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城荒凉的郊外,再也回不来了……
就当白岚依发怔时,那白色的木门轻轻地被推开。一名女护士走了进来。她看到病床的病号睁着眼睛时,神情显然是一愣,又赶紧快步冲了出去。
不消一会儿,那护士便是带着一名中年的医生和其余几个女护士冲了进来,那名医生也是用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白岚依,接而是一番检查,又是问问题,又是量血压的弄了半天,最终才谨慎地确定,白岚依意识已是恢复了。
“快去叫这病号的家属过来!”那医生转头吩咐到身旁的小护士,接而转头冲着白岚依啧啧地说道,“早上看你才是一点复苏的迹象都没有,可是现在却是意识完全清醒了,真是医学的奇迹啊。”
白岚依出于礼貌,嘴角浅浅地勾起弧度,算是搭理了他热情洋溢的感慨。若是告诉他真实的原因,只怕是不会相信。
病房门再次被猛地推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朝着白岚依的病床奔了过来。本是围在白岚依身旁的医生和护士自觉地退到了一旁,腾出了一个位置。
“岚依!你,你醒了啊。”一个颤抖不已的女声带着浓重的哭腔。
白岚依转过眸,看着眼前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只是她鬓角本是乌黑的发丝此刻已是染了白霜……她明明只是离开了一年多而已,怎么那风风火火、精力旺盛的老妈会如此憔悴苍老呢……
“妈……”白岚依瑟缩了下嘴唇,心疼地喊了一声。
妈妈激动的神情微微一愣,接而眼角滑下两行泪来,“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岚依终于认得我的。我的孩子病终于好了……终于好了……”
白岚依看着妈妈这般激动不能自己的神情,心中更是酸楚万分。她本以为是平静如水的心顿时波涛汹涌,哇地一声,抱着妈妈哭了起来。仿佛,万般的委屈和惊恐都在此刻渲泄出来。已是失去保护壳的她,找到了那个永远能让她停靠的港湾。
……
在白岚依的坚持下,她过了几天之后,便是从那到处弥漫消毒气味的医院搬了出来,在妈**陪同之下,回到了那久违的家中。
“岚依,你爸又出差去了,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妈妈一面开着防盗门,一面朝她慈祥地笑道,“你也别怪他这几天没有去医院看你啊。”
“不会的。”白岚依知道她爸的工作就需要三天两头的往外跑,笑着应道。但是她的笑容防盗门推开的那一霎那,遂僵硬在了脸上。
本是漂漂亮亮的家具的边角都是裹扎上了厚厚的泡沫膜,地板上还铺着防滑的垫子,而墙壁上被涂得乱七八糟。按着妈妈那一丝不苟的严厉个性,怎么能够容忍这般邋遢的屋子。
“不过呢,你爸若是知道你的病好了的话,肯定要乐坏了。”妈妈将钥匙丢到了茶几竹篮中。转头见她还傻站在门口,“岚依,你怎么不进来啊?”
