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北洋幕僚- 第41部分

　　　　“对了，待会儿有百花宴，就在咱们府上前院的庭院了，我们推开窗子就看得到。”王永安笑道，接过喝了一口，又笑说：“这一路上你都闷在帘子里，是不是有一些烦了？”

　　　　袁念祯托着下巴，撅着嘴说：“是有一些烦，不过路上却很精彩，还有人刺杀你咧。”

　　　　王永安哈哈一笑，勾着她的下巴说：“以后你跟着我，还会有很多危险，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我自然省得。”袁念祯叹道，“我爹爹也经历过多次暗杀，我从小就习惯了。”

　　　　“岳父也经历过暗杀？我怎么没听说过？”王永安惊讶道。

　　　　袁念祯道：“哪有人把暗杀公之于众的，又不是什么好事儿，看不惯父亲的人多了，尤其是当初他没有支持戊戌变法，引得许多帝党的人痛恨。不过那些人倒还好，只是刺杀我父亲，却没有人来招惹家人，父亲也便没有过多追究。最近一次的刺杀，便是载沣派人在天津行刺，只可惜那刺客到了我父亲身边，只将子弹放在父亲身边，转身便走了。”

　　　　“这是为何？”王永安问道。

　　　　袁念祯道：“父亲说，那刺客说他是汉人之中的能人，他虽然是杀手，却也是一名汉人，不想我父亲这样的人折损。”

　　　　王永安笑道：“没想到这刺客还有这么强烈的民族情绪。”

　　　　袁念祯叹道：“父亲说，从这刺客身上看出来，满清的江山不会长久了，从前满汉矛盾只在满人心中，如今汉人心中有了满汉矛盾，这便不好调节了。”

　　　　“岳父说的极是，从前满人心里防着汉人，他们人少，倒也罢了。可是汉人心里一旦防着满人，这满人的江山就彻底完蛋了。”王永安感慨说道。

　　　　正说着话，百花宴开始了，前院放起了烟花来，丫鬟玉环和其他几个陪嫁丫头尖叫道：“放烟花了！放烟花啦！”

　　　　“嗖……砰！”

　　　　“嗖……”

　　　　“嗖……”

　　　　整个扬州城都看到了这一场空前绝后的烟花盛事，在王永泰不惜财力的支持下，各种见所未见的烟花在扬州城的上空绽放起来。王永安起初只是看看，却不想这烟花居然如此绚丽，居然绽放出各种形状，有菊花，有动物，有龙，有凤，王永安不得不感慨，就烟花的手艺，这二十世纪初的中国人已然走在全世界的前列。

　　　　“真好看。”袁念祯抱着王永安的胳膊，吃吃地说道。

　　　　王永安也忍不住赞叹道：“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

　　　　不过长时间仰头观看，让两个人脖子有些酸痛了，烟花看得多了，眼睛也受不了，王永安便带着袁念祯回去了，只是忽然之间看到墙角有人影，仔细看去原来是李耀他们准备听房。他心笑说恐怕你们要失望了，便有心捉弄他们，和袁念祯商量了一番，王永安便打开窗子拎着热水忽然泼出去，一群人疼得大叫起来，吓得赶紧跑了，王永安与袁念祯乐不可支。

　　　　因为袁念祯来了月事，这晚两人倒是休息得早，王永安搂着新婚妻子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么多日子的提心吊胆和行舟行走，让两人都身心俱疲，好好地休息了一夜。次日，夫妻两人给长兄奉茶，王永泰早早地坐在正厅里等着，喝了茶之后，便说道：“弟妹，我虽然是王家家主，但常常在外处置军情，不会留在家中，你和老四要好好操持这个家。家里的一切钱财和人事安排，需要你和老四一起商量行事，族里有什么大小操持，你也要积极操办起来。过几天便是八月十五了，你们的婚宴流水席正好到那天结束，一切都须得你的操持才是。”

