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泰王毕竟年轻,在金长森泣血苦求下,年轻的王心里也有些松动了,可就在这时候从城墙黑暗处,突然传来一阵低吼。
“金长森!你以为你是琉球王国的忠臣吗?你错了,你才是给咱们琉球王国挖坟墓的刽子手,陛下要是听了你的,咱们这一国可就算是真完蛋了!”
。。。
333 弱国的哭泣()
“谁!”金长森站起身来扭头向身后的黑暗中吼去,在摇曳的火炬光芒之中,几个身影正快步向他走来。
“蔡瑁、林远渺……嗯!范镰,范掌柜?你不是返回塘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呵呵,你很希望我走吗?我走了之后你就可以为所欲?这次你想把琉球推到谁的怀里呢?让我想想啊,日本已经靠不住了,你不会选择的,大清朝从来都没管过琉球,你也不会选的……”
“你也许尝试过跟美国人接触,但是很可惜美国方面只会和肖乐天合作,你没有机会的,那么剩下的也就是英法了……”
“跟英国人接触,你没有那个门路,而英国人也未必能看得上琉球,毕竟人家有香港还有上海租界,已经够他们用的了……所以你的选择只有最后一项了,那就是法国。”
老掌柜话音未落,林远渺冲上去很没身份的一口吐沫就吐到金长森的脸上了“叛徒,卖国贼!当完了日奴,你又想当洋奴吗?我羞于跟你同殿为臣!”
这时候肖乐天亲自认命的海军大将蔡瑁也叹息的摇了摇头“金兄啊,如果说以前你投靠日本是逼不得已,我们还能原谅你,但是现在你投靠洋人可真的无法原谅了……听我一句劝,回家闭门思过吧,等丞相大人回来了,我们会给你求情的!”
“哈哈哈……哈哈哈!”金长森脑门上的那口浓痰根本就没有擦,看来他是想唾面自干了。
“我知道你们会骂我的,你们都是道德君子,就我金长森是小人行了吧!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弱国想要生存下去,靠的可不是你们这群谦谦君子啊,靠的永远是我们这些小人!”
金长森满脸都是热泪,他一辈子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我是小人,我承认我是小人,可是你们不当小人我也不当,那么谁来当?治国不能感情用事的,要懂得对现实低头啊!”
“日本人在的时候,三千披甲足轻加上関船舰队,把咱们琉球王国压的死死的,那时候蔡瑁你就是御林军大将,你说说咱们手里有多少兵?林远渺你就负责户部,你说咱们国库里有多少钱?”
“没有兵,没有钱,你们只知道站在河岸上嘲笑我们这些落水的吗?妈的,我不去跟日本人、洋人搞关系,我不去当小人,陛下的安危谁来负责?”
金长森伸手指着逼上来的同僚悲戚的说道“是的,我承认我看走眼了,我没有想到丞相大人有如此逆天的手段,生生带着一群百姓把日本暴徒给杀了个干干净净。我服气,我已经彻底服气了,哪怕那时候丞相大人把我一刀杀了,我也毫无怨言!”
“丞相大人没有杀我,甚至没有拿掉我的官位,我金长森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我胸膛里这颗心也不是黑的。如果丞相就在琉球,就在首里城中,哪怕全世界的洋人都打上门来,我金长森要是有一点投降的心,我就不得好死!”
说到这里,金长森后退两步,后腰无力的靠在垛墙上,幽幽的说道“可是丞相大人这里,可惜丞相大人生死不知,可叹我们仅仅发展了一年的实力,我们拿什么跟西夷对抗?为今之计只有早早向西夷服软,咱们琉球王国总要度过这个难关啊!”
“哈哈,可笑至极,你想服软就服软吗?你真当西夷是善男信女了,你只要磕头服软就能既往不咎了?这是做梦!”蔡瑁这时候一点客气都没有,他指着金长森的鼻子呵斥道。
“这一年多来,我不知道你都是怎么过来的,丞相大人的西行漫记恐怕你一次也没有看,大人多次给咱们上的小课,估计你也都当了耳旁风!”
“丞相大人不止一次说过,未来的世界是大变革、大洗牌的时代,无数强国将会崛起,无数弱小的国家将会没落,这是时代的潮流,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
“如果我们琉球地处深深的大洋,远离繁忙的航道,如果我们藏在北非的沙漠中,避开工业文明的魔爪,或许我们还能勉强维持着我们的国祚,就那样穷困潦倒的生活下去,一百年或者一千年,谁又能说的准呢?”
“可是咱们琉球王国偏偏是东海上的万国津梁,是能够控制住东亚海洋的锁眼,谁能控制这里,谁就能锁住东亚的大门……只要一只强大的海军在手,向北我们能炮轰日本和朝鲜,向南能够遮护住台湾南海……”
“大清沿海商路将全部被我们的火炮所控制,太平洋上的深蓝水域也将成为我们耀武扬威之地!金长森啊,你醒醒吧,琉球这是四战之地,你想藏起脑袋来过小日子?你这是做梦!”
