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居然连脸儿都没露。
“三梅人呢？”白岚依见跪着的一排人都缄默不语，再次问道。
跪着的宫女太监们相互对望了一眼后，更是将头垂得老低，却没有一个人来回答她的问题。
“看来这几日不见，你们倒是都长进了不少。”白岚依心中隐隐不安，语气也有些不分轻重，“我这个主子，你们确实不放在眼中了。小微子！”
其中一太监惊恐地抬起头，迅速地扫了眼白岚依身旁的重烟楼，支支吾吾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三梅，三梅她前几日突患疾病，死了……”
“死了？”白岚依顿然一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可能，三梅体质好得很。小微子。你可知道骗我的后果？”三梅在她被囚禁在沉思宫前还好端端的，怎么可能突患疾病而去世呢？
“奴才，奴才绝不敢欺瞒太子妃娘娘。”小微子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声线颤抖，“我们摩满国六月天气炎热，太阳颇为毒辣，而深夜后却是寒冷如冬。三梅自从太子妃娘娘被请到沉思宫之后，就整日整夜的待在宫殿门口等着娘娘你回来。她虽然体质好，也扛不住这般的折腾啊。所以前几日便病倒了，奴才们知道太子妃娘娘您甚是喜欢三梅，也是不敢怠慢。请了宫里太医来看，也开了几付药方子。但还是不行啊……”
白岚依只觉得脚步有些站不稳了，三梅对她忠心耿耿，才会用这么自虐的方法来折磨自己么？整日守在殿门口，等着她回来……
“傻丫头。”白岚依低声一句。眸角盈上了泪花，但就在那瞬间却又看见小微子再次望了重烟楼一眼，心中攸地一沉，“小微子，三梅现在的尸体在何处？”
“奴才，奴才不清楚……”小微子仍是支支吾吾，“奴才该死，这处理过世奴才的事儿，都是由专门的太监公公负责的。怕是染了晦气，所以是连夜运出蒙宁宫的，所以奴才不清楚。”
“你不清楚。”白岚依冷冷地哼了一声，“那我再问你，三梅死前可有说什么？”
“奴才。奴才……”小微子又是支吾半天，接而猛地往地上磕头，却再也说不出原由。
“小微子，你不清楚的原因，是因为三梅死的时候，你根本不在她身旁吧。”白岚依手已是气得发抖，星眸望着跪着的所有人，“你们其他人都哑巴了么？难道三梅死的时候，身旁就没有一个人照料？方才你们还说什么请大夫的话，都是假的吧！”
蒙宁宫庭院内仍是一片死寂。
“还是……”白岚依转过眸来，望着身旁一言不发的重烟楼，“你能给我个解释呢？”
“岚依。”重烟楼叹了一口气，“别杵在殿门口说话吧。这天气炎热，你身子骨还虚，小心中暑了。”
白岚依现如今觉得每个人对她都是有所隐瞒，就连她最相信的重烟楼，也是如此。三梅的死，看来真不是那般单纯。
白岚依闷闷地点了点头，在这蒙宁宫殿门口要将这件事问个清楚的话，只怕是那些有心之人也听了去。她眸子扫了眼也是跪在地上的小唐。
“重烟楼，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白岚依坐在寝房的软榻上。语气很冷。她将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关在了门外，寝房内只有她和重烟楼两人。
重烟楼见了她这番举动，知道也瞒不过她了。眸子充满着无奈，“岚依，三梅也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我好？”白岚依蹙紧了黛眉，“重烟楼，三梅到底是怎么死的？”
重烟楼见她星眸镇定，却是警惕的探究，“三梅是前几日由法仁府审判后，当天便处死了。”
“法仁府？”白岚依虽然心中已是猜到与她有关，但听到这真实的原因时，心中宛如被深深地割了一刀，“法仁府为什么要审判三梅？他们不是应该来沉思宫提审我的么。”