“妈……”白岚依声音有些哽咽,看着这面目全非的家。
妈妈也四下看了看屋子,柔声笑道:“那天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在家里滑倒了,医生诊断你为脑震荡,成了植物人。那时妈妈真是恨死自己了,你得了疯病随时可能发作,而我还丢下你一个人在屋子里……”
“妈!”白岚依猛地扑到妈**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妈妈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本是柔和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傻孩子,和娘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是娘最亲的宝贝,现在苦日子都过去了……别哭了,乖……”
白岚依在回到家的那天,将那些白色难看的泡沫膜通通地撕了去,像是在扯掉她那自私而消极的思想般,她要用着她所有的精力去回报家人的爱,她要振作起来,不能在自怨自艾,怨天尤人了……
第二日,她便是揣着一叠的个人简历,义无反顾地挤进了那人潮汹涌的人才市场。虽然她的简历上有着一年多的空白期,但是她在东市客栈当掌柜的那段工作经验并没有白费,让她能够从容应对面试官的层层选拔。最终,找到了一份与她的专业相符的职位。
当她带着这就业的好消息回到家时。妈妈又是激动不已,赶忙下厨多做了几样她爱吃的菜肴来犒劳她。
时间就在这平常中点点滴滴的小幸福中缓缓地流逝。
白岚依已是真正成为了一个社会人,每日穿着整齐的裙装,蹭着高跟鞋行走在这钢筋森林中,融入了这个瞬息万变的现代社会。
只是,每当闲暇的夜晚,她总是爱去一个地方——人才市场前的那片草坪。当她的后背贴实地靠在那梧桐树干上,听着那沙沙的树叶低吟声,心中就会有着踏实感。手指伸向那遥远的狼牙月,就像在触摸着储融宣的脸庞般……
“小姑娘,你又来啦。”
“恩,大爷,您好。”白岚依笑盈盈地看着那和她打招呼的门卫,还是去年那个见证她昏迷穿越过去的老人,“这是我今天在家做的糖醋排骨,也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您带回家尝尝吧。”
“小姑娘你真是太客气了。”老人笑得慈祥,接过了她手中的保鲜盒。
“大爷,您先回去吧。待会儿我帮你锁门。”白岚依满脸带笑地说。
“呵呵,你又要去那块草坪上发呆啊。”老人已是和她混的很熟,“你们年轻人的思想真是奇特啊。呵呵,那我钥匙放在桌上,你待会儿记得锁哈。”
“知道了。大爷。”
白岚依用掌心胡乱地整了整梧桐树干旁的草坪地儿,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后背蹭着树干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望着那浩淼的星空,长长地舒了口气。
今夜无月。
白岚依嘴角浮起了凄凉的笑容,只有在此时此地,她才能尽心地思念着那隔着千年时空的人与物,想着樱桃和游羽葵最终成功地摆脱了追兵,想着风净山庄并没有受到太多的牵连……
但是,想得最多的还是储融宣,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似乎都已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不会随着时光齿轮的摩擦而淡去……
“吱——嚓!”
突然一阵急刹车的巨响撕破了这片夜空的宁静,扰乱了白岚依的沉思。她紧蹙着眉,看着停在人才市场广场内的那辆颜色鲜艳的跑车。
白岚依手中本是握起一个小石头,但随即一想若是砸坏了玻璃,只怕她赔不起。遂拿起身旁松垮垮的大包朝着那跑车的后背玻璃砸去。
咚地一声,准确地击中目标。而且玻璃也没有损伤,但足够吓那车内的人一跳。
白岚依双手叉腰,见那车门打开后,便气势十足地喝道:“这人才市场禁止超速驾驶!你还当这是漂移地啊!”
“对不起,我只是着急地来取一个文件。只是没想到,这么晚了这人才市场还禁速。”那车内的男子沉声地应道,而语气中却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你什么态度!”白岚依显然当自己接过了守门大爷的职责,顾不上穿她那碍事的高跟鞋,便赤着脚蹦到了那车主面前。
“我道歉了。”那男人耸肩,用着低磁而柔和的声音应道。
人才市场广场过路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那朦胧光线打在了这男子五官深邃的脸庞上,那双望着她的墨眸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泉。
白岚依当即愣在了原地,这男人是那般痛彻心扉的熟悉……
晚风一吹,梧桐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响声,宛如在低吟着一首永远的歌曲……
几个月后。
“岚依,你在做什么呢?”
白岚依腰间被身后的男子温柔地揽着,她星眸带着灵巧,幸福应道:“回储大少的话,我在认真挑选着我们婚礼的宾客名单呢。”
“哦。”储融宣弯下身,将头靠在白岚依的肩上,“我看看……嗯……晓梅?是谁啊?”
