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住过去又如何?甘美又没记到德妃名下!”甘棠冷笑道,“何况如今澂嫔已死,没有澂嫔心甘情愿的让儿子,太后可是更想让德妃收养如崔御妻之流的子嗣的。”
沈淑妃苦笑道:“如今还要对付德妃吗?如今却是和贵妃彻底撕破脸了!棠儿,你皇祖母若不能好,你我母子,怕都要落进西福宫手里!”她陡然面目狰狞,狠狠扭着帕子,切齿道,“都是琼桐宫那个疯子!若不是她胡乱攀咬!本宫又岂会落到这种地步!”
甘棠默了一默,到底忍不住问道:“母妃,此事多年来你一直语焉不详,未知璎华夫人到底做了什么,竟让父皇厌弃母妃至此?连带对儿臣都不大亲近?”
“此事太过作孽,你不要知道的好。”沈淑妃皱眉。
甘棠叹道:“母妃,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母妃不是不知道,母妃何必还要隐瞒?说不定你说出来,儿臣有什么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沈淑妃幽幽的道,“你父皇有多宠爱霍贵妃,你也不是今儿才知道,你母妃顶着谋害过贵妃的罪名,否则你以为今日你父皇为何如此震怒?”
甘棠惊道:“母妃也失了手?”
“……栽赃!”沈淑妃心灰意冷道,“你这么想知道,今儿便告诉你罢,这也是本宫平生最丢脸之事,实在没想到琼桐宫那贱人如此狡诈,自己疯了,也不忘害本宫这一回!”
“琼桐宫的贱人与本宫的恩怨,往日都已说与你听过,那贱人虽然流着卫家的血,却出自卑贱之地,可笑她被册了璎华夫人,自以为可以归回卫氏,却不想敬肃太后的旨意放在这里,卫家就是不怕别人说他们家女儿沦落风尘,也绝不肯叫她姓卫!”沈淑妃眉宇之间闪过分明的憎恶,“那贱人到底风尘地里出来的,眼界狭小,其实当时卫家虽然不容她归回门庭,却未必不会支持她!要知道卫家女子从隆和八年前不能再进宫,偏生卫九歌这么一个特例,卫家岂有不喜的道理?她怎么说也是卫家的血脉!可笑这贱人被卫家拒绝后,勃然大怒,再不理会卫家暗中示意,倒把一腔怒火,发泄到了本宫身上……”
“也幸亏如此,没有卫家提点,本宫让人加在她饭菜中的东西,她才不认识!”沈淑妃冷笑道,“只是本宫忘记那贱人出身教坊,又是做魁首被养大的,其他东西倒也罢了,对于能够迷惑心智的药……媚药亦算其中之一,却是从小服起,免得使起这样的手段来,先让自己着了道儿……因此她起初疯了后,竟也有短暂的清醒……而那时候你父皇对她还不能十分的忘情,时常去探望,便叫她抓住了机会,她……她告诉你父皇,给霍贵妃下梦见散的人,是本宫!”
……
西福宫中,送走长泰的霍贵妃对甘然道:“苏氏可还在吗?”
“德妃娘娘带着她在偏殿。”
“叫她过来。”霍贵妃说了,见甘然迟疑,轻笑道,“你怕什么?难不成母妃还会吃了她?”
甘然讪讪一笑,道:“母妃说笑了,儿臣只是想着,今儿为着沈淑妃,母妃已经劳累许久,有什么要教导苏氏的,不若换到明日再说?”
霍贵妃深深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然儿说教导?是笃定了苏氏吗?”
这个词用在这里,很难不让人想到甘然是在托霍贵妃教导未来儿媳,甘然却也不尴尬,大大方方道:“儿臣的心事瞒不过母妃去,如今太子失位,还请母妃助儿臣一臂之力!”
“你是本宫一手带大的,若能帮你,本宫岂会袖手?”霍贵妃欣然应了,笑着催促,“本宫这些年来被太后压着,连个失宠多年的沈淑妃都对付不得,今儿好容易占了回上风,心情大好,倒不觉得累,何况本宫也不和她说几句话。”
甘然见她果然神采奕奕,这才起身,笑道:“既然母妃不累,那儿臣这就去传话。”
甘然才出殿,一旁沉默伺候的念心便忧虑道:“殿下对那苏氏未免太迷恋了些!”