蔡瑁真的是长进了,他是肖乐天西学的狂热信徒,当他彻底拜倒在丞相的门墙之后,他所主攻的学习方向就是现代海军和地缘政治学。
肖乐天非常清楚未来人类的科技走向会达到一个怎样恐怖的水平,将来战争的形式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国与国之间对全球战略要地的争夺会达到一个白热化的程度。
很明显,琉球王国就是这样一个四战之地,也许现在风帆战列舰时代列强想要占领并消化掉琉球王国还有点吃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人类的生产力和战争破坏力再提高一点的话,恐怕琉球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真实的历史也是如此,1871年也就是五年后,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就会派兵攻占琉球,毁其宗庙,撤其国,甚至把尚泰王都给抓到了日本本土,从那一天开始琉球王国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古人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咱们琉球列岛这宝贵的地理位置就是那块无瑕美玉,盯着咱们的人太多太多了,群狼环肆咱们早晚要被吃干净的!”
砰的一声,金长森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垛墙之上,力气大的出奇,鲜血四溅。这位墙头草大臣用尽胸腔里的力气在吼叫。
“我知道!老子我当然知道!你看过大人的书,我也看过,你上的小课我同样也一堂没有拉下,你所说的我何尝不懂!”
“呜呜呜……可是懂了又能怎样?实力的差距已经形成,弱国生存本来就是如此的艰难,你要我怎样?我又能怎样?百病缠身的垂死之人,我除了用人参汤吊一吊性命之外,我还能怎样?”
“呜呜呜,丞相大人啊!您怎么就这里,您怎么就生死不明了呢?如果您在这里,或许还有奇迹出现,可是您啊……那股夺天地之气魄为己用的神技,我们不懂啊!”
这是弱国的哭声,这也是弱国所面对的现实,那一刻包括尚泰王在内的人,都收起了对金长森的愤恨,他们暗叹不已,他们已经听懂了这位老臣之心。
说到底,金长森就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他心中是有忠诚的,他也有自己的道德观,但是他更明白人应该向现实低头,很多不公平既然存在了,就有存在的道理。
这是一个和稀泥的臣子,他不擅长用猛药祛除病根,他只知道用温补的药汤来延续一个政权的生命。这种政客在人类的历史上太多太多了,并不是的人都能成为立在潮头的英雄,实用主义者永远是大多数。
城头上一下子就冷场了起来,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远处那些御林军一个个躲的远远的,生怕下一秒就会点冲突殃及池鱼。
好半天,范镰老掌故才叹息的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你有你的苦衷,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大海上又折返回来了吗?因为我已经得到了的一份情报……”
“现在法国皇帝,已经派出特使集结了印度洋上可以远征的战舰,一共十艘战舰共计六百门火炮,正一路由南向北杀了过来,而且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接到宣战书……我的好大人啊,您仔细想想吧,您的示弱这些法国人会领情吗?”
“什么!”金长森吓的大叫一声,紧接着用手堵住了自己的嘴。
“法国人不宣而战了?他们直接派遣舰队来攻击我们了?”
范镰说的没有错,一切还是多亏了肖乐天留下的那点善缘,当初在塘沽洋行遭到暴徒冲击的时候,有一艘法国商船曾经给肖乐天他们过帮助,船长名叫科西嘉。
科西嘉虽然是一名法国人,但是他同时也是一名商人,他正是由于和乐天洋行亲密的关系在这几次远洋贸易中赚了个盆满钵满。
商人是追逐利益的,他知道如果远征舰队摧毁了乐天洋行,那么以后再想找到这么好的合作伙伴,可就艰难了。
没有考虑多久,科西嘉船长就把远征军即将偷袭那霸的情报带到了那霸,正好在外海堵住了准备回塘沽的范镰老掌柜。
范镰一听这个当时吓的差点没瘫痪,那霸这座城市对于姑爷太了,前两天还跟美国电缆商人沟通,想铺一条从那霸到塘沽的海底通信电缆呢,可见这座城市的性。
老掌柜二话没说,当场下令返航,可是没想到刚到首里城就看见了摇摆的金长森来了这么一出。
“金大人啊,情报我已经全告诉你了,现在法国人就是暴怒下想进行一次惩罚之战,虽说兵法上讲,不可以怒兴兵,但是现在法国人已经这么干了,盛怒之下他们会接受你的示弱之举吗?”
这时候的金长森也算是醒悟过来了,他突然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老泪,腰杆发力又一次站的笔直。
“不宣而战?不宣而战!这就是成心要毁我琉球国祚了,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不讲道理了,那还有什么客气的,备战吧!”
“金卿!”年轻的尚泰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来没见过金长森这么有战斗力过,这还真应了肖乐天的话了。
人要是不逼到绝地,那么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恐怖!
