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败退,各军人心慌乱,阵脚顿时大乱。
韦昌辉的大军全线败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相信,自己果然是中了清妖的奸计。
和他同样,由扬州出来负责攻打滁州的曾立昌,同样进了清军的预先设置的陷阱里。在滁州,攻城的阵势尚未拉开,他的身后却出现了滚滚而来的蒙古精锐骑兵。
曾立昌几乎全军覆没,仅带着几百个士兵冲出重围,连扬州都回不去,只能奔往巢湖。
而韦昌辉却是在由扬州调来的一营全部新式装备的士兵保护下,一路退回庐州。这个营本来是教导旅的一只部队,是林海丰特意安排给李侍贤守卫扬州的主力,现在,它却成了北王的卫队。
清军随后蜂拥而至,很快,邓光明叛变,六安失守,巢湖被围,庐州同样成了一座孤城。而扬州,李侍贤、陈仕保艰苦奋战,城池多处被炸塌,几经争夺,天军也成了强弩之末,危在旦夕。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简直叫杨秀清措手不及。
“我现在真担心海丰他们那里,”郑南看完那些告急奏本,长叹了口气,“安徽的失利,不仅违背了我们既定的战略,还会干扰到各方面的部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着急没有用。”杨秀清摆弄着面前那大堆的告急文书,看上去很悠闲,他的大脑却在飞速地旋转着。
郑南真的是佩服杨秀清的稳健到家了。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依然没有暴躁和怒骂。“现在我们没有能够调动的力量,也只有先考虑扬州了。”
“对,庐州还能支撑上一时半刻,现在必须要巩固扬州和镇江。”杨秀清终于拿定了主意,他一拍桌案,笑到,“我考虑,海丰老弟一定也会回援镇江的。另外,现在天京还有兵马能调动……”
“王兄是说李福猷的安全总队?”郑南点点头,“除去警卫各重要目标的人马,他们倒还能集中起来两千多人吧。”
“呵呵,眼下的天京就是一个真正的天堂,部需要驻守那么多的人马。何止是安全总队,宣娇妹子的女军那也不是可小看的哦。”杨秀清朝着郑南挤了挤眼睛,“别忘了,咱们可是还有九千的天国女须眉哩。”
“那庐州呢?”郑南想了想,“要不要我立即来另外组织起一只部队,为庐州解围?”
“哈哈,老弟啊,你真以为北王他就是个废物啊?”杨秀清笑了,“放心吧,他守得住的。”
停了一会儿,他下意识地朝东边儿看了下,“上海,海丰老弟只有两万多的人马,真要是洋人全面介入,那可是……”
郑南慢慢地闭上眼睛,他太熟悉林海丰的性格了,这个家伙敢冒险这么去干,一定是有什么文章要做,能是什么呢?'s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拖到旮旯里都给我用刺刀……()
。上海,连同她的郊县,被一层浓雾覆盖了起来,使得这一天的黎明显得是那么的宁静和神秘。
浓雾里,华尔带着他的洋枪队绕了一个大圈子,正悄然地摸向松江城。他的洋枪队后面是一队的法国陆战队士兵,再往后,就是数营的绿营兵。
华尔不能不感谢老天爷,哦不,对他来说应该是上帝的眷恋,刚刚诞生不久的洋枪队,首战即能有如此好的天时、地利和人和,实在是难得。
临近松江,雾气开始稍稍淡去,松江并不高大的城墙,就象个用白纱半遮着面孔的羞涩的美女,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与此同时,他隐隐听到了来自青浦方向的炮声。上帝!叛军竟然也在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开始向满清的军队发动进攻了。
