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拼了,那我还能说什么……把门口的那个二傻子带进来吧!那小子气运真是来了!”
伊思哈在门口已经吹了好半天冷风了,下午洗澡让几个小丫鬟给搓掉了攒了一个多月的油泥儿,这层防冻的保护壳没有了,冷风顺着衣领子往里钻真是凉的可以。
一身崭新的衣服好虽好但是毕竟不如磨合好了的半旧衣衫合体,活动间总感觉有点别扭刺痒。
正在他浑身不自在的时候,角门突然开了,管家冲他走来颐指气使的说道“谁是伊思哈啊?”
“下官是,下官就是……”
“进来吧,总管要见见你……”
伊思哈一路小心翼翼的走进花厅,在门口又候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才听到里面李拓的声音“来了?让他进来吧……”
已经吹了两个多小时的冷风了,伊思哈浑身都僵了,一进花厅就是扑面的热浪还有饭菜的香气中间混杂着花香。
“给总管大人请安了……给李大人请安……”伊思哈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也就别讲究什么面子了,进屋子里直接就跪倒磕头,李莲英不开口他是死活不敢起来。
上位者最喜欢的就是冷处理,故意耗着你拖延时间,磨一磨你的性子……李莲英和李拓一边说话一边喝酒,又喝了三杯,这才捏着眼睛打量了伊思哈几眼。
“伊思哈啊……起来吧……内右门也是常见面的……赏个座位!”
总管搬来一个圆凳,伊思哈欠着半拉屁股坐在圆凳的边上,双手局促的放在膝盖上,丫鬟送来碗筷,他哪儿敢摸啊,这一桌子菜肴都不认识,光闻着香看着好看了。
“不是我的,我不馋……不是我的,我不馋……”伊思哈干脆心里念起了三字经,死活打消掉了自己想吃的念头。
李莲英左右打量伊思哈,结果今天才真的发现这个不起眼的侍卫居然还是个帅小伙!
剑眉上挑,鼻梁高悬,脸上带着棱角一丝儿的赘肉都没有……脖子修长的,筋骨曲线都能看的清楚,完全不是那些脑满肠肥的废物样。
李莲英见过太多的纨绔了,要么瘦的如猴儿一样没人形,要么就是胖的双下巴肿眼泡,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样子。
而伊思哈这样的侍卫你能看出来,是真的练过功夫的,胳膊、肩膀你都能感觉出坟起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感。
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人眼里无神啊!就是说没有八旗子弟那股子特有的桀骜不驯的精气神!
李拓看出李莲英的想法了,他赶忙低声说道“其实他并不傻……这孩子就是缺少见识!他是镶红旗出身,在承德出生长大,而且也不是避暑山庄里的重要岗位……”
“苦寒地方出生长大,见的人少,市面也少……所以来了四九城才显得格格不入,才会受欺负的!”
“你看这身材,真是骨头缝儿里都是筋骨精气神!”说到这里李拓贴到李莲英的耳朵边上低声说道“下午泡澡的时候我都检验过了……真是个驴货,要不总管大人亲眼查看一下?”
这真是当着和尚骂秃子,李莲英狠狠的瞪了李拓一眼“呸……杂家看那脏玩意干嘛?那都是惹祸的祸根啊……”
“既然你已经验过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到时候惹怒了贵人,你们就等着一起死吧!”
聊到这里,李莲英也不跟伊思哈客气了“伊思哈……李大人保举你一个富贵前程,我暂时算是答应了……”
“可是我就是想知道知道,你有没有胆子干下去……而且我把话明说了,你今天要是点头了,那么就没有回头路了!”
伊思哈看了看李拓,舔了舔嘴唇小声问道“我……我能问问到底是啥事儿吗?”
“放肆!”李拓当时脸就阴下来了“我怎么教你的规矩,这是你能问的吗?”
“我且问你,如果让你杀人放火,你是不是不敢做啊?你自己说过了不想过这个让人瞧不起的低贱日子了……”
“你也说过了,老娘穷,妹子因为没有嫁妆也找不到好人家……你要赚钱当官给家人撑腰做主!”
“现在给你机会了,你却成了怂包蛋了?别忘了你是满人,你是八旗的骨血……老祖宗打江山那个不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妈的!我就让你滥杀无辜去,我让你伤天害理去!你说你今天敢不敢吧!”
李拓一番话吓的伊思哈一声儿不敢言语,就坐在那里干咽吐沫,李莲英笑了“行了,李拓你也别总吓唬他,给他大杯满酒……压压惊!”
李莲英这会儿反倒成了好人,亲自给伊思哈倒酒“我说伊思哈啊!你这脑子不灵光啊……人生一世,很多机会那都是赌出来的!”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为什么说你今天要是点头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呢?那说明这件事就是胆大包天的事儿!”
“富贵险中求,只有胆大包天,才有包天那么大的富贵啊!”
“这种事,你不点头我们敢跟你说吗?谁知道你嘴严不严?再说了,人生能有几回赌?不赌哪儿来的富贵?”
“还问?呸……问你妈啊!都把底牌亮出来了,谁都看见了,我还要你干吗?”
