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者的防备往往就是在得意时松懈,危机往往也就在上位者最得意忘形时逼近。
仗打完了,郭嘉论功行赏,却再无庆赏活动,他自已只能坐在府内院中的石桌前,月下自饮,享受一次成功的内心欢愉与兴奋。
貂蝉看着郭嘉一杯接一杯,脸上挂着略有自得的笑意,她不是嗜酒之人,伺候人喝酒倒很在行,不停给郭嘉斟酒,至于郭嘉问她的问题,她答不上来。
有了关中和益州,对郭嘉意味着什么?她懵懂不知。
又满饮下一杯酒,郭嘉带着三分醉意,眼神迷蒙地道:“有益州,我能保自已半世无忧,再拿下关中,我就有了争雄天下的资本。”
孙子兵法就有言: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
“呵呵,天下无人知我心,我要入益州时,大家都反对,益州偏僻,易入难出,这些我难道不清楚吗?可是造反,岂是儿戏?瞧瞧现在关东能好好活下来的诸侯,都是什么人?袁绍,曹操,刘表,呵呵,孙策小儿,名为袁术麾下,实则自立门户,韩遂马腾在背后肯定骂我是个虚伪小人,呵呵呵,我不在乎,袁绍不虚伪?曹操不虚伪?刘表不虚伪?就连勇冠三军的孙策,他不肯背负忘恩背主的骂名而迟迟没有竖起大旗,还不是一样虚伪?”
立足益州作为根基的战略路线是郭嘉力排众议做出的决定,益州有秦岭天堑和荆州扬州有长江天险是两个概念,秦岭天堑可以拒敌,长江天险却要在江上布防,郭嘉没有水军,拿什么来布防?
蜀汉困死在益州,那是因为外部环境,诸葛亮六次北伐最终病故五丈原,只能说曹魏势大到了不可撼动的地步,司马懿在雍凉与诸葛亮斗法,采用防守拖延战术,就能把蜀汉逼得只能无功而返。
在诸侯割据初时,只有北方袁绍崛起发展迅速,郭嘉入益州,北进或东征,都可行,只不过打刘表没有借口,继而谋取关中。
“貂蝉,你知道大汉的开国皇帝高祖刘邦吗?”不跳字。郭嘉面色微红,眼带醉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酒量好,但今天心情也好,喝起酒来刻意将理智抛在一边。
端着酒壶的貂蝉脑袋点了点,又给郭嘉斟满了酒。
这个问题,别说貂蝉,平常老百姓也都知道。
“刘邦,就是在汉中建国,称汉王,而后拿下关中,逐鹿天下。”
单手支着脑袋,郭嘉盯着貂蝉,不再发一言。
现在郭嘉只需要等三五年关中恢复生产,继而找个借口拿下凉州,到时候整个关西加上益州,他就坐拥四分天下,关东不一统,谁还能与他抗衡?
这就是他拿下关中后的意义,挥戈问鼎的基础,他有了。
貂蝉神色迷离地望着郭嘉,脸蛋儿飞起红霞,她看得出来今天郭嘉高兴,让她备受感染,对郭嘉说的话懵懵懂懂,却不妨碍她也为郭嘉感到高兴。
“使君要是每天都这么开心,那就好了。”
貂蝉看出郭嘉不再喝酒,于是也放下了酒杯,胳膊肘支在桌上,托着下巴,笑颜如花。
换了蔡琰在这里,肯定能更加深切地明白郭嘉此时的心情,可貂蝉,好听点儿的说法是曲高和寡,不好听的话就是对牛弹琴。
这些,郭嘉都不在意,有时倾诉不需要回应,只需要一个聆听者,一个能感受他的喜悦的听众就足够了。
“貂蝉啊,伺候我和两位夫人,加上两个孩子,你不觉得辛苦吗?”不跳字。
郭嘉神色温柔地盯着貂蝉。
貂蝉自然地摇摇头,微笑道:“甄夫人和蔡夫人待奴婢极好,两位公子听话懂事,一点儿也不辛苦。现在想来,若当年没有随使君离开洛阳,奴婢恐怕会死于非命呢。”
她这样想很正常,董卓入洛阳后生灵涂炭,迁都长安后到今天,长安的凋敝足以证明一切,天子身边能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
