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变得不再重要,心下不禁暗自己寻问,难道不经意间,自己对清儿竟是钟情若斯。赵仲谋强作微笑,说道:“你不用发愁,我定能打败他们!”卓清将信将疑,说道:“真的么?莫非你还有绝招藏着没使出来。”赵仲谋不答,只回头向她微微一笑,心想:“我虽然自小习武,而又际遇非凡,但终是乏人指点,《易经杂录》中的武学精要终究领悟有限,若非如此,又何惧这区区栖霞六虎!先前与其中二人相敌,二百余招之后,方才占得上风,自己已用尽全力,家传知遇枪法、太行山忠义门下的武艺和《易经杂录》上的武功皆已施展贻尽,除了岳叔叔传授的轻易不可施展的‘鹰爪功’……”想到这儿,心中不禁生出一线生机,寻思:“岳叔叔传授此功时曾言,这鹰爪一技过于凶狠霸道,有违天和,若非大奸大恶之徒,断不可轻用,但眼前这六人占山为王恃强凌弱,还勾结金人卖国求荣,此等恶人,若不死于‘鹰爪功’之下,那这‘鹰爪功’又习来何用?若是岳叔叔在此,也定然容不得此等金人走狗!”当下喜从心起,精神大振,回头向卓清笑道:“不错,我还有几下绝招没使呢!”
紫燕马神骏非凡,几个起落之间便已驰回。六人见赵仲谋去而复返,无不大感诧异,但神色间却还是极为欣喜。却听那瘦子傲然道:“算你小子聪明,知道爷爷这勾魂针上的毒药厉害无比,天下除了你爷爷我,更无一人能解此毒,你此来想是来给爷爷叩头求解药的了?”赵仲谋银枪着地一点,身形跃离马背,冷冷地道:“是金兀朮要你们来抓我的么?”张文亮接口道:“你自己知道便好,谁叫你无端得罪了我们王爷!”赵仲谋心想此时问得一句,当不会再错了,这六人自是金人走狗无疑,当下将手中银枪在地上一插,说道:“哪你们为何还不动手?”洛频扬笑道:“嘿,还真有个不怕死的!”自知一人不敌,与众师弟们一齐向赵仲谋身前走来。
卓清见六虎齐上,料想赵仲谋一人万万抵挡不住,在马上挣扎着想跳下身来,一齐御敌。赵仲谋忙道:“清儿,不须你相助,看我怎生收拾这些为虎作伥的家伙!”身形一晃,欺近六人身侧,双手成鹰爪之形,身如苍鹰搏击之迅,双臂左圈右转,上攻下击,疾使鹰爪三式,只一瞬间,便将三人毙于爪下。这鹰爪功实是凌利万分!余下三虎见赵仲谋只出三招便将三位同门师兄杀死,自己却连对方的招式武功也看不出半点门道来,不由得大惊失色,眼望着三人喉间中爪,鲜血缓缓从指孔中流出的惨状,心下不由得惊恐万般,口中喃喃地道:“你……你这是什么……武功?”赵仲谋冷冷地道:“这叫‘毙虎神爪’,专杀你们这群恶虎的!”三人知道厉害,心下胆寒,不禁同时向后退出半步。赵仲谋又怎容三人走脱,赶上前去,又是二招急递而出,大虎洛频扬与五虎张文亮便即尸横当场,直吓得余下那瘦子浑身发抖,连逃跑的勇气都已丧失殆尽。
赵仲谋冷冷地问道:“那勾魂针的解药呢?”那瘦子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磁铁和一只小药瓶来,结结巴巴地道:“只……只须在三个时……时辰之内,用磁铁吸出毒针,再敷上这……这种药粉,便可无事。好……好汉饶命啊,好汉!”赵仲谋顺手接过,说道:“你这药粉若真能解毒,或许尚能饶你一命!”那瘦子大喜,说道:“能解,能解,若解不了毒,甘愿在好汉手下领死。”
赵仲谋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心下急于解毒,无心再计较他这条小命,当下收好解药,飞起一脚,将他踢出三丈开外,提枪上马,叫道:“回去告诉金兀朮,趁早滚回北边去,不然这五虎便是他的榜样!”言罢催马向南急驰。却听身后那瘦子连声道:“小人一定转告,一定转告。”
