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略表敬仰、二来略表挑衅的原因!
到底是什么原因,不日之后,答案自然向我们卸却它神秘的面纱。
所以,此时此刻,大家还是将目光重新放回京城之中、本姑娘正在俯身的流云居,放回到流云居中那个神奇到喜欢割人舌头的简钺公子身上。
简钺公子本欲借着小师妹绿涯心系史笑燃,而揶揄她的,可是只因绿涯提及了宋绯凉,让他有了太多的思绪,然后整个人的思维有些凌乱了起来。
他想着回京之后的史笑燃,如果不是面对牢房之灾,那么一定会面对盈盈红烛之下、佳人满怀的洞房之福。
洞房?
简钺公子想到这里,嘴角弯起一丝苦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自己一心推给史笑燃的宋绯凉。如今的她,也随着这桩离奇的赐婚,变得前途难测?
冰雪聪颖的她,此时此刻,会不会正在对着烛火,暗自落泪呢?而那双大手,会不会擦掉她脸颊上那烫人的泪珠啊?然后给她一个坚定的拥抱,表示自己的此情不渝。
此情不渝!
他也曾如此承诺过她的。当时的她,在他的这句话后,低眉盈盈,手帕捏在手里不知绞了几绞,手心、指端的汗水将整个手帕都湿了起来。
欢喜与羞怯,都化作了一滴无声的泪。
聪明如她,都忘却了自己从不作小女儿态的。可是,偏偏在他对她表白之后,她竟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的从容与聪颖。
她本是北国神医宋太的掌上明珠。母亲早亡,她便是父亲宋太的心头肉,自小养就了知书达理,举止从容之态;多于江湖义士交往,赢得不少英雄青眼。可惜的是,一场突来之灾,父亲宋太,死于非命,她便也孤苦无依。
宋绯凉,宋绯凉,她想着自己的名字。凉啊,终是这样的薄凉。
父亲生前曾告诉过她,她的名字由来——原是出生那日,母亲难产,于是,宋太在门外等了一天一夜,而那一夜,有突降大雪,天气阴冷异常。当她降生之后,宋太一手抱住新生的女儿,看了看自己床上的娇妻,又看了看自己那双冻得又红又冷的脚趾,就给她起了名字:宋红冷——悼念自己那双可怜的脚。可是,后来,又觉得自己是一介神医,女儿的名字,叫做红冷,太过俗气,所以,就将名字改成了“红冷”的同意词“绯凉”。
“绯凉”是个很美的名字,绯凉也是个很美的女子,落落的、疏离的美。可是,此时此刻,绯凉也是一个薄凉孤苦的女子。
就在她依靠在自己父亲身上无声恸哭之时,一双最温柔的手,落在了她的肩头。
他眼若春水,悲悯而自制,望着这个哭得早已无声的姑娘,一方丝帕,一声叹息,他说,你若愿意,就随我去吧。
他就是,简钺公子,初到北国中土的简钺公子。
一见钟情,多发于俊男美女之间;那么,当时的她,那份凄楚薄凉,应该是打动了他吧;而当时的他,那种温柔和悲悯,也应该埋在了她的心上了吧?
所谓爱情,之于当时的她和他,并不是时间短长可以来衡量。总有那么一种人,一见误终身;总有那么一种爱,一眼抵万年。
后来,在他的流云居里,她就成了他的心头好,房中欢。
其中的抵死痴缠,只有他和她知,于是,在那夜色浓浓之中,情浓之时,他的手穿过她漆黑的发,一句承诺,此情不渝,惹下了她一生的眼泪。
那时那刻,他信了,她也信了。
此情不渝。
可惜的很,此情不渝却这样薄凉,薄凉的如同她眉眼之间,那份天生的忧郁一般。此情不渝的他,两个月后的一场筵席之后,将她让给了史笑燃。
没有解释,不给缘由!
他本以为,史笑燃会给她自己给不了的幸福,却不想,史笑燃此时,居然竟被皇家垂怜!天赐佳缘!
这场赐婚,新欢旧爱,史笑燃,他的好朋友,又该如何抉择?