郭嘉却高深莫测地笑道:“也许你没有跟着我,会嫁给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呢,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衣食无忧,也不用伺候别人,反过来是别人伺候你呢。”
貂蝉表情一僵,思索一阵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现在跟着使君,奴婢很开心,没有人欺负奴婢,同样也是衣食无忧,每日睡下时会想想明日做什么,一觉醒来,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何事,这样挺好啊。”
皓洁月光下,貂蝉仿佛褪去几分娇媚,多了几分单纯清美。
一路跟着郭嘉风风雨雨的貂蝉秀色可餐,郭嘉不是视若无睹,而是他身边有蔡琰,后来又有甄姜,论姿色,也许她们逊色貂蝉一筹,可相差无几的情况下,郭嘉还未色欲熏心到如狼似虎的地步。
出兵到今天,数月未近女色的郭嘉正值血气方刚,不免有些心猿意马,心底躁动越发强烈,望着貂蝉,轻声问道:“貂蝉,我忽然想纳你为妾。”
真够直白的。
貂蝉除了姿色,不能说是一无是处,毕竟在郭嘉的生活中,她已经不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换了别的人来伺候他,必定不能事事周全,面面俱到。
他有正妻甄姜这个贤妻良母,又有才女蔡琰相夫教子,红颜知己他有不少,但生活的基本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不起眼的琐事,只有貂蝉做的让郭嘉甚为满意。
貂蝉无邪的笑容先是惊喜,转而一黯,有些失落和挣扎地咬咬唇瓣,道:“奴婢是不祥之人,会给使君带来不幸的。”
这绝对不是郭嘉头一次听到的言辞了。
歪着脑袋,十分好奇的郭嘉问:“以前听你说过数次不祥之人,今日,我倒是想听听你的解释,论算命,我觉得左慈和于吉算是权威人物,你找过两位道长给你算命了吗?”不跳字。
貂蝉垂下脑袋摇摇头,任凭郭嘉怎么问,她就是沉默以对,后来两道清泪顺着脸庞滑落。
看着那晶莹的泪滴,郭嘉轻轻一叹,也不再逼问她,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再问你就是了,既然你不愿做我的妾,我也不强求你。”
起身走到貂蝉身前,俯下身伸手为她拭去泪水,郭嘉摸摸她的头发,顺滑爽手,柔声道:“我是不信什么祥瑞与不详的,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呵呵,你在心里骂我下流无耻都行,但我必须承认,我对你有色心呐,以后我要是喝醉了,你可要跑远点儿,不然的话,哼哼。”
貂蝉霞飞双颊,滚烫似火,偷偷抬起头瞄了眼郭嘉,发现他揶揄的笑容又赶紧垂下头,羞涩不堪。
“夜深了,我回房休息,你也早点回房吧,记得把房门关紧。”
郭嘉一边轻松地说笑,一边朝房中走去。
望着郭嘉修长的身影,貂蝉的泪水不争气地再次落下,抽抽搭搭地收拾好石桌上的酒杯器具。
回到房中,只着轻纱的貂蝉躺在榻上,虽是盛夏,夜间闷热,但她还是将薄被紧紧抱在怀中。
夜深人静,蜷缩在床上怀抱薄被,貂蝉仿佛能够听到自已剧烈的心跳,一颤一震,令她呼吸急促。
黑暗中的貂蝉一脸潮红,脑海中全是郭嘉的音容笑貌,身体与薄被轻轻厮磨,房中传来微不可闻的呢喃声。
“使君……”