紫燕马载着二人疾驰出二十余里,却不见半间房屋,赵仲谋心下焦急,回头看看卓清,似乎已沉沉睡去,心想那瘦子说须在三个时辰之内施救,可现在官道两边没有半间房屋,又教我如何是好,难道真要在这空旷之地为清儿施药么?紫燕马似乎看出了主人心中的焦虑,四蹄疾奔,便如风驰电掣一般。疾行出一盏茶的功夫,赵仲谋远远望见东面树林中隐隐露出茅屋一角,当下驱马转向东行。
紫燕马驰到近前,见路边有一大片瓜地,这茅屋似乎是看瓜人所建。赵仲谋心中也不及多想,急忙翻身下马,抱起卓清,快步走到茅屋跟前,朗声道:“请问屋里有人么?”连问三句无人应答,赵仲谋一脚踹门而入。茅屋甚小,只搭有一张竹榻,竹榻旁堆着几捆稻草,此外空无一物。
赵仲谋将卓清小心放在竹榻之上,见她双眉紧锁,呼吸渐弱,已自昏迷不醒。赵仲谋心想:“看清儿上衣血渍,那毒针是伤的右胸之下,虽然我是男儿之身不便察看,但此时伤重,性命只在旦夕之间,却也顾不得这许多禁忌了,只教我一意救人,问心无愧便是,于是将卓清上衣轻轻掀起。此时但闻得卓清那白莲花般的胴体上隐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少女幽香,心下不禁意乱情迷,忙强自克制,来检看她的伤口。一看之下,果见她右乳之下殷红一点,伤口鲜血已然凝结,当下取出断玉玄匕轻轻割开伤口两边皮肉。虽是轻割,但却也疼得卓清惊醒过来,睁眼间,见赵仲谋正在替自己疗伤,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一时间又昏迷了过去。
赵仲谋用磁石吸出毒针,将半瓶解药尽数敷了上去,此时见伤口被药一敷,不再有鲜血流出,当即撕下自己衣襟,裹好伤口,又再替她束好衣衫。这一番胡乱疗伤,只累得赵仲谋满头大汗,但眼见卓清敷药之后,呼吸渐渐深沉平稳,脸上也已有了血色,暗想这解药果然有效。
赵仲谋凝视着卓清俏丽的脸庞,心下思绪如潮:想到自己自从偶入偎翠楼结识卓清之来,一切都似乎变得不再寻常:与她一起夜探万俟府救人,同游小嬴洲笑看招贤,并骑解救锁崖关之难,之后又千余里北上,荐将大破连环马阵,算来与她相处已一月有余了。在这些时日里,二人间虽然并无一言半语倾吐相知相许,但自己却早在不知不觉间对她暗生情愫,先前不经意间,就连自己也未曾发觉,但回想起适才心知她中毒难治时,自己那副焦虑万分的模样,方才深知自己对她竟已情根深种。想到这儿,不禁暗问一句:“却不知清儿对我又是怎样一种情感?”心下暗自思量,只记得清儿一路间对自己软语轻笑,薄怒娇嗔,神色间不掩欣喜之状,又介意于自己称她作“卓姑娘”,想来便算未涉情爱之想,却也定然对自己略有好感。“只不知她醒来之后,知道我曾帮她解衣施药,会不会以为我是趁人之危的轻薄浪子呢?”赵仲谋暗自寻思。
赵仲谋跨步走出茅屋,眼见天色渐暗,当下从树林间捡些松子树枝,取出身边火折,在茅屋中生了堆火,在火堆前铺开稻草,和衣而卧。赵仲谋略无睡意,不住神思。如此过得大半个时辰,忽听竹榻上卓清轻轻呻吟一声,慢慢转过身来。
赵仲谋急忙站起身来,轻声问道:“清儿,你还好么?”卓清点点头,双手后移,支撑着缓缓爬起身来,一时间似乎想起什么,神色忽然又变得娇羞万般,火光的照耀下更是显得美艳绝伦。赵仲谋心知她为何羞涩,不敢再言及她的伤势,以至令她更为迥迫,当下问道:“你看我们今晚是在这儿将就一夜呢,还是上马再赶一程,到前面镇上去投宿?若要骑马,你还支持得住么?”卓清道:“这儿又脏又冷,我们还是赶去住店吧,我比先前好多了,只是稍感无力,想来骑马当能支持得住。”赵仲谋点头道:“好,那我们这便出发。”当下将卓清扶下竹榻,扑灭火堆,走出小茅屋,呼哨一声,唤来紫燕马,寻路向南而去。
紫燕马奔驰如风,不到半个时辰,便到得一个名叫逢霖镇的小镇之中。二人找了家客栈投宿,赵仲谋出手阔绰,与卓清兄妹相称,要了两间上房,并吩咐店小二小心服侍。
