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轻笑,郭嘉点点头道:“好,你回去让刘表撤军五里,我亲自率军出城回益州。”
既然是蒯越,加上敌军大纛上的刘字,郭嘉也就知道肯定是刘表了。
刘表虽有大军六七万,可郭嘉不相信刘表不但统领了荆州,还能短时之内将荆州军训练成虎狼之师,论战力,太平军是从血战中蜕变成长,就算势微兵寡,三万余将士奋死一战,最不济也是与刘表两败俱伤。
此刻没什么面子可谈,蒯越言语中有居高临下的味道,郭嘉不在乎,争这一口气没任何意义,就算和刘表拼个你死我活,报了昨夜之仇,但实际上呢?荆州,郭嘉吞不下,就连攻占襄阳和江夏也无能为力,刘表能不能继续守住荆州,郭嘉也不在乎,可总不能便宜了袁术吧?
而刘表来议和,顾忌的原因与郭嘉也是一样,这边和郭嘉拼杀完,那边袁术来打劫,刘表只会落得个前驱狼后惧虎的下场,何必呢?
若是昨夜能趁着大火将郭嘉一举剿灭,刘表也就顺势而为了,毕竟那时优势明显,可现在,胜败难料啊,两家议和,一拍即合。
第三十三章 天道所致
编县北东南三面的刘表军各自退去,与西面大军汇合一同后撤数里,待确定了刘表军没有奸诈诡计后,郭嘉才命令部下率军出城,但还是叮嘱将士们,只要刘表军有异动,全军冲杀,不是郭嘉信不过刘表,而是郭嘉根本就不信刘表,所谓兵不厌诈,谁又能保证刘表是不是用议和为幌子而想让郭嘉放下戒心呢?
天晴气爽,昨夜一场瓢泼大雨让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郭嘉跨在火红烈焰驹上率军走出编县,待大军完全在县城外集结后,与一里之外的荆州军倒形成了一种对峙的局面。
左右两侧有许褚典韦和张燕周泰护卫,郭嘉策马越众而出,身后百米处是太平军,面前数百米开外,就是荆州军。
“刘使君,能否出面与我见一面?好让我不虚此行!”
一场大败之后,郭嘉即将返回益州,好歹也要见一见荆州之主刘景升吧,用玩笑话来说,就算郭嘉回益州日夜诅咒刘表,怎么也得在脑海里有个刘表的形象吧。
荆州军这边,刘表面色淡然地率将出列,同样也策马前行百米,与郭嘉相距半里之地对望。
刘表大义凛然地对郭嘉朗声道:“郭嘉,刘表在此,今日你兵败荆州乃天道所致,但兵者乃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我不愿见到荆州子民受战乱之苦,今日便网开一面放你离去,望你好自为之,迷途知返,堂堂男儿七尺身,造福苍生才是正道正途。”
听到刘表大言不惭的话,郭嘉露出一个轻笑,微不可闻地自言自语道:“天道所致?天道所致我兵败还是我绝境逢生呢?”
再一眺目望去,郭嘉面带柔和微笑,他与刘表虽是仇人见面,可也没必要眼红呲牙,换了有勇无谋的吕布与冲动暴躁的孙策在他二人现在的位置上,恐怕根本就没有议和的可能。
有句话说得好,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刘表人称当世八骏,文士出身,上得了战场不代表他就是个莽撞的武将,政治利益还是他追求的根本,郭嘉来犯荆州,动摇他统治荆州的根基,这自然要举全境之兵来防,可郭嘉眼下已无力再伐荆州,他跟郭嘉一拼到底,既无好处,又有自损之害,何苦为之?
如今成为益州统治者的郭嘉也算是政治家,权衡得失从全局出,所以不会和刘表硬拼,热血义气那是战争需求,不是政治需求。
扫了眼刘表身边的武将谋臣,郭嘉朗声道:“刘使君,可否为我引荐一下你身边的英雄们?好歹也让我郭嘉明白今日是败在了哪些英雄手下。”
刘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炫耀的机会,尽管此刻郭嘉神采气度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战败者,但刘表的的确确是从容不迫地让郭嘉折损了两万余兵马。
给左右一个神色之后,刘表微昂着头,气定神闲地望着郭嘉。
已经与郭嘉打过照面的蒯越此时率先出列,朝郭嘉拱手道:“荆州蒯越。”
另一边两位趾高气扬的武将也出列,蔡瑁与黄祖嘴角带着轻蔑的淡笑随意一抱拳,自报家门。
“蔡瑁。”
“黄祖。”
这幅目中无人的态度让郭嘉身边的四将咬牙切齿,郭嘉却洒然一笑,毫不在意,目光越过刘表,现刘表身后的大军阵前,还有一骑,隐约看见一个少年骑在马上,心中疑惑,这是谁家的孩子?不要命了?
