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北洋幕僚- 第285部分

　　　　王永安看了看酒菜，不禁拍手道：“你倒是知道我们三个人的口味，不错不错。”

　　　　索铃儿抿着嘴笑着介绍道：“冯衡是江蘇人，喜欢甜食，李耀是天津人，喜欢面食，四公子你虽然出生在扬州但自小在国外长大，回国之后一直在军队中，最是不挑食。所以其实这一桌子菜主要还是在于他们的口味，而且您请他们吃宵夜，肯定是要为他们考虑啊。”

　　　　“生的七巧玲珑心。”王永安赞道。

　　　　不一会儿，冯衡和李耀两人来了，李耀还特地洗了一把脸，满脸的困倦，冯衡倒是很精神，这个家伙也是一个工作狂人。

　　　　“大帅，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有求于我？”李耀洗了一把脸才清醒起来，嬉皮笑脸地说道。

　　　　冯衡道：“我是没关系，正好我肚子也饿了。”

　　　　“可我没饿呀，我正搂着三姨太做梦呢。”李耀苦着脸说。

　　　　“可以啊小李子，你这身体不错啊。”王永安笑道，三人落座之后，王永安让刘通等人下去，不用进来了。

　　　　冯衡与李耀谨慎起来，王永安笑道：“先吃点喝点，我们稍后再说。”两人勉强吃了一些，但是心里有事却实是吃不下去，王永安见状倒也放下筷子，给三人的就被倒满了酒，举杯道：“我要是再不说，你们肯定不吃不喝了，所我还是先说了吧。”

　　　　李耀放下筷子道：“早该说了，我这心里吊着，你知道多难受吗？”

　　　　冯衡也笑道：“然也，然也，别卖关子了。”

　　　　王永安道：“圣卢卡斯发来救援电报，上个月墨西哥政府发动政变，墨西哥全国陆军司令韦尔塔造反成功，成为了新任墨西哥总统。但是这个韦尔塔残忍好杀，上任之初就在墨西哥城里杀了两万多反对者，而且还主动挑衅美国。而今，他把目光看向了圣卢卡斯，他希望收复圣卢卡斯来增加自己的声望。实际上这个人是一个类似于隋炀帝一样的好大喜功的人，他只懂军事，不懂政治，也不懂建设，像他这样的人想要坐稳总统的宝座，就一定要让人民狂热起来，将他奉为英雄，将他奉为神，才能遮盖他在其他方便的无能。”

　　　　“所以……”冯衡立即说道，“这个韦尔塔想要做民族英雄，就必须收复圣卢卡斯，所以圣卢卡斯难免有一战？”

　　　　“是的。”王永安点头道。

　　　　冯衡说：“今天你把我们哥俩叫来的意思，是决定支援圣卢卡斯了？”

　　　　王永安举杯一饮而尽，道：“我现在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只有解决了这些问题才能说要去支援圣卢卡斯，你们知道我一介书生，虽然富甲天下，却不是军事人才，行军作战之类的都是依靠你们职业军人，我能最多就是在后面准备粮食军饷军火的后勤大管家罢了。”

　　　　李耀一饮而尽，方道：“大帅，你这就看不起自己了，整个中国，能够让前线将士们放下心，毫无顾忌地打仗，从来不会饿肚子缺药品的主子，只有你一个能够办到。中国能打仗的人不少，但是懂得打仗的人不多，恰恰你是一个。”

　　　　冯衡鼓掌道：“说得好啊，咬文嚼字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王永安惊讶道：“小李子文采见长啊，不错不错。”

　　　　李耀谦虚道：“咱出身低了一些，但是可以学嘛，我可是娶了一个女秀才做三姨太咧。”

　　　　“说起你的三姨太，我倒是奇怪了，你什么时候娶的？”王永安笑着问。

　　　　李耀炫耀道：“不久，不久，还没办喜事儿，最近不是太忙啦嘛。人家可是正经儿八百的女秀才，在沪市什么圣约翰公学里做老师的，对了，她还给吕碧城吕先生做过助理。”