“今儿个我就问问你,你敢不敢赌!”
“还想提前打听打听什么事儿?一脑子高粱花子……全都是臭泥脚杆子的心思!”
3582 潜入宫中()
李莲英是农村里走出来的泥脚杆子,但是此刻经过四九城还有皇宫大内的熏陶,他反而回过头来越发的瞧不起泥脚杆子了。
在李莲英的眼里,这些穷命贱骨头都是自找的,本来上辈子不修好投胎到了一个下贱的家庭,结果自己还不努力。
这些人满肚子都是贪婪小聪明,他们自以为自己很厉害,但是在有见识有阅历的人眼里,这些人其实都是傻子。
胆小怕事还总想占点小便宜,他们是一点风险都不愿意担着还总想捞点油水尝尝,没有赌性不肯冒风险,按照华族琉球那边的新派说法就是‘死活待在自己的舒适区里不肯出来!’
你让他们背井离乡去塘沽特区打工?他死活不敢,非说那边机器都是养小鬼推动的,非说工厂都是拘人的魂破的。
要不你让他下死力气读书走科举的路?他宁可砍柴搂草,吃这个苦,也绝对不吃读书的苦!
如果有什么贵人给他的机会要提拔他一下,他反而拿捏了起来,有风险的不干,缺德的不干,居然还冒出了一丝道德优越感了。
李莲英看着伊思哈就来气,这是改变命运的大好机会啊,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不说上赶着抓住,还想提前打听是什么事儿!
妈的,这就是天生贱命,三辈子都转不过来的贱命啊!
老子要是拉着你一起造反,你也敢提前问?不知道风险有多大,回头收益就有多大的道理吗?
你丫的都没表示忠心呢,都没有证明自己肯定铁心要效忠呢,哪怕杀人放火也肯定效忠……这点诚心实意都没有表现出来,就先打听机密?
卧槽,你丫的要是一听我们要造反,是不是还想着跳下车举报我们啊?
李莲英遗憾的摇了摇头“算了吧,这人没得救了……他打心眼里就没有发财的命格,祖宗十八代都是贱命一条!”
“以后这种只知道占便宜,不肯冒风险的人,你丫多少给我解释,浪费老子的时间……”
“把他轰出去,让他滚蛋……从今以后从侍卫里开革出去,有我在,这四九城就没有他的饭碗……姥姥的!”
还没等外面的管家们动手呢,就听砰的一声闷响,伊思哈一拳砸在了八仙桌上,杯盘狼藉咣当乱响。
“你们……你们别瞧不起人!谁说我不敢了!”伊思哈脸都狰狞了起来,横丝肉乱蹦啊!
“杀人放火我也干!提着脑袋造反我也认了!这个狗日的穷日子,我是再也不过了!”
“说吧,让我杀谁……只要我死了,我老娘和妹子能过上好日子,我就卖命给你们了!”
好好一个朴实憨厚的伊思哈生生让这二位给逼疯了,李拓哈哈大笑端起杯子来“先喝一杯……既然你舍得出命去,那还有什么说的,一会咱们就出发!”
“放心,不让你死……我们这是让你享福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等到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李莲英的轿子离开了南城宅邸向着紫禁城走去。
其实明清两朝都是有非常严格的宵禁制度的,尤其是清朝宵禁制度更为严格,一更三点就要敲暮鼓,听到鼓声也就是提醒百姓要抓紧回家了。
一直到五更天晨钟响起的时候,百姓才能出门活动!
如果犯禁了,如果是一更或者五更时分,这可以理解有时候时间紧来不及造成的犯禁,按照规矩是鞭挞30,也就是抽三十鞭子。
可是如果是二更、三更、四更的时候,你出现在大街上了,那就要鞭挞50鞭子。
当然了这个制度不限制疾病、生育、死丧……家里有特殊情况了,也会特殊对待。
但是到了清朝后期,宵禁制度也就不怎么严格了,首先就是抽鞭子的刑罚可以用罚款来替代,而罚多少钱基本上就是衙役们的权利,多少就是一张嘴。
罚你一串小钱也行,罚你三两银子也可以,看你人脉关系了!
宵禁的制度向来都是给小民百姓制定的,而有品级的官员自然不受到这样的约束,李莲英半夜十点多了,还在城里行走,各处的门禁士兵一看是李总管的队伍,全都放开绿灯。
到了紫禁城那更是李莲英的一亩三分地了,虽然说紫禁城的宵禁制度比外面的九城还要森严,可是这制度是挡不住军机处和总管太监的。
军机处24小时值班,帝国所有的军情大事儿一刻都不能耽搁,李拓的腰牌就有这样的权利,可以随时进入紫禁城。
李莲英的腰牌当然更有这样的权利了,总管太监保不齐要给太后出宫传旨送信什么的,甚至监督那些送水车、送恭桶的太监干活,也得宫里宫外的忙活啊!
