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出城的清军头目一见后路被断,眼睛立即就红了,再顾不上什么火烧营垒之类的事情,连忙掉转头,开始死命向回杀。他心里明白,城上已经没有足以来救援他的力量了,只有自己救自己这一条路。
陷入绝境的清兵,为了获取生存的希望,总会有超强的一股子勇气出现。朱锡琨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他开始知道自己一口吃不下这顿烫嘴的“饺子”。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他咬咬牙放开一个口子,打算放过清兵,再从后面追杀。
秦日纲原本伤痛的心平静了许多。期待中的生力军都出现在了战场上,战局为之扭转。在审视了正面战场的形势后,他把目光转向了身后。朱锡琨大胆、甚至是不和时宜的战术,给了他一个瞬间产生的想法。
无锡城中守军仅有不足三千人,现在清妖既然集中了一千多的人马出南门,试图配合援兵作战,那么城门上的守军力量一定薄弱。再加上北面和东面都有天军各部的牵制,即便想增援也无从谈起。战场上是瞬息万变的,时机稍纵即逝,不能犹豫。
秦日纲想到这里,一面派人飞报安镇的总指挥林凤祥,一面调集起几个营垒里剩余的部队,连同自己身边儿的亲随侍卫一起,立刻赶去增援朱锡琨,同时下令给朱锡琨,务必在城外解决这股敌人,并相机夺取南门。
随后,他又赶紧派人通知恰好位于朱锡琨身后的教导旅炮兵营,要求陆顺德协助朱锡琨部的行动。
朱锡琨这个时候得到了来自秦丞相的支援,精神倍增,死死卡住清军的退路。一方想硬回去,一方偏不答应,两方都是眼珠子血红,发着声嘶力竭的吼叫,都是寸步不让。针尖儿遇到了麦芒上。
毕竟人数少于天军,渐渐地,清军兵勇的锋芒开始有些低弱了。结成方阵的清军,先是后面担负阻挡天军的兵勇们在节节败退,直接冲动了中间的人马,随后两翼也开始松动。更多的人是想往前冲,其实不是急于杀敌,而是只有向前才能最快地逃回城去。
就在这种情况下,偏偏陆顺德的炮兵营奉命投入了战斗。双方靠的太近,炮是不能使劲儿打,朝中间打上几下掷弹筒足够了。但是陆顺德还有个警卫排和通讯班呢,五十多条人枪,在眼下就成了决定性的力量。
一见后面上来的这队红军士兵,前面天军将士立即两面一分,让开一条路。爆豆般的一阵枪声后,紧跟着是手榴弹的爆炸,本来就被掷弹筒发射来的炮弹炸的乱成一团的清兵,此时更成了一锅粥。
五十多个红军健儿,如同五十条个猛虎,端着上有明晃晃枪刺的步枪,扑进敌群。
清兵们彻底地绝望了。在一片“降者免死”的呐喊中,多数的人乖乖放下了手里的武器。不降又能怎么办?不少的降兵还心有疑虑,奇怪了,怎么随便丢到头顶上的一个黑家伙也能炸,比从前见到的炮弹还厉害,一下就可以炸倒下一大片呀!唉,这些长毛,人本来就多,还玩儿弄些怪东西,真是太欺负人了!'s ……》
第一百五十七章()
。秦日纲是太想要首进无锡这个功劳了。看到红一军和教导旅在战场上耀武扬威的劲头儿,他酸意十足。常州是红五师先占的城,那个赖裕新运气就是好,破江南大营他受了重伤,还没恢复利索就又赶上了东征,居然就得了个第一功。自己的部下也都是好样的,不能总是吃瓜耢儿,也该叫大家扬眉吐气一回。再者,不获得更大的荣誉,自己未来的前途不说,就是整个部队也会失去改编成红军的机会。安王殿下在出师前就讲的清楚,哪只部队第一个攻克一座城池,这个部队就将获得以这座城池命名的荣誉。