不过,这样更好,看来叛军的确没有出了自己的判断。你们好好地打吧,打的越热闹,本司令官的突袭就越突然。
陈廷香好象昨晚就没有休息好,连声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地指挥着几个士兵打开了城门,不时地和一些出城的百姓们打着招呼。青浦方向的激烈炮声,同样对他和士兵们没有任何的触动。放眼望去,城外,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一二百步外,就很难再看到什么人的身影儿,松江真是个安静的去处。
“洋鬼子来啦!”一声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叫,打破了清晨这美好的安逸和宁静,那些出了城的百姓们,犹如受了惊的兔子,你挣我抢地向城内奔逃。
白色的雾气里,鬼魅般涌出来大片红衣、红帽、白色裤子,手持长枪,脚蹬黑色长筒皮靴的军兵。
当华尔冲进松江东关的一刹那,他几乎要笑出声来,什么钢铁的军队?什么不费一枪一弹就能夺取一座城市的英雄?在本人的脚下,你们不过都是庸碌之辈。对付那些大清兵的手法,在本人面前是不灵光地,你们也只能在大清兵那里充充英雄好汉,见了本人,还不是连放枪的机会都没有,撒腿就跑,跑的倒是很快,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洋人就是厉害,居然不用放一枪,就占领了松江的东关。在龙华几次和上海城内的天军交手,早被打怕了的浙江“防剿局”统带李恒嵩,本来是一直提心吊胆地拖拉在最后,眼看着前面洋兵已经潮水似的涌进了城门,现在的胆气一下壮了起来。
“弟兄们,跟着洋人,冲啊,活捉长毛匪首,有重赏!”
善于起哄,喜欢打便宜手的劣根性,象是兴奋剂,激发起了这些来自浙江的团练的无比斗志。真是人人争先,各个奋勇,面对前面的“金山银海”,哪有人还肯落后。
眼见手下的弟兄杀声震天,铺天盖地的冲向城门,李恒嵩好久没有的那种感觉似乎又回来了。不过,他也只是高兴了那么一会儿,仿佛老天爷是故意和他为难,就当他的士兵抵近城门的时候,更大的声音却压住了他的士兵们的吼声。
那是各式各样的爆炸声和猛烈的枪声,顷刻间,松江东门硝烟四起,好象立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阻断了清军兵勇的去路。与他们同时被隔绝在城下的,还没有来得及进城的洋炮手们,一个个被打得人仰马翻,十几门洋炮也东倒西歪。
城头上,太平天国的金黄色大旗赫然立了起来,教导旅、特务连的战旗迎风招展。
冲进城里,本打算占领城头的法军陆战队士兵,同样被突然飞来的枪弹打的顺台阶滚落下来,头顶上丢下来的爆炸物,更是炸得城门里的陆战队士兵晕头转向,东躲西藏。
按照预先计划,法军负责控制城门,而华尔自己却是要率领洋枪队轻车熟路直取叛军的老巢。叫他难以想象的是,怎么才相隔了一个晚上,这松江原本平坦的街道却变了。他才冲出没有多远,就看见前面的士兵无原无故地纷纷跌倒,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脚下也嗖地一个打滑,顿时仰面摔倒。
冬天的地太硬,华尔几乎感觉屁股就要给摔两瓣儿了,好不容易爬吃坐起来,刚想站起,哪知脚下刚一用力,又是骨碌地一滑,一个狗吃屎重新趴回到了地上。这次他终于明白了,他满手摸到的都是豆子。
一街筒子的豆子,把穿着笨重的马靴的洋枪队士兵们,瞬间变成了最原始的四脚爬行的动物。比豆子更无情的,是街道两边儿的院子里、门窗口、房顶上喷射出来的那一排排仇恨的火焰。
