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无论如何不能出声,褚汝航其实是个很好学的人。
石玉都跑出去好几步了,还没忘记掉头怒骂那个砸的褚汝航脑浆迸流的士兵一句,“×;你姥姥的,弄坏了枪我要你的命!”
士兵嘿嘿一笑,赶紧追上旅帅几步,一抬手,打翻前面老远一个跑的飞快的清妖水勇,兴奋地大叫着,“旅帅大人,俺的枪可没坏啊!”嘴里叫着,顺手抽出了腰里的刀。
湘军的水勇完全被打蒙了。当天军将士追赶着剩余的少数几个水勇,冲到造船厂的时候,望着大片的陆勇和老百姓一起追杀着和自己一样的水勇,守卫船厂的水勇有胆子大的干脆不和大伙儿一起跑了,有一个甚至丢下手里的刀,边喘边瞪着疑惑的眼睛探问着冲到近前的陆勇兄弟,“兄弟们,是闹饷银吗?要是,咱也跟着你们闹。”
冲在前面的石玉脑子一闪,一把扯下那水勇的包头布,“哈哈,好啊,带着老子杀你们当官儿的去。”
那水勇又赶紧弯腰捡起地上的腰刀,愉快地叫着,“大人放心,小的认识俺们的营官胡嘉垣,我带大人去。刚才他就在这里。”
船厂里的二百多水勇,剩下就是逃的功夫了。东躲西藏,木料堆、船坞里停放的船上、船下,只要有个空挡儿,就会有人硬挤进去。再没办法的,就像煮饺子似的稀里哗啦朝水里跳。有通水性的,还能万幸先在水里扑通几下,然后随着岸上枪声的暴响,慢慢地沉入江底。那些不会水性的可就惨了,游出去显然不可能,游回来自然也做不到,只好抓挠着根本看不见的空气,拼命地再呼喊几声“救命!”没人去救,也没人放枪。天军的士兵很珍惜每一粒子弹,这都是银子换来的,随便打可不行。对这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没看见,掉头再去搜拿更有价值的人。
胡嘉垣如果早知道有今天,他一定把游泳学的相当好。由于不会水,他跑到江边儿,又返回头朝木料场跑。不过,也仅仅是筛糠似的躲到木料堆里没多久,就被翻腾出来,涌上来的天军一见他的穿戴,几乎各个眼睛放光,二话不说,就是一阵的乱刀。
曾国藩的心血到此时完全化作了乌有,四营两千多的水勇,除去十几个跟着“闹饷”的外,都成了野鬼游魂。
到了下午,衡州被天军彻底地控制了。衡州一战,战果辉煌,庞大的军火库里有洋炮百门,长短火铳近千只,火yao、刀矛等更是不计其数,当然,还有江里那密密压压的战船。这都是褚汝航为未来组建十营水勇而备下的东西。
第二天,衡州府衙门前就设立起了法场,天军的布告贴满全城。正在因丧母回衡州守制的为户部候补员外郎杨江,被从家里拉出来,当众处斩。公告上的理由很简单,“为了给其原来在湖北巡抚任上贪污受贿,官声恶劣的祖父杨健在原籍建乡贤祠,该犯不惜出资捐助曾妖头练兵,以抗拒天军。不仅甘愿做汉奸,还毫无廉耻之心。似此等之人,除杀其本人以正典刑之外,家产全部充公,以警效尤。”
侯裕田把衡州城防交付给柳喜河,安排好多路信使去联系湘南的胡有禄、朱洪英和许家两姊妹后。他一方面开始全力筹划对缴获战船的运用,训练炮手,招募水手、舵工,准备北上会剿株州的曾国藩。另一方面,广贴告示,阐明天军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文化,建立等富贵、均贫富的人人平等的天堂的宗旨。
他还按着安王的说法,组织人员开仓分粮、访贫问苦,四处给城中百姓讲道理。讲什么呢?讲天条和大道理太麻烦,就讲简单的,讲大家原本应该知道,却又偏偏忘记了的东西。再没有文化、再落后的人,也都知道最起码的廉耻。