不能不说尽管秦日纲想法多了些,但是对整个形势的把握还是很全面的,而且和林凤祥的想法不谋而合。安镇的林凤祥已经获得了城内射下来的密报,为了配合前来解围的苏州援军,城中清军准备出南门袭击天军的后背,守城的兵力空虚。为此,他特意快马通告秦日纲,争取在城外消灭出来的敌人,如有可能则连续作战,顺势夺城。恰好,他也收到了秦日纲发来的同样禀报。
于是,无锡城北和城东,两路天军人马大张旗鼓,开始了声势浩大的佯攻。一切部署停当,已过正午,林凤祥率着总部人马,直奔坊前而来。他心里有数,这个时候,苏州出来的清军已经不会再给天军增添多少的麻烦了。他现在考虑更多的应该是苏州了。
现在战场上的形势谁都看的很明白,南门城头上不多的清军,居高临下看的更是清楚。战场上飘动的都是一面面红彤彤的,或是杏黄色的太平天国的大旗,大清的龙旗再难见到。苏州的援军即将化为乌有。而城下,出城的人马也已经灰飞烟灭,少数几个侥幸逃脱太平军围杀的弟兄,还没来得及跑回来,就半途中随着一声声的清脆枪响仆倒在地,再也不会爬起来了。
这一切,看得任何一个人都目瞪口呆,两股发紧,双腿打颤,脊梁骨往外冒着一阵阵的寒气。“……天军是为了驱逐清虏,讨还我汉家河山而战。天军不想汉人打汉人,但是,对于背叛祖宗,甘心与清虏为倡者,天军也绝不留情……”老早就射进城来,在城中散布的天军通告,象是警钟,又响在守城兵勇的耳轮之中。
城下,挟着胜利锋芒的太平军架着云梯就要准备攻城了,拖着刺耳、尖利叫声的炮弹,一发发地飞临城上,顿时烟尘四起,弹片飞舞。
城上的清军不约而同地跑下城头。太平军是说得到就做得到的,他们不食言。几乎所有兵勇都听到过常州逃来的散兵游勇和难民带来的消息,常州知府李琨,就是因为率兵守城拒不投降,最后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而他们以前把守的东门外,却有不少过去常州的绿营兵,投降后摇身变成了太平军的士兵,有的居然还被封了官职。唉,汉人不汉人的先搁在一边儿,日子久了,做汉人的低下,叫大家早就懒得提起什么汉人来了,提起来就是一肚子的苦水。不过,活着总是要比死了的好。
猬集一处的兵勇们互相看着,最后把目光聚集到官长的身上。
同样是满脸惊慌,似乎还多了些疑惑的把总,好象没有看到手下们的神色,眼睛却紧看着被淹没在炮火中的城头,“快了,他们就要打进来了。”他好象是自言自语,又好象是提醒着身边儿的手下们什么。
朱锡琨看着浓烟滚滚的城头,开心的嘴咧的象个瓢儿似的。他用力又紧了紧腰间早已紧的不能再紧的牛皮板儿带,仓啷抽出了宝刀,在靴子底儿上杠了两下。他相信这个,杠完后的刀砍起人来那会更痛快。“弟兄们,跟着我杀,要做第一个冲进无锡城的好汉子!”
有些胖,一个人有两个人的饭量,平时说话还喜欢呼哧呼哧喘的朱锡琨,这个时候却是跑的飞快,手里高举的宝刀下面,飘动着一簇红绸,象一团火。
跑着跑着,他站住了。他看到右侧无锡的南门突然打开了,涌出来一队清兵。再一细看,为首的清兵不停摇摆着是一条子肮脏的白布。
“他娘的!”朱锡琨就象充足了气的皮球,一下给泄了气,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有些失落。他转头看看左右一样一时有些意外的部下们,用力一跺脚,“都还愣着干什么,清妖开城投降了,还不赶紧冲进去!”