　　　　王永安回忆了一下，记得吕碧城身边的确是有一个戴眼镜的女助理，没想到几经辗转，最终嫁给了李耀做了三姨太，这缘分一事的确是奇妙的很啊。

　　　　李耀的大太太张氏是一个落魄的大家闺秀，婚前就知道李耀出身低贱，但李耀至少是在北洋军里做军官的，嫁给他也不算委屈。两人婚后生了一儿一女，可是两个人基本上没什么交流，渐渐地分两屋居住，成了名义上的夫妻。二夫人常氏是在书坊里卖唱的女书官，其实也就是卖艺不卖身的高级青楼女，李耀和大夫人感情变淡之后，一次在去书坊听曲的时候相中了她，于是李耀给她赎身并娶做二姨太。不过娶进门之后的常氏就变得不一样了，在得知李耀与张氏不睦之后，总是与张氏争锋，明里暗里要将张氏赶走。李耀虽然文化低了一些，但是人却聪明伶俐，张氏和自己没有感情是不假，但张氏可是自己两个孩子的娘，自己岂能赶走张氏，于是训斥了常氏一番，常氏总算是老实了。再后来李耀去了合肥驻防，大太太张氏不愿意离开扬州，便与孩子们留在了扬州，而常氏随着李耀来到合肥。没了大太太的约束，常氏越发恣意起来，居然抽起了鸦片。

　　　　李耀之所以自幼在青楼里做小茶壶，就是因为他做妓女的娘抽鸦片，最终抽鸦片抽死了，而他没什么生计，只能做一个龟奴。王永安最不喜欢自己的下属抽鸦片，李耀更是对鸦片深恶痛绝，所以李家也绝对不允许抽鸦片。这二姨太的确是犯了李耀的忌讳了，于是李耀不顾常氏的哀求，将她休出家门。

　　　　而三姨太丁氏从前做吕碧城的助手，帮助她在沪市开办女校，后来吕碧城去了京师总统府内给大总统做秘书官，丁氏并为前去，而是决定留在沪市。丁氏是合肥人，送走吕碧城之后，丁氏决定回合肥老家探望父母。丁氏的父母将女儿都二十八岁了还不肯结婚，气得差点吐血，哭嚎着说自己的女儿怎么能这样啊，自己作孽啊云云。丁氏的姑父在合肥衙门里做文职，经常与军方的李耀有联系，听说李耀因二姨太抽大烟而将其休了，顿时和丁氏父母商议撮合两人。丁氏得知催婚后，见父母以死相逼，这才决定见一见这江北军的副师长李耀。

　　　　两人见面之后，不知谈了什么，丁氏居然一跃成为李耀的秘书兼女参谋。尤其是在江北军西进的过程中，李耀负责后勤调度，江北军三个师十万人的物资和运输工作量何其庞大，作为李耀的幕后小诸葛，丁氏多方面帮助他有效调度船只物资等。

　　　　如今丁氏嫁给李耀虽然名是三姨太，但实际上却成了李家的正宫娘娘了。而因为有了这个三姨太，李耀才越发处事圆滑，成了江北系的一个润滑剂似的人物。

第六百七十三章　离开的问题（）　
王永安举杯，三人一饮而尽，冯衡喝得多了有一些面红，于是忍不住说道：“大帅，救援圣卢卡斯我不反对，但是能不能成功，要救援到什么程度，需要救援多久，你考虑清楚没有？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我没听懂冯军师的话啊，什么玩意也不也的。”李耀忍不住插嘴说道，他转头对王永安劝道：“不过我知道他肯定是劝大帅你仔细考虑，但是我想啊，远水解不了近渴，难道他们自己不能解决吗？非得一定要你去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咱们占了圣卢卡斯好像足足四年之久吧，难道就养了一群废物吗？”

　　　　“呵呵……”王永安苦笑起来，可能他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毕竟无论是冯衡还是李耀，他们都是这个时代的人，都受到这个时代的局限。他能够告诉他们，这个韦尔塔甚至疯狂地向美国开战吗？不能！穿越者最大的秘密便是穿越者的身份！王永安不可能用“推测”来说服他们。