那就先提湖南人人都熟悉的炎帝陵,给谁都知道自己是汉人的汉人们,讲祖宗是谁,告诉大家什么是汉奸。对着孔丘的牌位,给熟悉孔孟的文化人讲衣冠,孔孟绝对没剃发留辫子。当然,还要讲什么是平等,什么是天下大同。讲凭什么土地都在少数几个人的手里,而众多的百姓无地无业,却没有人肯过问。尤其还要大讲满清这个来自苦寒之地卑鄙无耻的窃贼,利用汉奸和软骨头,强占了我们中华美好的河山,汉人们的家园,反过来却把要求归还一切的主人骂成是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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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
杨秀清主持召集了在京王、侯及各部府、军队的主要官员,开始讲即将颁布的《天朝田亩制度》。他的手里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原有的旧版本,而另外一个却是傅善祥等人,按照林海丰提供的材料加工的东王府版本《暂行天朝田亩制度》。
说是《天朝田亩制度》,其实它远远不是简单地关于土地分配的法令,而是以解决农民土地问题为中心,涉及到经济、政治、军事、文教和社会改革等多方面的新政策和措施。
在原版中,它把土地分为九等,好坏平均搭配。然后以户为单位,不分男女按人口平均分配。十六岁以上分全份,十五岁以下分半份。在乡村组织上,完全按照天军军队的编制,就是以二十五家为基层单位,称为“两”。两个“两”,设“两司马”主持。每五家设“伍长”一人,每家出一人当兵为伍卒,“有警则首领统之为兵,杀敌捕贼,无事则首领督之为农。”
在经济上,每个基层单位,建立一个“国库”,“凡当收成时,两司马督伍长除足其二十五家每人所食可接新谷外,余则归国库,凡麦、豆、苎麻、布帛、鸡、犬各物及银钱亦然”。如果各家遇有婚丧嫁娶和生育等事,按规定费用可以到“国库”领取;鳏寡孤独残废等丧失劳动能力的人,也由“国库”开支抚养。农民除耕种外,还要利用农闲时间饲养猪、鸡、蚕,从事纺织、缝衣、制作陶器、木活、打石等家庭副业和手工业生产。
在政治制度方面,实行乡官制度。凡县以上的官员,一般都要由天军将领来担任。而地方乡官,则由贫苦农民担任。《天朝田亩制度》还规定,地方官吏由人民选举,“凡天下每岁一举,以补诸官之缺”。乡官如有贫污不法的,人民可以检举揭发,随时革退。
对于妇女政策,《天朝田亩制度》规定,妇女和男子同样,拥有分配土地和生活资料的权力。妇女可参与军政事务。设置女官,开科取士。在宗教上,妇女和男子都同样可以参加拜上帝活动。还提出禁止缠足和买卖婚姻。
在婚姻方面,明确规定“天下婚姻不论财”,废除了把妇女当作商品的买卖婚姻。对结婚的男女,天朝发给男女自由结合的结婚证书——“合挥”,上面登记着结婚人的姓名、年岁、籍贯等项目,还盖有龙凤图章。
其实,如果不是《天朝田亩制度》里强调的“天下人人不受私,物物归上主”的绝对空想主义,这个制度,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好的东西。
杨秀清此时拿出这个老版本来,只是为了作个陪衬。谁都知道,天京现在早已经打破了圣库制度,谁也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现实的好处。老版本提和不提没什么区别,总之大家都会反对。
现在的东王府版本,在对老版本加以充实和修正之外,最大的改动有几处,土地的所有制方面,和从前的相差巨大。在这个版本里,只是强调了全国矿产资源的国有化,严禁个人开采,但是土地却提出了农民私有化和国有化并存。乡村组织虽然用农会取代了以前的管理机构,似乎也还类似,但《暂行天朝田亩制度》把强行抽丁改成了在乡村组建农民自卫队、自卫团,农民自己保家靖乡,并明确提出了在乡村“一切权力归农会”的口号。在教育上,要求普及学堂,并开展培养经世致用之才的新式学堂教育。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就是确立银本位货币制度,定国币“壹圆”(含纯银六钱四分八厘,即约等同于银圆壹枚),又定十分之一元为角,十分一角为分。国币的壹圆将被铸成九成银、一成铜的硬币,同时铸造一角、两角、五角及一分、两分、五分铜钱,加以辅助。而对于原本倡导的很厉害的男女平等问题,在这里不仅大加追捧,并且明确提出在不计从前的基础上,坚决执行一夫一妻制。
