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太后厉喝!
安氏、裴氏趁机双双跪下:“怀真郡主怨恨我儿至此,几欲除之而后快,臣妾不知我儿到底做了什么让郡主如此恼怒,还求太后为我儿做主!”
“太后……”怀真大怒之下,被太后冷冷一扫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但她身为郡主的傲气让她也没法拉下脸来与安氏说几句软话,干脆沉着脸什么都不说了。
她不说话,太后心中大怒,却不得不替她圆个场子:“安氏、裴氏起来,怀真年纪尚小不懂事,哀家定然要传宁王后来责问她教女不严之过!你们放心,苏氏是在哀家膝下养大的,虽然不是哀家的嫡亲孙女,这么多年难道就没一点情分在?怀真!你身为郡主却毫无郡主该有的品行,言语无礼行为卤莽,给哀家滚回西福宫去反省!待哀家传了宁王后来再与你计较!”
太后一个滚字让怀真呆了半晌,眼泪立刻掉了下来,一旁齐云忙对殿下角落里的从霜从寒使个眼色,两个宁王府的使女壮着胆子上来且拉且扶的把她带走了。
这么一闹竟让安氏更加占了理儿,太后心里好不懊恼,对怀真郡主越发的厌恶,不过是说了几句话,怀真郡主若能有霍七那点聪明放低身段解释几句,难不成安氏还能继续抓着她不放不成?
现在好了,怀真郡主那番话整个殿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安氏一口咬定她害了自己女儿,那句将苏如绘咒死的话传出去怀真这个罪名是逃不了了。
太后心中恼怒,面上却不显,温言安慰几句安氏,却听安氏道:“原本贤妃娘娘还没醒,臣妾虽然相信自己的女儿绝不是谋害娘娘之人,但如今情况不明,本不该提出这等要求——可是太后仁慈,臣妾壮着胆子求一求太后,让臣妾把如绘接回家中照料一段时间罢!”
“这怎么行?”太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安氏你不要多想,怀真那不过是一句气话,再者就算谁有不好的主意,哀家这德泰殿还轮不到别人来做主!再说宫里有太医在,调养也方便,你若是不放心女儿,大可以留在宫中从旁照顾,哀家着人在玉堂殿附近给你收拾一个住处就是。”
这已经是恩典了,若安氏识趣就该谢恩不提,但郑野郡夫人却不肯就这么罢休:“臣妾并非不信任太后,可是刚才看如绘的模样……这孩子八岁时入宫,那之后臣妾入觐还能与她见一面,可怜她的父亲、兄长,自长泰廿六年长媳进门后,竟是一面都未见过!若她这回能撑过去也就罢了,若不然……竟连父兄最后一面都……臣妾……”
安氏哭得凄然,太后听她连最后一面都说出来了顿时不悦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好好的咒起自己女儿来!苏氏才多大的人?年纪轻轻的病一病也是常事,好了只会长得更好!再说既然她病得厉害,一旦移动岂不是更加严重?”
“太后,一则如绘病重,与太后同处一宫怕过了病气给太后,这是百死难赎了;二则,若不是见这孩子病得险,臣妾是她亲生母亲,怎么舍得说出刚才的话来?求太后怜恤臣妾与武德侯只此一女,容她回家与家里人见一面,也许还能好起来罢!”安氏却是铁了心,非要把苏如绘接回去不可。
太后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齐云见势不妙,轻轻拉一把太后的袖子,道:“方才袖香说苏氏确实病得厉害,玉堂殿固然是在仁寿宫角落,但处在一宫,为太后凤体计,不如允了郑野郡夫人,若苏氏痊愈再接回宫就是。”
说着附耳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太后这才放缓了神色道:“也好,不过苏氏病中体弱,你接她回武德侯府调养可以,但绝不可离都,知道吗?”
