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长老因点灯需要从祈祝祷书上取纸引火,得到了这份遗嘱。”
“法利亚长老和邓蒂斯继续在挖地道,正当他们要把地道挖通,准备出逃的时候,长老得了可怕的痫厥病,邓蒂斯好不容易才把他救活过来。长老看到了邓蒂斯那颗诚实善良的可靠心灵,便在临终前把这个藏金窟的秘密告诉了邓蒂斯。后来,邓蒂斯巧妙地藏进了监狱中用来处理已死去的法利亚长老尸体的装尸袋,被丢进了大海。历尽坎坷的邓蒂斯最终寻到了宝藏。”
“再后来呢?”听到这里的柳湘荷发觉夫君停止了讲述,赶紧追问到。
“再后来?呵呵呵,复仇啊。他在黑牢里的时候就发过誓言,誓必要向他的敌人作不共戴天的复仇。他决定重新回到生活中,回到人群中,到社会里去重新获得地位、势力和威望,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钱才能使人获得这一切钱是支配人类最有效和最伟大的力量。但在他回到马赛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的亲人,父亲死了,未婚妻也早在十年前就出走了。”
“我知道了,邓蒂斯后来成了基督山伯爵,依靠金钱的力量,他的那三个仇人邓格拉斯、弗南,还有那个检察官维尔福,最终会是恶有恶报,”闭着眼睛枕伏在林海丰身上的柳湘荷喃喃地说着,“唉……真是钱能通神啊!”林海丰垂颌看了看此时感慨万千的夫人,笑着抬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拍打了两下,“我说,你该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人家走什么火入什么魔啊,人家的意思就是说钱能帮着一个人复仇,可钱一样还能叫许许多多的人几辈子都不会有这种翻身的机会,”柳湘荷说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迟迟疑疑地坐了起来,望着自己的夫君,“船上那成箱的黄金真的会是咱们自己的吗?”
“你说呢?”林海丰知道,柳湘荷所说的那成箱的黄金,指的就是他从阿礼国那里得到的收成。于是,他倚着床头半躺半坐起来,冲着满脸狐疑的夫人眨眨眼,“一想到当初还要让你当镯子的样子我就恨得咬牙切齿。大小咱们也是天朝顶尖儿的几户人家之一啊,眼下这么一大片的天下也打下来了,咱再这样整天两手攥空拳的,还不叫人笑话死了。你看看,这有多好,嘿嘿,那可已经是价值三百万两银子的黄金啊,够咱几辈子花都花不完的。”
面对喜笑颜开的林海丰,柳湘荷的脸上却看不出丁点儿的喜色来,“那么多的钱,你就不怕拿着烧手?”
“烧手?”林海丰似乎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夫人,“烧啥手啊。我都想好了,咱可不在天京或者北京跟他们斗富,咱先拿出一笔钱来,以咱爹娘的名义在你老家购置上一大片的田地,当然,还要还要买那种最上等的田。这种事太简单了,不用你我操任何的闲心,只要我发个话,就是天王老子的肥田那也得给咱让出来不是。然后呢,再盖起个怎么也得符合咱身份的漂亮的大宅子,花不了的钱就都埋在地下藏起来,不叫任何人知道,留给咱的子孙万代用。你看我设计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不错,真是不错,”柳湘荷抿嘴儿一笑,点了点头。不过,她马上又冲着舱门一努嘴儿,“哎呀,黄再兴、李秀成他们可不是省油的灯,只怕那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他们各个的心知肚明啊?”