要说起一夫一妻制,既然有前提不计以往,自然就很容易暂时博得上上下下的一片支持。王侯们该有的都有了,再想不想有,那是以后的事情。下面更多的是一个也没有,从不许到允许一个,这本来就是一个进步,或者说是恩惠,高兴还来不及呢,谁还会想别的。
高度的集权有集权的好处,林海丰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只要东王能答应,推行任何事情都易如反掌。这个时代的人,远比一百年后的人民更淳朴,他们会切实地遵守国家倡导的一切。因此,在一夫一妻制的问题上,他的草稿里就没有写“提倡”二字,而是“坚决执行”。
韦昌辉实在没有想到,新土地法会以东王府的名义提出来。既然是协商,他原本认为《暂行天朝田亩制度》该由林海丰提出,东王也未必就那么顺畅地接受。再说,他还鼓动了一些心存不满的人。天军中,不少的两广中高层官员,已经对武昌和镇江的作法表示了疑问。他们捐尽家私给了圣库,追随天王来到天京,一路砍砍杀杀,流血流汗,闹到最后,土地都成了人家的,自己啥也没有反成了彻底的无产阶级了。当然他们心里不平衡。可他们不想自己在作官,吃穿用还是由天朝圣库供应。而自己的家人在工厂、农场、商社从事劳动,同样换取着养家的收入。农民出身的他们,看重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做再大的官儿,也只有家门口有良田,囤里有余粮,那心里才塌实。因为这官儿也许当不了一辈子,更不会遗传到下一代的手里。
可他低估了东王杨秀清。杨秀清,这个铁腕儿的东王,他在大观点上和林海丰、石达开等人一样,那就是希望尽快有一个强大的天朝,彻底推翻满清的朝廷,让最底层的百姓受益。
所以,他拿出了老版本放在那里,大家可以自由选择其一,非此即彼。他不象林海丰,还有时间和你们讲讲未来,没必要。他能不明白那些想反对之人的心理?无非是天军还没打到两广,那些人看不到既得利益,心里不平衡而已。至于未来?也许未来当土地再收回国有的时候,没准儿还是这些人跳的更欢。当然,东王府的天朝田亩制度前面,毕竟是加了暂行字样的。不需要拍桌子、瞪眼睛,不需要威逼利用,只要东王提出来的,大家就会支持。这不是用血腥鼓弄出来的威望,而是一贯雷厉风行的作风和睿智,深深铭刻在天朝将士心目中的一种崇高形象。在天朝,东王是神圣的,是正确和胜利的象征。
所谓的研究探讨会议,没多久就结束了。这个时代不需要探讨和研究,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剩下的只是如何执行的问题。而且还要一丝不苟地去执行好。
林海丰和郑南笑了。
第一二九章()
说到东征,大家自然而然地又把焦点集中在了对待西洋各国的政策上了。
从林海丰接待布尔布隆的会谈纪要中,谁都知道林海丰如果主持东征,会对洋人是个什么样。这就又触动了天朝的敏感神经。韦昌辉尤其清楚,天王对林海丰的一些说法还是相当的不满意。既没有完全展现出天朝上国的宏大气势和神圣,还有处处恐吓洋兄弟的嫌疑。
