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岚依朝她极其温和地一笑,然后自顾自地坐在了上座,瞥了眼桌上的茗茶与糕点,雅笑道:“妹妹们怎么都还是喝昨天一样的茶呀,偶然也是要调换下口味的嘛。我宫里有着几包贡品茶叶,待会儿可以差人去取啊。”
“不用了,姐姐。”慧良娣本欲端起了茶盏,硬生生地放下,却仍是雅笑道,“妹妹习惯喝这种茶了。顺口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哪像姐姐这般好福气啊,宫里有着贡品能招待人。”
“那倒是。”白岚依也不谦虚,顺着她的话接了下来,“我是垵苠国来的婉月公主嘛。现在我朝和垵苠国正是修好的融洽关系,这宫里上下的,待我也是有礼。”你们有错综复杂的朝中权衡关系,我也有。
在场其他如花般娇艳的女人见她如此不客气地自考,都不由地面色一沉,但都是瞬间消逝。
“姐姐,你若是不嫌弃,就品这茗茶吧。”慧良娣笑道,随即殷勤地侧过身替她沏茶,状似不经意地抬眸,惊讶道,“哟,姐姐你才十几岁啊,怎么这黑眼圈就这么重了啊。姐姐,你别怪妹妹口直啊,这宫里的女人,就连那三十好几的宫女都未有你这般严重呢。”
白岚依瞥了她一眼,肌肤如凝脂般白皙,的确保养得不错。所以有着足够地自信来攻击她的外表。不过她不生气,这熬夜出来的黑眼圈对于现代宅女米虫的她来说,早是习以为常。随即掩嘴一笑,“多谢妹妹提醒了,姐姐记住了。不过就这么个小小的黑眼圈就能让妹妹你这般记挂,以后你年纪大了可是有得苦日子受了。每个女人啊,都会老……”她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看着比她年纪还大一些的慧良娣笑容有些僵硬。
“瞧我也是口直,心里藏不住话。”白岚依状似有些过意不去,“妹妹,你可别往心里去啊。不过呢。我这黑眼圈,还不是太子爷给折腾出来的……唉……”一声叹息,语重心长。
果然,在场的女人们笑容都僵硬了。
“姐姐可是做了不好的事,惹太子爷生气遭罚了么?”容良娣小心地试探道。
“遭罚?”白岚依‘纯洁’地瞪圆了星眸,随即娇羞地垂下头,嗔道,“那个冤家……”余光瞥见那些美人们脸上笑意都挂不住,嘴角都沉了下来。
整个观景亭里陷入一片沉默,隐隐地有着擦出星光的火药味。
“咦?妹妹们怎么都不说话了?”白岚依抬眸无辜地望着石桌旁的美人,然后求助似地转向叶莺儿,娇声问道,“莺儿妹妹,昨晚太子爷在我那儿用膳的事儿,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是,是啊。”叶莺儿手指不由地絞着丝帕,嘴角还是要硬扬起笑意。她也知道太子爷昨晚在白岚依那里过夜了,那不可能没有发现那个布袋啊。难道是在太子爷进去之前,就被那些碍事的奴才们整理掉了?
“我还以为你有同其他妹妹们提起呢。”白岚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太子爷这些天来,都是同我在一起。许就是图个新鲜罢了,妹妹们也别太当回事儿了。”她很大度地宽慰到她们,随即热情地拍拍叶莺儿的手,“也多亏莺儿妹妹提醒,这宫里头每年都有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进来,百花争艳,倒是我可就比不上了。所以让我抓紧了现在的机会呢,谢谢你了啊,莺儿妹妹。”她的语气很是感动,却是一箭双雕。
石桌上其他几位“资深”的后宫女人随着她的话语,齐刷刷地将目光盯住了叶莺儿,仿佛她是个叛徒一般。
“姐姐,你客气了。”在这般怒目的注视下,叶莺儿的脸色有些煞白。
“对了,莺儿妹妹。”白岚依直起了腰板,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缩着脖子的叶莺儿,“你昨天下午不是打翻了茶盏。弄脏了衣裳,到我偏殿里去换了一身衣裳么?”
