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苍然- 第44部分

“你倒是把人都全杀光了。”身后传来一道无奈的声音。

白岚依猛地回头，发现方才消失无影踪的储融宣已经站定在她身后，来去脚步皆是无声。听他的口气，像是同这名墨衣女子熟识。

“我并无闲情，同他们周旋。这些人都是死士，问不出什么名堂的。”墨衣女人柔媚一笑，含情凤目轻挑，“少庄主，难道是在试我不成？”

“我本就知游坛主的武功了得，何用一试。”储融宣说道，虽是语气平淡，其中却是包含着信任之意。

墨衣女子如玉蝶般翩跹地欺身而近，娇靥上携着淡然清雅的浅笑，　“若非试我，就是为了保全这小姑娘的安然了。”　凤目凝视着白岚依，随即故意蹙眉嗔道，“难怪少庄主方才在画舫上与我说话时心不在焉，原来是心中惦记着这位小娇人儿。真是伤了奴家的心。”

在他们之间极似打情骂俏的轻松对话中，白岚依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极力忽视那轻舟另一端的杀人现场，看着那双美目，“画舫上？你是咏茵楼的那位花魁，羽葵？”

墨衣女子笑靥冶艳，发出清脆的铃笑声，“看来你是知道我的。是不是特地跑来寻少庄主的。怕被我夺了去？”

白岚依被她语言大胆的风格所一惊，更不愿看身旁去“寻花问柳”的储融宣，木讷地说出初衷，“谁愿寻他。我是来听曲儿的。”

“听曲儿。”游羽葵故意拉长声调，明显不信。“我倒是未替女客弹过曲儿，这倒让我来了兴致。”转头看着桥面上已经被浇熄的大火，官兵们仍是纷纷穿梭，哭喊声连绵一片，“不过，今日让那些杂碎们坏了雅兴，改日如何？”

白岚依怔怔点头。看着她妖娆美艳的笑颜，轻松随意的语气，很难想象她刚刚才杀过人，还不止一个。不由，心中腾起一阵说不出的惧意，水鬼妖姬，的确很是适合她。

游羽葵侧眸朝那摇曳灯影的画舫一望，笑道：“少庄主，奴家要先行告退了。老鸨似要寻我来了。”跃入水中前，还不忘朝储融宣回眸媚笑，“少庄主，若想奴家的话，就来咏茵楼吧。奴家随时恭候。”

白岚依见她落入水中也未溅起一丝水花，似融入水中般。不一会儿，便在远处花魁彩舫上见她用着绒帕轻拭着发丝，并未再朝他们望来。

“她游地好快啊。”白岚依转头对储融宣说道。这时才发现，从刚才便是未与她说话的储融宣，冷峻着一张脸。啊？他在对她生气么？他骗说去分坛，结果是到彩舫上找花姑娘。如今被她发现，不但不愧疚，反而生她的气？

储融宣剑眉紧蹙，墨眸深不见底。他盯着白岚依的脖颈，遂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拂。虽动作轻柔，白岚依却吃痛地抽了口气。看着储融宣的手指沾着腥血，这时才发现她脖颈肌肤早被那剑刃划了一道微浅的细口。

“该死的。”储融宣低声咒骂了一句。剑眉更是紧缩，凌厉地扫了眼倒于血泊中的黑衣人，似要将他的尸体碎尸万段般。

“他已经死了。”白岚依好心地提醒道。

储融宣的脸色未有好转，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伸出手臂环于她的腰间，脚尖轻点船板，轻身一跃，带着她离开了乌烟弥漫的西明湖。她双脚踏上岸边青石板后，还回头望了眼湖面。看到那位老船夫正缓缓地游回他的小舟。今晚他载到她这位客人，非但没有赚到双倍路钱，还让小舟成了凶案现场，真是倒霉。白岚依暗自同情了他一番，反正她根本用不着使力走路，便开始思索起来，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卷二　翻身丫鬟当掌柜　第九十八章　你有什么不爽快？

第九十八章　你有什么不爽快？

还未等她弄出个头绪，就已经回到了上元客栈。等候在门口的关掌柜急忙迎上前来，“少庄主，刚刚听说西明湖那着火了……”