卓清歇息数日,已恢复了六七成,在房中枯卧无聊,只想起来行走。赵仲谋怕她伤势有所反复,再三相劝,方才令她打消此念。这一日,卓清口中乏味,想起家乡的白糖杨梅,不由得舌底生津,便要赵仲谋去市集上买些回来。
赶到市集之中,赵仲谋却遍寻白糖杨梅不得,好容易找到个买冰糖葫芦的老者打听,那老者笑道:“这等姑娘家消闲解闷的稀罕之物,又怎会是这乡间小市所有?”赵仲谋心下不禁苦笑,暗想这一粒小小的的糖杨梅却难倒了我这七尺丈夫,当下恭敬地向那老者请教当往何处搜寻,那老者道:“离此十余里外有一坐头陀镇,镇西正平村的王巧姑店中,或许会这女儿家喜爱之物。只不过这王老婆子心细眼刁,见了你这般急切的模样,至少多收你三倍的铜钱。”赵仲谋倒也从未将银子放在心上,忙谢过老者指点,径回客栈取了紫燕马,向头陀镇疾驰而去。
紫燕马奔行如飞,赵仲谋依那老者所述路径,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正平村王巧姑店中。确如那老者所料,店中果然藏有白糖杨梅,赵仲谋也不问价钱,匆匆买了,便即纵马离去。
行出十余里,忽听前面密林之中隐隐传来一阵打斗之声,赵仲谋心下好奇,当即催马入林,循声悄步走近,细看究竟。行出百余步,只见丛林深处十数名黑衣大汉各执单刀,围住马车上一男一女二人,不住厮杀。赵仲谋见车上二人中一个是年轻女子,容貌极是清丽;另一人是个青衣男子,约模二十三四岁年纪,剑眉朗目,颇为英俊不凡,左手捏着一个剑鞘,挡在那女子身前,右手持剑与身前众敌激战正酣。马车车轮之下,横列着一老一小两具尸首,一个象是赶车的车夫,另一个看不清容貌,但从衣饰上看来,当是车上那女子的丫鬟无疑。赵仲谋心想:“这十数名黑衣人多半便是这一带的盗匪了,想来定是看中了二人的财物,这才动起手来。这事既让我遇上了,可不能不管。”当下摸了摸怀中的断玉玄匕,只待车中那青衫剑客遇险,便即上前相助。
双方激战百余招,那青衫剑客丝毫不落下风,非但如此,以寡敌众之下,他剑招之中似乎还隐藏着许多精妙之处未曾施展。赵仲谋见他剑法攻守有度,出招迅捷,心下倒也颇为佩服,不禁暗想:“此人剑法了得,武艺远较众人为高,若不是时时顾念着身侧的女子,只怕十数招之间,便能将众盗匪料理了。此时双方旗鼓相当,胜败之数一时还不易估量,但即便是青衫剑客能胜,众黑衣人最多也就转身而去,不致会有太大的损伤;而若是久战之下青衫剑客难以支持,那他与身侧的女子可就危险了。”
正凝思间,忽见为首的一名虬髯大汉大喝一声,提刀疾向青衫剑客左肩砍到,青衫剑客左手持鞘格挡,右手长剑横扫,逼开身侧三人,同时右足飞起,将面前一人手中单刀踢落,跟着长剑左敛,正欲接过另一黑衣人的一记单刀直劈,忽见那虬髯大汉单刀一掠,避过青衫剑客剑鞘格挡,径向他身侧那女子头顶砍到。赵仲谋见虬髯大汉这一刀颇为毒辣,攻敌之所必救,对方若不立时变招回护,身侧那女子必死于单刀凌利的攻势之下。无奈之下,青衫剑客果然收招回护,急切间挡过虬髯大汉的当头一刀。但就在此时,青衫剑客右侧空隙大露,被身侧一名黑衣人一刀砍中右臂,青衫剑客大叫一声,手中长剑几欲脱手。
赵仲谋见二人危急,正欲出手相助,忽见青衫剑客伸臂将那女子抱起,大喝一声,纵身前跃,挺剑直取那虬髯大汉咽喉,但见剑光闪烁,声势逼人,只数招之间,青衫剑客手中长剑已指在虬髯大汉喉间。