“姐姐是在计较那件衣裳么?”叶莺儿似乎想将话题重新转移到她身上,急急地抬头说道,“我待会儿便差人给你送过去。”
“我哪是那般小气的人呀,妹妹你说这话,倒是生分了。”白岚依很是亲昵地拍拍她的手,嘴角勾起了残忍的笑容,拉长了语调道,“倒是妹妹昨日换衣裳时,落了一件东西在我的寝房呢。”
叶莺儿烟眸有些惊恐地看着她,怔怔地说道:“我不记得有落下什么东西啊。”
白岚依从宽袖口袋中掏出了那个金黄色布袋,大咧咧地摆在了石桌上,笑道,“看,这不是你落下的么。我都特地给你带来了。”
那个划着巫术符号的布袋在阳光的照射下,纹路间流转着曲曲的波光,异常的绚烂、诡异……在场的美人们看清那布袋之后,都凝重着脸色,谁也不先吭声。
叶莺儿身子不由地往后侧了一侧,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姐姐,这东西可不是我的。你可别拿着来冤枉人了。”她没有想到白岚依会是这般狠角儿,干脆利索,直接将这事摆在台面上。
“不是你的?那可就奇怪了。”白岚依冷冷地一哼,“昨晚太子爷发现这布袋时,都提醒着我说,是那个客人掉落的呢。也亏得是太子爷提醒呢,不然我还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呢。”她转眸看着叶莺儿的脸色比死灰还要白。
“太,太子爷提醒的?”叶莺儿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更是一口咬定地摇摇头道,“这东西不是我的,是在你寝房发现的,怎么能赖在我的头上呢?”然后转眸急切地看着在场的他人,“各位姐姐们,你们说是不是呀。太子妃姐姐可不能这般平白无故地拿这布袋来陷害莺儿啊,这般污秽的东西,莺儿是看都不愿看一眼的。”
而在场的良娣们都沉默地看着她,甚至有些事不关己地捧起茶盏,细细地抿着。犹如看官在看一出精彩的好戏般。叶莺儿的死活和她们无关,她们正好能借这个机会,将这新任太子妃的脾气摸个清楚。
“哦?是吗?”白岚依指尖捏起了那明黄色的布袋,凑近了鼻翼间闻了闻,“可就是奇怪了,这布袋上的香味和妹妹身上所涂抹的花香可是一模一样呢。”其实那个布袋上根本闻不到任何的味道。而她就是抓准了做贼心虚的原理,与叶莺儿打着心理战。
“不,不可能。”叶莺儿猛地站起身,往后连连退了几步,似乎要离得白岚依远一些,不让身体的香味泄露她的秘密。在场的良娣们都不愿意帮她,孤立无援的她只能自救了,她指着白岚依的鼻尖,愤愤地说道:“姐姐你好狠的心呐,居然这般冤枉妹妹。明明是你心不甘情不愿的嫁来摩满国,心存怨恨。于是下了黑巫术,弄了这布袋,准备害我们的太子爷。被太子爷发现后,竟怪到妹妹头上。你,你真蛇蝎心肠!”
白岚依非但不恼,反而嘴角笑意更浓,她也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叶莺儿身旁,“莺儿妹妹,你看。”随即将那个布袋放在手心中,“我从头到尾给你看的都是杀狼符咒的这面啊。你压根没翻看过这后面,怎么知道那写的是太子爷的生辰八字,准备害太子爷的呢?这布袋若不是你的,岂不是妹妹你有预知的功能?”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叶莺儿被她的话逼得更后退了几步,握着巾帕的手也止不住的哆嗦。
