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夺懊恼地笑了笑;“赵怜那儿应该有解药,可他绝对不会给我。”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用剑砍断这条腿。”
“那你不就废了吗?”花想容一脸惊惧。
“我不是说了,连命都快保不住,哪会在乎一条腿?”赵夺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剑递给花想容,“容儿,不如你帮我砍了吧。”
“什么?”花想容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连连后退,“要我砍你?我……”
“怎么?不敢?”赵夺提醒她道:“我以前那么对你,你就当作是在报仇吧。”
“我不……”花想容颤抖着,“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的……”
赵夺漆黑的眸子染上一层光亮,死灰般空洞又一次恢复了光彩:“容儿,看着我死,不是更能解你心头之恨吗?你为什么非要救我?难道,是你……”
花想容慌乱地反驳道:“你不要乱猜,皇上和太妃也等着你去救,我怎么能做乘人之危的时?你放心,你欠我的,我要讨回来,等你好了,我新帐旧账跟你一起算。”
赵夺扯起一抹笑容道:“那好,我等着你,到时候,我也会拿出我的小账本,一笔一笔地跟你对。”
花想容狠狠地剜了赵夺一眼,又言归正题,道;“除了把腿砍断以外,还有什么办法吗?”
赵夺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沉默,还是沉默,所有的激愤与仇恨,都能够化作无声,两个人坐在一处,似是在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忽然,花想容扭过身来,拍了拍赵夺的肩膀道;“把缠在伤口处的布条解下来。”
“你想做什么?”赵夺狐疑地看着花想容,还是免不了荡起一阵心悸。
花想容不耐烦地道:“少废话,让你解就解,婆婆妈妈,不像个男人……”
赵夺看着花想容,果断地拒绝道:“不行。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你猜得没错,不用解药、不用砍腿,只要用嘴把毒吸出来,然后把天山雪莲捣成泥,敷在伤口上就能解毒。”
花想容瞪着眼,不解地问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
赵夺的眼光变得异常柔和,他轻道;“吸毒的过程要非常小心,不然,吸毒者不仅不能把毒素从病人身上吸出,反而连累自己也跟着中毒。容儿,我好不容易才能再见着你,我不要你冒这个险。”
“可外面都是赵怜的人,如果我不及时替你吸毒,你会死的。”
赵夺坚定地点了点头:“你没有武功,如果吸毒的过程发生意外,我会后悔一辈子。没有你,我也活不了,所以,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要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087 刮骨
花想容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会那么傻?与其说是吸毒,倒不如说是刮毒。只不过,你中毒时间有些长,不知道这个方法还管不管用。”
“刮毒?”赵夺听都没的听过,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花想容看着他一脸狐疑的表情,解释道;“我在平阳王府的时候,看了一本书,书里记载,毒素进入体内,最终会浸入骨头,只要将骨头表面上的毒素清理干净,亦可以达到解毒的效果。所以,我想试一试。”
赵夺看着花想容,坚毅地点了点头;“好,我也认为这个方法值得一试。”
花想容挑了挑眉,道;“你不怕我?你不怕我是故意要报复你,才胡诌乱编一个方法骗你吗?”
赵夺勾了勾唇角,半带苦涩地道;“若是你想害我,刚刚就已经砍了我的腿,哪还会费这般力气?”
花想容闻言,立即嘲讽道;“这次,你倒是不傻嘛。”
赵夺脸色一僵,随即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
当啷……
花想容拿起赵夺的宝剑看了看,随即又扔在地上,道:“你自己在伤口处割个口子吧。”
赵夺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花想容,花想容面色一沉:“我不是不敢,你也知道我恨你,只怕我一时控制不住,下手太重……所以,还是你自己来比较好。”
赵夺无奈,只得捡起地上的剑,想也不想地往自己的腿落下去。
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落在地上,裹进厚厚的土中,混成一团团小泥丸。血腥的气息迅速蔓延开来,花想容看着赵夺那皱着眉头,拼命忍着痛苦的模样,倒是打心眼里佩服他。
“要割深一些,露出骨头才行。”花想容站得远远的,颤着声音补充道。
赵夺只得拿着剑,再一次将伤口割深,随即冷道;“你还不快过来?你难道要我自己刮?”