。。。
334 那霸备战()
人是需要逼一逼的,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也是需要逼一逼的,关上门来安心过自家的小日子,在中古时代都是一个伪命题,更何况现在的工业时代了。
你不去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去惹你,大清还想关起门来过自家的小日子呢,人家大清有不跟你外人做生意沟通的权利啊!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会有人逼着你做的。你想关闭国门?我有大炮可以轰开。你想老老实实的在夹缝中当你的墙头草小弱国?对不起,我看你这丛野草很碍眼。
生死时刻,金长森总算是抛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琉球王国最最保守的一批人终于被动员了起来。
“诸位臣工,诸位仁兄,大家跟我金长森相处已经几十年了,这几十年风风雨雨我们护着琉球国祚度过了无数的危难,本以为这次我们也能靠着左右逢源度过危机,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高堂上灯火通明,金长森把跟他穿一条裤子,也是琉球王国最保守的一群老顽固都给聚集在了一起,高举酒杯的金长森已经激动的热泪盈眶了。
“法国人已经不宣而战了,十艘装载了六百多门火炮的战舰已经奔着那霸而来,他们要彻底毁掉咱们这一国啊!我们不能再退了,再退半步可就全都掉到海里喂鲨鱼了!“轰的一声人群一片大哗,人左顾右盼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他们连着确定了三遍,这才明白金长森没有欺瞒大家。
啪的一声脆响,不知道是那个摔碎了手中的瓷杯“混蛋,这群混蛋还没个消停了?才过了一年的好日子,就又来贼了,这还给不给人活路啊!”
“就是就是,咱们琉球几百年都没想过会有如此兴旺的一天,看看港口上的船只货物吧!看看每天淌海水一样流进来的税金吧!还有那一间间都叫不上名字的工坊,这都是咱们八辈子都不敢想的啊!”
“丞相大人心疼咱们,不光补上了历年来所欠的俸禄,而且还给咱们加了大大的一笔养廉银子,这好日子才开始怎么就来拆台的呢?”
“妈的,既然不让咱们活了,咱们就跟他们干下去,老夫我一辈子与世无争,今天我就拼一拼,洋人鬼兵要是冲到我的面前,我拼着死也得给他两棍子……”
琉球王国最保守的群体这次也被动员了起来,当他们这些冷静到近乎冷血的政客都愤怒的要抄刀子上的时候,可想而知最狂热的群体已经愤怒到什么地步了。
整个那霸彻底陷入了一场大风暴,政府机器开始全面开动,新军敞开大门招收强壮的百姓,肖乐天留在那霸的五百新军在短短的三天之内就扩张到了三千。
就这还是蔡瑁将军一个劲的压缩呢,要不是他一直控制着规模,别说三千了就算三万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汇集起来。
但是现代战争不是这么打的,一直军队不是靠拼人数就能必胜的,往五百新军里面掺水,能掺到三千就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下去指挥系统绝对会崩溃。
现在全城的百姓都已经疯了,入不了新军那就组织民团,入不了民团那就当义勇,实在不行老子帮部队扛大包也行啊。
街道上到处都是狂奔的传令兵,里长、甲长带着街坊四邻开始堆砌沙袋隔断交通,几乎的十字路口,都有识字的学生在为百姓宣讲。
这些从肖乐天所建的十所学堂里走出来的年轻人们,穿着淡蓝色半旧的学生服,站在高高的木箱上,手里举着那份从欧罗巴流传过来的报纸,一个个喊的声嘶力竭、痛心疾首。
“乡亲们,看看吧!无耻的法国人,在地中海,在公海就敢派遣战舰攻击咱们的丞相大人,他们甚至在法国本土伤害了丞相大人!一国首相都能刺刀相对,大家伙说说,咱们百姓要是落到他们的手里,还有没有活路?”
“叔叔大爷们啊,是谁赶走了岛津家的豺狼?是谁让咱们有了一口饱饭吃?是谁让我们这些年轻人能够不花钱的上学堂?是谁……是丞相大人!我们除了报仇之外还有什么选择?只要我们心中还有一丝良心,我们就不能麻木的活着!”
“琉球国的百姓啊,强盗已经打上门来了,就算你们举不起钢刀,射不了洋枪,但是大家还有一把子力气啊!大家组织起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我们要采购军资,我们要堆砌工事……备战啊!全城备战……”
从古至今,年轻人都是狂热的,更何况他们都是被肖乐天西学所洗脑的年轻人,他们真的想组成学生军加入战斗,但是琉球王室断然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不让上战场动手,那么我们就动嘴,我们要用一腔热血再加三寸不烂之舌,鼓动整个王国。
华人团体、琉球土著,乃至于日裔居民,全都被这场风暴所裹挟,仅仅两天时间那霸街头的学生宣讲员们就得到了二十万银元的民众捐款。
无数白发苍苍的老者,牙牙学语的孩童,满面沧桑的主妇……这些来自不同族群有着不同生活经历的人们,拿出他们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一点钱财,带着他们的体温扔进了捐款箱里。
“那去吧,反正好日子也是丞相大人赐予的,豺狼打上门来,我们留着浮财有又什么用,就算是把丞相大人赐给我们的好日子又还回去了……”说完无数妇孺擦着眼泪离开了。
更让人不可想象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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