“现在是证据确凿,你还嘴硬地说不知道……”白岚依叹了一口气,将那明黄色的布袋在她眼前缓缓地晃着,“那我就将这个布袋交给皇上,让刑部来审问你好了。到那时免不了几番好打,看你说不说!”最后几个字铿锵有力,似要夺人气魄。
叶莺儿脚步已经抵在了观景亭栏杆的边缘,无处可退了,被她的话语吓得腿有些发软。
“啧啧,只可惜了妹妹身娇肉嫩了。”白岚依冷冷地笑了一声,作势欲将那巫术布袋重新放入袖口中。
叶莺儿脑门突然涌上热血,伸出手急急地抢夺了过来。白岚依心中气并未消,哪能这么轻易地让她夺了过去,也顺势做了几下抗拒的动作。结果叶莺儿用尽全身力气一夺,终究将那个布袋抢到手中,而脚下步子一个没站稳,踉跄了几下,噗通一声摔到碧湖里去了。
白岚依手撑着栏杆,看着她在水中挣扎的狼狈模样,嘴里高呼着救命,手里那布袋仍是紧紧地攥着。她侧眸一望,本守卫在御花园门口的侍卫已是见到了在水里扑腾的叶莺儿,匆匆地往这里赶来。
白岚依转回过身,见仍是端坐在石桌旁的美娇娘们神色各异,却都死死地盯着她。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对于碧湖内传来的呼救声及呛水声置若罔闻,掩嘴一笑,“莺儿妹妹可真是性子急啊。本就是在嬉戏打闹,居然较起真来,自个儿摔到湖里去了。”
石桌旁一片寂静,那几杯透明色茶汤也早已是冷却。
“不过呢,昨儿姐姐忘记了提醒各位妹妹了。”白岚依缓缓地走回石桌旁,却不再坐下,“既然在这后宫之中,便是要守着后宫的规矩,莫要逾越了自己的本分。谁是妻,谁是妾;谁是大,谁是小。妹妹们心里都要有个数儿,即便是心理再不服气,也要奉茶于我,尊称我声姐姐。而我是新入宫的,这些礼数也不刻板地同你们计较。”她伸手拿过弯口茶壶,替身旁的慧良娣重新换了一盏茶,“但是,我们都是伺候太子爷的人。若是有人再学着莺儿妹妹的样儿,对太子爷不利的话,我也绝不轻饶她。”
慧良娣她们眼神死死地盯着那杯扬着袅袅烟雾的茶盏,却是出奇地安静
“三梅,走。”白岚依星眸冷冷地看着那些脸色泛白的美人们,环顾在座每一个人的表情。
“是,娘娘。”本是愣在一旁的三梅赶紧垂头走了过来。
那掉入碧湖中的叶莺儿也总算被侍卫们救了上岸来,嘴里涌出了几口湖水后,娇柔无力地失声哭了起来,只是手间本是握着的布袋已是藏入了腰间束带。
慧良娣那一双凤眸目送着白岚依的身影消失在那金黄琉璃瓦园门之后,面色不起一丝波澜。那修长优美的手指端起了石案上的茶盏,看着那刚刚白岚依所沏的热茶汤,嘴角冷冷地上扬,轻轻吹拂着茶面,细细的啜了一口……
“三梅,怎么样?”待走出了御花园门好几十步远后,白岚依转过眸,笑盈盈地问道,“刚才那出戏精彩么?”
“恩。”三梅点了点头,想到方才在观景亭的场景,有些雀跃地笑道,“那些良娣娘娘的脸都被气绿了。”
白岚依也很是满意她发威带来的米诺骨牌效应,但随即摆摆手道,“三梅,这下你知道我不会被欺负了吧。放心了吧?”方才她那般凶狠冷酷,也是为了杀鸡儆猴。树立一个不好惹的形象,省得那些良娣真想蹭鼻子上脸的欺负她。接下来,便是遵循着避世的态度,躲开她们图个安稳便行了。
三梅默默地走了几步,歪着脑袋问道:“娘娘,三梅想不通呀。为什么那莺良娣娘娘那般激动地要抢那个布袋呢,那是什么呀?”