花想容点了点头:“难道你还指望我来给你刮吗?我连猪都没杀过,人我更是碰不得。你若是不刮,那就自己在这里坐着吧,反正天一黑,我就走。”
赵夺无奈,只好自己动手刮起骨来。骨头早已被浸黑,刀锋所过之处,发出咔咔的声音,令人心悚。
几声低低声音,赵夺终是忍不住那剧烈的疼痛,将见往地上一扔,颓败不堪地道;“大不了一死。”
花想容见状,怒道;“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痛吗?真没想到,南阳王居然是个懦夫,使一个只会动手折磨女人的懦夫。”
赵夺知道花想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是想要变相的鼓励他,想到这儿,忽然有一滚暖流涌过全身。他吞了吞口水,湿润了干哑已久的嗓子,说道:“你把剑帮我捡起来。”
花想容上前,蹲下身子,将见捡了起来,郑重地交到他的手里。
赵夺一手接过剑,另一只手却猛地一拉,将她揽进了怀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住了她的樱唇。
花想容想要挣扎,却听见耳边再一次响起了那刺耳的刮骨声,她没有动,而是睁开了眼睛。赵夺紧紧地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虽然吻着她,却没有丝毫的进一步举动。
她知道,刮骨一定很疼,看着他那样的坚强,她也想要给他一些力量,而这样的举动,只出于道义,无关情爱。
骨头上的毒素终于被清除干净,赵夺满身大汗地把见扔掉,整只手直直地垂了下来,再也施不出半点力气。
花想容挣出赵夺的怀抱,半怒半嗔地看着他,他却不以为然,撕开了衣服的下摆,将伤口包扎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一左一右地坐着,隔着神像遥遥相望。期间,赵夺总是劝她回到自己的身边,而花想容一声不吭,丝毫不为所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面的人越来越少,风有些硬了,花想容坐在破庙里,觉得越来越冷。她不自禁地往对面看去,只见赵夺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完全没了刚才絮絮叨叨的架势,变得安静起来。
她悄悄地起身,走到门口,大着胆子往外望,发现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觉得是逃走的好机会。她凑到赵夺的身边,见他紧闭着双眸,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不由得推了推他的肩膀。
“喂,你快醒醒,你看,外面没人了,是不是可以逃了?”
赵夺靠在墙上一动也不动,脸上晕上了一层浅浅的绯红,把他一向刚毅的线条描得十分柔和。
花想容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有些微烫,她又继续道;“喂,你到底起不起来?”
赵夺依旧没有吭声。花想容想了想,觉得如果把他叫醒,他一定不会老老实实地放自己走,倒不如自己一个人先逃的好。于是,她捧了一捧稻草,将赵夺盖住,自己则背紧了包袱,溜出了破庙。
也许是赵怜找不到花想容,以外她在城外,又或者是他为了发动政变,把所有人马都召集回去,大街上,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晚风萧瑟,吹起几片落叶,孤单而又无助地走在大街上,花想容不由得抱紧了双臂。
应该说,离自由只差一步之遥了,可是,花想容忍不住自我反省;就算你要逃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更何况他是你曾经爱过的人,是你未休离的夫君,是能够反败为胜、救皇上与太妃于水火的最佳人选之一,你怎么放下他自己逃命呢?
她回过头,刚要迈步向回走,心里又忍不住在想:他以前那么对你,你怎么能轻易地原谅他呢?他死了才好呢。
如此反复几次下来,花想容紧皱着眉,内心矛盾的,就差将自己分两半儿,一个跑,一个回去……
经过几番思想斗争之后,花想容还是决定要回去。
天气总是变化多端,刚刚还是朗月星空,这会儿却是乌云压顶,滚滚而来。霎时间,狂风大作,雨水瓢泼而至。花想容迎着风雨走在街上,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哗哗落下,淋湿了衣服,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将她玲珑的曲线圈刻的十分精致。
破庙里,赵夺紧紧地缩成一团,脸色苍白无比,嘴里轻轻地呢喃着;“容儿,不要走,不要走……”
外面的雨水被风一吹,全都灌进了破庙之中,虽然他坐的比较靠里,但还是被雨水沾湿了裤腿。
花想容皱了皱眉,赶紧跑过去,想要拉着他换一个地方,可是手却被赵夺滚烫的会搜紧紧地握住。
“你……”
花想容故刚要呵责,却发现,赵夺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如同得到了玩具的孩子,完全无害的似是要照花的眼睛。
花想容愣了几秒,随即挣脱了他的手,将他扶了起来;“外面在下雨,我知道你身子可能扛不住,但是这里不安全,今晚,我们必须出城去。”
花想容吃力地扶着他往外走,赵夺处于半昏迷状态,双脚虽然本能地跟着她的脚步运动,可丝毫施不上任何力气。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一般,沉重的身体整个压在花想容的身上,只由她咬牙拼命地支撑。
幸好,破庙的角落里,藏着一辆小推车,被压在一堆稻草的下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花想容撇开稻草,让赵夺躺在上面,又用稻草将他盖住,然后开始用力。
车轮终于开始滚动,风雨中,花想容坚强地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到了城门口,花想容才发现,她们根本出不去。赵怜的思维果然不同一般,竟然跟她玩了一个“以逸待劳”的游戏。他假意把巡逻的人都撤走,却在城门布下了重兵,他料到花想容必会急着出城,只要在城门处设了关卡,花想容就是插上了翅膀也难以飞出他的手心。
花想容心有不甘地望着城门外一闪一亮的灯火,不得不把赵夺再推回去。
风雨飘摇,花想容那单薄的身体如同一只折了翅的蝴蝶,摇摇欲坠。眼前越发地朦胧,远处的灯火渐渐地分出好几个火影,混着雨水,模糊不清。
花想容一脚深一脚浅地咬牙前进,终于因为体力不支,摔在了泥水里。
意识开始混沌,她努力地想要使自己清醒,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雨中,响起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明显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抱起来的时候,她绝望地闭起眼睛……
088 逃亡
当花想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跟一群人并排躺在一起。雨早就停了,周围铺满了稻草,她扭过脸去,借着月光,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躺在她旁边的是个男人,脸色铁青且发淡淡地发白,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花想容忽然想起赵夺,一直到他怎么样了,慌乱之下,连忙坐了起来。她看看了四周,原来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
花想容望着前面赶车的两个人的背影,开口道;“请问,你们看到我的……哥哥了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介意了,花想容竟然没有承认赵夺的身份,而是随口编了个瞎话。
前面赶车的小厮回过头来,脸色一下子变得惨败无比:“老……老爷子……诈……诈尸了……”
说完,那小厮作势想要跳车而逃。旁边的老大爷一把便揪住他的衣领道;“别怕,她是活人。”
“活……活人?”小厮将信将疑地回过头来,看了看花想容,抱怨道,“老爷子,怎么不提前说,你要吓死我?”
