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春阳,是皖松阁的二等丫鬟,可以证明夫人的确曾和贴身安嬷嬷商议推大少爷入湖一事…”
“奴婢依水,是夫人的贴身丫鬟,曾受夫人吩咐给陆姨娘灌下绝子汤…”
“依水,你…”
若之前那些无足轻重,那依水的出现,就是击垮楼氏心房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万万没想到,她的贴身丫鬟,居然也被人收买反咬她一口。
然而事情还没完,接下来走出一个老嬷嬷。
“老奴曾氏,也可以证明陆姨娘所说不假。当年灌陆姨娘喝下绝子汤的人,正是老奴…”
曾嬷嬷,她也…
楼氏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瘫软的跌坐在地,浑身瑟瑟发抖。更冷的,是长宁侯看她的眼神,如寒冰利剑,掺杂着不可置信的厌烦和痛恨。对她而言,更是无法面对和承担的痛。
她蠕动着唇瓣,眼泪流了下来。这一次,是真的哭了。
“侯爷,您别相信他们。这些人…他们别有居心,他们是被人收买了,他们想要害我…您一定要相信,妾身是清白的…”
“够了。”长宁侯怒喝一声,眼中难掩失望。
“我如此信任你,将中馈交给你打理,没想到你竟做下这等恶事,如今证据确凿,连你的贴身丫鬟都已全数交代,你还不承认?”
楼氏连连摇头,“不…”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亮光,直直看向兰芝。
“你刚才说,我让你联系杀手刺杀大小姐的。既然你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如何会听我吩咐?”
众人也面露疑惑的看向兰芝。
兰芝面露痛苦之色,“只因当年你这歹毒的妇人蒙骗奴婢说小姐早就对奴婢心有怀疑故而驱赶,奴婢心灰意冷又受你救命之恩故而屈从。况且正因为奴婢曾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此事一旦揭穿,你也大可反咬一口说是小姐陷害于你。呵呵…”兰芝满满面凄苦悔恨,“我鬼迷心窍才会被你利用,幸亏小姐福大命大为人所救。可你丧心病狂,一计不成又施阴毒之计,刻意让我回到小姐身边实则让我博取小姐信任意图给小姐下毒。”
她眸光骤然犀利如刀锋,充血的看着楼氏,赫然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
“老夫人,侯爷,这便是楼氏交予奴婢毒害大小姐之物。”她面有愧色,“昨日回到潮汐阁,小姐对奴婢一如从前,奴婢才心知被这妇人所骗。如今幡然悔悟,自知无颜苟活,但求老夫人和侯爷为小姐做主,莫让恶妇得逞,害小姐性命。”
长宁侯目光狰狞,老夫人恨不得将楼氏碎尸万段。
“不…不是这样的…”楼氏连连退后,“你说谎,你…你们都在陷害我…”她仓皇的大喊,满目绝望之色。
兰芝冷笑,“老夫人和侯爷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皖松阁搜查。”
不等长宁侯下令,门外走进来一个官兵,恭敬对玄瑾道:“属下等方才搜查皖松阁,发现床板底下有暗格,从中找出麝香,生附子,白降丹,雪上一支蒿,生藤黄以及少量的砒霜等毒药。砒霜应该是用剩下的,其他大部分…”他瞥了眼兰芝手上的药包,“应该就是那位姑娘呈上的药物。”
此话一出满堂失色。
老夫人咬牙,“打开,让医女来检验。”
正巧方才为叶轻眉接骨的医女还没走,闻言立即走上来,将兰芝手中的药包打开闻了闻,而后脸色凝重的点头。
“的确是砒霜。”
罪证确凿,辩无可辩。
楼氏面如死灰。
叶轻歌回头,笑得温软。
“早告诉过你,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楼氏,你只手遮天唯我独尊的日子,到头了。”
她看向站在门口面色同样微微震惊的玄瑾,微微一笑。