一行人偃旗息鼓悄没声音的从午门中的右掖门进入紫禁城,但是没有过金水桥而是直接抄了一个近路。
李莲英一摆手,一队人马就从熙和门拐了进去,走断虹桥然后十八棵槐一路向北。
这样就可以绕开三大殿的建筑群,也减少了物议,让更少的禁卫军和侍卫们看见,这是李莲英等太监主管们都心知肚明的规矩。
过了鬼气森森的十八棵槐就是庞大的内务府院落了,擦着高墙继续往北过了隆宗门就离着慈宁宫不远了。
越往后宫走,也就越是太监们的势力范围了,在养心殿和后宫西六宫之间,有最后进入内宫的一个小小的宫门,叫做启祥门。
此门面朝东西,西面每晚都有四名侍卫值班,而东面就是除了皇帝之外男人不可以进入的后宫了。
“都停下来……”李莲英低声说道“最后一个门了,进了启祥门就算进了内功,伊思哈啊……你不是偷窥内宫吗,今儿我亲自带你进去看一看,看看这内宫里的风光……”
伊思哈此刻双腿抖如筛糠都不会说话了,两个牙冠拼命的打架,此刻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了,这泼天的豪赌根部不是他这老实巴交的侍卫能承担的起的。
李拓一看这家伙要怂,赶紧捏了他胳膊一下“别废话,都已经这样了,往后退就是必死无疑……往前闯一把你或许还有三四成的活路!”
“没得选择了,我已经说好了,你没得选择了!”
阴森的紫禁城万籁寂静,远方有一点点灯光闪耀,小太监已经帮李莲英去打前站了,伊思哈看着三四十米前的人影晃动,好像还有人往这边打量。
李莲英使了一个眼色,两名中年太监赶紧抬过来一块巨大的地毯,就在长街上铺开了“伊思哈……躺上面去!”
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很讨巧,左右两面都是高墙,中间的街道也就是五米多宽,高墙的阴影挡住了月光还有森冷的西北风。
西面的高墙后就是慈宁宫里的三所殿!就是太监们俗称的寡妇院,都是前朝老太妃们养老的地方。
而东面的高墙后面可就是养心殿了,说准确一点是养心殿的燕喜堂还有西围房一带。
妥妥的紫禁城核心区域,皇权的威压在这里显露无疑,伊思哈真的是打退堂鼓了!
可是此刻也已经由不得他了,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来李莲英狞笑道“这么冷的天……还站着干什么?进毛毯里暖和暖和吧!”
“伊思哈你要是想要你老娘妹妹的命……在地毯里你就别出一丁点声音!”
3583 潜入储秀宫()
李拓在他背后拍了拍伊思哈的背低声说道“别犹豫了,去吧……有好处的哦!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让你去享受去了,你还不乐意……”
“进去!再不进去,就捆你进去,把你嘴也给塞上……”
李拓和李莲英一个红脸一个黑脸,就差拿刀子逼着他了,这个身高一米八的镶红旗大汉算是被卷在了地毯里。
足足三个成年太监才把这一卷地毯给抗起来,看样子是够重的了,几个人走路都打飘了。
“再上一个,没眼力价儿的……”李莲英低声骂了一句,又冲上去一个,四个太监扛着才算稳当了。
这时候那个小太监也从前面跑回来了,低头在李莲英耳边嘀咕了几句,李莲英脸上笑的跟一朵花一样“呵呵……是他们几个啊,都是太后的嫡系,那杂家可就放心了!”
“李大人……您去军机处值班房歇着吧!明天是砍头还是升官,就看伊思哈这驴货的表现了……”
李拓拱了拱手扭头向隆宗门走去,值班房有他睡觉的地方!
后面艰巨的任务可就交给李莲英了,他带着一众太监走到启祥门口,那四名侍卫一看是他赶紧打千行礼。
“总管大人这么晚还回宫当差?真是辛苦啊……职责所在,必须要登记检查,这个……呵呵呵……这个……”
“知道,知道规矩……还能让你们吃亏不成?你们就在值班档里写好了,太后今晚头晕失眠,临时传唤我这个当奴才的进宫伺候……”
“谁让太后就认我的推拿手艺呢?咱们当奴才的不就得跑腿儿吗……”
“明白,小的明白……后面的听好了,一字儿不差的给我记录清楚了!”
李莲英给了侍卫们一个登记的借口,这就是给以后清宫档案留下的一个口实,因为李莲英从午门进入的时候就有一次登记了,进入每一道门都得有登记,尤其是后宫出入的门禁更是森严。
甭管真假,档案总得做的天衣无缝!
后面就是检查了,这么老大的一卷地毯进宫总得有个说道啊,李莲英拍了怕“这是我给太后订制的欧洲地毯,今儿下午洋商才送来货……”
“太后临时召唤,那就顺便带来了……你们仔细点,这可是上好的波斯地毯,沾上泥巴你们可赔不起……”
“总管放心,放心……”说完侍卫顺手就从地毯卷里掏进去了,那四个扛着地毯的太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名侍卫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却从地毯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包裹皮儿出来。
“哈哈……地毯,是地毯,挺好没有夹带……开门请总管进后宫!”
李莲英满意的笑了笑“今天值班的几个兄弟名字都给我抄下来……规矩你懂的!”
“总管放心,您放心……总管高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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