“那又如何?本宫是他母妃!”霍贵妃悠悠一笑,“何况霍家人丁凋零,辉儿还得好些年才长大,至少十年内,霍家与苏家应无冲突!”
“娘娘说的也是。”念心沉吟,“只是陛下若知如此,怕会对殿下不喜。”
“所以本宫急着叫来苏氏。”霍贵妃轻轻道,“陛下要的是能够执掌这万里河山的储君,本宫……要的却是能够替本宫报仇雪恨的养子!本宫不在乎然儿有多喜欢那苏氏,只要苏氏不挡着本宫报仇就行,但陛下在乎……”
念心心领神会道:“娘娘放心,这些话老奴一会送苏小姐出去,一定郑重叮嘱她!”
………………………………………………
这是第三更?
第三百七十一章 兰秋宫
苏如绘进殿时,念心却退了出去,显然霍贵妃要与她说的话非同小可。
“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苏如绘端正的行礼,寝殿里温暖如春,霍贵妃中衣之外,只着了一身绛缎宫装,因方才躺下被诊治过,钗环摘得干净,只有胸前一串珍珠,柔光馥郁,与护甲上的宝石相互辉映,贵妃轻声说了个免字,指了指自己不远处的绣凳:“坐罢。”
说完,霍贵妃静静的打量着她,苏如绘今日穿的乃是一套绯红底绣曼荼罗花叶,边缘绞了瑞锦图纹锁边的宫装,下面拖着绣有飞鹤的月白襦裙,发挽惊鹄髻,两朵栩栩如生的绸扎宫花,斜插蝶恋花赤金钗,钗尾拖着两寸来长的流苏,落在鬓边,闪闪烁烁。
“谢娘娘!”苏如绘任她打量,恭敬的谢了,也不拘束,径自走过去坐了下来,神态从容。
霍贵妃收回目光,抚着手边一柄安神的如意,微微笑道:“你一会还得回鹿鸣台,本宫开门见山……你可想嫁给然儿,做他的正妃?”
她这话问的突兀,语罢便目不转睛的看着苏如绘的神色,只可惜苏如绘却似乎早便料到了这点。
“娘娘,臣女愚钝,但也知道,婚姻大事,需得媒妁之言,父母做主,臣女不敢妄言。”苏如绘坐姿端正,神态一本正经道。
霍贵妃似没想到回得到这个回答,但细细一想,却复笑了:“自然是该如此。”她沉吟了片刻,“有道是知女莫若母,反过来,为人子女,亦对父母有所了解。”
苏如绘恭敬道:“娘娘说的是。”
“那么不知在你眼中,武德侯与郑野郡夫人,可是慈父慈母?”
“回娘娘的话,自然是的。”
霍贵妃看着她,深深道:“为人子女者,鲜有人会说不的。”
“臣女父母却是真慈。”苏如绘抿嘴一笑。
霍贵妃望着她,半晌,也笑了,神态舒缓:“说起来,本宫倒也自诩算个慈母的。”
“娘娘为四妃之首,位同副后,仁善慈和,六宫咸知!”苏如绘恭维道。
“六宫知道不知道并不重要,本宫倒希望与郑野郡夫人探讨一下为人母者的慈怀。”霍贵妃直接把话挑明,苏如绘亦爽快点头:“若有机会,臣女自当转告家母!”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霍贵妃悠悠道,“方才德妃说,刘修仪似乎病了,她一会要过去看看,你若有心,不妨与她同去。”
苏如绘感激道:“多谢娘娘!”
这是霍贵妃告诉她,自己知道苏如绘与刘修仪之间的关系,并刘家暗中帮助她与家中联络了。甚至为了让她及时将消息传回去,还叫德妃陪着走这么一趟……太后重病,除了死去的霍七,两位郡主并周意儿都在德泰殿一起侍疾,苏如绘若不是要被询问霍七之死,也不会有空到西福宫来。
就是这样,也断然不能轻易抽身去兰秋宫的,但德妃协理宫务——因淑妃卤莽,惹怒长泰被赶回永信宫禁足,长泰将宫务现在全交给了德妃,去探望生病的宫妃,顺便带上了苏如绘,却是名正言顺,当然,等她们到了兰秋宫,刘修仪才会知道自己病了。
苏如绘此刻还没想明白霍贵妃急着让自己父母知晓她的态度有何用意,但也明白霍贵妃如此迅速,恐怕是担心太后会及时醒来,没有太后阻止,以霍贵妃的受宠,在六宫怕是无往不利的,但有了太后在,霍贵妃却只能收敛起来,小心翼翼的过着日子。
只是……就算太后醒得迟一些,难道贵妃就能有好下场么?