“怕他们做什么,”林海丰鼻子一噤,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都是我的嫡系老部下了,哪个不得靠着我以后才能高升或者保住眼下的位置?再说了,谁要是敢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跟咱们捣蛋,那他们的死期肯定就不远了,老子只要一咳嗽,马上就办了他们。”
柳湘荷忽然感到浑身一阵的寒气袭人,禁不住下意识地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两肩。最初听到夫君跟自己说这种话的时候,她还觉得夫君又是再拿自己开刷,可听来听去的,又觉得夫君似乎不像是在说笑话。莫非来了一次法兰西,夫君真的就会变了一个人?柳湘荷真的是茫然了,她感觉有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夫君了。
“怎么了?”看到夫人这个样子,林海丰关切地问着。
“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担心,担心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人提前办了咱们?”柳湘荷没有去看关心的自己的夫君,而是轻轻地垂下了头。
“谁敢?”林海丰扑棱一下窜到了床边,双手在头顶高高地一举,“这天下是老子打下来的,红军是老子一手缔造的,老子不做皇帝就够委屈的了,就弄了几个钱花花又惹他们谁了?你看看,你看看,将来没地的农民都要有地了,闲着的城镇人等也都要给他们安排生计,哦,合着就该老子这个天朝第一大功臣一无所有啊?再说,这钱又不是老子搜刮天朝的地皮得来的,是人家洋人愿意送的,老子问心无愧!谁要是不服,那他们也去从洋人那里要啊。”
第五一二章 柳湘荷崩溃了()
柳湘荷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的更低,两只手也把双肩搂抱得更紧。
“怎么啦?”林海丰抓过夫人那两只冰凉冰凉的手,捂着,“冷了?”
“嗯……冷……”失去了手的搂抱,椅子上的柳湘荷不由自主地掂起脚尖儿两膝上抬、双肩紧缩,整个人几乎要佝偻在一起,“我知道,你在得到那些来自洋人的钱财的同时,的确并没有侵害过咱们天朝的任何利益,所以你可以说问心无愧。可是……可是如果我要是……或者别人也要是去洋人那里捞钱,那恐怕……恐怕就未必还会是这个样子了。从来没有可以白来的东西,那……那就只有出卖……出卖一切能够出卖的东西……”
柳湘荷的声音很低,语调间间或还有禁不住的颤意。林海丰没有接话,只是把夫人的双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覆盖在自己的一双大手之下。
“我们……咱们……夫君……咱们要那么的钱有用吗?”柳湘荷抬起头,望着她的夫君,“你不是已经筹划了咱们天朝的薪俸制了吗,咱们都有薪俸,爹娘有田有地,也不需要咱们的帮助,干嘛还要……”
“傻啊……傻丫头,你真是太傻了……”林海丰轻轻握握夫人的两手,长叹一声,又摇了摇头,“现在好说啊,可谁能保证咱们百年之后是个什么样子呢?你想过没有,一旦我死了之后,有人开始掘我的坟墓。将现在的天朝重新翻个底朝上,那咱们地后代指靠什么呢?所以,还是钱好。你前头不还说了吗,钱能通神啊,只要咱们给儿孙留足了钱,任他娘的谁当皇上。谁掌天朝,都照样逍遥自在,我这可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哦。唉……趁着有权有势的时候不赶紧捞,到时候咱们的子孙可就只能眼睁睁地去看着别人捞了,你我的在天之灵难道能忍心地看着?”
“那……那那些已经为了今天死去了的人呢?他们地在天之灵会怎么办?还有……还有我帮你誊清的那篇《为人民服务》的文章,你又是写给谁看的呢?还有在巴黎你跟那位马先生的畅谈,难道就只是一时的信口开河?”
此刻。林海丰从夫人的眼睛里所看到地,都是困惑和隐隐的哀伤。他很无奈地摇着头笑了一笑,“唉……你呀,我要是不那样说。那谁又会跟着咱们打天下呢?马先生?真要是一板一眼地按照我和马先生的那番畅谈去办事,那咱们还不穷死?甭管那么多了,你嘛……呵呵呵……你就别信那些个破玩意儿了,你只需要为我,为咱们儿子服务就行了。我呢……呵呵呵……我就为你服务。”
“原来如此……”柳湘荷忽然无声地笑了笑。她使了使劲儿,把自己的手从夫君那里抽回来,“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非要把这么多无辜之人送到炮火硝烟之中去呢,即便不建这个太平天国。你想发财还不是一样地容易?”