就在这无比静默的时刻,蜡烛垂着泪,点点滴在心,他嘴角微苦,面容之上寂寞的表情,让整个世界都跟着沉默了。
突然,有一个紫衣侍女,慌慌张张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冲着简钺公子仓惶的比划着,似乎是说:不好了,公子,官府来人了!
简钺公子邪美的的面容微微一凛,眉头紧紧皱起,又松开,他对身边的侍女示意,那些侍女纷纷上前,推他离开。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个颠倒众生的简钺公子,居然是坐在轮椅之上的!
苍天啊!原来是这般的残酷!居然可以这么轻轻弹手,毁掉一件几乎是艺术品的作品。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在地上打几个滚,莫名其妙的嚎啕大哭一下。
此刻,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简钺公子在众人口中会如此销魂,除却了他天生的姿容,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男子残缺的美,让多少人心生过滔天怜惜之情啊。(奇*书*网。整*理*提*供)这心情就好比一个巧夺天功的瓷瓶,晶莹剔透,描龙雕凤,价值连城。然后被败家子的你咣当——一声给摔了个稀巴烂。
让人怜惜到心疼的美,才是美的极致。如同淬毒的锐利刀锋,会割破人的皮肤,最终,让人毒发身亡。
简钺公子的美,就是这一种。
这也正是我先前提及过的,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可以有无数的男子被替换成骑马撞我的那一位史笑燃将军,甚至可以有无数的猪、牛、兔子、羊替换成骑马撞我的那一位,但是简钺公子却永远不会”。
因为,他的残疾导致他永远无法跨上战马,纵横驰骋!
简钺公子在众多红粉女侍簇拥之下,余香融融,离开了绿涯闺房,出门去迎接那些闯进流云居的官兵。
绿涯赶紧折回头来,说,你叹息什么!刚才差点被大师兄逮住!割掉你的舌头!
我斜斜脑袋,冲绿涯说,你不赶紧出去看看,是不是来你那变态的简钺大师兄专割少女舌头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官府前来逮捕他了!
不想我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简钺公子阴阴冷冷的声音,带着冷冷的笑,袭耳而来,变态?呵呵。那么在我这个变态被官府逮捕之前,还是先将你可爱的小舌头留下吧!
第二章
十六 两只眼睛,盛满了这个夜晚的月光
简钺公子推门而入那一刻,我的心重重摔在地上。
我紧紧闭着嘴巴,心想,完蛋了!从此之后,我就变成哑巴仙女了!再也不能和买大饼的老太太为了一个铜板讨价还价了。再也不能跟一斛珠说小话,八卦县太爷和县太爷夫人的隐私了。刚刚还听绿涯说,最近京城因为少女失踪,父母寻女心切,致使占卜问卦事业非常发达。我还想向她学习占卜技术,在京城某个糖葫芦摊边摆个小卦摊,做做神婆呢。到时候,赚多少银子,就买多少银子的糖葫芦,一直吃到撑死为止!
江湖上的男人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可是,我怎么就没有这么豁达呢?简钺公子,虽然是百年难得的绝世美男,可是绝世美男手里的小刀,也是刀啊,割肉也疼啊!醒醒吧,花痴们,绝世美男不是麻沸散、更不是芬必得止疼片。
所以,赶紧逃跑吧!
正在我企图逃跑之时,一道红丝,势如闪电,从简钺公子的袖口袭出,如同缠龙一样,缠在我的脚踝之上,生生拉住!
这道红丝,本是简钺公子用于悬丝诊脉的工具,此时此刻,却成了索拿我的武器!补充一下,我们的简钺公子,个人爱好比较广泛。除了割少女舌头之外,还捣鼓捣鼓医术,来增添自己的魅力值。
随后,他一手掠住这道红丝,一手如同兰草,搁在嘴角,冷笑之中,轮椅缓缓地向着帷幔处逼近,身上淡淡的药麝之香散发着颓靡的气息,让绿涯的整个闺阁仿佛悬在天堂与地狱的一线之间。
没待他走近,绿涯已经冲出帷幔,脚踏在红线之上,张开手臂挡在我眼前。她声音激动,说道,大师兄,她是我的朋友!你不能伤害她!