苏如绘带着些疑惑,退出寝殿。
迎面念心含笑迎了上来:“苏小姐……”
……
兰秋宫里烧着地龙,两盆水仙开得恣意,穿着家常半旧淡碧鸾鸟衔绶纹宫装、梳望仙髻的刘修仪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与惊讶:“妃妾给德妃娘娘请安!”
苏如绘亦上前行礼:“徒儿给师傅请安!”
“都免礼吧。”林德妃浅笑着道。
“不知娘娘此刻拨冗前来是为了……”平儿上过茶水,刘修仪请林德妃坐了上座,疑惑的问道。
刘修仪问的直接,林德妃知道这是因为如今宫里因太后病倒,中宫禁足,前朝又在议着废太子,很有些惶恐,淡然一笑:“本宫听说修仪今儿咳嗽得厉害,想来看看修仪好些了没有?可曾请过太医?”
“妃妾并没有咳嗽啊!”刘修仪疑惑的说道,待见了苏如绘的眼色,恍然改口,“妃妾倒是有些头疼!”
“是吗?”林德妃讶然,“瞧本宫这记性,也是忙晕了头了!”
“娘娘诸事繁忙,妃妾这点儿小恙怎么还敢劳动娘娘亲自前来?”刘修仪虽然明白林德妃的用意,但还是一头雾水,因此只肯承认是染了小恙,说了一句,便又看向苏如绘,苏如绘示意她放心,林德妃对她们之间的眼色视同不见,说了几句让刘修仪好生休养的场面话,却见刘修仪脸色逐渐古怪起来,便站起身来:“徐宝林也在这里,正是巧了,本宫去问一问她安胎安得如何,苏氏,你尚未出阁,去了恐怕许多话不便说,且在这里陪修仪说说话,本宫过会再来带你走。”
“是!”苏如绘垂下眼帘应了。
刘修仪目送林德妃离开正殿,抿了抿嘴,复同苏如绘一起回座,平儿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道:“苏小姐,宫中传言,沈淑妃惹怒陛下,被陛下亲自下旨禁足永信宫,如今宫务尽付德妃娘娘之手,可是真的?”
“不错!”苏如绘点了点头,刘修仪微一皱眉:“如绘你与本宫说实话,德妃可是对本宫有所不喜?”
苏如绘觑着师傅脸色,便知道方才林德妃明知刘修仪无病,却说让她好好休憩的话,叫刘修仪多了心,忙解释道:“师傅,是贵妃娘娘叫德妃娘娘带徒儿来见您的!”
刘修仪一怔,随即明白了几分:“贵妃有什么话这么急着转告你家中?”
………………………………………………
第四更
第三百七十二章 章名是件痛苦事,第一更
“本宫听说,关乡侯有意过继你二哥为嗣子?”刘修仪呷了口茶,像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苏如绘知道她想问的乃是与刘素冠的婚事,笑道:“师傅说的正是。”
刘修仪偏了偏头,苏如绘以为她要继续问苏如峻的容貌为人,正在心里打着腹稿,然而刘修仪却道:“你二哥本宫倒是见过一面!”
见苏如绘面有讶色,刘修仪淡然一笑:“北伐时,破野军经东胡北上,经过刘家时,家主请了为首的将领宴饮,其中就有你的大哥与二哥,本宫曾在屏风后看过他们一眼,记得他们都有些沉默,不喜多言,但武功谋略都是好的,你二哥当时立过几次功劳,陛下是许了今年采选替他赐婚的,是也不是?”