“刘使君,那位少年郎是谁?”
刘表诧异郭嘉的眼力,但还是让蒯越将庞统介绍给郭嘉。
“那是荆襄名士庞德公的侄子,庞统。”
他为何会在这里?
郭嘉心中惊疑,但也收起了小觑之心,兵败编县究竟是何人设谋,郭嘉不知,但庞统一个不相干的人物能够出现在荆州军阵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贡献吧。
“呵呵呵呵,凤雏展翅,我郭嘉还笑她小看了天下英雄,我自己也夜郎自大。”
一番自言自语的自嘲,郭嘉转过头朝身边四将说道:“看到了吗?天下英雄无处不有,此次兵败【文】荆州,我们铩羽【人】而归,定要铭【书】记于心,回去后痛【屋】定思痛,日后一定要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浅显的道理永远印在心里,益州刘焉不足挂齿,已是冢中枯骨,我们不能把天下人都看成刘焉一流,进取天下非一日之功,数不尽的英雄人物风云际会,倘若我们管中窥豹,轻敌大意,明日的你我,就是昨日的刘焉。”
张燕,周泰,许褚,典韦四将凝重地点点头,将郭嘉的话永远记在心中。
实事求是,太平军攻伐益州之后,治军一如既往严明,不敢有一丝懈怠,可将领们心中的骄气傲气却已然滋生,此次攻伐荆州,实际上将领们都认为是一帆风顺,谁也没将荆州放在眼中,甚至认为郭嘉打完荆州,直接再取扬州都并非不可能,一统南方后再挥军北上,那些个诸侯,他们还都真没放在眼中。
荆州一败,郭嘉作为统军主帅难辞其咎,轻敌大意是根本原因,而手下这些将领们却也没有谁在危难之前心中警觉,由此可见,太平军从主帅到将领,都已经被益州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刘使君,多谢在荆州赐教,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若有缘,再来与使君讨教。嘉拜谢使君手下留情,就此引军归去。”
虽然蒯越议和时说让郭嘉承诺永不再犯荆州,但那种虚伪的协议刘表和郭嘉都不会放在心里,郭嘉大言不惭日后再来向荆州讨教,刘表听了之后会如何?现在杀吗?他若有十万雄兵,郭嘉已经死了。
实力,才是维持协议最强的约束力。
刘表想要让郭嘉永不来犯荆州,那就积攒实力吧,兵强马壮,所向披靡的话,郭嘉想来攻伐,也要掂量掂量。
望着郭嘉率军离去的背影,刘表长叹一声:“今日放过此贼,也不知是福是祸。”
一旁的蒯越淡笑道:“主公,郭嘉在荆州大败而归,势必会影响他在益州的威望,益州境内的士族豪族,也许会趁这个机会将他推翻,眼下主公治下,只有南阳袁术堪称大敌,还是早日提防的好。”
击退郭嘉的喜悦顿时消散于无形,刘表心情沉重地引军回襄阳,只留下蒯越善后。
雄心壮志来,损兵折将归,郭嘉率领的太平军在归途中显得士气低落,沮丧失意都写在了每个将士的脸上。
路过河流时,郭嘉命全军止步,让将士们打来清水洗干净铠甲上的污秽与血迹。
郭嘉深知,他不能带着一群残兵败将灰头土脸地回益州,他必须重新鼓舞起士气。
将周泰唤来,郭嘉在河边洗了把脸,从周泰手中接过干净的布擦擦脸,郭嘉说:“告诉将士们,此次随我出征者,回去后赏一年粮饷,阵亡者除了正常抚恤外,再赏两年粮饷给他们的家人,重伤不能从军者,再赏一年粮饷,轻伤需休养者,加赏半年粮饷。”
鼓舞士气有很多种方式,给他们讲大道理振奋人心是个方法,但此时兵败而归,郭嘉只能通过奖赏来激励跌到谷底的士气,一方面是安抚,一方面也是让将士们继续为他效忠。
至少要摆出一个无论胜败,郭嘉都不会亏待他们的姿态,只有这样的主帅,才有让将士们誓死追随的动力,至于人生理想,天下太平这类空话,目不识丁的士卒未必全都明白,真金白银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周泰领命之后就去给各部将士传达,郭嘉独自坐在河边休息,潺潺流水,蓝天白云,郭嘉怔怔出神。
天道所致?