林海丰一反常态,用坚定的语气,说着自己的想法,“我们必须要搞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信仰的上帝和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在这点上,无论我们愿意还是不愿意,事实都是这样。这是洋人的根本看法。在上海,我们遇到的不是打和不打的问题,而是如何能叫洋人明白,这个天下,必定是天朝的。”
韦昌辉想了一想,咳了一声,“其实,先和刘丽川部里应外合,消灭上海附近的清妖,和洋人和平共处,不是更适合于海丰兄弟的发展战略吗?再说,和洋人开战,我们是不是有把握必胜。”
“打仗未必就是树立敌人啊,”林海丰笑了笑,“有些朋友是必须靠咱们自身强大的武力,打疼他才能争取到的。现在我们的水师,相比起洋人的战舰来,的确还处于劣势,但他们毕竟数量有限。我们调集九江、镇江两处水师,大小战船两千只,和他们做好破釜沉舟一战的准备,洋人也就成了一只纸老虎。再说,东征也不只是几万军队自己的事情,他们的背后,还有着天朝千百万的军民做强大的后盾,这才是任何敌人热战胜不了的伟大力量。当然,洋人是不是真正到最后还能保持中立,这还是个变数。到时候,也许根本就打不起来,但咱们还是要立足于做好打的准备,总比措手不及要好。”
“如果万一打起来,即便暂时取得了对洋人的胜利,而他们不久再卷土重来,怎么办?”韦昌辉认真地问着,“那时候我们可是要内对清妖,外对列强。”
“暂时,他们没有和我们全面开战的这种能力,或者说是时机。”林海丰一摆手,肯定地说到,“英、法两国目前都卷入了对俄罗斯的战争,根本无暇顾及到这里。美国孤掌难鸣,断然不敢一家和我们开战。而几年以后,美国人自己的内战就够它忙活一气儿的了,至于别的列强,他们到时候没准儿还要乞求我们的帮助。”
“有个问题需要考虑,”杨秀清把茶杯子朝林海丰的跟前儿推了推,“正象老弟以前说的那样,明年英美两国要和清妖谈修约了,一旦清妖用修约做条件,争取洋人的援助,那我们以后的北伐就会增加困难。再有,就是如何对待上海的各个租界。”
“王兄说的有道理。”林海丰端起茶杯,“在清妖和列强修约的问题上,我们可以借用他们修约的机会,加大他们之间的矛盾。以咸丰的思想,他是不会轻易接受对方的条件的,更何况这次修约的条件比以前更苛刻。不过,也不能排除他破釜沉舟,寄希望于洋人的帮助。小弟以为,在这个时候,天朝还是该帮助咸丰一下,利用我们的力量,向列强施加压力,终归对待洋人的问题上,我们和咸丰还算是一家人。再说,清妖签定的所有条约,早晚还不是得咱们天朝最后来收拾。”
“这个道理我赞成。”杨秀清点点头,“不管到什么时候,内外总还是要分辨清楚的。”
韦昌辉心里哼了一声,什么“这个道理我赞成”,只要林海丰这家伙提出来的道理,我看你是什么都赞同。唉,看来自己想率军东征的这个事情,还真不好办。
“租界是个很敏感的问题,不动租界,就可以叫洋人保持中立,哪怕是暂时得也好些,正好给了我们在上海站稳脚跟得时间。再说,到明年他们和清妖的条约就到期了,不妨先搁置一下,到期再说。不伤和气。”他轻松地笑着。
“各国要和我们通商,当然就需要适当安置他们居住的环境,而且把外国人集中到一起居住,还便于管理。”林海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到,“但是,地域要由我们来管制,可以租赁给一家、一户,或者商行,要和市面等价。而不是把一块儿地方划给哪一个外国政府,搞什么租界。为了叫国人看到只有我们天朝才是真正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的政府,不要说是半年、一年,就是一天都不能等。租界必须收回,所有清政府对外的屈辱条约,天朝都不能承认。 ”
“这话我爱听,”杨秀清一拍茶案,“既然不承认那些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