“多谢太后恩典,如绘身子这么弱,哪里能让她离都呢?”安氏大喜,连忙与裴氏一起跪下谢恩。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宫
得了太后的允许,郑野郡夫人简直是一息都不想在这皇宫里多待,立刻告退带裴氏重新直奔玉堂殿。
“云若、云烟,你们两个去替小姐收拾一些随身衣物,无关紧要的东西都不用带了,动作利落点!”安氏这个时候哪里有一点一天之内晕过去三回的样子,这才是当初未出阁时就将偌大肃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令关乡侯看重的次媳风范,从玉堂殿门口到寝殿的这点时间她一口气下了三道命令,“紫陌去替紫染看药,叫紫染跟秀婉请教一下这几年小姐的习惯可变了些什么!紫落你去殿外看看软轿什么时候到了近来禀告!”
裴氏跟在她身后赶紧小声提醒道:“母亲,太医还在这里呢!”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郑野郡夫人,原本红润的脸色顿时灰败了许多,伸出手来扶住裴氏的胳膊,踏进寝殿时安氏已经显得有气无力,仿佛刚才说完那番话是用光了她积攒的力气一样。
寝殿里面秀婉正满脸愁苦的坐在床边,太后派来照料的几个嬷嬷和姑姑抄着手站在一旁,因余院正和姜太医都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了,寝殿中人也不少,因此没有避出去,而是占据了窗下一张乌木桌在讨论着药方,见到郑野郡夫人与硕人进来,两位太医转过头点了点,姜太医不像余院正那么德高望重,太医本身官品不算高,因此额外站起身来行礼。
安氏裴氏自然不可能受他的,连忙还了礼又客气了几句,这会一旁一个身穿绛色掐梅边绣蝙蝠宫装的嬷嬷上前来给郡夫人和硕人请安,礼毕后试探道:“郡夫人刚才在外面似乎在说让人收拾小姐的贴身之物?又要看软轿,这是……”
“妾身刚才请得太后恩旨,将我儿接回武德侯府照料,等她身子好了再回太后膝下承欢。”安氏刚才把话说那么响就是要让里面人听到,反正此刻殿里没有正经的主子在,说完之后她也懒得去管周围人的脸色,就让裴氏带着的两个使女云若云烟问过秀婉,苏如绘的贴身衣物都是哪些。
见要翻箱子收拾闺阁少女的东西,两名太医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赶紧拿起笔墨退出寝殿,那几个嬷嬷、姑姑原本有些诧异,不过安氏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假传太后懿旨,只得疑惑的跟着退了出来。安氏将裴氏留在寝殿照料,自己出去等紫落。
“郑野郡夫人,下官有一话,不知夫人可听得进去?”安氏刚刚出了寝殿,就见余太奇迎面拱了拱手,正色道。
余太奇要说什么安氏心里清楚的很,她先取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做好了接下来的准备这才楚楚的道:“院正有话不妨明言。”
“令爱病重,夫人在这个时候要接她回家,反而不美,何不请太后收回懿旨,留在这里调养,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余太奇拈着颔下白须一脸诚挚的说道。
安氏要不是知道他与未央宫的关系,单看这一副神情几乎真的要以为他是真心为自己女儿考虑了,她心里冷笑一声,眼泪却立刻落了下来,在余太奇面前自然是不能说怕苏如绘死在宫里和父兄见不到最后一面这种话,安氏索性什么也不说,只是流着泪摆出一副伤心难耐的模样。
余太奇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一个反应,作为太医院的院正,余太奇的医术自是不虚,他一探脉就知道苏如绘看似病得凶险其实并无性命之忧,而且脉象上隐约还有一种服药的痕迹,只不过余太奇虽然被周后收买,却不清楚这药到底是苏氏自己吃的还是太后下的,所以既然先到的姜太医已经下了危险的结论,他也不会去戳穿属下的稳妥之举——万一药是太后下的,那在这深宫里苏氏必死无疑,到那时候为了平息青州苏氏的愤怒,若太医之前说过无妨之类的话,那肯定是第一个被交出去的人。