“耽搁多时,现在公子可公事公办了。”
一个声音忽然穿插进来,带三分笑意三分和独属于容昭的不羁傲慢。
“真是精彩的好戏,不枉我亲自来这一趟。”
------题外话------
这个文不算纯宅斗,渣渣嘛,女主是分分钟收拾干净。嗯,不过事情还没完,后面更精彩,么么哒
第三十三章 暗涌()
这一声笑,立即就将满堂沉重肃穆的气氛给打散,长宁侯和老夫人几乎是立即就坐了起来。
叶轻歌则是不紧不慢道:“世子爷,‘梁上君子’可不是褒义词。”
长宁侯反应过来刚欲斥责,容昭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本世子今日才知道,‘表里不一’也不一定是贬义词。”
说不清这话是讽刺还是赞扬,只是那声音飘飘荡荡淼淼如风,低低沉沉如海底漩涡般隐人沉沦而又带着迫人的威压,门口列队的官兵立即肃然起敬。
容昭就在尽头负手而立,玉白发簪下一头青丝如倾洒的瀑布,紫衣华袍在阳光下潋滟流丽,身形修长而隽秀,看似风流不羁的笑容挂在唇边,斜飞入鬓的眉因此上挑,透着远山黛色,点缀黑眸华光绝艳。而皮肤白皙唇色如樱,微微上扬的弧度恰似春风绿柳,流水无痕的一笑,便折了枝头皎月,红尘锦绣,倾泻漫漫。
说不清的矜贵肆意,道不尽的雅韵风姿。
叶轻歌眼睫轻垂,忽然便想起深宫廊檐,白玉铺就,章台深处,铺开的那些娇媚多姿而曼妙风情的纤细背影,那般鲜亮而鲜活的容颜依次呈现眼底深处,似集天下之美,云云雾霭,声声脆脆,痴痴醉人。然后流荡在他锦绣华服囊括江山颜色的黑眸中,便黯然失色。
她微微有些恍惚。
一直知道容昭容姿非凡,然而她从前未曾如此认真仔细的观察他。
因为那许多年里,有另一个人,一直占据了她的视线,她的心。
容昭站在原地,衣袂飘飘容色华艳,神情淡淡而清冷。
“让你做点事怎么这么磨蹭?”
玄瑾惭愧的低下头,正准备请罪,容昭已经转过身去。
“行了,把人带走,带到大理寺去,上了公堂慢慢审问,爷也好进宫复命。”
一番话是完完全不给任何退路,这便是叶轻歌想要的后果。楼氏犯的那些罪可大可小,但如果仅仅只是限于府内,老夫人和长宁侯很有可能就会为了大局着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顶罪,楼氏嘛,顶多就是禁足,这件事也就就此揭过了。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但她却不想就此放过楼氏,人该为自己所犯下的过错承担后果。
楼氏杀人害命无恶不作,理应受到应有的责罚。
只要惊动了官府或者大理寺,这件事就不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也就是说,无论日后会抓出多少替罪羔羊,无论多少人为楼氏开罪,这个污点,她这辈子也别想抹去。
“是。”
玄瑾一挥手,早已等候多时的官兵便涌了进来,毫不客气的去抓楼氏。
楼氏再如何心狠手辣也不过只是一个深宅妇人,何曾见过这等场面?顿时就吓得花容失色,眼泪哗啦啦掉,嘶声呼救。
“侯爷救我,救我…妾身是冤枉的…冤枉…”
长宁侯尽管对楼氏多有失望痛恨,但这么多年来多少情分还在,而且今日这事儿太过蹊跷也太过紧急,尤其是兰芝的揭露几个姨娘的指证,以及楼氏身边贴身丫鬟嬷嬷的倒戈。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有人在暗中操控这一切。
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摸滚打爬了那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顿时心中就有了怀疑,再加上楼氏如此哭哭啼啼也着实可怜,他便心生同情。上前一步想要说情,容昭却不想给她开口的机会,懒懒道:“只抓与命案有关联的人就行了,其他长宁侯府的家事爷管不着。嗯,那个叫兰芝的,一起带走。”
他又想起了什么,微微侧脸,似笑非笑的看向叶轻歌。
“叶大小姐,你没意见吧?”