他看到储融宣那张比冰雪还冷的脸时，也小心地噤声，局促地杵在原地。等候着储融宣的指示。

“找位大夫，替她疗伤。”储融宣将环于白岚依腰间的手一放，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入客栈内。

“是。”关掌柜对着他的背影毕恭毕敬地应道。转头关切地看着白岚依，“岚掌柜，你定是受了惊吓。我先送你回厢房内，立马派人去请大夫来。”

“小伤而已，不打紧的。”白岚依见他也被储融宣的怒火波及，愧疚地安慰道。

待到城里大夫将她脖颈上。的剑伤仔细包扎后，白岚依也觉得撕裂的疼痛轻减了不少。她送走大夫后，关起杉木门的瞬间，猛然想起左若香还在那集市的茶铺等她呢。

“哎呀。”白岚依懊恼地敲了下脑袋，。焦急地自言自语，“若是今晚若香出了什么事，我的罪过可就大了。”便急急地冲出厢房，跑下台阶，欲冲出客栈去寻左若香。

她的脚步刚到门口时，便见到。左若香娇小的身影幽幽地走在客栈门前的青石板上，她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了下来，奔上前去，挽住若香的手，“若香，真是太对不起了，忘了你还在茶铺等我。茶铺有被火势波及到么？”

“没。”左若香的神情有些恍惚，黑眸瞥到白岚依脖颈。上的纱布，“你受伤了？”

“方才不小心，被割伤的。”白岚依含糊说道。

左若香轻哦一声，从腰间束带中掏出小药瓶，“岚依，。用这药去抹吧。伤口会好得很快的。”

“谢谢。”白岚依见她神不守色，关心地探道，“若香，你。怎么了？”

左若香默了半。响，望着她的视线有了些许焦距，“刚才，储哥哥也和你在一起么？”

白岚依自然地点头，却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奇怪。遂又问道：“若香，我也是偶遇储融宣的。你有什么事要找他么？他现在也回到客栈了。”

左若香黑眸中闪烁的细微光亮灭了下去，一片死灰，“岚依，我有些困了。不用再去打扰储哥哥了。”随即便从白岚依身旁走过，“我先回厢房去了。”

“好好休息。”白岚依只能闷闷地说一句，不知方才还兴高采烈地挑选胭脂的她，为何现在如同失了魂般。也转身往客栈内走去，突然眼角余光发现远处侧角有道人影，那隐在夜色中模糊不清的脸庞，正往客栈方向望来。

那道从暗处窥视的目光，让人感觉不愉快。白岚依顿住脚步，转眸朝那条寂静的胡同拐角处望去，却是空无一人。

“出现幻觉了么？”白岚依低声嘟囔道，也不以为意地掀开防寒帘幕，朝里走去。

她正待回到客栈侧处楼梯时，隐约听到关掌柜的声音，似乎有些急促。好奇心无时无刻涌起，她掂起脚尖，轻走到微掩的内厅实木门边。

“少庄主，都是属下的一时疏忽，未派人随身保护岚掌柜，她才会受伤。请少庄主责罚。”关掌柜声音充满愧疚之意。

看来储融宣也在内厅里，白岚依又偷偷侧近了脑袋。但是久久未听到他的回答。不过储融宣今天心情如此不佳，本就是冷酷性子，该不会真要责罚关掌柜吧？

她砰地一声推开门，“不关关掌柜的事。他方才便提出要派客栈熟路的伙计跟陪着，是我嫌麻烦拒绝的。少庄主若是要责罚，就责罚我好了。”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贪玩，而连累了一个恪尽职守的好掌柜。

“岚掌柜……”关掌柜看似有些感动，见她为自己澄清。

“关掌柜，若无其他事汇报，你就先退下吧。”储融宣连头也不抬，把青瓷釉茶盏轻放于朱木茶桌上。

关掌柜应了一声，便转身掩门离开了。内厅顿时只剩她与储融宣两人。白岚依站在原地，看着他手指捏起一桃木细棒，轻挑着黄花金里茶盒中的白毫茶，似乎专心致志而不再理会她。

“储融宣。”白岚依傻站了半天，弱弱唤道。只见那白毫茶已在青瓷釉茶壁里卷卷地舒张开来，屋内腾起馥郁持久的茶香，储融宣滞了一会儿，重新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后又将它搁回茶桌，神色似乎不是很喜欢。随后他便站起身朝外走去，冷淡眼神直视前方，似乎看不见她般。