而且就凭苏氏那副奄奄一息神智不清的模样,若是太医说一句没什么关系,只怕人人都以为是在敷衍了事,罔故青州苏氏嫡女的性命。青州苏要是想有意陷害,让苏如绘多躺几天,武德侯、定国公都不用去朝堂上闹,只管将消息传出去,那个太医也非被门阀世家鄙弃厌恶不可。
所以余太奇倒没怀疑姜太医不说出苏氏真正的病情是被收买,但是这会安氏说请了太后的旨意要接苏氏回家,余太奇立刻猜测到多半是苏如绘自己服药脱身,不过现在安氏已经进了宫,当着她的面戳穿苏如绘,那等于是立刻与青州苏结仇,就连皇室现在都不想这么做,余太奇纵然要为周后做事还没傻到把自己做炮灰的程度。
就算太后和长泰因此识破了苏家的伎俩,苏家最多受一番斥责,秋狄未灭,仪元长公主的仇还没报,苏家想弄死他一个太医,凭周后怎么可能保得了他。
因此余太奇只能从苏如绘的病情上入手,谁想到郑野郡夫人根本不和他争论,只是默默流泪,倒仿佛是余太奇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坏话一样,余太奇到底是男子,被诰命夫人这么一手弄得好不狼狈,尴尬的站了片刻只得狼狈告退下去。
“郡夫人还请保重,令爱如今病得厉害,还要夫人照拂。”姜太医见状,劝说了一句也随着退了下去。
见两位太医都被赶走,安氏这才满意的收了眼泪折回内殿。
“母亲,那两个太医都走了?”裴氏见她重新回来忙靠近了低声问道。
“哼,余太奇这不安好心的杀才,居然还想劝说本夫人让女儿继续留在这里!”安氏冷笑了一声,对正手足无措的秀婉道,“刚才太后已经同意让如绘回武德侯府住一段时间,等病养好了再回宫,怕节外生枝,因此没求太后也允你跟去侯府,只怕还要委屈你独自在宫里待一段时间,你放心,如绘迟早要再回来的,就是我这个做娘的不想,太后也定然不会答应,到那时候她必定还是要你来服侍,只是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夫人言重了,秀婉家里蒙夫人大恩未报,有什么委屈的?”秀婉虽然听说苏如绘出宫暂居却不带自己十分失望,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
郑野郡夫人点了点头,正要再安抚她几句,忽然外面紫落奔进来道太后派的软轿已经到了,忙招呼软轿直接停到大殿里来,用一床被子裹着苏如绘前呼后拥的抬了进去,婆媳两个跟着软轿一路催促,生怕嘉懿太后中途反悔,一直到出了宫门上了自己家的马车才长长吐了口气,吩咐车夫赶稳了车回侯府。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沉疴散
苏如铁的媳妇、硕人应是裴氏,前两章都记错写成卢氏了,现已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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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武德侯府,郑野郡夫人吩咐大开中门,马车长驱直入到后院才停下,裴氏早在门前就唤过小厮飞奔而入,几个身体强壮的嬷嬷已经在等着,帮着将苏如绘先抬到郑野郡夫人的卧房里去,裴氏百忙之中又派云若、云烟亲自去将苏如绘从前的住处打扫出来,这才缓了口气进内去探望小姑。
郑野郡夫人将苏如绘暂时安顿好,打眼一看四周,都是心腹之人,便对恰好进来的裴氏点了点头道:“去拿支白玉金参来。”
苏氏千年望族,似白玉金参这等东西,在大雍未伐北戎前就能弄到手,如今更是装了小半箱子,裴氏知道夫婿就只这么一个妹妹,一向受宠,所以挑了一支品相最好的,郑野郡夫人接过看了看便吩咐紫染切下一截去熬成参汁。
“母亲,妹妹可要紧?”裴氏虽然知道苏如绘必定无性命之忧,但看她那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是担心的问了一句。
因回了侯府,郑野郡夫人心情大好,听儿媳这么问觉得裴氏关心小姑,不觉心情又好了几分,笑着摇头道:“不妨事,这孩子从小一病就吓人,其实就是不喝药,躺个十天八天也就开始恢复了,也幸亏如此,要不然宫里怎么肯就这么放人呢?”
