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北洋幕僚- 第211部分

　　　　紧张的时刻到来了，王永安再一次焦躁不安，此时突然又接到了电报，原来是从圣卢卡斯发来的电报，王永泰一家和自己的夫人们终于在航行了两个多月后，平安地抵达了圣卢卡斯。此去圣卢卡斯航行距离遥远，船只行船缓慢，以至于到现在才姗姗抵达。

　　　　得知她们的身体情况都不错，而晓悦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王永安安心了许多。王永泰又发电说，横滨通电传遍了世界，如今圣卢卡斯华人人口已经突破了八十万人，这其中有很多人义愤填膺不能坐视祖国内侵占，他们决定乘船返回，其中包括王永安最看重的夏铭、周馥等军官。

　　　　圣卢卡斯特首俞亚东表示，如果王永安需要资金，圣卢卡斯可以立即调集一千万美元支援。王永安考虑再三，决定不要这笔钱，这一千万美元也许是圣卢卡斯的库存了，让他们倾家荡产只支援江北，也许能够让自己抵挡得住，可是圣卢卡斯就要面临入不敷出的境界，甚至于有可能导致政府崩溃。如今海外好不容易有一个华人的骄傲，他不能引为此时而破坏了这个荣耀。

　　　　拒绝了圣卢卡斯的支援，王永安开始对自己的资金进行统筹，看一看如果与日本人交战，自己还能够支持多久，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虞洽卿给他的答复是，他的资金和江北财政加在一起只能支持半年。

　　　　由于江北财政全部由中华实业银行结算，虞洽卿可以很容易计算出来江北的经济，王永安郁闷不已，如果这场对日本的战争半年内不能结束，非但自己要倾家荡产，江北政府也会以为财政而破产。

　　　　当然，这还是最好的情况，虞洽卿对王永安说：“四国银行内部正在激烈争吵，日本人提议提高储蓄利率，让百姓将钱存在外国银行中，从而挤兑中华实业银行，一旦发生银行挤兑，我江北财政则会……立即土崩瓦解。”

　　　　王永安大惊失色道：“难道财政已经到了如此艰难的境地？”

　　　　虞洽卿苦笑问：“从年前到现在，为了这一场战争的准备工作和江北的基础设施建设，江北一共花了八千万两银子了，你说我们还有什么钱呢。现在倒是有一个赚钱的去处，只怕是用了之后无异于饮鸩止渴。”

　　　　“你说。”王永安道。

　　　　虞洽卿道：“盐税，收回海盐权力，不承认清政府的庚子赔款，则每年我江北可以进款五千万两白银。”

　　　　王永安听了之后只能苦笑，自己不过是宣布光复就已经引起了四国银行不满，支持袁世凯南下剿灭自己这个地方军阀政府，如果收回盐税，恐怕英法美德俄等八国联军会第二次来进攻中国——进攻扬州。这不是一个好主意，甚至可以说贸然收回盐税，可能让自己的政权延续半年，但半年之后绝无善终。

　　　　于是王永安摆了摆手，说：“那我们就争取在三个月内解决战斗。”

　　　　虞洽卿道：“或许，我们还可以暗中鼓噪百姓募捐支持与日本人的战争，孙逸仙不是一直这么干吗？”

　　　　王永安想了想，说：“虽然这么做比较无耻了一些，但是搞政治的干无耻的事儿理所应当，这样吧，这种事儿我让魏文康去做，他作为一个文人干无耻的事儿比较顺手。”

　　　　虞洽卿忍俊不禁说：“你这大舅哥这辈子算是让你坑惨了。”

　　　　王永安也大笑起来，虞洽卿忍不住问道：“靖云，你有信心战胜日本人吗？”

　　　　王永安沉默片刻反问：“如果打不赢，我能放弃抵抗，乖乖地把南通献给日本人吗？”

　　　　“不能。”

　　　　“对，不能。”王永安道，“我是江北军总司令，我是中国军人，我绝不能将国土拱手相让，就像你不希望看到外国银行统治中国金融一样，我们有各自的阵地要坚守，如果因为对手的强大而连抵抗的勇气也没有，我们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啊。”