绿涯大姐啊!你要保护我我谢天谢地,可是,你能不能踩那条红丝线的时候,不要将我的脚踝一起踩到啊?你的力道太大了,这痛不比割舌头轻松啊!
简钺玉雕一般精致的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他挥指,袖口那端的红线,如同蟠龙一样,飞上八仙桌的桌腿;红线的另一端依然紧紧系在我的脚踝处,难于挣脱。
他缓缓而来,伸手,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握住绿涯的小手,慢慢握紧,将她整个小手极其温柔的蜷入自己的掌心。
他张开清泉一般的眼睛,邪邪的笑容中却透着几分孩童的天真,让人欲罢不能。他声如徐徐春风,一字一顿的说道:绿涯,乖!你知道的,在这随意居里,除你之外,绝对容不得会说话的女人!
说完,他将绿涯拉入怀中,抬手,兰草一样舒展着,极其怜惜的抚过她的耳垂,姿态亲密,如同梦呓一样,唇齿之间,别有深情的笑意隐隐,道:乖,绿涯,把她给我带过来!让我帮她斩断罪恶的舌尖!让她变得纯净起来。绿涯,你是不会反抗我的!
绿涯惊恐的看着简钺的春水一样的眼睛里渐渐变得充满戾气,但她却已经无力反抗。因为,他正凭借着自己无边的温柔、细密的爱恋,对着眼前可怜的绿涯施蛊,让她顺从于他,让她不要这么执拗,违背他的意愿!
此时此刻,对于简钺公子,割我舌头事小,让绿涯顺从自己事大。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该违逆于他的。违逆他的人都是可耻的!比逃婚的丁小仙还要可耻!
绿涯渐渐的、渐渐的深陷在他温柔的轻抚和耳语之中。
沉沦!沉沦!
他的吻细细的落在她温柔的颈项上,气息暖暖;他眼眸如同蚕丝,极尽缠绵之态。此时此刻,他的用自己的意识支配着她,命令着她,快去!绿涯,把她给我带过来!
就在绿涯失神的向我走来之前,我很恼怒的从帷幔之后企图冲出来!
欺人太甚!
居然在本姑娘面前公然调戏民女!
蹦出来的同时,我还准备了一大堆讨伐这个暴虐的简钺公子的话,比如,你这个变态!你这个死变态!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变态!为什么女人的舌尖就是罪恶的?难道上辈子某个女人的舌尖破了你的家,还是灭了你的门?你这辈子这样对待女人!老娘的舌头就在这里!你来割吧!割掉了一个舌头,还有千千万万个舌头长出来!(神啊,原谅我吧!激愤之中,我忘记舌头不是蚯蚓,没有再生功能!)
可能神不想原谅我,正在我带着一堆脏话和自己的一条大舌头,准备跳出来与简钺公子打一场华丽而残酷的华山口水战之时,一个人影快如闪电,破窗而人!月白色宽大的衣袖遮天蔽日一般严严,遮住了我刚要登台的小脸,以及我那条视死如归的大舌头!
挥剑如虹,斩断那条缠绵如丝、结实如铁箍的红丝线!
之后。
严严实实的一抱,再一个势同闪电的纵身,带着我破窗而出!
世界真美好啊!
就在我再这个人的挟持之下,破窗而出逃离简钺公子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破茧成蝶的感觉。
当我回眸,满眼感激的看着眼前来人,却只见一袭白缎紧紧地挡住了他的脸,只留下两只眼睛,盛满了这个夜晚的月光。
那一刻,我微微愣住了。多么似曾相识的感觉啊。
刹那间,仿佛回到了烟雨十里的江南!那座庭院深深地棋苑!那个端的是有情却似无情的男子!
失神的我,不自觉的将手伸向那片白缎,因为这双盛满了月光的眼睛,让我突然想知道,他有着怎样的面孔!
他跃向房顶,捡过高枝,眼睛瞥了一下我伸向白缎的手,声音懒散却又促狭:你如果想被摔下去,那么就扯开这片白缎吧!
说着,他拦在我腰肢上的手,轻轻一松,眼角流过一丝得意的笑,大有将我摔下去,跌个稀巴烂的意思!
