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侯府颜面,就尽管去添油加醋告状。届时你可以赌一赌,到底是你这个侯府主母的威严重要,还是侯府的名声重要?究竟是你身边一个多嘴的老刁奴重要,还是我这个嫡女更娇贵。”
楼氏被她一番话惊得心中波浪翻滚,却找不到话反驳。
“父亲向来不理会后院之事,这么点小事你都处理不好而去劳烦她。传到祖母耳朵里会如何?会不会觉得你这些年老眼昏花已经打理不好侯府中馈了?嗯?”
楼氏脚下一个踉跄,脸色青白交加。老夫人不喜欢她,她早就知道,早就有剥夺她中馈之权的心思。若非侯府中没有合适打理中馈之人,老夫人只怕早就寻个由头夺走她手中的权利了。
“娘…”
叶轻眉眼看自己母亲被叶轻歌欺辱,怒从心起,刚准备怒骂,却被楼氏拉到自己身后,镇定自若的微笑。
“轻歌,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污蔑于我。也罢,你年纪小不懂事,我不会和你计较。许嬷嬷既然惹得你不高兴,处置了便是,也没什么大不了。”她一顿,又幽幽一叹。“只是你快要出嫁了,晋王府不比咱们侯府,你一个大家闺秀,当得端庄淑娴,温柔仁善,方可为夫家敬重,上下和睦。今天的事就算了,我不会告诉你父亲,但你日后得谨记自己的身份,莫要…”
面目慈善,苦口婆心,不在乎自己受到的辱骂反而温柔的替女儿遮掩的‘任性娇蛮’。
好一个宽厚的慈母情怀,好一个捧杀的温柔陷阱。
叶轻歌笑得比她还温柔,不急不缓的打断她。
“这里不是侯府,除了画扇,周围都是你的人,如此卖力的演戏,你不累,我看着都替你累。”
叶轻眉再也忍不住了,怒道:“叶轻歌,我娘好心劝说于你,你别不知好歹。”
画扇陡然历喝,“放肆!”
她站出来,目光里注入了一道冷意,刺得叶轻眉这个色厉内荏的娇娇女顿时气焰消失,惊惶的倒退两步。
“长姐如母,辱者当如长。昨日的教训,二小姐还没记住吗?”
想起昨日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惩罚自己,叶轻眉眼眶立即红了,害怕和恨意交织在眼眶,再加上原本对叶轻歌的嫉妒,让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张口就骂:“你这个贱婢,由得你来教训我?来人——”
她一喊,原本就站得不远的的几个丫鬟立即走了过来,个个脸色不善。
“给我好好教训这个贱——”
啪——
清脆的把掌声响彻耳膜,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楼氏慌忙拉过被打蒙的叶轻眉,眼看女儿红了半边脸,她脸上亦是戾气阴狠上涌,厉声道:“叶轻歌,你竟敢——”
叶轻歌拍了拍手,慢悠悠的说道:“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却出口成脏毫无闺德体统,也不知道成日里学的那些女诫女则都忘哪儿去了。若是祖母知晓,怕就不再是抄袭一百遍女诫那么简单了吧?”
楼氏呼吸一滞,怀中叶轻眉在嘤嘤哭泣。她长那么大,从未受过如此委屈,当即对叶轻歌的愤恨上升到最高点。
“叶轻歌,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她不可置信而满怀愤怒,一只手捂着受伤的脸颊,扭曲的发号施令,“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把这个贱人…”
画扇悠然一闪,风声掠过,止住了叶轻眉的骂声。
楼氏惊恐的看着掐着女儿脖子的画扇,又惊又怕的厉声道:“叶轻歌,你要做什么?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叶轻歌眼睫低垂,曼声道:“三年前我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她可没想过我是她亲姐姐。”
她终于看了楼氏一眼,竟是婉转一笑,潋滟无霞。
“楼佩英,还记得宋至修是怎么死的吗?”
楼氏霍然一惊,原本的气焰刹那消失,连带着身子都在颤抖。
“你…”
叶轻歌缓缓的上前,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你抢走了我娘的男人,迫害了她的子女,坏我清誉将我赶出家门凄苦三年,如今却心安理得的享受荣华富贵。呵~”她又浅浅而瑰丽的一笑,却笑得楼氏心惊胆战。
“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她伸出一只手,放在楼氏肩膀上,并没有怎么用力,然而她眼神里那般神光摇曳却威慑力十足,天生的威仪,让楼氏惊怕得不知所措。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纤纤素手微微用力,竟压得楼氏差点摔倒。叶轻歌手指弯曲,抓住她的肩,自己则更靠近她,在她耳边低语。
“老天不给你惩罚,那么,就由我来。”
第二十八章 断手()
她轻飘飘的声音如风,却又那般寒彻彻的化作利刃刺进楼氏耳朵里,令她浑身都止不住颤抖。偏偏她动不了,叶轻歌钳制着她的肩,身边的丫鬟也都被画扇点了穴道。随行的侍卫都在山下,此刻就算叶轻歌要杀她,那也是轻而易举。
对此,她深信不疑。
正是意识到这一点,她才害怕。
她纵横侯府,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也仅仅只是在长宁侯府。出了侯府,没了长宁侯的庇护,她就是跟菟丝草。再是心机深沉沉稳老练的女人,也不过只是一个深宅妇人,在强大的武力威胁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你…你想做什么?”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害怕,楼氏色厉内荏道:“你今日若动我半分,回去也不好交代。好歹我名义上是你母亲,届时你父亲若问起来,你要如何回答?别忘了,你如今可是有圣旨赐婚在身,弑母的罪名一旦坐实,晋王府便有理由悔婚。”
叶轻眉早就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此时听到悔婚两个字,眼里立即划过一丝惊人的亮光,希冀而急切。
“这不正是你所想要的么?”