“谁说不是呢,”林海丰可能是感觉到了当啷在床边的两只脚有些凉了,于是抱起两腿在床上盘好,一边揉着脚,一边带着极大遗憾地说到。“可惜啊,可惜运气不好,刚一下来就遇到洪秀全他们搞起了这个什么太平天国,不跟着忽悠也不行啊。再说……再说,咱这一套在那个满清朝廷里可是玩不转的,也只能先把他们整没了算,我可不想像个老黄牛那样,自己只顾在前面闷着头拉车,脖子后面还被时时地悬挂着一把恶狠狠的大
“咯咯咯……”柳湘荷似乎是很开心地笑了。而且笑得双肩都在抖。“要我说啊,既然是这样。那你干嘛还要回天京呢,留在巴黎该有多好。法国的皇帝多欣赏你呀,还有那个皇后,看她分别的时候哭得有多么的伤心,眼睛都哭得跟个桃子似的了。当然,那里还有才貌绝佳的傅姐姐……大不了你在偷偷摸摸地把苏姐姐、周姐姐她们一个个地都鼓捣到身边儿来,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啊。然后你就可以在法国地哪个大城堡里一面开始使劲地、恶狠狠地捞钱,一面生孩子玩儿了,多美的事儿啊,也省得你舍不得这个,丢不下那个的了。”
“你还别说,”林海丰冲着夫人嘿嘿地一笑,“我还真像你说的那样想过,只是……只是我还有些担心……”
“担心?是担心石镇吉会找你的麻烦吧?”柳湘荷小嘴儿一撇,一副怪怪地模样接着说到,“你是该担心啊,人家就为了当初一个本当就有的人间爱恋,居然被你们这些人整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现在你要是来这手,他要不整死你那才怪了。”
“得了吧,我的傻丫头,”林海丰伸手要去扭夫人的挺翘可爱的鼻子,却被柳湘荷看似无意的一扭头,轻轻地躲开了。于是,他只好笑着歪头看看自己落空的那只手,顺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凭什么恨我,他要恨也得去恨洪秀全他们。我可是他的大救命恩人,他感激我还感激不过来呢。”
“是啊,你是他地大恩人,你还是我地大恩人。没有你,我可能……”柳湘荷说着,脸上没有了笑意。她使劲用双手撑住大腿,缓缓地站起了身,“可我还知道,是天朝把我救出了从前的火坑,让我找到了爹娘,找到了弟弟。虽然……可比起别地什么来,天朝对我的恩更大。”
林海丰的脸孔也开始扳了起来,他使劲地捏着自己的两只脚,“你呀,说你傻吧,你还真就是一下子傻到了家了。天朝救了你不错,可是你也该仔细地想想啊,如果不是凑巧赖王娘喜欢你而再次救了你,如果不是我娶了你,你现在会是什么样?”