　　　　一想到美国，王永安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可以求助于美国政府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韦尔塔一上任便公开处死了美国与墨西哥政府的纽带——前副总统皮诺，这足以引起美国的警觉和愤怒。

　　　　而且圣卢卡斯特区政府与美国政府的关系一向很好，所以他可以向美国请求帮助。即便美国政府现在采用了孤立政策，但是韦尔塔准备没收美国财团在墨西哥的企业计划，已然惹怒了财阀支持的美国国会。自己大可以利用这一点与美国财团谈，让他们影响美国政府，而且即便美国政府不愿意直接出兵，圣卢卡斯特区政府大可以代替美国政府教训教训墨西哥的狂人韦尔塔嘛。

　　　　想到这里，王永安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顿时觉得眼前并不是只有两种选择，他举起杯又要敬酒，李耀忙说：“冯军师都快醉了。”

　　　　冯衡翻了翻眼皮：“我醉个屁，继续喝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来，继续就继续。”王永安立即举杯道，三人再次一饮而尽。

　　　　王永安又说：“我说了，我已经决定援救圣卢卡斯，但先要解决几个问题，第一个就是我去了圣卢卡斯，康臧地区和镇边军交给谁的问题。”

　　　　冯衡与李耀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这是要将事业交给别人啊，谁才是康臧下一任主公呢？李耀忽然一拍桌子，瞪眼道：“不对劲，不对劲，大帅，我才想起来，这件事行不通。”

　　　　王永安立即问：“怎么行不通了？”

　　　　“你不能走。”李耀急道。

　　　　“为什么？”王永安放下酒杯，冯衡也抬起头很是好奇。

　　　　李耀急得满脑子汗：“咱哥几个直接说了吧，咱们江北系能够支撑到现在，靠的就是你王靖云的个人能力和财富，你在，就江北系在。”

　　　　“我不在，江北系就不再了吗？”王永安笑着反问。

　　　　李耀越来越清醒，想到了先前三姨太和自己在床边的悄悄话，尤其是三姨太分析江北系的发展，丈夫的前途必须紧紧地拴在王永安身上，而王永安是整个江北系的轴心，如果离开了这个轴心，江北系绝对不会再转动了。于是他越想越清晰，越想越明白，擦了一脑袋的汗解释说道：“大帅，你不在了，江北系必然分崩离析，你信不信？你说你准备让谁来担任代理督军呢？不管是谁，都是有私心的，我就不说别人了，大帅，你把康臧交给我，我能没有私心吗？

　　　　咱们做一个假设，你如果去一年或者两年，我还能够忌惮你，作为康臧地区的代理督军，我一定会照看好这个地方，可是如果你去了三年或者四年呢？我习惯了所有人都听我的，我习惯了当老大，我还能忍受一个离开此地三四年的人再回来压在我的头上吗？

　　　　而且你想一下，我在这里慢慢扶持自己的心腹，即便我不扶持自己的心腹，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他们主动向我靠拢，是也不是？所以三四年之后你回来，也许这里从上到下，全都是我的心腹了。即便我想把康臧还给你，我手下的人愿意吗？

　　　　人心多变，我们不是江湖好汉哥们义气，而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跟着你，会有一个好前程。你不在这里，他们怎么想，怎么做，还能如现在一样吗？”

　　　　王永安听得精彩，忍不住鼓掌道：“分析的很好，很到位，很不像你，是不是你家女诸葛的功劳？”

　　　　李耀顿时脸一红，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倒是冯衡半响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支持小李子的话，大帅，我印象中的你好像是什么都能掌控，好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你能够把握一切形势走向，即便不利于自己，最终总能够成为唯一的胜者。所以大家知道跟着你就绝不会失败，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大家才心甘情愿地为你所用。”