叶轻歌微微一笑,“世子办公务重要,小女子自是不会有异议。”
容昭看起来很满意她的配合,“长宁侯府还是有明事理懂规矩之人,叶侯爷有个好女儿啊。”
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却成功的阻止了长宁侯准备为楼氏求情的话。
叶轻歌如此深明大义的推出自己的贴身丫鬟配合容昭查案,他若还包庇一个‘幕后主使’便是不明事理不懂规矩阻挠容昭办案。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难保不会疑心他骄狂自负无视君威。更甚者为了一个女人而敢跟大理寺杠上,传到御史台耳朵里,一份奏折上达天听,他这个侯爷,估计也做到尽头了。
长宁侯不是笨蛋,知道孰轻孰重,很快就分清利弊得失。他不再看求助的楼氏,拱了拱手。
“世子过奖。”
楼氏睁大眼睛,眼里最后一丝光亮尽数熄灭。
或许此刻她都想不明白,从前明明那么宠她那么信任她的丈夫,为何在此刻她受难的时候选择冷眼旁观?
也或许她终于明白,自己在这个男人眼里真的没她想象的那么重要。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足以让她崩溃。
她一生汲汲盈取,步步为营,算计这个毒害那个,总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把那些曾经嘲笑自己的,鄙视自己的人,全都踩到了脚底下。怎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就失败了?
不,她不甘心…
“叶轻歌,你害我。”
无助、绝望、惊惶、愤恨…所有情绪在心里交织,所有的事在脑海里一一掠过,她脑海里精光一闪,想通了这一切的关键。
是叶轻歌,是那个贱人,都是叶轻歌在算计她。
“都是你做的是不是?是你让兰芝在我身边做卧底是不是?这几年…这几年你在水月庵,却操控着侯府所有事,你…你不是人,你是魔鬼,是魔鬼…”
容昭听得不耐烦,“堵住她的嘴。”
“你杀了…呜…”
楼氏刚说了半句话,就被堵住了最,呜呜的努力挣扎,丝毫没看见老夫人骤然铁青的脸色,回头就对长宁侯怒斥,“这就是你娶回来的女人,到底是小户人家养的,不懂规矩,眼皮子浅,成天除了会唱歌跳舞就拌柔弱装可怜,也就你当个宝。”
她哼一声,怒气冲冲带人就走。路过叶轻歌身旁的时候,意味深长而凌厉的看了她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的走了出去。
长宁侯被母亲当众指责,面色有些发烫,想起楼氏最后说的那句话,脸色也有些不好,狠狠的瞪了叶轻歌一眼。
“你非要弄得家宅不宁你才安心是不是?”
容昭还没走,听了这话便皱了皱眉,想起那天晚上叶轻歌捂着心口痛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却用匕首划伤手臂,仍自微笑不改。想起那天晚上画扇说过的话,再看长宁侯如今这般毫无理由的偏见和指责。
不知怎的,心里就升起一股气郁气。
他忽然转身,大步走回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一把抓住叶轻歌的手,同时也将长宁侯未说完的话给彻底的堵在了喉咙口。
“这件事你也是当事人,得跟我回去做证人。”
叶轻歌一怔,闻言倒是释然了,目光落在他抓着自己的手上面,道:“世子爷,男女授受不亲。您先放手,我跟你去便是。”
容昭脚步一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像是受惊一般,立即松了手,瞪着她,不明白自己为何遇见她以后就频频失常。
长宁侯这时也回过神来,忙道:“世子,轻歌是受害人,这件事不是应该追查真凶吗?带她去大理寺是否有些不合适,毕竟她是女儿家…”
容昭不屑的轻哼,不无讽刺道:“叶侯爷这时候倒是想起她是你女儿了,这件事都发生了足足两天,也没见侯爷你上报朝廷或者刑部。若非那天本世子奉命去接你女儿回京,就算她躲过一劫,你是不是也就此不闻不问了?”