刘表一句天道所致尽管是夸大其词,故意打击郭嘉,可现在郭嘉想来,也不无道理。
何为天道?郭嘉不懂,但是兵败后的他深刻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天真了。
他是诸侯不容的反贼,所到之处尽是声讨之声,而他想要通过让将士们善待百姓而聚揽人心并没有错,可操之过急了,就连益州,他的大本营,百姓们都还未真切实意地感受到他的恩惠,让其他地方的百姓拥戴他又从何谈起?
荆州刘表已经崛起,想要图霸荆州难比登天,刘表如今年已四旬,可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十年之内,恐怕都难以撼动他在荆州的统治,至于晚年时期的刘表被荆襄世族玩弄股掌之间,尤其是他今日麾下得力战将蔡瑁为的拥立刘琮一派,更是将刘表架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荆州或许才有可趁之机,刘表在时,觊觎荆州的诸侯都没有讨得半分便宜。
从今以后,刘表对益州是百般忌惮与提防,历史上益州是刘焉儿子刘璋统治,那时刘璋暗弱,又是汉室宗亲,与刘表是一家人,刘表自然不会防范益州,可现在益州是郭嘉当家作主,刘表又怎会视而不见?
刘表会不会攻伐益州?郭嘉也不敢妄自断论,纵然刘表是个守成之君,但郭嘉身份特殊,董卓一死,郭嘉可就成了第二个人人得而诛之的贼子了。
必须迅消除益州内部的隐患,郭嘉必须在短时之内成为益州名副其实的统治者。
想清楚利弊后,郭嘉站起身将许褚叫道身边,沉声吩咐道:“派人昼夜不停地去巴东郡通报军情,告诉司马俱,我在荆州打了胜仗!而且是大胜!现如今正率军回益州,许褚,你叫上典韦与周泰,率领你和典韦麾下兵马与我一道先行回巴东郡,张燕率领他和周泰麾下将士紧随其后。”
第三十四章 捷报杀机
明明是一场大败,太平军甚至都没有正式与荆州军交锋,完全是被刘表引入死局之后毫无还手之力,可谓狼狈不堪,但是郭嘉却让人带着大胜的捷报先行一步通知巴东郡的司马俱,许褚不明白这是为何,换了将领敢这么做,那就是谎报军情,论罪当斩,可郭嘉是主公,他怎么说,许褚就怎么做,没有任何异议。
从亲卫中挑选了十名机灵的士兵,让他们擦亮铠甲,换上锋锐的兵器,再好好梳洗一番,许褚将郭嘉的命令告知十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必须保持一个战胜者的姿态,一丝愁容与失落都不能挂在脸上,事后,定有重赏。
骑着十匹快马星夜兼程往巴东郡赶去,报捷的人已经派出去,郭嘉随后也带上周泰许褚典韦,率领许褚和典韦麾下只剩下八千余的士兵朝巴东郡赶去,故意让张燕率三万大军稍稍落后半日路程。
三日后的日落时分,巴东郡近在眼前,但是郭嘉却在巫县外看到了徐庶。
风尘仆仆率领百骑匆匆赶来的徐庶看到郭嘉大军后就翻身下马,趋步来到郭嘉马前,焦急地问道:“主公,荆州战况如何?损兵几何?几位大将都没事吧?”
抬眼看了看郭嘉身边的将领,徐庶大惊失色地又继续问道:“张燕将军呢?难道?”