“不错,也许会是另外一个样子的,”柳湘荷一手扶着桌子,撑住自己有些不稳的身体,眼帘低垂,“那个时候我也想过很多,要是我当年没有置身红楼,而是能像宣娇、三娘她们那样也能练就了一身挥马抡刀的本领该有多好。唉……作为一个女人,既然没有那个命,主宰不了自己,就只能认了。可我还想过,不管我最终嫁给了谁,即便是要做小,至少我会全心全意地去爱护那个人,因为毕竟他是天朝的人,对天朝的恩,我也只有用这种无奈的方式来报答。”
“昏话!”林海丰很不屑地哼到,“你是人,不是一件东西。”
“是啊,我应该是人,而不是一件供人取乐的东西,”这个时候的柳湘荷已经把另外一只手也撑在了桌子上,“自从遇到了你之后,我才会深深地理解了做人的意义。我喜欢你曾经描绘过的那些美好的图画,有了这次的经历之后,我更加憧憬你跟马先生畅谈的那些未来前景。真的……”
柳湘荷费劲地睁开双眼,深情地望着自己曾经是那么的喜爱和敬慕的夫君,嗓子动了几动,“我太想做一个未来世界里的普通人了,无忧无虑,用自己的双手去为自己换来所需的一
她沉重地迈开了一条腿,身子轻微一晃,可很快就站稳了。
“嗯?你要去哪儿?”床上还在安稳地坐着的林海丰,看到夫人正艰难地向着舱门走去,禁不住一脸疑惑地问到。
“我……”柳湘荷忽然感到眼前一片发黑,她使劲闭了闭眼睛,又稳了稳身子。此时的柳湘荷终于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之中,那个时时都会闪耀在脑海里的美好憧憬,竟然是被人为地加工出来的一个大大泡沫,她要崩溃了,“我知道,我脑袋里那些本不该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它们不仅会影响到你……还会影响到郑南副主席。唉……我是永远也做不了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了。正好,你不是也已经许诺了以后要把咱们的孩子送到傅姐姐哪里去吗,所以……所以,现在我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好,这样……这样也免得日后会落个更悲惨的境遇。”
“傻子,天下第一的大傻子!”林海丰还是稳坐床上,一指“傻透了腔”的柳湘荷撇着嘴,“白白到手的一个好日子,难道你就真舍得抛弃掉?只怕这个世界上想过上这种日子的人不仅多的是,而且还是都快想疯了头了。”
已经走到了舱门处的柳湘荷按着那扇冰凉的舱门,没有回头,却是把脖子往起一梗,“那是他们。我柳湘荷是你的第一个学生,尽管你已经放弃了你自己的从前的那一套,可我傻,傻子自然还要沉浸其中。夫君……我真心爱你,你的确给了我即便是在梦中也都难以能想象得到的一切,我感谢你。但……但我真的说服不了自己再……夫君……如果真有你曾经说过的那种天堂……那……那我还会等着你一起……”
柳湘荷开始哽咽的声音中断了,她一伸手,握住了凉彻心扉的舱门把手。
第五一三章 柳湘荷终于又被说笑了()
她不是林海丰说的那样是“傻透了腔”,而是绝望的透了顶。
没有过她从前那种经历的人,是很难能体会得到她对太平军的深切感恩之情的。当年,正是那些被官府污之为“长毛”的太平军打开了金陵城,才把她由秦淮河畔那座充斥着灯红酒绿,看上去一派轻歌曼舞、丝竹飘渺,好似人间仙境的金粉楼台,实则却是一处地地道道的人间活地狱的肮脏妓院里给拯救了出来的。仅仅就为这一点,她就万分地感谢太平军,因为是他们用自己喷洒在金陵城头的殷红鲜血,换来了她的一个清白之身。
新生后的她尽管还来不及有自己美好的憧憬,就差点儿成了天王府内洪秀全的猎物,可在那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棍子抱着走”才称得上是“妇人之美德”的年代,天王府中的遭遇,带给她的除了心灵上的苦楚之外,却不会因此就叫她去真正地痛恨谁。天王是谁?天王就是皇帝,既然是皇帝,那又有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嫔妃成群呢。自古红颜多薄命。
当然,后来赖王娘救下了她,有人说她命好,总是在最危急的关头能遇到贵人。而从赖王娘身上,她所看到的却是一个真正的人性的体现。赖王娘使她获得自由身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为了自己也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人”在努力着呢。天朝里总是好人多。尤其等到北京被光复,她亲眼看到紫禁城中那一个个终于脱离了“笼子”的禁锢,脸上洋溢着说不尽的幸福感的宫女们的时候,她更是感慨万千。如果当年要是把自己换到这里,这里还会有赖王娘吗?她还能走得出这里半步吗?
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是林海丰的第一个学生。从天王府到安王府,最初不过是这院到那院,后来也仅仅不过数百米之遥,可是这位新来的安王林海丰带给她的又是一个全新地世界。安王殿下地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极其轻微的表情。都被她深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