　　　　“是，二哥。”袁念祯进退有度地说道。

　　　　王永泰又叮嘱了一番弟弟，随后带着手下回到军营，晚上才需要回家来。

　　　　王永安虽然不赞成办流水席，可是既然这是兄长的决定，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他找到老唐询问前后花销，老唐如实报告说八万两，王永安着实心疼，须知八万两银子，只是买汉阳造步枪的话，足够武装一个协了。当然，这场婚礼是让扬州人看足足了自己的面子，长了自己的脸，以后走在任何地方，别人看到自己都得梳起大拇指说一声四公子好气魄。

　　　　每天中午，扬州百姓便早早地来到王家的宴席地点，开始吃起免费的午餐来，一连吃了七天，许多人都吃胖了不少。七天结束之后，便是八月十五，府上反而清淡了许多。毕竟热闹多了，人们反而希望安静一些，即便是大户人家也觉得累了，一家人便平平静静地渡过了这个中秋佳节。

第九十四章　岳文正到来（）　
晚上赏月的时候，王永泰将曹姐也暗暗接进了门，曹姐不敢说话，毕竟她的出身不好。

　　　　王永安在袁念祯耳边说了起来二哥与曹姐的故事，听得袁念祯连连感动，主动拉着曹姐的手说起好话来，不一会儿两人熟络起来，反倒把男人晾在了一边。

　　　　王永泰喝了一口酒，对弟弟说道：“老四，你这几天在家休息够了吧，接下来我有事交给你来做。”

　　　　“二哥你说，有什么事要交给我？”王永安问。

　　　　王永泰道：“往后这二十四混成协就是咱们的私军了，可不能按照以前的胡来，所以我打算扩兵满编三千二百人，但是新兵却打算从鲁省灾民中招揽。你带着人前往鲁省去招兵，并担任新兵训导主任，俗话说打虎亲兄弟，这新兵招募工作重中之重，我只能交给你才放心得下。”

　　　　王永安立即拍胸脯保证说：“二哥，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召来最优秀的兵源。”

　　　　次日休息好了，王永安走马上任，回到军中报道，营中上下见到他纷纷报喜说：“恭喜新郎官，贺喜新郎官，个中滋味美妙吧？”

　　　　“看新郎官的黑眼圈，就知道人家美妙着呢。”

　　　　“四公子，这成婚虽好，可不要累坏了身体。”

　　　　李耀凑上前来道：“四公子，我这儿有点儿药，你要支撑不住，就吃上一颗。”

　　　　王永安赶紧离开这群老兵油子，但一想到昨夜与袁念祯颠鸾倒凤大战几个回合，便忍不住脸红了起来。虽然那洞房花烛夜推迟了几天，可是这陈酿的酒，不是越久越香吗？昨日袁念祯月事干净了，两人洗了澡便早早地回了房间，两个年轻人立即把持不了自己，来了一个一夜七八次，最后累得精疲力尽沉沉睡去。

　　　　接了班，坐在办公间的椅子上，王永安只感觉到浑身疲倦，看来一夜七次郎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自己这身子骨不成啊，得练啊。想到锻炼，便跑到了军务课去看了看，新任军务课课长冯衡在查士兵训练情况，他跑过去取一取经，看看士兵如何训练的。但是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摇摇头，自己还是先恢复恢复再锻炼吧。

　　　　正巧军医课课长肖湘山跑来找他，说道：“岳文正来了，我那同学岳文正来了。”

　　　　王永安早就想见一见这个传说中傲气得紧的岳大医生了，便随着肖湘山来到扬州军医院，见到一群穿着白衣的少女围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精干医生，忍不住说：“这百花丛中一点绿的，便是岳文正？那群女孩是怎么回事？”

　　　　肖湘山笑道：“那人正是岳文正。”

　　　　“那群女子是怎么回事？”王永安好奇问道，“怎么还带了一群姨太太来的？”

　　　　肖湘山摇头道：“可不要瞎说，那群人可不是他的姨太太，而是他的学生，都是北洋防疫医院的学生。他在津门防疫所工作，也兼职给北洋防疫医院讲授知识，有一大群忠实的学生。如今他辞职来到这里，那些学生们都辞职跟随他来了。”