叶轻歌将叶轻眉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忽然又低声道:“只可惜昨天的那几个杀手太过无用了,不然你的女儿倒是有希望如你一般嫁到晋王府做个继室。”
继室是楼氏心中永久的痛,再加之叶轻歌前面那句话,更是让她惊得双目圆瞪,口中仍旧厉声反驳。
“什么杀手?你休得胡言。”指甲狠狠的掐入手心,楼氏强自镇定,眼中一片冷冽之色。“你自己行为不检点导致杀身之祸,与我何干?无凭无据,你休要污蔑构陷于我。”
叶轻歌又笑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证据?”
楼氏刹那脸上血色尽失,却依旧笃定叶轻歌只是炸她的,脸上又换上惯常的温和怜悯。
“轻歌,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谣言来污蔑我。你虽非我亲生,但我一直对你视如己出。你自己扪心自问,我可有半分苛待于你?往日眉儿有的,你可缺少丝毫?如今你却听信他人之言便笃定我要害你…”她说着便面染凄色,一副委屈隐忍的模样。
若是旁人瞧见这番做派,怕是早就指责叶轻歌不敬不孝禽兽不如了。
不得不说,楼氏换脸和演戏的功夫实在一绝,叶轻歌不得不佩服。
“没人告诉过你,女人的眼泪只对愚蠢的男人有用吗?”笑意挂在唇边,叶轻歌依旧气定神闲,抓着她肩膀的手指却没松动分毫。
“我爹不在这里,你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哭诉。喜欢自作聪明是你的事,不要把全天下的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愚蠢。”
这句话便是实打实的侮辱了,任是楼氏脾气再好,也忍无可忍。
“放肆!”
叶轻眉适时的冲过来,恶狠狠道:“你这个扫把星,快放开我娘。”
她指甲像尖利的刀,阴森的划向叶轻歌的脸,眼底划过嫉妒和恶毒。
叶轻歌不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犹如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一声轻哼,画扇已经闪了过来,狠狠的抓住了叶轻眉的手腕。眉梢微挑,眼神不屑而鄙夷。
“这么不听话,看来是不想要这双手了。”
手指用力,只听咔擦一声,叶轻眉立即爆发出惊天的惨叫,面色扭曲而丑陋。
“啊——”
楼氏面色惨白,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挥开叶轻歌就冲了过去,将被画扇甩在地上的叶轻眉抱在怀里,连声询问。
“眉儿,你怎么样?”她不小心碰到叶轻眉受伤的手腕,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疼…好疼…”
楼氏红了眼眶,再也装不下温和慈善,回头阴毒的瞪着叶轻歌。
“叶轻歌,你今日伤我眉儿,改日我定要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咱们走着瞧!”
叶轻歌慢慢走过母女两人身边,居高临下而云淡风轻的瞥了一眼。
“最后一句,我还给你。”
楼氏咬牙启齿,“你别得意得太早。”
叶轻歌右手放在腹部上,脸上依旧微微笑着,却不再看她。
“嗯,你已经得意很多年了,是该尝尝落败的滋味。”
楼氏气得脸色铁青,无数辱骂的话堵在喉咙口却骂不出来。
叶轻歌眼帘垂下,清浅的笑,眼飞扫过来,微微的暖,夹带淡淡的冷。
“原本今日我无意大动干戈,可惜你不知好歹,偏要来打扰我娘,也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她看着远方峦气升腾,“楼佩英,今天只是一个开始。你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都一件一件帮你记着。你害过的那些人,都在天上看着你。”
或许是她的眼神包裹着深切的冷意太过骇人,也或许是本就心虚,听了这番话的楼氏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你…你想做什么?”
叶轻歌依旧不看她,唇边笑意如水。
“没什么,只是把你曾经遮掩的那些真相大白于天下罢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转过头来,轻轻巧巧的笑,低低若呢喃般在她耳边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事情捅出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嗯,所以呢,别想着和我鱼死网破。要知道,你还有个宝贝女儿等着出嫁呢。和两袖清风的我相比,你,玩儿不起。”
楼氏霍然一惊,心口都不由得缩紧,近乎惊恐的看着叶轻歌。
“你…你…”
叶轻歌翩然转身,“若你不信的话,大可以试一试。三年前死的人或许太少了,怎么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守着秘密。你说是吧,叶夫人?”