　　　　“我懂了，可是如今日本人非常明确，只针对江北，只针对你，如果你成功了固然是民族英雄，但你失败了，就会是民族罪人啊。”虞洽卿担忧道，“你觉得你失败之后，南北双方会不会对你落井下石呢？”

　　　　王永安苦涩地说：“我没有想过，因为我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也许我没有等到他们来审判我，我就战死在保家卫国的前线了吧。”

　　　　虞洽卿忍不住伸出大拇指，道：“国士无双王靖云，不愧为国士无双王靖云啊。”

第四百八十七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和虞洽卿谈完已经是中午了，王永安得到南通县警察局长乔震的加急电报，今晨日本舰队炮击结束之后，两名团长擅自撤离引发了守备军队的崩溃，但乔震与南通士绅们组织全县的警察、民兵和溃兵返回狼山港码头阻击日本登陆，到中午时分，日本人没有派遣军队登陆，而是仅仅派遣了两名测绘员在狼山港进行了简单的测绘，但遭到乔装成渔民的警察的驱赶，另两名预备团团长被乡绅民兵抓获，请示如何发落。

　　　　日本人没有真正登陆的消息还是让王永安暂时松了一口气，他表扬了乔震的力挽狂澜的表现，对两名逃跑的团长直接勒令乔震将其在码头枪毙，以震慑军心。

　　　　这边事情没有处理完毕，王永安又得了孙逸仙方面的南方革命政府的电报，孙逸仙代表南方革命政府希望中日和平，希望双方能够磋商解决，而不是武力威胁，如果日本人一意孤行强行登陆南通，南方革命政府将全力支持江北光复政府。在电报的结尾，孙逸仙、黄兴、胡汉民等革命党人联合签名，支持江北政府。在此民族危机时刻，即便国内各个势力心怀各异，但最少名誉上绝对不能向外示弱。

　　　　王永安对孙逸仙等南方政府官员们表示感谢，并表示江北方面愿意坐下来谈判，而非武力对抗，中日一衣带水应为睦邻友好，不应该在此时此刻发生冲突。

　　　　王永安而后让秘书拟电向日本方面表示，江北政府不惧日本，但江北政府为中国百姓的利益，也为日本百姓的利益，希望日本放弃对立对抗，双方能够坐下来详谈。

　　　　这份声明发下去没多久，王永安忽然接到了京师方面发来的电报，袁世凯表示愿意从江北撤军，并希望江北能偶早日解决与日本人的冲突问题，朝廷与江北的关系，可以进一步的洽谈和磋商。

　　　　王永安等一众江北官员顿时大为兴奋，没想到日本人出手反而让谈判有了新的契机，清廷与江北的谈判重新召开了，日本人这一次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如果因为日本人的霸道要求导致中国重新统一，这对日本来说是巨大的战略性损失，也将是桂太郎内阁严重的评估失策。

　　　　而后袁世凯密电给王永安，说道：“无论如何，与日关系不能演化为国战，小忍为己，大忍为国。”

　　　　王永安手持电报，摇头苦笑，魏文康道：“靖云，如何？”

　　　　“你看吧。”

　　　　魏文康看了之后，也苦笑起来，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道理都懂，但是日本人的胃口可不会小啊。不是一寸领土，是我江北人的底线，也许为了这份底线，我们会失去更多。”

　　　　“但若是中国重新统一，我想此举更妥。”王永安道，“在你看来，袁世凯前后两分电报的意思，到底是与我们真心谈判呢，还是仅仅向国人传达一种态度呢。”

　　　　魏文康冷笑道：“日人此举，着实破坏了先前在中国的布局，我想一定是国内强硬派占据了主导，导致日本必须做出强硬表示。”

　　　　王永安点头说：“日本国内一直是战略派和战术派的争论，所谓战略派就是伊藤博文和他的学生西园寺公望等政党，他们主张温水煮青蛙，逐渐将中国和亚洲吞并，而战术派则是桂太郎和山县有朋他们军方代表，他们主张用更加激烈的对抗来强制管理亚洲，在他们看来，面对亚洲弱小的对手，不需要考虑什么战略，军人足以解决一切。”