这些可怜的冒险家们,打算来中华大地淘金,以改变自己人生命运的流浪汉们,此刻才知道,他们找错了对手。他们站不起来,即使想还手,也只能坐或跪在地上,到处都是枪声,自己的枪口朝向了哪里,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上当了,这是进了叛军预先设下的圈套里了!华尔趴在地上,手里的短枪早不知道摔哪儿,其实,就是有枪,他也找不到目标。现在,他双手抱着头,似乎只要这样,那密集射来的弹雨就不会打穿他的脑袋。
城门边儿,骄傲的法兰西陆战队早已经成了任人宰割的可怜虫。城头上劈头盖脸的打击还没停,两侧的伏兵又窜了出来。如果他们中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他们一定会告诉所有的人,在这里他们见到了真正的“杀神”,也许后半生都会为今天的感受而心有余悸、彻夜难眠。遗憾的是他们没有了这种机会。
红军勇士就象一头头凶悍的猛虎,只有一个“杀”字不停地在吼,他们手中的马刀,叫雾气也羞涩,不好意思地退散。不管面前洋兵们嘴里在咕哝些什么,也不管洋兵的枪是丢掉还是继续操在手里,他们的回答都是一样,那就是杀。杀光了陆战队,一路去杀堵住了洋枪队的退路,另一路杀回了城门,接着杀出城外。
华尔夹在几具死尸中间,全身抖动成了一团。尖啸飞过的子弹,多少次擦过他的头皮,帽子没了,极度的恐惧使他早已忘记了美利坚的高贵,他在不自觉地哭泣。
街道上的枪声稀落了,侥幸没有被打死的十几个洋枪队官兵在对手的呵斥下,跪着爬出了那条永远叫他们刻骨铭心的街道,高举着他们那一双双肮脏的手。
华尔终于又看见他想见到的人,只不过不是他曾经想象的那样。比那个安王高出多半头的华尔,也终于知道了自己比对方的渺小,这不单单是因为他在跪着。
“华尔先生,我们的确是喜欢讲礼仪。”林海丰挥了挥手中的大烟斗,看着满脸泪痕的华尔,得意地笑着,“本王爷不是没有事先提醒过你,可你就是不听啊。今天我再告诉你一句话,在我们的土地上想淘金,可不是件好玩儿的事儿,那是要用生命来做代价的。”
“尊敬的王爷殿下,小人知道错了……”华尔学着他见过的中国人的样子,不停地开始给“尊敬的安王殿下”磕着响头,哭声悲哀。
林海丰笑了一声,笑的那么富有魅力,连感觉到自己很难再有生还希望的华尔都被感染了。不过,接下去的话,却和这位王爷的笑满拧。华尔满怀希望地一仰头,心里甚至有些激动,可惜,他看到的是他“尊敬的安王殿下”冲着两边儿端着上有明晃晃刺刀的步枪的红军士兵一摆头,“拖到旮旯里,都给我用刺刀挑了,我还怕他们肮脏了这块儿地方呢!”随即转身奔向了城门。
上帝!华尔哀号一声,顿时成了一滩烂泥。上帝原来根本就没有,他现在才明白。
早知道安王殿下战前就声明不要俘虏,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柳湘荷却怎么也想不通。以往爱说爱笑,待人那么和气的殿下,为什么还要下这样残忍的命令,这和以前听殿下讲述的故事里的红军不一样啊?
“殿下,其实,其实可以不杀啊?”红军士兵痛快淋漓地斩杀这些无耻的洋兵,她感到兴奋,甚至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如果不是条件不许可,她同样也会用自己的短枪,向这些洋兵问候。可是,当面对那些摇尾乞怜的降兵的时候,她剩下的却好象只有怜悯。
“要杀!”林海丰脸色变的十分的凝重,“我们这个民族,太喜欢玩弄文字游戏,‘礼仪’二字消磨了人本身应当具备的血性。”他看看柳湘荷,又看看韩慕岳和侍卫们,“包括你,也包括你们,还有我自己,大家都该好好想想,我们是不是更喜欢向强权低头?作为战士,在他们的面前,敌人就是敌人,要毫不留情,绝不手软。尤其是对待这些洋兵,更要一个不留。我们就是要培养出一个有着血性的军队,并由此来教育整个的民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才是真正的礼仪!”