“三梅投案自首，向法仁府说明了当天她施毒害了慧良娣，又陷害你的事情。在你被关进沉思宫的那几日，她良心受到了谴责，故前去自首领罪。此事也已是禀告给了父皇，父皇才于今日下诏赦免你。”
“重烟楼，若是别人许会相信三梅的这个理由，而你是知道三梅同我亲如姐妹。”白岚依只觉得这真相太过残酷，三梅竟为她而顶罪，“难道在三梅投案自首的时候，你就没有产生过怀疑么？”
重烟楼面色凝重，茶眸默默地看着她。
“不对，法仁府是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相信一个宫女的话。凭着三梅的一面之词，便能了结这件中毒事件，这绝对不可能。”白岚依星眸凝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除非是有人从中调解。那人应是有着一定的权势能够左右法仁府。而这个人便是你，对不对？”
重烟楼轻轻地叹了口气，试图拉过她的手，“岚依，事情都过去了……”
“可是三梅死了！”白岚依缩回了手，猛地站起身来，“重烟楼，我真是不可思议，你居然会让三梅顶我的罪！这样的清白，这样的自由，我宁愿不要！”
“岚依，三梅她真心的希望你能够幸福。”重烟楼看着她因怒火而剧烈起伏不定的气息，缓声道，“这便是她最后的遗言。在你被父皇囚禁到沉思宫的时候，我也是多次想寻时机替你求情，可是最近朝中并不是太平。所以就连单独见到父皇一面，也是难事。而事情拖得越久，对你越是不利。就在我束手无策时，三梅主动到东宫来找我，说是要替你顶罪。她说她要服侍你一辈子，如今你陷入危机中，她愿意用性命来交换。”他还记得三梅当日跪在东宫书房内时，那双黑眸透着坚定。这也是在他逼不得已的时候。能够答应三梅，帮助她完成这死亡心愿。
“真心希望我幸福！”白岚依有些歇斯底里地在房间里踱步，“重烟楼，三梅果然是去找过你的。你明明能够劝阻她的，你却还帮助了她！说到底，你从头到尾都是相信那毒是我下的吧！”她心中的那道伤口在汩汩地涌出腥血，“你们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我好！为了我幸福！却没有坚定地相信我，相信我是清白的，而是想着怎么去替我求情，去替我顶罪！三梅她年纪小，不明白这宫闱斗争的深浅。而重烟楼。你身为太子，也已经被那些太子侧妃们害死了三任太子妃了，也不明白么！”
白岚依这些话很重，她已是毫不考虑揭开重烟楼内心那伤疤，是多么残忍的事。她只想着三梅那张满是笑意的苹果脸，因为她的关系，而彻底消失在这世间。是她逼死了三梅，让她用着这种方式来效忠……
重烟楼脸色惨白，茶眸隐忍着痛楚，却仍是平静地说道：“岚依，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若是对我发泄愤怒，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
“重烟楼，你真的错了。”白岚依紧咬着下唇，摇摇头道，“也许是我错了……我太过相信了世间的黑白，一心认为只要我心中无愧，自然会讨回个公道。却忘记了还有灰色的一面，模糊得让人不曾触及。”随即深吸一口气，“我在沉思宫时，早已是想清楚了这件事的始末。可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的对不对……至于谁是真正的凶手，对于这个皇宫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她喉管间发出了凄惨的笑声，陌生得连她不识得。她后退了几步，将那放于檀木翘头案上的摆设瓷器一扫，全部丢掷在地上，“这要人命的皇宫，人心都是冷漠得可怕。就连我自己都是杀人凶手，害死了一个又一个的亲人！这要人命的皇宫……”她反复地重复这那句话，思维混乱成一片，水双、杨雨裳、若香、三梅的脸庞交替着出现，只要和她扯上关系的人，好像都会遭到厄运一般，她的手上其实早就充满了鲜血！