　　　　魏文康笑道：“我听说日本首相成了桂太郎，所以才搞出这么多事儿吧？”

　　　　王永安道：“桂太郎也是狗急跳墙了，如果他不将国内矛盾转移给我们，恐怕他上台不了几天，因为日本如今国内最大的矛盾则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矛盾，也就是有钱人现在越来越有钱，穷人现在越来越穷，以至于穷人快吃不上饭饿死了，而富人们却穷凶极奢。别看日本人表面凶神恶煞，但他们背后的乱七八糟事儿一大堆，桂太郎不过是为了转移矛盾罢了。”

　　　　魏文康笑道：“日本不是挺有钱吗？”

　　　　王永安道：“日本有钱，但大多数日本人没钱，你不觉得国内日本人开的妓院很多吗？尤其是日俄战争结束之后，甚至去年扬州开了三家日本的妓院。”

　　　　魏文康道：“我没去过，所以不知道，看来云帅你深谙此道啊。”

　　　　王永安呸了一嘴，道：“赚什么大半蒜。”

　　　　魏文康哈哈大笑，道：“我又没有娶老婆，去那里休闲一下，可是云帅你四个老婆，你还去那里……是不是有点太欲求不满了。”

　　　　“我呸！”王永安道，“少岔开话题。”

　　　　魏文康嘿嘿坏笑，转脸正色道：“日本人这么做显然是下半身支配上半身，吃力不讨好，但日本人的偏执可能给我们带来的损失更大。”

　　　　王永安哈哈哈大笑，道：“你这句话有意思，下半身支配上半身，哈哈哈……”

　　　　从中午开始，一直到傍晚时分，狼山港始终没有发来关于日本人登陆的消息，而日本人也没有给江北政府有任何反馈，似乎日本人也很矛盾，内部正在激烈争论。即便先前桂太郎已经和军部商量稳妥之后，他也遭到了西园寺公望等政友会党派的激烈阻挠，尤其是在日本经济低迷的时刻，财团趁机控制日本国会，想要与元老会和军方掰一掰手腕。

　　　　桂太郎发现自己的敌人实在是太麻烦了，因为日本军队想要打仗就不得不需要金钱支持，而现在的金钱恰恰掌控在财团和政友会等政党的手中，军方想要单独发动战争显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所有人答应了，只要政友会的阻挠，桂太郎还是无法下令军队登陆作战。

　　　　日本政坛一团争执，中国国内的政治气候却逐渐明朗起来，袁世凯秘密发动了三方会谈，希望孙逸仙等南方代表，王永安的江北代表和北洋代表在京师重新谈判，这一次袁世凯终于明确了推翻满清王朝的谈判目的，三方终于能够推心置腹地进行洽谈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枪毙逃跑军官（）　
傍晚时分，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李士锐单枪匹马回到扬州，他虽然累得快要倒下去，骑马骑得大腿内侧都磨破了皮，却依旧满目坚定地说道：“云帅，我请求作为对日作战总指挥。”

　　　　“你有把握战胜日本人吗？”王永安直视他的目光道，“我希望听到你真实的想法，很多人都想成为这一次对日的指挥官，你有什么能力让我力排众议推荐你做指挥官？”

　　　　李士锐却要有说道：“我没有任何功劳能够把自己推荐给大家，但是我对日本人研究非常透彻，甚至于在日本求学期间，我就研究起了日本军队的弱点和优点，我在日本联队中实习过一年，我有充分的经验。另外，在战场上我不能做什么保证，但如果日本的正规陆军不出面，我有十足的把握把日本非正规军赶下海去。”

　　　　王永安沉默许久之后，思考了人选问题，这才说道：“既然如此，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必须在这三个月时间内把日本人打疼打哭。李士锐，我实话跟你说，因为我们的财政只能支持我们打半年的仗，你如果在半年内不能结束战争，我们就要用另外三个月的江北财政对日本进行赔款了，否则我们江北政府便会破产。甚至我估计，不到半年时间，我们便会破产。”