“太后这次居然同意母亲的要求,倒是让人意外。”裴氏也长出了口气,大雍谁不晓得这位太后的厉害,这次郑野郡夫人顶着太后的脸色把女儿要了回来,裴氏不敢阻拦心里何尝不是捏着一把汗,幸亏太后最后居然同意了,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婆媳该怎么下台。
郑野郡夫人闻言却是冷笑一声道:“宫里面同意不过是见我儿病成这个样子,怕一个不好真的去了,让外面传谣言道皇家逼死门阀嫡女罢了。”
裴家不是门阀,但也是个世家,裴氏自然心领神会道:“这却是多亏小姑是这样的体质了。”
“你也跟我在宫里折腾半天且去休息吧。”郑野郡夫人这才想起对媳妇关心一下,“药可还在吃么?”
“劳母亲费心了,一直在吃,只是……”裴氏听到这声关心却不自绝的抖了一下,她的娘家裴氏原本就不能和大雍一等一的门阀相比,不过是因为苏万海早年与她父亲的袍泽之情才定下来的,嫁给苏家嫡长子苏如铁已经足足六年,膝下却无一子半女,要不是郑野郡夫人自己厌恶姬妾,加上苏万海与裴氏的父亲关系极好,所以公婆都没给苏如铁塞人,这会沁雪居里早就莺莺燕燕一片了。
不过郑野郡夫人虽然厌恶姬妾,但却不能不关心自己儿子的子嗣,因此这一年来虽然没给苏如铁物色小妾,却请了好几个名医来给裴氏把脉熬药,只可惜始终没有效果。
“这个徐大夫据说是妇婴圣手,听其他人说他开的方子喝几帖就能见效了,怎么你到现在都不见好消息?”郑野郡夫人听了顿时十分失望,裴氏越发局促不安,就在这时床上的苏如绘轻呻一声,顿时让郑野郡夫人把儿媳丢在一边,柔声上前安慰,裴氏趁机借口去看紫染熬药抽身而去。
苏如绘全身滚烫烧得好不难受,迷迷糊糊里一碗温温的药汁灌进嘴里才好过了一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因裴氏无子,郑野郡夫人自己也还健朗,所以武德侯府的掌家之权还未交给裴氏,此刻房中只有两个使女守着,见苏如绘睁开眼睛都是喜不自胜:“小姐可算醒了!”
当下一个人来问苏如绘可想进些什么,另一个飞奔去禀告郑野郡夫人。
没过多久安氏匆忙进来,就看到女儿有气无力的靠在引枕上恹恹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回到家里来了?”
“你们先出去,留紫染紫陌伺候就是,紫落你去把鸡汤端一盏来。”郑野郡夫人把其他人打发走了,只留下刚才守着苏如绘的两个心腹,这才道,“见你病得凶险,留在深宫不放心,是以母亲求了太后让你回家养病,等病好了再回宫。”
苏如绘诧异道:“太后她竟然肯?”
“你自己是不知道自己一生病是个什么模样,就是家里知道你这习惯的每回也要被吓着,何况是其他人?”郑野郡夫人可不会因此感谢太后,冷笑着道。
苏如绘知道自己一病就显得吓人,小时候没少让父母操心,却没想到这个体质居然还让母亲硬从太后手里把人诈回家,虽然迟早还是要回宫,但究竟能够轻松一段时间,倒是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可算能过一段不用操心的日子了——对了,母亲昨儿在太后面前,可没忘记那位尊贵的郡主罢?”
听她这么一说安氏冰冷一笑:“我儿不惜服下沉疴散,母亲岂会不懂你的意思?”
沉疴散对身体无害,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在脉像上显示出病态,这是苏家给苏如绘准备的一招后手,一旦有急事需要与家中联系却不方便时,便服下它装病,便可制造出病情沉重的假象,然后郑野郡夫人自可入宫探望,不过遇见真正的杏林高手却也难以伪装,但考虑到余太奇这等水平的太医不会轻易替几个无品级的女孩子看病,却也能瞒过如姜太医那种人了。
何况苏如绘这回确实病了,便是余太奇也只是心存疑惑。
“这就好。”苏如绘满意的点头,“这位郡主是个麻烦,偏生我在宫里无品无级没法对付她,如今咱们得了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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