面色凝重的郭嘉压手示意徐庶稍安勿躁,平淡地说道:“飞燕率大军在后方不远处,是我故意让他殿后的。”
虚惊一场的徐庶脸色好转了些,但又眉头紧蹙,低声问道:“主公,难道你要将司马俱……”
从马上跳下,郭嘉回头对周泰吩咐道:“命令全军在巫县外休整一日,明天再进永安城。”
说罢,郭嘉就与徐庶一同走向县外偏僻的野地。
此次郭嘉攻伐荆州,徐庶负责后方粮草调度,刚从成都押运补给粮草辎重到达永安,却闻听郭嘉大胜的捷报送来,司马俱在府邸中设宴庆贺,徐庶却率领百骑出了永安,对司马俱的说辞是迎接主公,但徐庶知道郭嘉必定在前方受挫,已经在撤军的路上了。
原因很简单,荆州就算不设防,郭嘉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拿下襄阳和江夏,就算拿下了两地,安定政务,没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返回。
捷报根本就是假的!甚至,徐庶往深处一想,这捷报中或许还包藏着杀意。
这份捷报徐庶看得出来有问题,可司马俱就未必能看出来,依徐庶猜测,郭嘉派人送来捷报,是出于稳定益州的需要,否则他攻伐荆州失利的消息传回益州,极有可能引暗中蠢蠢欲动的势力难。
但是纸包不住火,捷报能稳住一时局势,却治标不治本,郭嘉的捷报偏偏只送到巴东郡就不再向成都去,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要用捷报震慑司马俱,继而将司马俱撤换。
巫山脚下,绿野茫茫,秋冬时节寒气肆虐,郭嘉近日身体不适,但他没有说出来,一直硬撑着朝巴东郡赶路。
并肩站在荒野之中,郭嘉身体感到几分冰冷,手紧了紧雪白的大氅,这是出征前甄姜派人送来给他的,那时也没放在心上,可此时此刻,却倍感温暖。
“元直,你在巴东郡可曾听闻司马俱的所作所为?”
听到郭嘉这一问,徐庶已经猜到郭嘉的心思了,的确要对司马俱动手。
徐庶默然点点头,他在巴东郡的所见所闻,全都是司马俱的负面消息,虽还未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但已经完全背离郭嘉的统治政策。
“司马俱带了一万兵马来到巴东郡,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他竟然已经征兵扩军了五千,近日多闻营中有逃兵出现。”
徐庶微微叹息,就连黄巾作乱时,汉王朝都不敢征兵,只敢在各地招募义军,可见征兵此举,与民离心离德,司马俱竟然不但敢征兵,而且还隐而不报,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咳咳
轻轻咳嗽几声,郭嘉抬手示意面色关切的徐庶无妨,轻叹道:“司马俱敢在巴东郡这么做,不知道张白骑在涪陵郡会不会也是如此?徐和在江阳郡,又是不是也让我感到心寒。”
要稳定益州局面,郭嘉要就是安定内部,而司马俱,张白骑,徐和三人在地方的作为,他暂时只了解到了司马俱这一人,所以其他二人,郭嘉暂且不论,但司马俱必须拿下。
犹豫片刻,徐庶还是小心地说道:“主公,司马俱在永安的妻妾,不知主公是否了解?”
妻妾?
郭嘉目露疑惑地盯着徐庶,示意他说下去。
徐庶沉声道:“司马俱正妻是广汉秦家旁支的女儿,连带陪嫁了五名小妾,都是秦家之女的侍婢。”
与徐庶四目相对,郭嘉温和的目光渐渐浮起寒芒,到最后已是杀意大盛。
“明白了,看来我向广汉宗族示弱之举已被看破,他们想要反我,却也惜命无胆,只能从我军中内部离间人心,逐步蚕食我的根基,既然司马俱的枕边人都是秦家之女了,那张白骑,徐和肯定也有益州士族示好诱惑。”
更有可能,就连汉中的张辽,在梓潼修扩剑阁道的甘宁,也遭到了同样的离间,但郭嘉确信这二人不会背叛他,可司马俱,张白骑,徐和,却难说了。
离间这种技术活,不可能双方一接触就亮出底牌,倘若益州士族直接来找司马俱,用金钱美女直接收买,让司马俱造反,恐怕司马俱没那个胆子,也必然会直接杀掉对方,可先示好,后再暗中怂恿,司马俱在巴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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