“嘿,一个熟人,她爱来不来。”白岚依含糊地笑道。她现在能够这般幸福,也有着晓梅的功劳,许是她早已知道储融宣就是在她这个时代了。
“顾靖霄?”储融宣看着那名单上最后一行的名字后,语气中是明显的不满。
“嘿嘿,他能来就最好了,”白岚依乐呵呵地笑道,“真是没想到,我能真正地见到我的偶像啊!还是个正版的。”
“不请。”储融宣一口回绝道。
“为什么?”白岚依委屈地转过眸。“你明明认识他的。”
“我有阴影。”储融宣霸道地说道,“我可是有了上辈子的教训了,这辈子我顿悟了!休想让他见到你一次。”
“嘿,你老婆我很优秀吧,你是不是感觉压力很大呀?”白岚依鬼精灵地逗他。她倒是能将白颖辰和顾靖霄分得清楚。
“傻丫头,”储融宣无奈地笑道,随即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温柔地拥她入怀,“这辈子你即使想逃,也再逃不开我了……”
卷二 翻身丫鬟当掌柜 若香的番外 离歌(上)
若香的番外 离歌(上)
我叫左若香,这个名字是我爹爹取的。据他说,在我出生的那个春天,天畅村满满的桃花盛开,就连那本是以为在冬日里头被霜冻死的老桃树也开了花朵儿。整个村子都是桃花清幽的香味,若有若无。
因此那场漫天绽放的桃花,便成了我的名字——若香。
爹爹是村里的酋长,在我出生的当天,他便是如同村里其他的父亲般,虔诚地去庙里替我求了一只瑞兽安貔,用着一条红绳悬坠着,挂在我的脖颈上,以求神灵保佑我健康成长。
在我懂事之后,娘还不止一次地提起当时的情景,她说我眼神好奇地盯着那安貔,嘴角扬起了笑意。当时娘亲都激动得哭了,小小的婴儿便会咧嘴笑,这孩子长大以后,定是个聪明伶俐的快乐人。
我却是暗自想,那时大抵只是我无意识地动作罢了,刚出生的小孩随意的举动哪能够当真呀。因为我偷偷看过了村口刘大娘生下胖娃儿时,那肥嘟嘟的小肉团哭了整天整夜。没有消停,难道他长大的生活都是不幸的么。可是娘看到那肥娃儿时,却是笑呵呵地夸刘大娘好福气,还一个劲儿地逗那鼻涕虫呢。
虽然我不信娘的话,但是我自出生以来,便是无忧无虑地成长着。因为爹爹是村里酋长的关系,那些大叔大婶常常来家里,同爹爹商讨着一些草药或是我听不大懂的事情。他们都是待我极好,对我时常天真的问题也是热心地解释。
随着我慢慢长大,我也知道了爹爹和村里的大人们都是盅师,他们用着一些草药便是能够救人。我也在爹爹的指导下,开始识得了些许草药的模样。
在我七岁那年,我从外头回到家里头时,却发现屋里屋外都围满了村里的大人们,他们都是面色凝重,目光都死死地盯着大堂内。气氛不如平常那般轻松,我也不自觉地躲在了门棂旁,看着那大堂内跪着一个粗衣打扮的男人。
“曾大发,你竟是做出这般事来,你真是丢我们天畅村的脸。”
此时,坐在大堂之上的爹爹用着威严的声音说道。我透过那密密人群的缝隙,朝着爹爹望去。他此刻的脸色也是凝重,甚至有些气得发青。我从来没有见过爹爹生气的模样,他总是对着村里人笑眯眯的,看来大发叔的确做了让父亲很生气的事。
“你作为天畅村的盅师,竟然使用盅虫害死了人,现在朝廷官府已是派人来拿你了。”爹爹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屋内其他大人们一声不吭,只是重重的哼气声。
“酋长,我真是无心的……你就保我一次吧!”
我掂起脚尖,努力朝大堂里头望去。却只听见了大发叔带着哭腔的粗哑声音,还有扑通扑通往石板上磕头的声响。
“保你?”爹爹冷冷地哼了一声,“保了你,我们天畅村白盅师的颜面何在?大发,谅在你是我们天畅村的一员,我们也不五花大绑地将你捆去衙门。你自己去衙门自首吧。”
随后大堂内是一片死寂。
我掂起的脚尖有些发酸,却怎么也看不见里头的情况。只得泄气地瘪着嘴,微微弯下腰,用手揉着酸痛的大腿。
就在这时,大堂内一阵骚动,围在屋内的大人开始挤挤攘攘起来,还伴着喝斥怒骂声。身旁的胖大婶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我一个没站稳,哎哟一声摔到了地上。可是大堂内喧闹得很,没有人注意到我。
那胖大婶越退越后,眼看她的大脚就要往我腿上踩了,我赶紧爬起身来,双手胡乱地拍拍泥土。
“别让他跑了!”
