能只靠自己,总得要交代下头的;人去做,这样一来二去的;,阳和也早就被渗透的;如筛子一般了。
这样行事,虽然效果极好,但主事者也是极为疲惫,杨秋可谓身心俱疲,哪怕是当着张瀚的;面,他也不会说什么忠心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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