她语气温柔如风,听在楼氏耳朵里,却如一盆冷水,让她从头冷到底。
是的,她赌不起。就如同三年前,明明那件事就可以要了叶轻歌的命,但一旦揭发,侯府名声皆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的女儿这辈子也就跟着毁了。
她恨得咬牙切齿,目露仇恨。
怀中叶轻眉疼得面色发白,“娘,好痛…”
楼氏一惊,看着女儿瘫软的手,更是又痛又怒。
“眉儿,别怕,娘现在就带你下山找大夫。”
……
回到侯府,楼氏来不及和叶轻歌算账,忙着让人去请大夫来给叶轻眉看诊,又着人去了荣安堂,然而老夫人此刻正在午休,丫鬟直接将她派去的人挡在外面,不许踏入。楼氏气得红了眼,却依旧无可奈何。
叶轻眉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看得楼氏心如刀割,更是恨不得将叶轻歌抽皮剥骨。
长宁侯下朝回府后就听说了叶轻眉手腕骨折的事儿,立即匆忙听雨阁。刚步入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叶轻眉撕心裂肺的哭声。他顿时心里一沉,加快了脚步。一进去,楼氏就扑到他怀里,拿着帕子抹眼泪。
“侯爷,您终于回来了…”
长宁侯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问:“怎么回事?眉儿的手是怎么折的?”
他抬头看向内室,淡粉色的华丽纱幔垂下,隐隐约约能看见人影攒动,丫鬟们行色匆匆,大夫坐在一旁正在诊脉。叶轻眉一直在哭,听见他的声音,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爹…”
长宁侯一向宠叶轻眉,从来都是娇宠着长大的,此刻听她哭得这么伤心,心也跟着一揪。抬步就走了进去,一眼看见叶轻眉惨白的脸,眼神便是一沉。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做的?”怒意染上眉梢,怒斥:“你们是怎么斥候小姐的?她怎么会伤成这样?”
丫鬟们吓的扑通跪在了地上,连连告饶。
楼氏在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侯爷,您别怪她们,是我们母女命苦,眉儿才会…”
长宁侯皱紧了眉头。
叶轻眉疼得浑身发颤,怒火和仇恨在胸口燃烧,她张口就道:“是叶轻歌,是她…是她身边那个贱婢…折…折了我的手…爹,您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她…她这是要要了女儿的命啊…啊…”
一番话没说完,又是锥心刺骨的痛传来,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眉儿…”
楼氏立即奔了进去,“我可怜的女儿,你怎么那么命苦?都怪娘不好,都是我…”
她哭得越伤心长宁侯眉头皱得越紧,额头突突的跳着,怒意止不住的溢出来。
“来人,去让大小姐过来。”
“是。”
丫鬟匆匆而去。
长宁侯走进去,大夫已经诊完了脉,他问:“如何了?”
大夫站起来,拱了拱手。
“二小姐的腕骨已经错位,需要重新接上。”
楼氏回头道:“那你快给眉儿接骨啊…”
大夫有些为难,斟酌着说道:“二小姐千金之躯,老夫不敢冒犯,夫人还是寻一医女来给二小姐接骨吧,老夫开一个药方,内服外敷,一个月也就没事了。”
楼氏哭声一顿,这才想起男女之防,对叶轻眉的贴身丫鬟丽香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寻医女来。”
“奴婢遵命。”
丽香连忙走了出去。
长宁侯一直皱着眉头,“大夫,接好了骨,以后会不会留下病根?”
“这…”
大夫欲言又止。
见此,楼氏更是着急,“这什么这?有什么话你就快说,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夫人绝不饶你。”
“夫人息怒。”老大夫依旧好脾气的拱了拱手,道:“侯爷,夫人,实不相瞒。令爱伤得太重,又耽搁了时间,就算骨头接好了,日后只怕也不能如常人般自如,也不能弹琴作画。而且遇到雨季,还会隐隐作痛。”
楼氏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叶轻眉更是如遭雷击,绝望的大吼。
“不——”
刚巧得到消息的老夫人杵着拐杖走进来,听到她的惨叫就皱眉,呵斥道:“鬼哭狼嚎什么?真是没一天安生。”
长宁侯连忙疾步走过去,扶着她的手。
“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楼氏强压着胸口积压的怨怼,泪眼婆娑道:“母亲,眉儿的手都成这样了,大夫刚才说,她的手以后…”她又忍不住哭道:“您让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不是都说了她的手能接好吗,你跟着哭什么?”老夫人见此,更是怒容满面,“瞧瞧这院子里都乱得跟什么似的?还让不让我老婆子清静清静了?早知道放她出来闹得家宅不宁,还不如就呆在自己房里好好反省。”
“母亲。”长宁侯也挺不过去了,语气却还算温和,“眉儿她…”
“你住嘴。”
老夫人横眉怒容,“你一个大男人,不忙于政务,后院的事儿跟着凑什么热闹?”
长宁侯是孝子,此时见母亲发怒,也只得小意应对。
“母亲,儿子晓得政务。只是眉儿如今伤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