“自然是让她着急的东西了。”白岚依含糊地笑道,“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这次也就这么饶过她了,看她还有没有胆量再闹腾。”随即一想,转头吩咐道,“三梅,这皇宫自然是不比我们一路上来得轻松,凡是都要留心些,莫要让他人有了可乘之机。”若不是重烟楼相信她的话,只怕今日落得狼狈下场的人便是她了。
“是,娘娘。”三梅重重地点点头,保证地应道。
“啊……”白岚依仿佛放下心头一块石头般,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终于把这件事情给处理了,这困意倒是上头了。”随即应景地打了一个哈欠。
“娘娘,您要回宫休息么?”三梅看她不太雅观的动作,随着那声哈欠,眼角都泛起了莹莹泪光,看似的确困乏极了。
白岚依摆摆手,她虽然是困意袭来,却是不想回那个濛宁宫。脑子里有些浑噩,却似有什么事没想起来的失落失措感。
白岚依抬眸看着那清澈清净的天空,在这大漠之中,似乎很少有阴天,都是这般明媚的阳光。她仰眸默默地凝视了一会儿,“啊……”又困困地打了一个哈欠。
“娘娘……”三梅见她眼角的泪都凝结成了珠儿,滑落了下来。
“不知怎么的,我就是不想回宫去。”白岚依转头无辜地看着她,随即一望,“咦?这不是离东宫很近么?不如我们去东宫坐坐吧。”正好也可以向重烟楼汇报一下,今天早上的胜利战况。
“是,娘娘。”三梅赶紧让她搭着自己的手臂,很是殷勤地应道。对于主子主动去到太子殿下的举动,她是举双手赞同的。
当白岚依到了东宫时,本是候在大殿内的枣云看到她时,刻板的脸上有些惊异,躬身鞠礼道:“奴婢参见太子妃娘娘。”
“恩。”白岚依随意了应了一声,转头四下寻着重烟楼的身影。
“可是太子殿下召见娘娘了?”枣云语气中能够听出些许不快。
“太子殿下呢?”白岚依也不理会她的问题,反问道。
“奴婢不知。”枣云已是将腰板挺直。
“哦……”白岚依耸耸肩,自顾自地转身往书房走去,“让我去书房等太子爷好了。三梅,你也在这儿陪着枣云,等着太子殿下回来。”
“是,娘娘。”三梅威慑于枣云那威严的气场之下,弱弱地应了一声。碎步走到枣云身旁站定,眼神也不敢多往身旁瞥。
白岚依掀开那叮咚作响的红玛瑙珠帘,习惯性地望向那靠墙的软榻。这时她眼皮已经困得快要闭起来了,她又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哈欠。
“不能睡!清醒,清醒。”白岚依赶紧用掌心拍打着脸颊,若是这大白天的在这软榻上睡觉的话,只怕枣云的脸要气歪了,告到皇后娘娘那里去的话,她日子也不好过。
白岚依强打起精神,迈着轻飘飘的步子走到了书案旁,斜倚着椅背,腻歪歪地坐了下来。准备认真地等着重烟楼回来,然后向他请示能不借他席梦思的大床休息一番。因为按着她现在的梦游状态,要走回濛宁宫也是难事。
白岚依还在这般琢磨着,可是不由地眯上眼,犹如小鸡啄米般,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咚!
一声闷响,她的脑袋光荣地和硬木案面亲密接触了。她嘟起了嘴,手指轻抚着被撞击的额头,星眸朝那红玛瑙垂帘外望去,还是不见重烟楼回来的身影。
“不如稍微趴一下吧?”白岚依自言自语道,随即像一人独角戏般,又自顾自地点点头,“可以,反正这个方位,枣云看不到。”
白岚依四下望了望,准备找几本厚些的书册当作枕头。她转过星眸,见那墙角书卷旁放置的一叠厚厚的书册,很满意地点点头。
白岚依起身走了过去,端起了一叠书册后,星眸无意地一瞥,那书卷下有些许多宣纸,上面隐约似乎看见了垵苠国的字眼。
白岚依心生好奇,将手中的书册又放回了原处,转手掀开那掩在宣纸上的书卷,歪着脑袋看了几眼。那第一张宣纸上写的是垵苠国近来朝廷下发的皇榜告示,白岚依嘴角扬起一笑,这宣纸应该就是摩满国潜伏在垵苠国的探子写给重烟楼的汇报情况吧。这类似在间谍与外使的身份之间,这在每个国家的外交中都是存在的。
白岚依也是来了兴趣,这皇榜告示的时间离得不久,看来是近期的信件。她将全部宣纸给抽了出来,想看看最近垵苠国发生了哪些事情,或许也能知道些朝廷中两方势力相斗的进程,亦或是储融宣的消息……
白岚依一下子困意全消,兴致勃勃地翻到第二页宣纸。当星眸看到宣纸上的内容时,本还是迎着笑意的嘴角顿时一僵……
卷二 翻身丫鬟当掌柜 第200章 翎王爷的婚姻
第200章 翎王爷的婚姻
红玛瑙垂帘因撩动而发出了碎碎轻响。随后便是一阵平缓的车轮轱辘声。
白岚依怔怔地抬起头,手中还握着一页宣纸,桌面上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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