青衫剑客向虬髯大汉喝道:“若要性命,还不快叫他们住手!”利刃加颈之下,虬髯大汉无奈之极,只得说道:“弟兄们,快快住手!”众黑衣人一齐住手,稍退数步,列成数丈宽的一圈,将三人围在中间。青衫剑客见众人住手,说道:“几位是云扬寨上的弟兄么?”众人道:“不错,你又是何人,敢来淌这浑水?还不快放了我们寨主!”青衫剑客道:“在下楚州冯炜。”众黑衣人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快剑冯三公子,怪不得有如此身手!”继而又道:“只不知冯少侠既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也当知这江湖的规矩,却何以半路挡我山寨的财路?”冯炜道:“在下原也不想打搅众位兄弟发财,只不过见众位兄弟抢劫财物之后,竟连无辜的老者弱女都不肯放过,这才挺身来管一管闲事。现今事已至此,在下也不敢要诸位替这二人偿命,只是斗胆想向众位兄弟讨个人情,放这位姑娘一条生路。”冯炜这番话侃侃而谈,不卑不亢,又顾全了众人的面子,从谈吐中便可看出他江湖经验极为丰富。
一名黑衣人笑道:“这个冯少侠自可放心,我们寨主此番只想请这位姑娘到寨上去喝杯水酒,断不会为难这位姑娘,说不定她明日做了我们寨主的压寨夫人之后,众兄弟们还要听他吩咐呢,到时候就只怕是她来为难我们兄弟,而不是我们兄弟要为难她了!”言罢,众人一齐大笑,就连那利刃及颈的寨主,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冯炜怒道:“这姑娘若到了你们寨中,受了侮辱,对她而言,还不与死一般么?”先前那黑衣人又道:“冯少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家寨主身材魁梧,武艺高强,放眼当今武林,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这位姑娘若是嫁了我家寨主,当也不致辱没了她。再说我们山寨钱粮富足,姑娘若到了我们寨中,自可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远胜过冯少侠这般江湖飘迫。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少侠你又怎知这位姑娘不愿随我们寨主回去?”言罢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赵仲谋见此人约模三十五六岁年纪,獐头鼠目,身材矮小,一脸无赖之相,暗想此人武功不行,却是能说会道,说到嘴上的功夫,这冯炜只怕还及不上此人一成,这时既已制住了众人的首领,又何须与众人多言?冯炜也知论嘴上功夫,自己万万敌不过此人,大怒之下,右手持剑一振,向那虬髯大汉说道:“裘老大,闲话休说,此时你已在我的掌握之中,若想留得性命,还不快叫你的手下退开!”裘老大道:“若是我的弟兄们走了,你却不肯放我,那又如何?”冯炜道:“我冯炜向来言出必践,江湖上也薄有虚名,只要你肯命众人退下,我自会放你回去。”裘老大道:“快剑冯炜一言九鼎,我倒也曾听江湖上的朋友说起过,好,今日便信你一回。”当下命众人退出十余丈外,又牵过一匹马来,让二人乘坐。
冯炜将身侧那女子扶上马背,当即翻身上马,坐在那女子身后,向裘老大及众人一拱手,说道:“诸位云扬寨的兄弟,今日在下多有得罪,诸位若要寻仇,可来楚州镜湖山庄找我,在下随时恭候大驾。”裘老大冷冷地道:“好。一月之内,在下与兄弟们必来镜湖山庄领教阁下的高招!”
冯炜一催坐骑,向南急驰而去,回头向裘老大投以轻轻一笑,赵仲谋见他这一笑间甚是得意,却也隐含着几分诡异的神情,心中一时难以索解。却听裘老大道:“弟兄们,大伙儿回寨!”言罢竟也不向先前那马车看上一眼,人群中只听得一人说道:“他奶奶的,右臂中刀,这小子花的本钱却也够大的!”赵仲谋一听,心中更是不解,眼见众人翻身上马,径投西北而去。
待众人走尽,赵仲谋下马走到马车跟前,只见车厢内一片狼籍,六七只二十两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