“岚依，你冷静些许。”重烟楼看着她此刻发狂的样子，心中不由地疼。而却是无能为力，那个三梅，再也回不来了……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要奴才进去伺候么？”候在门外的东宫太监听到了屋内异常的响声，小心地喊道。
“没事。”重烟楼淡淡地回道。却见白岚依悲戚的脸色突然平静了下来，她星眸中似乎隔着千山万水，看着他时，仿佛一个陌生人般。
白岚依面色冷漠，快步越过了那满地碎瓷，一把拉开了杉木门，朝外头明显吓了一跳的太监，冷声道：“你进来吧。”
“是，太子妃娘娘。”东宫太监有些脚发软，瑟瑟地进了屋。
“太子殿下，请怒我招待不周，怕是这满地碎乱，让您受了伤，那便是我的罪过了。”白岚依垂眸，“请您回吧。”
卷二 翻身丫鬟当掌柜 第206章 无心，有过
第206章 无心，有过
盛夏的大漠，天气愈来愈闷。那炙热的阳光少了云层的掩护，直直地照射在地面上。光是那地上腾起的袅袅蒸汽，都似乎让人脚底发烫，火辣辣地疼。
“娘娘，你要不要进屋休息啊？”小红将一碗绿豆冰羹放在了秋千石桌上，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呆呆的人儿。她已是坐在这秋千上一个早上了。自从那天回到濛宁宫后，便是一言不发，整日像失了魂般。就连太子爷要来濛宁宫用膳的恩宠，都被她拒绝，让太子爷吃了好几回的闭门羹。这放在哪个嫔妃身上，可都是天大的事儿啊。
白岚依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般，仍是木讷着眸子，看着远方那湛蓝的天空。明晃晃的阳光打在地上，反射到干涉眼角中，便是一片刺痛。她喜欢这种感觉……
“娘娘……”小红见她不搭理，仍是小心翼翼地唤道。太子爷对娘娘情深意重，特地交待宫里下人要好生照顾娘娘。若是娘娘因此中暑了，只怕她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白岚依只觉得这称呼让人作呕，她蹙紧眉头摆了摆手，冷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娘娘。”小红为难地欠了欠身。往鹅卵石小道旁退了几步，却不敢走远。
白岚依转眸间，看到了那碗绿豆冰羹，心中泛起了酸楚。曾经替她端粥的人，现已是不在了。这濛宁宫内处处都是回忆，每个角落都有着三梅忙碌过的身影。若不是她的疏忽大意，三梅那傻孩子也不会死了。
“三梅。”白岚依低声嘟囔了一句，星眸盈上了雾气，“若是当初你回到了佛见城，与你的亲人团聚了。现在应该是快乐而自由地呼吸吧。”而毁了这一切的，是她！还有那些被权势蒙黑了双眸的人！
白岚依心中泛起恨意，恨自己，也恨那些侧妃们，还有那些走狗内奸。
“小红。”她冷冷地唤了一声。
“是，娘娘。”小红急忙碎步上前。
“去把小唐找来，我有话要问她。”她嘴角勾起了残忍的笑意。
“娘娘，您找奴婢？”小唐迈着细碎的脚步走到了庭院草丛间，垂眸在白岚依的身旁站定。
“小唐。”白岚依并不看她，而是用手指着那处角落，“这便是那日发现戏蝶草的地方吧。怎么现在那株草不见了呢？”
“回娘娘的话，万岁爷在当晚就下旨将那株恶草给锄了。”小唐垂着头回答道。
“锄了啊。可惜了……”白岚依语气嘲弄，啧啧叹息，“本宫还想看看那株戏蝶草具体长什么模样呢。那天黑得很，倒是没看清。小唐，你可以给本宫描述一番么？”
“回娘娘的话，奴婢那日离得远，也是没看清那恶草的模样。”小唐声音中没有起一丝的波澜。
“哦？那你之前在打理这庭院的花草时。也是没注意过么？”白岚依转头看着她，笑靥盈盈。
“奴婢没有注意过……”小唐抬起眸，看着她的诡异笑容后，遂又迅速地垂下眸。
“没有注意过。”白岚依一扬手，往她的脸上狠狠扫去一耳光。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庭院中响起。