林海丰说着,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抬头望望云雾散去,已经开始显得清澈的天空,“一个国家要想强大,第一个条件,就是全天下的人都不仅仅是要学会说,而是去实际的做一个字,那就是‘不’!如果真能这样,即便有一天我们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千千万万个我们在,那我们这个民族就有希望了。”'s ……》
第一百九十五章 红色的裹头巾如同一道火墙()
。借助浓雾的掩护,青浦、薛山、天马山等地的天军,在黄再兴的统一指挥下,由沈泾塘、泗泾清军防守大营的结合部,一举突破清军的防线。从背后协同正面佯攻的部队,开始对泗泾的清军诸营盘进行猛攻。
浙江候补同知仲孙樊仓促应战,首尾不能相顾,几座营垒相继失掉,只好一面收拢人马坚守主营,做困兽之斗。一面数次派人冲出重围,向驻守沈泾塘的松江知府蓝蔚雯求援。
松江知府蓝蔚雯也在为自己犯着愁。他的几座连营同样也在遭受着太平军的打击,他简直就搞不明白,这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如此多的太平军,几乎每个营都叫嚷着自己被攻打,火急火撩地请求增援。他太明白自己手下这几千乡勇的战斗力了,面对三年来久经沙场,能征惯战的太平军,根本就不会是对手。
正当他东添西补,犹如一个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那令人生厌的雾气终于散去,蓝蔚雯这才发现,在他的正面只有为数不多的太平军虚张声势。更叫他哭笑不得的是,即使是这样,竟然还有几个营垒的乡勇惊慌之下弃营而逃。他只好再开始组织力量反攻。
凭借新夺占的营垒,几百个太平军将士,就如同是钉子牢牢扎在了他的心脏里,想拔也拔不出来。就在这个时候,偏偏他又接到了仲孙樊的求救,蓝蔚雯不能不救,他知道,如果仲孙樊垮了,那接下来的就该是自己了。他一面派人飞马赶赴龙华,向接替他的防线的英军求救,一面暂时围困占据几个营垒的太平军,同时紧急抽调起一千多的乡勇驰援泗泾。
攻打仲孙樊大营的陈桂堂早就在防备这一手,围点打援,现在是天军最擅长的拿手好戏。由沈泾塘出来的乡勇刚刚靠近泗泾,就被严阵以待的天军迎头拦住了去路……
雾气一散,嘉定城下,张目磕见的金黄色的太平天国大旗遮天闭日,几十座大小营垒接连而立。随着曾水源的一声令下,一百多门洋炮齐声怒吼,对嘉定西关开始猛轰。
亲自坐镇嘉定的英国皇家海军中国舰队司令官施泰麟,远远的望着淹没在炮火硝烟中的城头,耸了耸肩头,“按查使阁下,命令您的部属坚守住城门,吸引住他们,英勇的皇家海军士兵将会从侧翼给他们以致命一击。”
“唉,这一切都只能怪那个金能亨先生,没有他的那船军火,长毛也不会这么的嚣张。”吉尔杭阿忿忿不平地叹了口气。
施泰麟微微一笑,两只戴着雪白手套的手交织在一起,轻松地摆弄了几下,“阁下,有了武器也未必就是好用。”说着,他转脸看着面前的一个皇家海军上校,“杰克上校,是需要您和您的水兵去教导他们一下的时候了。”
杰克得意地笑了笑,同样是戴有雪白手套的右手伸出两个指头,在耳边潇洒地比划了一下,“司令官阁下,我会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军队的。”
“对,杀,杰克将军,您一定要狠狠地杀尽这些无耻的长毛叛逆!”即使是听了通译的翻译,吉尔杭阿也没闹明白“上校”和“将军”的区别,还是顺口把杰克上校叫成了杰克将军。在他看来,统兵的自然还是叫将军更好,什么“上笑(校)”有些不伦不类,“笑”什么呢?还非要“上笑”?
施泰麟看着杰克离去了,又瞅了瞅刚才一会儿是义愤填膺,一会儿又是满脸堆笑的吉尔杭阿,他总有些纳闷儿。在来到这个古老的东方大国之前,总听说这是一个有着文明史很久的国度,可自打踏上这块儿土地的那一刻起,给他的感觉却并非是如此。这里闭塞又落后,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