　　　　王永安笑道：“可惜跟他来的大多数都是女学生嘛，男学生怎么不见一个？”

　　　　肖湘山道：“他在北洋防疫学校里负责的教学，便是培训女护士，所以自然有一群女护士学生跟随他来，若不是离开京师和津门，跟他来的学生怕是得有上百人。”

　　　　“走，我们去会一会这位魅力无穷的医生，居然有人比我还有女人缘，世风日下啊……”王永安感慨道。

　　　　“四公子，你这话不对。”肖湘山立即说道。

　　　　王永安哈哈一笑道：“我开玩笑呢，老肖你还当真了？”

　　　　肖湘山冷汗直流，心说我还以为你真的嫉妒咧。

　　　　王永安偷笑道：“其实他能带来女护士，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嫉妒？若是被军队里的小伙子看到了这些女护士，不得高兴死才怪。”他没想到招揽岳文正，居然还招揽了一批女护士，这群女护士大概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好，又有独立思想的人。在清末这种环境中，居然有女子学医，当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但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在清末民国这种风云变色的时候，各种思想纷纷觉醒，其中便包括了女子解放运动。

　　　　肖湘山带着王永安走过去，高声呼叫道：“明镜兄，明镜兄，这便是你一直想看的四公子，王永安，王靖云。”

　　　　王永安走过去，热情地握住了岳文正的双手，激动地说道：“岳医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走近了看，其实这岳文正个子并不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身材消瘦，一抹胡子浓厚的像两根眉毛，长得也是一般相貌，甚至最有一些大，看起来并不好看。只是人不可貌相，这岳医生虽然其貌不扬，医术却极其精湛，连肖湘山这么自负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便是人家有真本事。

　　　　岳文正可能是有一些近视眼，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王永安，这才说道：“王四公子，我什么时候能工作？”

　　　　王永安好不尴尬，不过这人倒是一个直肠子，待遇住处之类的什么都不谈，直接谈起了工作来，他看了看肖湘山，见肖湘山也是一脸苦笑，这才说道：“明天，今天给你们接风洗尘。”

　　　　岳文正摆摆手，说：“不必了，我不喝酒，不抽烟，不应酬，要是能让我做我喜欢做的工作，可以不要薪酬。但是实现有一点要谈好，我的学生们可是需要薪酬的。”

　　　　王永安哈哈大笑道：“岳医生当真是一个奇人，不过我就喜欢用奇人，因为只有奇人才能干出奇事来。你放心，薪酬一分也不会少给你，作为扬州军医院的院长，你享受的是最高待遇。不过我在这里不能透露薪水多少，免得大家嫉妒你。你的学生也会按照她们的职务和能力来制定相应的工资待遇。”

　　　　“那最好，那最好不过。”岳文正说话的时候一点笑容也没有，也可能他露出了一点点的笑容，却不是面对王永安而是面对工作的笑。

第九十五章　欢迎酒宴（）　
有一些人就是如此，面对工作的时候能百分百投入，面对人的时候却不知如何接待。所以王永安毫不介意此人的态度，看了看岳文正有一些疲惫，又看到他事情不少，便主动说道：“这样吧，今日既然不接风洗尘了，便召开会议，扬州军医院全体会议，我代表二十四混成协正式委任您为扬州军医院院长，兼扬州军医大学堂校长。”

　　　　岳文正本来疲倦的面孔顿时露出惊喜之色道，尤其是亲耳听到建立军医大学这个惊喜的消息，喜形于色地说道：“扬州军医大学堂是什么时候成立的？校区在哪？学生在哪里？”

　　　　肖湘山在一旁尴尬地说：“这个……明镜兄，这个问题嘛……以后再说。”

　　　　王永安也憋着笑说：“其实这个问题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扬州军医大学堂现在便成立了，学校地点就在扬州军医院里，全校迄今为止有三个人，校长是你岳医生，校董事会主席是我王永安，校务长是他肖湘山。”