小唐脸颊上顿时浮现了红红的手指印。她震惊地一愣，赶忙跪在了地上，“奴婢该死，没有留意过那戏蝶草。”
“你的确该死！”白岚依冷冷说道，“而且你死到临头了，才不认错。那戏蝶草就是你种下的，你好生厉害啊，能够将蒙骗了我这么久。而如今已是这种局面了，你居然还有胆量留在濛宁宫。”
小唐的背脊猛地一怔，却仍是语调平静，“奴婢卑微，留在哪个宫里都是伺候着主子。能在濛宁宫伺候太子妃娘娘，是奴婢的荣幸。”
“伺候我？我看你是监视我吧？”白岚依讽刺道，“我本宫可是没有那个福分能够让你来伺候我。小唐，你知道本宫为什么回来之后，明明知道你就是内贼，还留你在本宫身边么？”
跪在地上的小唐。只能看见后脑勺，看不见她此刻的神情。
“本宫想看看你究竟多有胆量，能够抵抗住内心的愧疚，整日在还残存着三梅生气的濛宁宫内呆着。”白岚依冷冷地笑道，“你的确是令我刮目相看啊。看来你原来的主子将你调教得不错，还是本宫平常太好欺负了，才会让你如此肆无忌惮！”
小唐抬起了眸子，黑眸中有着视死如归的意味，“奴婢该死，让娘娘您误会了。而娘娘你因为此事而责怪奴婢，奴婢也只得接受。”
“你的确是个好奴才。只是你的良心早就被你的主子给掏空了。”白岚依神色阴霾，“而如今你呆在濛宁宫，就要守着濛宁宫的规矩。就让本宫再次好好地调教你一番，看看你还有没有救吧。”
小唐面色沉静，“谢太子妃娘娘。”
“来人！”白岚依冷声地唤道。
“娘娘，您有何吩咐。”小微子听到她的喊声，很是勤快地跑了过来。
“小微子，这濛宁宫里可是有廷杖所用的工具？”白岚依淡声说道。
“回娘娘，有。”小微子有些吃惊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唐，犹豫说道，“娘娘，那春凳和板子都置放在了偏间屋中，要奴才端出来么？”
“是啊。”白岚依徐徐摇了摇手中的团扇，“那东西若是不用，倒是和废物一般。而有些下人们便是会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小微子，快去拿出来吧。”
“是，娘娘。”小微子只觉得白岚依现在脸色冷漠，与之前那和善爱笑的她大不一样了。也不知小唐是怎么触怒了娘娘，同时也怕娘娘这般怒火牵连到了自己。赶紧快步退了下去，招呼了另一个太监，匆匆走向偏殿。
小唐仍是跪在那庭院的角落一动不动，白岚依冷冷地望了她一眼，朝着大殿内走去。
不消一会儿，一个简单的刑场便是在濛宁宫庭院内摆设而成。那木板上红漆早已脱落，那木芯中却是浸透了人血，因为时间久远而有些发黑。
“看来这濛宁宫以前的主子倒是经常用这招啊。”白岚依嘴角勾起了冷笑，斜倚在雕花木背椅上，懒懒地看着庭院内的刑具。
小微子脸上硬是挤出了僵硬讨好的笑容，“是，娘娘。”
“让小唐过来吧。”白岚依手中捧起了一盏扬着清香的茗茶，“老是跪在那儿，也不是回事儿啊。”
小微子立即走上前去，将小唐拉了过来。这回也没有再请示白岚依，直接朝周旁杵着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遂又上来三人，两个按住小唐的肩膀，一个将小唐的长裙下摆撩起，随后按住她的双脚。
小唐也没有反抗，下意识地用手抱住了春凳，一声也不吭。
“娘娘，要廷杖多少？”小微子将那个木棍握在手上。小心地问道。
“多少？”白岚依用指尖挠挠发鬓，似乎很有心的在思考，随即‘很好心’地问道：“小唐，你是当事人，本宫也征求下你的意见。你觉得你身为内奸，陷害本宫，间接害死了三梅，应该廷杖多少呢？”
在场的宫女太监们听了她的话后，都是暗暗地倒抽口气，纷纷看着那趴在春凳上的小唐。她们平日早就知道三梅和太子妃娘娘的关系甚好，而三梅死后。娘娘更是连太子爷都不见了，而娘娘自己也是整日木讷发呆。可见娘娘心里多么在意三梅为她而死的事，只怕这回小唐是凶多吉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