　　　　李士锐一愣，随后苦笑道：“云帅，难道我们的财政如此糟糕？”

　　　　王永安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江北财政本不该如此窘迫，但先前我们为建设四条江北境内的铁路前期投入巨大，再加上江北基础建设和军队建设方便，我们花费了大量的资金，尤其是军队建设，你以为我们二十几万江北大军的吃穿住用行都是怎么支持的呢，这些都是看不见的钱啊。”

　　　　李士锐笑道：“还有江北光复之后的光复饷吧，江北政府改革之后增加了很多部门，虽然我也认为这些部门有存在的必要，但是他们的确是耗资甚多啊。”

　　　　王永安拍拍他的肩膀，说：“如果没有日本人横插一脚，即便是袁世凯大军南下我们也不怕，现在的问题是，日本人始终不肯抛出底线。”

　　　　李士锐保证道：“云帅，我会打到他们不得不亮出底线来的，我保证。”

　　　　参谋总长冯衡说道：“我还对你有一个要求。”

　　　　“参谋长请讲。”李士锐道。

　　　　冯衡说：“弹药军火，我们受到了列强的制裁，所以你们一定要省着点用。”

　　　　“着……”李士锐郁闷地说，“总不能让士兵们拎着刺刀吧？”

　　　　王永安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拟定江北陆军第一师，第二师，第三师，第六师，第七师和第九师共计六个陆军师十二万人供你支配，如果你败了，就不要见我了。”

　　　　“只有战死的李士锐，没有战败的李士锐。”李士锐朗声道。

　　　　李士锐表示连夜出发，耽误不得时间，王永安看到他疲惫不堪，便让他乘坐自己的汽车前进，并让人搬来两床棉被塞进汽车后座，垫在座位上，这样李士锐可以躺在后坐姿势睡一觉。李士锐感激不已，再三表示拒绝，但王永安不容他拒绝自己，李士锐推脱不过，只好坐上了汽车，连夜开往南通。

　　　　而此时的南通，并没有外界想象中的那么紧张，因为日本海军在炮击了狼山港的中国守军之后，并没有贸然登陆。日本旅华联队本身也非常紧张，他们吃不准本国的决定，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登陆，毕竟他们是民间军队，不属于日本正规军，而且就在上嗨，还有日本的海军陆战队第八联队，可第八联队并没有参与行动的意思，所以旅华联队也不敢真的采取行动。

　　　　可对面的中国守军，被日本海军的一通炮火居然给下崩溃了，两个团长撇下自己的队员跑了，还是南通县的警察局长乔震率领南通警察负责率先跑向狼山港负责防守，其他士兵陆陆续续返回。

　　　　在接到王永安的电报之后，乔震将两个逃跑的团长押到了阵地上，随后当着三千多守备官兵的面将这两个逃跑的团长给墙枪毙了。两户人家家人来收尸，很多百姓阻拦着不让，乔震让大家散开，这两人虽然罪大恶极，但被捕之后便知道错了幡然悔悟，屡屡恳求希望能够与日本人战斗被敌人的子弹打死，也不愿意被自己人杀了，这说明他们心中虽然懦弱，却并非不爱国。

　　　　两个人家收了尸之后，两家组长却将十四岁以上的成年男子全都带来了，对乔震说：“我们两家只出了两个懦夫，其余的人都是好汉，这一次就让我们其他人为他们洗刷耻辱吧。”

　　　　乔震很是为难，但两个老族长要下跪请求，两人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乔震岂能让他们给自己下跪，只好每户人家各收了十个壮丁，其余人不是年纪太大就是年纪太小，到了阵地上反而会使累赘。

　　　　两户老族长回到家中之后，其中有一个当天百年被自己族中这位逃跑军官给气死了，另一个人躺在床上起不来床，两位老人诠释了什么是南通人的气节。

　　　　日本士兵在船上看到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