还在余万清督率两万多兵勇准备出征救援无锡之时,怡良派出的快马也到了昆山、太仓和常熟。三地立即拼凑起三千多人马,由太仓知州蔡映斗统一率领,反扑江阴。蔡映斗现在正踌躇满志。
为取得太平天国支持,在没有和天军取得联系的时候,刘丽川当初曾按计划拟西上与太平军会师。他委派将军潘起亮率上海义军一部,会同嘉定义军主力王国初部一度攻入太仓州城。谁料竟遭到蔡映斗设下的埋伏,恰恰又遇到了吴县知县丁国恩援军的进攻,于是被迫撤回上海、嘉定。此后,王国初率嘉定义军千余人,第二次分水陆两路再攻太仓,又败于蔡映斗之手,只好再度退回嘉定。蔡映斗的两次成功阻击,迫使小刀会当时被迫放弃了西上镇江的计划。如果不是林海丰及时派出内务部的人员进驻上海租界,太平军也将就此失去与小刀会取得联系的机会,上海的起义政权孤军奋战,在军事上将注定会逐步陷于被动。
林海丰的东路军总部已经迁到了江阴南面的一个村落里,通讯营的骑兵们奔奔忙忙,不时传递来各方面的新消息和战况。昆山、太仓的清兵一进常熟,参谋部就得到了情报。
“殿下,既然这个蔡映斗狂妄的狠,依卑职看,不妨先凭借城池消耗一下他的力量,然后分出人马抄了他的后路,一举消灭在江阴城下。”听完主管情报的曾锦发介绍完蔡映斗的身世和清军的力量,曾水源摩拳擦掌,豪爽地笑着。
黄再兴摇了摇头,“从各方面来看,蔡映斗此来目的是为了吸引天军在无锡的部队救援江阴,以减轻无锡方面的负担,配合苏州援兵给无锡解围。因此,他断然不会真打,不过是虚晃一枪而已。坚守部出,是起部到消耗他们的目的的。”
“黄部长说的对!”林海丰看看黄再兴点了点头,又瞅着曾水源笑了笑,“不能守在城里打,江阴刚刚收复,百姓们人心思安,坚守在城内,总会给百姓们以不安的心态。要打就在城外打。综合分析,清军还不知道我天军在江阴周围屯有重兵。蔡映斗不是自以为很能带兵吗,那好,那咱们就再给他创造一个机会。告诉他们,东征军的总部就在这里,叫他来找我好了,这可总比打一座城池要简单的多了吧?呵呵,我就不信,放着这么一大块儿肥肉他会不吃?”'s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蔡映斗也很注重情报的搜集,否则也不会轻易地取得两次对小刀会作战的胜利了。一到常熟,他就派出去了不少的密探,四下打探江阴太平军的实力。所有返回的消息都告诉他,江阴城内仅有守军不足四千,江阴附近村镇虽然还有零星的小股太平军,但显然都是正忙于地方的安定。
他相信这里不该有更多的太平军。攻无锡、夺苏州,那都是硬仗,更何况苏州有将近三万绿营兵,猛将也不少,太平军的主力不会不倾尽全力的。问题是该如何来打这一仗,才能打疼太平军,叫他们不得不回援江阴呢?当然,打归打,老本还是不能折在这里的。
恰好就在他思前想后琢磨不定的时候,一个重要的情报来了。江阴城南面十几里一个叫薛家村的小地方,发现了太平天国的“伪安王”的旗号。再经邻近一些百姓的证实,可以肯定那个姓林的“伪安王”就驻扎在那里,而且身边儿的人马只有几百。
太平天国到底有多少个王他不知道,凭感觉,一个王能出现在这里,就一定是他们东征军队的首脑。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如能一举打掉长毛的首脑,长毛就会不战自乱,何愁无锡之围不解?蔡映斗兴奋异常。两次阻击小刀会成功,尽管只是得到了巡抚的口头嘉奖,还没有落得什么实惠,但毕竟在功劳簿上已经有了这么一笔。这回是老天爷有眼,机会又降临到自己的身上,甭说死王爷活王爷,鼓弄掉了就是奇功一件,看来自己头上的顶带注定是该换换了。
蔡映斗果断选择了要偷袭薛家村。为了达到预期的效果,他考虑再三,终于还选择了夜间轻装偷袭。他很狡猾,生怕遇上不是一般的对手,而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又以熟悉地势情况为借口,把常熟的兵马排在了前面。一旦出现万一,也好给自己留下条退路。
已近午夜了,林海丰的目光终于离开了地图,看看一边儿两只手灵巧地正折叠着信的柳湘荷,那是他刚刚口述完给江苏布政使郝立宿的一封信。他看了下表,轻轻笑了笑,“好了,把信交给顾同临老先生派来的人,你就去休息吧。”
“休息?”柳湘荷奇怪地看看殿下,把信装好,站起身,“今天晚上不是还有大战呢吗?”