虽然,在刚才,在简钺公子面前,我大有视死如归的勇气,但是很显然,在破茧成蝶这刻之后,我还是感觉:生,是很美好的!舌头,也是很美好的!
可是,我依旧忍不住,偷偷的看着他,这个恍若熟悉却又陌生的男子,小声探询,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他看都不看我,声音依旧懒散,回答我,又仿佛是自言自语一样:问题一:我是我!问题二:“我救你”并不是着重在我救的人是——“你”!而是着重在“我”这种人——喜欢救人!
也就是说,丁小仙,你别胡思乱想了。他不是好心救了你!只不过夜晚散步,顺便经过简钺公子的流云居!眼看一女娃娃要被割掉舌头!所以,好心出手!
他的话,也可以理解为,如果当时是一头猪,或者玲珑小宝那头傻驴,要被简钺公子割掉舌头,他依然会出手相助!抱着那头猪,或者玲珑小宝那头傻驴破窗而出,踏月而行!
不知为何,突然,我想起了绿涯,她冲出帷幔,张开双臂挡在我身前,请求简钺公子时说的那句话:大师兄,她是我的朋友!你不能伤害她!
第二章
十七 此佛非彼佛;情由却是真!
朋友。
绿涯说,我是她的朋友。
这是我闯荡江湖之中,第一个对我说“朋友”的小女子,在我与她相识一天,人仰马翻的折腾之后。
她说过,流云居里,所有的人,除了她与简钺公子这个大变态,其余都是断舌之人。所以,没人同她说话,没人问津她的孤单。
那些断舌的女子,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竭尽魅惑之能事,取悦与遵从与简钺公子。他是她们心中的魔,不能挣脱亦不想挣脱;而绿涯她,心中的“佛”,却先是被简钺公子拱手相让的宋绯凉给占据,后又为皇命所右,成了淮玉公主的如意郎君。
一斛珠常说,诚心念佛之人,心中有佛,用心太苦,所以,不能言佛!虽然,此佛非彼佛;情由却是真!
心中有佛,用心太苦,不能言佛,未必是疼!可若是心中有他,用情至深,不能言说,却似乎很疼很疼的事!
绿涯!既然,你都当我是朋友!那么,我发誓,我这个朋友!一定将你从简钺公子的狼窝之中救出来!
步入安全之地后,那个白衣男子,将我一把放开,抬眼,漫不经心的瞟了我一眼,当他的眼睛落在我胸前挂着的那枚青玉上,眼神微微有变。
他盯着这枚玉石,问道:你和这枚玉石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我低头看看,那枚傻乎乎的青玉石,又看了看蒙面的男子,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关系,萍水相逢啊!
萍水相逢?他清幽的眼神里透出狡黠的笑,鼻子冷哼一声道:萍水相逢,便如此情深意长,美玉相赠?你这是骗猪啊!
我斜了他一眼,也冷哼了一句:你是猪!我骗你!
他一时气结,最终摆摆手,说道,流云居是虎狼之地,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惦记那个什么绿涯了!
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她?我看着眼前的蒙面男子,长身玉立,发如宣墨,鬓若刀裁,星目朗眉,不见鼻子嘴。(没办法,他蒙着脸呢!我也看不全,大家也凑合着看吧)
他笑,眉目之间尽是得意之色,说,朋友?呵呵,朋友!你这种涉世不深的小毛贼,最容易被这样的话打动了!不过我劝你这只猪!还是省省吧!
他张狂得意的笑,让我突生了一种想将他蒙头痛扁一顿的感觉。我又冷哼了一句:你是猪!我省你!
笑过之后,他敛起眉目,抬手,食指微屈,撩起我胸前的青玉,慢慢抬起,置在我嘴边。细长的手指轻轻一勾,轻轻掠过我的嘴唇。
我下意识的一退,惹得他大笑,眼如湖光,掠过我的脸,问道,你躲我……是怕我吗?怕我吃了你这头猪吗?说完,笑得越加开心。
我打开他的手,冷哼了一声:你是猪!我吃你!
他似乎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