一阵大喝声。我看到那本是跪在大堂内的大发叔冲开了人群,鼓足了劲儿朝屋外冲去。他在奔出去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朝我望了一眼。那双眼睛布满了血红的凶狠,将我吓了一跳。
屋内的大人们也随着大发叔的脚步追了出去,我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被大发叔这么一瞪,双手都吓得有些颤抖。我木讷地回过头,发现爹爹仍是坐在大堂之上,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并不如平日的慈祥。
“爹爹。”我僵直地走了过去,轻声唤道。想必我是做错了什么事吧,所以爹爹才会这么不高兴,难道他也要对待大发叔那般,把我送到衙门去么?
过了许久之后,爹爹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遂不再理我,起身离去。
而在那件事之后,我再也没有在村里头见到大发叔,听隔壁的郑丫头说,大发叔没有被抓去衙门,而是逃跑了,逃开了这个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村子。随后不久,他的儿子曾森也不见了,许是去寻他爹爹了吧。
大人们并不和村里小孩说这些事情,我们几个小孩也是偷偷听到大人谈话后,自个儿商讨出来的结果。我想着大发叔能和曾森哥在其他地方团聚,也是好的。
也是那天之后,爹爹也闷着气,不理我了几天。我在家里头小心翼翼。生怕再做错了事,惹爹爹不高兴。
而就在几天后,爹爹带回来了一个棕色瓷瓶,将它递给了我。
我看着爹爹那下沉的嘴角,一口年糕塞在嘴里,差点没噎着。赶紧将脏脏的手往裤腿上蹭了蹭,小心地接过了那瓷瓶,捧在手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我仰头看着爹爹,见他正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我,并朝我点了点头。我垂下头,旋开瓷瓶圆盖,里头是细细的白色虫子,正贴着瓷瓶内壁缓缓地蠕动。
“爹爹,这是什么呀?”我并不觉得这些虫子可怕,却是好奇。
“这是盅虫。”
“盅虫?”
“来,爹教你怎么养。”
又是一年春,满村子的桃花依然绽放娇艳。
我跟着村里其他的女孩们一同去了庙里,跪在了神灵面前。那手中拿着拂尘的老道姑,嘴里念念有词,最后用着那白须拂尘在我的头上轻轻地扫了扫。
待到回到家里,娘亲已是煮好了一桌的菜,眼角含着温柔笑意。“若香,从今天开始,你已是大人了。”
看着娘这般亲切的笑容,我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扑在她的怀中撒娇。
我已经是大人了……
对于这个认知,我却是有些迷糊。大人和小孩的界限在哪儿,难道就是那老道姑在我头顶划过的那道拂尘么?
就在我迷迷糊糊之间,却发现村里那些女孩们所探讨的话题不再是那些山中的药草,更多地是在村里男孩们的身上,有时说不上一两句,都咯咯地笑开了怀。
“若香。你有中意的对象了么?”其中一位姐姐似乎看出我游离的神色,转头问道。她的脸颊红扑扑的。
“没有啊。”我老实地摇摇头。
“不打紧的。你爹爹定是会帮你寻一门好亲事的。”她又笑道,双颊的绯红更是娇艳。
身旁的同伴们也是掩着嘴角,偷偷地笑着。
我到那时才知道,原来去了那庙里,让老道姑的拂尘扫过头后,成为了大人,便是可以出嫁了。村里的女孩们已是陆陆续续地找到了婆家,有的连成亲的日子都定了下来。
回到家后,我并没有和爹娘说起这件事,只是留心听着他们的谈话。听到娘在数落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