“师傅真是好记性。”苏如绘道,“大哥是长子,将来需得继承家业,是以父亲管教极严,养就了沉稳的性。子,因此轻易不肯出言,至于二哥,师傅也知道,他本是庶出,父亲看重嫡庶,加上又是次子,难免比大哥疏忽些,二哥的武功却是比大哥还好,只是二哥从小都不爱多话。若说性情最活泼的,还数我三哥,不过三哥乃太子伴读,北伐时却是留在了帝都的。”
“这也难怪。”刘修仪了然道,“嫡出幼子,想必郑野郡夫人平素也偏爱着他。”
苏如绘笑道:“师傅这可猜错了!母亲对三哥管得紧,倒是父亲对他十分纵容,无论做了什么错事,最多说几句便算了,若换了大哥二哥,可没那么容易。”
“本宫却想,你父亲母亲最宠的还是你。”刘修仪淡笑道,“唯一的嫡女,又排在了三子之后,不由得你不被捧在了手心里。”
“倒也是,只是我在家中时间不长。”苏如绘有些遗憾。
刘修仪垂下眼,看着手中茶盏,忽然轻轻一笑:“被宠着长大的女孩儿,总会单纯些。”
苏如绘微微一怔,琢磨了一下她话中之意,试探道:“不知师傅有什么事要徒儿效劳?”
“你当本宫坐地起价?”刘修仪有些失笑,看了眼一旁的平儿,平儿会意,欠身道:“奴婢记得小厨房里炖着酸笋野鸭汤,差不多到时候了,正好去盛碗来给苏小姐尝尝。”
“还请师傅教导!”苏如绘恭敬道。
刘修仪悠悠道:“听说你前几日,去了次卫家?”
“是为了年初徒儿迁居除华宫时,有人假传书信,让卫家公子去除华宫里见徒儿,幸亏卫家公子到的早,徒儿又警醒,才没叫人遇见。”苏如绘也不隐瞒,缓缓道,“因卫家与苏家交往不多,后来出宫又托着病辞,所以趁着新年走访,随三哥去了一次。”
说着,苏如绘也不禁赞叹:“师傅耳目好生灵便!”
“那是巧合。”刘修仪露出思索之色,随口道,“那日素冠恰好从卫家门前走,看到了你们。”
即使如此,刘素冠转眼之间就能将消息传入宫,足见刘家在宫中残存的势力。
刘修仪微笑道:“卫家公子听说聪明的很,为何会被一封书信引去除华宫?”
“说到这个,徒儿却也想趁机请问师傅。”苏如绘欠了欠身,轻轻吐出几个,“隆和八年!”
刘修仪笑容略收:“哦?”
“卫家公子觉得……当年卫淑妃与钱贵妃可能都是被谋害了。”苏如绘半真半假的说道。
“那么久的事情,他们也是……何必?”刘修仪垂下眼帘,心情似乎因此话恶劣起来,扬声道,“平儿去拿汤,这么这许久都没盛上来?”
酸笋野鸭汤果然炖得恰到好处,苏如绘喝完汤,林德妃也回来了:“徐宝林一切皆好,还胖了许多,修仪很是上心。”
刘修仪掩口轻笑道:“德妃娘娘谬赞了,徐氏乃是兰秋宫中人,妃妾自当尽力,她怀着身子,害喜也不厉害,什么都爱吃,自然会胖些。”
“能吃是好事,贵妃姐姐前段时间就是不大吃得下,倒让人担心,如今有了胃口,连余太奇也说好了。”林德妃笑着道,“虽然徐宝林有了身子要仔细些,可修仪也要顾着点自己。”
“谢德妃娘娘关心,如绘与妃妾说了片刻的话,却是好多了。”
“既如此,她还要去德泰殿侍疾,本宫便带她回去了。”林德妃点了点头,刘修仪自是亲自送到了宫门口。
林德妃让苏如绘上了自己的肩舆,待离开兰秋宫,见左右皆是高高的宫墙,才道:“话都说了么?”
苏如绘点了点头:“师傅方才就叫人准备了几盒鲜果,赐予刘九小姐。”
“很好,就要在今日办理。”林德妃满意的点头,苏如绘明白她的意思,今日……虽然沈淑妃被赶回永信宫禁足,但今日怎么都算淑妃主理,德妃协助,若因此出了什么事,沈淑妃再痛恨,也不能不帮着遮掩,而不必像明日开始一样,全是德妃担着。
德妃并未与她多言,肩舆在仁寿宫附近停下,叮嘱了几句,便叫她独自回德泰殿,自己却赶回昭华宫去处置因淑妃禁足被拨过来的宫务去了。
苏如绘独自进了德泰殿,恰好袖香在,看到她,微微点头:“苏小姐回来了?”
“太后好吗?”
“太后还在昏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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