长宁侯被他一番话打得措手不及,脸色有些不自然。
容昭神情更加不耐,转身就走。
叶轻歌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
出了长宁侯府,容昭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叶轻歌,神情似讥似讽又似漠然。
“想不到你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心眼儿倒是挺多的。被困在水月庵三年,却能操控侯府,三年布局只待今日一网打尽。真是好手段,佩服,佩服!”
叶轻歌面不改色,“世子本不羁世俗,又知晓这本为内宅之事,依旧躬身前往,若没有一场好戏,小女子怎好劳烦世子?”
容昭看着她,渐渐收敛了神色,眼神一刹那变得悠远。
“你真是…”
话刚出口他便是一顿,似久远的记忆笼罩眉梢,眼底一团黑色涌现,将方才所有的情绪刹那淹没。
“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薄唇上扬,微俯身,精致华艳的眉目刹那逼近,浓艳的丽色混淆在瑰丽斑驳的画卷中,美得有些不真实。故而那浓长上挑的眉带出墨黑如画的眸子,点出几分邪魅和压迫来。
“还有,宋至修究竟是怎么死的?”
两人距离靠得很近,身后高额牌匾府邸堂皇肃穆,清俊如画的男子和倾城国色的女子四目相对看似深情款款缱绻绵绵,却是各怀心思暗潮汹涌。
叶轻歌又是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
“这个问题,世子终有一天会知道答案的。”
第三十四章 警告()
容昭只是来拿人,并非立即审问,让叶轻歌跟着去大理寺,也不过是暂时做个笔录而已。而楼氏,则是被关押了起来。叶轻歌提出想去大牢探望,容昭应允,让人送她过去,自己则是进宫复命。
不比刑部的天牢那般阴森,但楼氏毕竟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如此脏污潮湿的地方,几乎让她作呕。在被押入大牢那一刻她便开始大吼大叫,“放我出去,我没罪,凭什么抓我,快放我出去…”
她的声音悠然顿住,看向缓缓布下阶梯的叶轻歌,眼神骤然狠毒阴冷。
“叶轻歌,你这个贱人——”
画扇身影一闪,一巴掌就扇了过去,立即把她打懵了。反应过来以后神色转为狰狞恶毒,“你…你这个贱婢,你居然敢打我?”
叶轻歌已经走了过来,隔着一扇牢门冷淡而漠然的看着她。
“到了现在,你还是不知悔悟。”
楼氏眼神宛如毒蛇,“是你陷害我,你让兰芝那个贱人假意投城于我,里应外合算计我。叶轻歌,你如此对我,侯爷不会放过你的。”
叶轻歌笑了声,眼神淡淡怜悯。
“你之所以落到今日的下场,只因你太愚蠢。”
楼氏面色扭曲。
“其实这些你一直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楼氏狠狠的瞪着她,似乎要把她瞪出两个洞来。
她如今发丝散乱妆容已花,身上华贵的锦服也因之前的挣扎而褶皱,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而叶轻歌虽然一身素淡却满身清雅高贵,神态平和容颜清雅。
天与地的差别,立竿见影。
楼氏眼神里渐渐升起浓烈的恨和嫉妒,那是深藏在她内心对江忆薇无法言说和深入骨髓的嫉恨。
就算江忆薇已经死去多年,就算她占了江忆薇的位置独享尊荣十几年,这种早已刻在心灵深处的阴暗恶毒依旧没有消散分毫,反而随着时间的增长而越发深沉。
叶轻歌淡淡的站着,明明两人平视,然而她姿态随和间自有不容抗拒的威严和尊贵,让人无法亵渎,下意识的膜拜。
楼氏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心中莫名的产生畏惧。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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