“是有,不过那也用不上咱们呀,该休息就休息,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儿呢。”林海丰的手指了指门外,“房东家男人在无锡做生意被困住了,回不来,夜里要是枪声起来,大娘和大嫂带着小孩子一定会害怕,你就和她们在一起,踏踏实实地睡觉。”
“我…我想留这儿看看。”柳湘荷嘟哝着,两脚象生了根似的,不愿意动弹。
“这里有啥好看的?”林海丰笑了,“我就坐这里呆会儿,等下也要休息了。对了,一会儿把顾老先生送来的烟丝给我拿点儿过来。”他顺手摸出怀里空瘪瘪的烟包,拍了拍。
“殿下,”柳湘荷张了张嘴,微微垂下头,“不能当着外人抽烟呀,如果被禀报到了东王和天王那里,可了不得的。再说…再说……”她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叹了口气,快步出了门。
林海丰四平八稳地朝木床上一坐,搭起二郎腿,把烟包里剩余的点儿烟末子都控了控,卷好,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望着烟头袅袅升腾的烟柱儿,他眯缝起眼睛轻轻地唱着,“烽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晴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人民战士驱虎豹,舍声忘死保和平……”唱着唱着,忽然一口烟儿呛到了嗓子眼儿,啃啃咔咔咳了起来。
“看看,还说抽烟有什么好处呢,呛到了吧?”柳湘荷转回来听到殿下又在唱首新歌儿,就倚在门口静静地听着。倚见殿下被呛得连咳带喘,眼泪都快下来了,连忙把桌子上的一杯水递到殿下的手里,“唱歌还抽烟,那还不呛到了。”
“是啊,是啊,下回再抽烟的时候,一定不瞎唱了。”林海丰手背揉着眼睛,嘴里咕哝着。
“殿下,刚才唱的是支什么歌子啊,有时间再教给我好不?”柳湘荷随手把个烟荷包塞到林海丰的手里,脸儿有些潮红地问着。
“好,好,等闲下来的。前几天的那支歌儿没忘吧?”
“看殿下说的,那个我为亲人熬鸡汤人家早熟熟的了,哪儿还能忘。”柳湘荷边说着,边朝门口走。
“呵呵,聪明啊,就是比本王强,要是本王十天才能学会。”林海丰把柳湘荷刚给的烟荷包放到鼻子低下嗅了嗅,那是镇江新烤制的烟丝,香气扑鼻。就这当口儿,他忽然注意到那个烟荷包。奇怪,这好象就是柳湘荷当初绣的那个吧?
“殿下,外面都布置好了,还有这个捣蛋鬼,卑职也给殿下带来了。”黄再兴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进来了,身后是曾锦发,还跟着一个蔫头搭脑的陈廷香。
林海丰看了看柳湘荷离驱背影儿,把手里的烟荷包塞进怀里,不过,他的烟可没掐灭,身边知道他抽烟的人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只要不在外面抽就行了,他是这样宽慰着自己。
“村子的东面和北面,在第一道防线各部署了一个排的兵力,准备抵抗一阵后就朝构筑好的第二条防线撤,集中特务连的力量,利用战壕阻挡消耗清妖。南面由通讯营负责守备,陈桂堂率领的一军人马也已经在西面十里外待命……”黄再兴详细地把战前的布置,一一做着禀报。最后,他笑着,“一打起来,东面和北面我来指挥,曾部长指挥南面。”
“恩,好,就这样。”林海丰很满意黄再兴的干练,他示意黄再兴和曾锦发坐下,而后歪头看看蔫蔫的陈廷香,“呵呵,你们都看看,这个陈廷香今天打扮的还是蛮不错嘛,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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