甄豫与张续来得快去得快,他们返回益州不到半月便又再次前来长安。
而这一次前来长安的队伍,已经不是两家这么少,浩浩荡荡的车队前后蜿蜒,目力能及望不到边。
当益州豪族得知郭嘉打算出售长安宅地,并且可以优先给他们益州商业协会时,得到了热烈的反响。
现在益州豪族不缺钱粮,在长安买个宅邸,是他们以前,甚至先辈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只是长安萧条,不复往日辉煌,这都不重要,十年,二十年,只要长安城没有被夷平,总会恢复兴盛的。
就算买不到现成的宅子,哪怕买块地也成,他们这超过两百家集体前往长安,不但带足了钱粮,还带了一批工匠,就是要给自家修缮宅邸用的。
至于郭嘉要是守不住关中之地,长安落入别的枭雄之手后,他们现在买房买地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这些他们也考虑过,可钱粮是能赚回来的,土地可是别人占了,自已就没份了,就算投资打水漂,这个险,还是值得一搏。
无可否认的是,现在的益州豪族有些优越感,郭嘉连战连胜,扩张势力,他们在去往别的地方行商都沾点儿光。
争先恐后的益州豪族们带着大批物资和工匠进入长安,让郭嘉又一次开动脑筋,算计着是不是为了重建长安,再让商业协会出把力。
第二十三章 合则两利
益州商业协会大队人马进入长安后由法正接待,城中闲置宅院很多,以供他们下榻。
和张续上一次来长安如出一辙,益州豪族们带了不少礼物送给郭嘉,他们以往送礼都是给地方官,现在益州地方官吏也能收礼,却不能授人以柄,因此也只有寿辰婚娶时,收一些薄礼,太贵重的反而会退还回去。
其实郭嘉并不在意,礼尚往来,重礼馈赠他管不着,做官的你别徇私枉法,就算益州豪族把家业都送给你,郭嘉也不管,当然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豪族送礼是献媚讨好还是有求于人,不能混为一谈,要区别对待。
两百多家送来的礼物堆在院中几乎把整个府邸都填满,郭嘉面对这样的情况,无奈地把法正叫来,让他把这些东西都分批转赠给手下将领们。
豪族们送礼是光明正大,并非私相授受,况且是送给郭嘉,不存在龌龊勾当。
他们这是惯性使然,不管郭嘉是不是一个贪利之君,至少他们要把心意表达出来。
休整三日,浩浩荡荡的人马把长安城转了个遍,荒凉萧条不假,但商人看得都是长远利益,只要他们有心,加上关中恢复生产,重建长安并非不可能,只是任重道远,非旦夕之功罢了。
长安城中平日是徐庶法正办公的府衙中,汇聚了益州商业协会的代表们,分坐两旁,七嘴八舌讨论着在长安购置产业的计划。
他们讨论的中心无非就是他们能买到多少地,又能得到多少的优惠政策。
当郭嘉带着法正徐庶跨入堂中后,众人起身离席给郭嘉行礼问候。
满面温和之色的郭嘉与他们寒暄几句后就坐在了主位上。
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诸位,我知你们家底丰厚,你们想要把整个长安城的地都买下来,也绰绰有余,不过,我也要考虑关中百姓的未来,这样,具体的事宜,就让元直告诉你们吧。”
益州豪族们统一起来的财富,买下长安城所有的土地并不夸张,所以郭嘉要限制,不能把整个长安都卖了,让他们尝到甜头就行。
徐庶将出售宅地的具体规划公布于众后,堂内寂静,众人面面相觑,神色不振。
每家最多只能购置两处宅地,每处规模相同,至于是买回去分置两处,还是连成一处,随他们便。
有点儿少,这是他们始料不及的。
张钦朝郭嘉一拱手,说:“使君,能否再提高一些限额?”