老大爷嘿嘿一笑道:“那小姑娘跟一群死人躺在一起都不怕,你只不过跟活人说了句话,至于吓成这样吗?”
听了老大爷的话,这下,轮到花想容害怕了。她看着周围直挺挺的一排人,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女娃娃,别叫,你要是再叫,可真要诈尸了。”老大爷回过头来,明明笑的十分和蔼,可在花想容的眼里,却透着万分的诡异。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你是谁?为什么把我放在死人堆里?我哥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老大爷嘿嘿一笑道;“别看我岁数大,男女还是分得清的。女娃娃,你别着急,你哥哥好好地躺在我们的后面,你就走不了了。你哥哥受了伤,也可以当成死人蒙混过关,而你,他们连看都没敢看……呵呵……”
听着老大爷爽朗的笑声,花想容这才稍有释怀。她把身子两旁的尸体往边上踢了踢,又迫使自己尽量不去看他们的脸,尽量把他们当成活人,这才问道;“我们出城了?这是要去哪里?”
老大爷笑道;“傻孩子,我们早就出城了,现在我们要去邺城。”
“邺城?”花想容皱了皱眉道,“我没打算去那里,老伯,我要去天竹寺,您要是不能送我回去,就在这里把我放下吧。”
老大爷目光矍铄地捋了捋胡子:“天竹寺?那里被官兵围了个结结实实,你去那儿干什么?”
花想容心下一沉,连忙答道;“我只不过是想上柱香的,既然有官兵,那随便找个庙也可以。”
老人没有说话,花想容却无不担心起来。为什么官兵不做正事,却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小小的天竹寺?唯一的解释就是小翠被赵怜提了,而且很有可能扛不住重刑,迫不得已把要在天竹寺会和的时告诉了赵怜。
天竹寺暂时是去不得了,眼下,也只能跟着他们去邺城。到了邺城,先安顿下来,然后再想办法打听小翠的消息。
马车颠颠簸簸地走了一夜,终于在天亮前赶到了邺城。花想容睁着眼睛,看着城里直直的街道,心中有些肠然。
“小姑娘,如果你们没地方落脚。可以先跟我回去,我膝下有一儿一女,也没有外人,可以腾出一间厢房来给你们暂住。”
花想容猛一抬头,正见老大爷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她警觉地道;“可是,我们并不相识啊。”
老大爷看着花想容,忽然仰头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女娃娃还挺谨慎,怕我老汉是坏人?嘿嘿,就算我是坏人,现在你已经在我的车上了,你以为你还跑的了?”
花想容闻言,勾起唇角笑答;“老伯,你误会了。我是说,你我素不相识,你把我们兄妹带了回去,就不怕我们是坏人么?”
老大爷叹了一口气:“老爷子我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多,好人坏人,我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若不是瞧着你们绝非恶类,我才不会管这闲事呢。”
花想容暗想:到了邺城,总要有个地方落脚,且不说自己身无分文,只怕赵夺的身上也没有几个子儿,倒不如先跟这老汉回去,说什么也得先找个住的地方,让赵夺养养伤才是。
想到这儿,花想容连忙拱了拱手道:“老伯,那我们兄妹就打扰了。”
马车一路直行,仔细一看,牌匾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义庄”两个字,吓得她忍不住一哆嗦,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寻老大爷和赶车小厮的影子,看到他们脚下黑乎乎的一团,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赶车的小厮跳下马,跑了进去,不一会儿,果然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和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跑了出来。
“爹,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小伙子扫了一眼花想容,道:“爹,他们是谁?”
老大爷道:“那是我路上救的兄妹二人,他们要暂时在我们家里住下,你和你妹妹先去收拾一下厢房,腾出来给他们住。”
说完,老大爷开始一个一个地往义庄里背死尸。花想容站在一旁,看着老大爷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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