白岚依脑袋顿时发懵，木讷地转回头，看着他的袖袂已经消失在实木门外。屋内只剩下她一人，还有那仍腾着香气的热茶。她缓过神后，愤愤地自言自语道：“什么态度嘛，居然不搭理人。我这么大一只，活生生的物体站在这儿，都看不见么！哼，有什么了不起。你不爱搭理我，我还落得清净！回屋，睡觉！”说完，便赌气迈大步走出内厅。

上元客栈内部是一个封闭的四合院建筑结构。白岚依走到二楼客房，欲推开自己的厢房门时，转头望对面望去。储融宣的厢房便是处在她的正对面，此刻房内隐隐点着灯。她盯着那纸窗纱透出的微微光芒，立马推翻了方才的决定，昂首挺胸地走到对面，定是要将他的想法问个清楚。

白岚依深吸一口气，也不敲门便径直推门而入。只见储融宣坐在雕花书案前，背对着她。听到开门声后，仍是头也不回，像是料到来者是她。

“储融宣，你心中究竟有什么不爽快，径直说便是了。”白岚依快步走到他身旁，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储融宣抬起墨色眸子望着她，紧蹙的剑眉未有一丝舒展。似乎用沉默表明对她这位闯入者的不欢迎。

白岚依也拧起秀眉，酸酸地说道“你的确有着不爽快。你方才同羽葵姑娘正游湖赏雪，聊得兴致。都是我不好，破坏了你们的雅兴。若是知道你会如此，我刚刚就是被黑衣人割破喉咙了，也不会向你呼救。真是对不住了。我这就走，不再碍着您的眼。”她语气如同机关枪般，说完后便要转身离开。

一瞬间，手被紧紧地擒住。

卷二　翻身丫鬟当掌柜　第九十九章　再问身世

第九十九章　再问身世

一瞬间，手被紧紧地擒住。白岚依死咬着下唇，使出全力想要甩开，若是再在这呆一秒，她的眼泪也强忍不住了。僵持片刻，却只能是无谓的徒劳，终是带着哭腔，依旧逞强道：“少庄主，请您放开您的尊手。”

储融宣对她的请求置若罔闻，而是起身站定在她面前，轻手勾起她的小巧下颌，看着她委屈神情，那一潭深不见底的墨眸泛起波澜，无奈亦是心疼。

“岚依，你的心太也野，是该收收了。”储融宣轻轻叹了一口气，指尖轻抹她脸上晶莹的泪珠，“我方才不理你，是想让你静下心好生想想。你偏是孩子气得很，总是不愿甘心认错。倒是越想越错。”

“我有什么错？”白岚依仍是倔强道，“今晚只是平常逛街而已，谁知道会突然着火，会有黑衣人行凶。屏去这件突发事件不说，我只是乖乖地逛街而已。”

“正是这件突发事件。”储融宣眸色微沉，温声说道，“岚依，这飞集城不如京城，处处都是隐在暗处的危险。你在白城时，不愿护卫紧紧跟着你，才与何良金在绸庄起纷争，因有若香相助，才侥幸得以脱险。随后又是公堂审问，翎王爷护着你，有惊无险。本以为你会从次次的侥幸中学乖，得到些许教训。不过从今天看来，倒是让你的胆子更大了。”

“何良金、何知府还有今天的。黑衣人都不是我特地招惹来的，”白岚依觉得心中委屈，无辜道：“我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若是知道今天会闹出事端来，我才不会去呢。”

储融宣垂眸看着她脖颈上包扎。的纱布，脸色隐忍着痛苦，“岚依，你能体会下我的心境么？”随后将她软若无骨般的手掌贴近胸口，“当黑衣人用剑挟持着你时，我简直不能自控地想将他撕碎，却又怕因此误伤了你。只能分散他的注意力，等着游坛主将你救下。今夜我第一次体会了恐惧，这种滋味真是无奈，明明你就近在咫尺。”