郭嘉望着张钦,此人是蜀郡商业协会代表,祖辈出过不少名人,张楷在桓帝时名望非凡,门徒众多,董卓时又有张玄,先前曾迁徙到司州一带,后躲避战乱,又迁回了蜀郡。
说起来张钦的祖辈都是属于隐逸忠士,尽管朝堂名望不高,可民间威望不低。
“诸位,你们嫌少,我能理解,所以,我还有另一个提议,已经有百姓源源不断朝关中回迁,今年秋收之后,逃难去益州的关中百姓也会返回家乡,那时,关中物资匮乏,但有些百姓还是有钱有粮的,他们缺的,都是生活用品,为了让长安城早日繁荣起来,你们,难道不想在长安开间商铺做生意吗?”不跳字。
郭嘉话音一毕,堂内再次喧哗起来。
商业协会代表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寻思着这里面的商机。
他们在长安购买土地,置办房产,那是长远投资,但随着关中人口增长,百姓生活需求将会越来越大,在长安开商铺做生意,不单单是有利可图,更是向外发展坐大的途径。
在南,他们在成都中已扎下根基,在北,若是能在长安也站稳脚跟,对家族发展而言,天赐良机。
放在太平盛世,他们想要去大都市买地开店做生意,别说投资巨大难以承受,光是受到的排挤和同行压迫,就让他们步履维艰。
按说商业协会中甄豫地位最高,能够主导商业协会运作,但他这个人喜欢和气生财,从不喧宾夺主,更喜欢把舞台让给别人,低调发展,闷声发财。
所以他很少发表言论意见,只有重大抉择时,商户代表们集体商议,他才表态。
现在,郭嘉又给他们提供了一条财路,商业协会代表们喜形于色,张续张口就问:“使君,敢问这商铺所占地面,使君又打算出售多少给我等?”
重新规划长安,建设长安,好处不能全给了益州商业协会,哪怕给他们三分之一,都已经是天大的利益,郭嘉始终要留有余地吸引别人。
“我想先问一问各位,你们在长安做生意,是自家单个做,还是以商业协会的名义?”
不温不火的郭嘉并不急着表态。
这个问题,让以甄豫,张续,张钦为首的益州商业协会代表陷入沉思。
他们在益州,是益州商业协会,是一个集体,出了益州来长安做买卖,还是打着这个旗号吗?
商业协会中实力强过别人的豪族肯定会觉得如果自家在长安开店做买卖,利益更大。
就在他们沉思的时候,郭嘉再一次开口,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我始终认为,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益州商业协会蒸蒸日上是因你们联合起来,若是分散,恐怕在这长安城中也只能是小打小闹。你们大多都是益州人,出了益州,想要仍旧对别的商贾之家形成优势,仍然要联合起来才行,长安要是能恢复往日繁华,东西南北往来长安的商人,谁又敢保证没有财大气粗之辈呢?你们要是在成都合,在长安分,若是在长安内互相有隙,有了摩擦矛盾,又如何面对其他商人的竞争?反倒不攻自破,呵呵,我不懂商道,信口胡诌,只是一些片面之词,对错是非,还是你们自已来判断。”
这一番话说的满堂众人频频点头,符合称道者此起彼伏。
“使君言之有理啊。”
“我等都是益州人,不能让外人小瞧,往日商业协会所行之道,足以证明我等联合起来的强大。”
“是啊,听使君一席话,茅塞顿开,我等的家都在成都,难不成还举家迁来长安不成?”
……
他们联合起来互惠互利,商业信息和商业渠道都是共享的,有钱一起赚,眼下他们不但要把生意做到河北去,还要在长安立足,此时分道扬镳,没有任何好处。
众人迅速交换意见,最终由甄豫朝郭嘉表态道:“我等认为在长安做生意,还是要以商业协会的名义,不知使君又打算如何安排?”
这个结果并不出人意料,郭嘉能够预见。
“既然这样,长安重建商业区的时候,会划分出一块地面给益州商业协会,你们既可以在长安与关中百姓做生意,又可以将这里作为中转地,加强成都与长安的联系,以及来往中原河北,在成都,你们可东去荆州,在长安,你们可前往河北,呵呵,南北兼顾,就是你们要加派人手,统筹全局,比往日辛苦操劳了。”
郭嘉淡笑着,商品五花八门,益州商业协会在长安扎下商业点,是迈出了对长远发展都有利的步伐。
“呵呵,使君说笑了,有利可图,我等又怎会嫌累呢?还要多谢使君关照呢。”
张续代表商业协会代表们给郭嘉行了一礼。
摆摆手,郭嘉亲切地说道:“益州的发展,离不开你们,长安要恢复繁荣,也离不开你们,我才是要谢谢你们的关照的协助呢。”
堂内一片笑声,气氛热烈。
只是有很少的人才知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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