　　　　既然王永安猜到了自己的话其实是三姨太的分析，李耀所幸直接说了：“我三姨太对我说过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她说；夫君啊，你跟着云帅，将来绝不用担心子孙后代不会富贵显赫。我媳妇都能看得出来，大家看不出来吗？可是如果你现在甚至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在这里了，大家还会不会继续效忠于你啊？”

　　　　王永安从没有想过李耀提到的这个问题，他拖着下巴仔细思考了前后，反问道：“你觉得大家是为了前程，和我走到一起的？”

　　　　李耀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好，急得又擦了擦汗。

　　　　“不是为了前程，”冯衡也似乎清醒了一些，接过了话题说道，“而是谁都不想越活越差，而跟着你，大家觉得会越活越好。而今江北经济不比江南差，便是证明了你治下的人吃得饱穿得暖，你的手下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都远超任何其他势力，大家跟着你干，有信心。”

　　　　“所以你们觉得我一旦离开中国，大家就一下子失去了方向，继而会重新推举出来一个新的领袖。而这个领袖，极有可能是我留下来的下一任代理督军？”王永安又问。

　　　　李耀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他可以拍王永安的马屁，他可以低三下四地跟王永安说话。但是除了王永安，甭想让第二个人骑在他李耀的脖子上。

　　　　冯衡也忍不住皱眉，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他知道王永安紧接着一定有话要说，毕竟他绝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第六百七十四章　叮嘱（）　
王永安内心满是感动，李耀是自己的真兄弟，冯衡是自己的真朋友，在此时他们都能够为自己着想，设身处地替自己出主意。他一手握紧一人的手，重重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多谢了兄弟们。但是有一点你还没有想到，不管是江北还是康臧，我都会全力抓住一样东西，那就是经济。

　　　　钱，钱一定要掌握在我的手里，如果康臧背叛了我，我会斩断康臧的经济，让这里彻底崩溃，如果江北背叛了我，我会斩断江北的经济，让江北崩溃。所以，钱袋子一定要掌握在我的手里，绝对不会给别人。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战争打的不是军队，而是烧钱？我们江北军虽然几次战胜对手，墨西哥叛军，墨西哥政府军，清军，北洋军，日本军，通过这些战争让我们江北名声大噪，让我们有了天下第一军，常胜军的美名。可也是因为连续的战争，烧钱，烧掉了我们半个江北经济，否则为什么袁世凯暗地里支持我和日本人大战下去，就是因为他支持我烧钱，我花光了所有的钱之后，必须选择与他合作。

　　　　同样的道理，我即便走了，可是我依旧掌控着江北的钱，将来我离开康臧，我也会继续掌握着康臧的经济。只要我握紧了钱袋子，还怕有人会造我的反吗？”

　　　　“这……”两人倒是说不出来话了。

　　　　王永安随后笑了一下，松开了手，说道：“而且谁说我留下一个代理督军了，我离开康臧之后，不会只让一个人来继承康臧。我准备了一个计划，我走之后，将江北的一切重任留下一个三人的小组，我将他们三人称之为三脚凳组合。三个人相互支持相互制约，他们三个人一个掌握军事，一个掌握行政，一个掌握人事，他们可以决定自己管辖的事情，但是任何一项重大决定都必须三人之中的两人支持才能实施。而且，如果一旦涉及到影响康臧命运的大事，他们则必须向我汇报才行。我会用这个三脚凳组合来继续控制康臧未来的发展，而不是留下一个代理督军。而且我也不认为，谁能够做代理督军之后，不想着将我的位置取代。”

　　　　李耀和冯衡两人相互看了看，最终都忍不住伸出大拇指道：“妙哉，妙哉。”

　　　　王永安给两人倒满了酒，又说道：“三脚凳组合中，每一个脚都非常重要，因为此三人的职务分别是康臧边防军副总司令官，西康民政长，西康督军府秘书长。”他盯着李耀，一字一顿地说：“而你李耀，就是三脚凳中的一脚，掌管人事和督察工作的，西康督军府秘书长。我相信你，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李耀吃惊不已，筷子掉在桌子上，他连忙捡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