白岚依的掌心感触着他有力。平稳的心跳，耳畔听得他真心诚挚的话语，原本的怒气委屈都被一阵暖意抹清。她抬起朦胧若水的双眸，仰脸看着他，他本是清冷的墨眸此刻已化作温柔的碧潭，深深的、幽幽的。这般温柔深情更是勾人魂魄，教人不由自主的深受吸引，只愿沉溺其中，连挣扎逃离都已忘却。

“我这次带你一同去清溪郡，不是眼睁睁地看你送。死的。”储融宣不疾不缓地轻声道，“若是你仍是执意擅自独行的话，我便明日派人护送你回京。”

“不要。”白岚依听到他下令要逐她，虽知是威胁之词，。也是心甘情愿地低下头来，“我保证，以后的行程里都听你的指示，不妄自行动半步。”被他禁足在身旁，也好过远离他。

储融宣无奈地微微摇头，伸手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似乎在感受怀中人儿的真切。

白岚依也将手。臂环在他的腰间，她微侧着头靠在他的月白色袄衫上，透过袄衫能感觉他袍子下结实的胸膛，如同是她强大的守护者般。她不由一阵安心，感触着这种温馨时刻。半响突然想起今晚的着火事件，扬起下巴，好奇探道：“储融宣，那黑衣人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可还没这么大本事，刚到这陌生的飞集城就招惹仇家啊。”

储融宣身子一僵，随后轻轻松开手臂，幽深墨眸直视着她清澈的星眸，缓声道：“这帮黑衣人我虽有料到，但未想到他们出现得这么快。倒是你的态度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若是我们初识，你对我有所戒备，不愿坦诚相告也就罢了。而如今，我多次给你提示，就连对方也所行动了，你仍不愿说出你的身世么？”

“我的身世。”白岚依懵了一会儿，这话题一下子也转变太快了吧。看得储融宣探究的眼神，也就不假思索地机械回答道：“我在认识你之前，是因洪水搬迁到京城外的高福村庄落脚的。而之前的事，因为疯病烧糊了脑子，的确是记不得了。”

“疯病？”储融宣剑眉微蹙，语气有些嘲弄。似乎因为她的话而受到了伤害。

“是。”白岚依眼神闪烁，让他露出这般表情也是情非得已。那个近乎荒谬的真相，对于储融宣来说，应比这个谎言更加虚假吧。

“我从未见过一个得了疯病的人痊愈后，会如同你这般清醒机智。”储融宣神情无奈，“按着你的说法，你应是在十三岁前便是得了疯病。而你不仅习得一手好字，且将客栈经营的井井有条。即便你是天资聪颖，也需有在旁指点启蒙。”话语微顿，轻声叹息道，“岚依，你还打算一直对我隐瞒下去么？”

白岚依轻咬着下唇，望着他。无法忽视他眸间不被信任的伤害神色，“我……”仍是欲言又止，那个现代穿越而来的身世定然不是他所想听到的，只得闷闷地说，“储融宣，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的确是不记得这具身体之前的身世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记忆就止到今年夏天。如何能写，能思考，只言片语也解释不清。”这个解释似乎越解释越糟，看着储融宣显然不太满意，只得丧气地说，“你如此追问我，你肯定知道些许。不如，你直接告诉我，我的身世如何？”

储融宣缓缓地说，“既然你不愿告知，我也只能凭着猜测而说，前太子少傅领文华殿大学士的薛岳施因附贼之罪，被罢免官职，全家连带获罪流放戍边。薛案起时，彼有一**，名菱细，于祥夔二十一年失踪与清溪郡，也就是在她九岁的时候。”墨眸深深地凝着白岚依，“所以，她今年应该是十六岁上下，虽不知当时她是如何逃出对方控制的。但是这些年来，为隐藏逃犯身份，而改名换姓直至今日。我所猜测的可有误差，岚依？不，应该称呼你为薛菱细才对。”

卷二　翻身丫鬟当掌柜　第一百章　我叫薛菱细？

第一百章　我叫薛菱细？

“薛菱细？我？”白岚依刚开始听得迷糊，到最后听到他唤她为薛菱细时，震惊地睁大星眸。

她见储融宣那笃定的眼神时，不得不相信他的话。却又是突如其来，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