　　　　肖湘山苦笑道：“怎么又把我扯进去了……”

　　　　岳文正好生失望道：“合着这还是一个空壳啊。”

　　　　岳文正与众学生很快便安顿好了，肖湘山一见便提出医院的医生聚一聚，王永安本来就准备给岳文正等人接风洗尘，如今见大家都有时间，便招呼说：“好，一起去，一起去，今天咱们医院就把庆顺楼给包了。”

　　　　王四公子包场，庆顺楼大酒楼自然给足了面子，傍晚的时候就开火做饭，众人收拾了一番，步行到了庆顺楼。一路上岳文正对肖湘山说他担心这王四公子王永安会对他的女学生有什么不轨的企图，这些孩子跟随自己大老远从津门来到扬州，便是信任了他，若是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学生，让她们落入色狼手中，那自己还不如一头撞死了才好。

　　　　肖湘山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明镜兄，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以为人人都像是曹锟的兄弟一般？这四公子年纪虽小，不过人品却信得过，娶得也是袁家的大家闺秀，正派的很，断然不会做出有辱斯文之事。”

　　　　“那样最好，那样最好。”岳文正说道。

　　　　在庆顺楼落座之后，王永安与岳文正、肖湘山等一众主要医生坐在一起，席间大家吃起了酒，岳文正发现王永安并不多饮，也不喜欢劝酒，心中对他的影响好了许多。过一会儿几个热情的女学生来到主桌这边感谢肖湘山，肖湘山本打算将幕后功臣王永安介绍给大家，王永安却站在女学生身后冲肖湘山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告诉学生们真相。这一幕被岳文正看在眼中，心中对他的肯定又多了一分。

　　　　酒到半旬，岳文正有一些醉了，王永安恰好坐在他的身旁，忽然低声说：“岳医生，其实我有一件事要求你。”

　　　　岳文正警戒起来，不会是一些腌臜之事吧，便放下酒杯说：“四公子有什么事，若是我能帮助，必然会帮助，若是帮不了，你也不要怪我。”

　　　　王永安叹道：“是关于我妻子的病情。”

　　　　“令夫人生病了？”岳文正惊讶道，他听说这王四公子才不过成亲十几天，怎么夫人便生了病？

　　　　“肺痨病，已经得了两年了。”王永安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我也是没了办法，我自己找了许多土方法，虽然能够续命，却不能完全治愈了她。”

　　　　岳文正瞪大眼睛，道：“可是真的？当真是肺痨？那可是……绝症啊。”

　　　　“何必骗岳医生啊？小子我还懂得什么是讳疾忌医，半分不敢向医生隐瞒。”王永安苦笑着喝了一口闷酒，叹道，“岳医生，你别看我人前风光，但是我内心的苦谁能知道呢？我在家中尽量欢笑，免得让妻子看到我的担心，但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她。我不是医生，无法判断她得了这病还能活多久，我俩之间情深意浓，若是她真有一天不在了，我……我真不知道如何活下去。”

　　　　岳文正听了之后感动不已，一个对妻子如此情深的男人，必定不会是那种纨绔子弟。他摇头顿了顿，说道：“四公子，你支持建立扬州军医院的目的，不会就是为了妻子的病情吧？你知道这国医治不了肺痨，于是便转而求助西洋医术？只是若是如此，会否有一些麻烦，花费也太多了？”

　　　　王永安道：“有一部分自私的原因是为了我的妻子，但是并不全是这个缘由。”随后他解释说自己非常希望能够为西医学在中国发展做出自己的努力，毕竟传统中医虽好，却需要医生几十年的经验才能真的治病救人，反倒西洋医学更容易培养专业的人才。

　　　　“医疗的发展，在未来一定会越来越专业，越来越职业，如今的中医不能说他过时，但是中医培养的是全科医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五行懂阴阳，一个人学三十年中医未必敢说自己出师能救人。可是军队里的医生需要的却不是这种学医三十年还不能出徒的培训制度，西洋医术的专业性，能够让医疗更简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