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成群的忠义救**又开始蛹动了。
“兄弟们,天朝最后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面对着九死一生的将士们,古隆贤将怀抱着的被战火熏得有些变黑,还撕裂出了几条裂缝的军旗用力一展,“有敌无我,有我无敌,只要还有一个人,我们红三团的大旗就要永远不倒!”
第四四八章 黑虎计划(四)()
与西面需要顶着恶毒的日头在进行着拼杀和急进的各部相反,已经远远甩下青州城红八军,却是冒着黄豆大倾盆而下的雨点儿,在泥泞中艰苦地前行。
长长的队伍中,不时会有人跌倒。起初,当看到他们摔出的那些各式各样跌法的时候,总会引来身边的同伴们一阵阵的哄笑,笑声中,将士们似乎也忘记了脚下的艰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的笑声也渐渐地少了。
走着的将士,神色凝重,沉闷,脸上流淌的汗水与雨水交织在一起。而摔倒的,从泥水里爬吃着坐起来的第一件事,则是气恼地仰头看看黑沉沉的天,先是使劲喘上几口粗气,嘴里面恨恨地咒骂上几句什么,然后,一只手不管脏不脏地用力在脸上抹上两把,把自己弄成个大花脸。再活动活动两只早已走得酸麻的脚腕,嘿嘿,完好无损。于是,也顾不上身上的哪里还会有疼痛,继续追赶自己的队伍。
随着不停地向前涌动的洪流,陈廷香带着红八军指挥部的人马,渐渐追上了前面的那一支比较独特的队伍。
说它独特,一是这支仅有百多人的队伍中,骡马众多,不知道内情的,会误以为这才应该是指挥首脑所在的行列。不过,仔细一看,你就会发现它的真正特别之处。
在这支行列里,更多的人都是长得体格高大粗壮,装扮也是与前后滚动的人流不太相同。除去每个人头上的斗笠下都有一顶红星军帽,还有脚蹬的高筒马靴之外,在他们之中,多数人穿着的却是引人注目的红色上衣。另外,就是他们的鼻子大的出奇。
队列的最前面,一个魁梧的显得笨重的身躯,在雨水和泥泞中左右晃动,艰难地拔动着两只沉重的马靴。“噗哧……”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伴随着他的一声惊呼,胖大的身体顿时仰翻在地。
“哎呀……我亲爱的诺巴夫斯基朋友,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呢,你怎么先躺下来了?”正赶上来的陈廷香紧走两步,一边费力地向起搀扶着被摔得腰酸背痛的诺巴诺夫斯基,一边嘿嘿地打着趣儿。
“唉……将军大人,我倒真是期盼着马上就找个地方好好地躺下来,睡它个十天十夜的才舒服呢。”诺巴诺夫斯基看到扶起自己的居然是军长大人,愁眉苦脸地摇摇头,冲着不开眼的老天狠吐了一口。
“好,只要一进天津,本军长就马上大开恩赦,放你们三天大假,足吃足睡。怎么样,大家满意不?”陈廷香笑着看看旁边诺巴诺夫斯基的部下们。
“哈拉少……哈拉少……”陈大将军的话通过通译刚一转出来,顿时博得了一阵的欢呼声。
“将军,天津既然已经被咱们天朝的红海军舰队所占据,那么,周围就不会再有更危险的敌人。即便穆拉维约夫将军能够想起,或者肯从辽东抽调人马来反扑天津,那也不会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我们似乎没有必要这么一刻不停地赶路?”诺巴诺夫斯基一手捂着腰,边吃力地向前继续挪动着笨重的脚步,边看看身边扶着自己的陈廷香。
“再说,就算他们能来,可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要想从辽东,哪怕就是距离最近的山海关出发,没有个十天也是走不到天津去的。”
“事情不能这么去想啊。”陈廷香看着诺巴诺夫斯基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在发青,就停下脚步,一面解下自己的披着的棕衣,搭在诺巴诺夫斯基的身上,一面微笑着说到,“我们林主任有句名言,在战略上是应该要藐视敌人的,但是在战术上,必须高度重视我们的对手。他们如果到时候真的不来,那是他们的事情。可如果他们来了,咱们却没到,那就是咱们的大问题了。另外还有一点我们必须要想到,穆拉维约夫倘若抽调关外的人马入关,那么,他们的行期就在先,如果咱们不抓紧时间猛赶,岂不是要起个大早,却赶上了个晚集?”
“可是……”诺巴诺夫斯基没有拒绝陈廷香的好意,因为他现在的确感到自己的身上在发冷。他扭头朝着来路望去,眼睛里有些迷惘,“可是咱们的后面已经丢下了青州。刚才听到传下来的命令,前面还要继续丢下静海。假如真的要在天津有场大战,这……”作为参加过多次战争的“老将”,诺巴诺夫斯基的担心显然不多余。这次由武定各地匆忙出发的各路军马,每个人可是就仅仅来得及携带了准备五天食用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对于食量的人来说,也就凑乎着够三天的。
“我的朋友,放心吧。”陈廷香笑了,“咱们丢下不管的地方,会有人去替咱们打扫的,在咱们的身后,可还有韦正将军的红十军跟着哩。其实啊,咱们眼下所走的路,就是日后咱们的大军出关的重要军需物资供应道路。”
“要是这样话……”诺巴诺夫斯基的嘴唇微微抖动着,笑了笑,“将军大人,那咱们就赶紧走啊,你看看,我的兄弟们都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呵呵……走。”陈廷香挽起诺巴诺夫斯基的一只胳膊,一边走,一边笑着问诺巴诺夫斯基,“我说老朋友啊,出发前不是已经给你的小队配齐了骡马吗,可怎么……”
“报告将军大人,上校的马给了前面过去的野战医院了。”不等陈廷香的话问完,也不管诺巴诺夫斯基正回首冲他直摇头的示意,跟在他后面的侍卫抢先回答。
“嘿嘿,将军大人,医院的姑娘们更辛苦,这种天气,理应首先照顾好她们才是,我们毕竟男子汉。要不然的话,一旦我住进了医院,却缺少姑娘们的照顾,那简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说到这儿,诺巴诺夫斯基开心地笑了起来。
“是啊,我的朋友,您说的太好了!”陈廷香轻轻地叹了口气。
“还有啊,我早听说了,您将军大人出发前都已经把自己的爱骑让了出去,我这不过就是想和您比比,到底谁能坚持到最后而已。”诺巴诺夫斯基孩子似的朝着陈廷香挤了挤眼。
“哈哈……我的朋友啊,这您跟我可是没法比。”陈廷香大笑起来,“一呢,我小时候可是光着脚板满山疯跑惯了的,走路就是家常便饭,这点您不如我。这二呢,您看看您这脚上的家伙,太笨重了。当然,要是骑在马上,或是转悠在城镇的街巷里,那还是蛮漂亮和气派的。不瞒你说,我的行囊里还真的藏着这么一双靴子呢。不过啊,要是一论起长途奔走来,那就不行喽,可比不上我脚底下的这双鞋。”
说着,陈廷香一抬腿,亮起自己脚上的布鞋。
诺巴诺夫斯基开始真是仿佛因为比不过这位将军大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可随着他的目光一投放在将军大人那只翘起的脚上,不由得先是一愣,跟着哈哈一阵欢快的笑,冲着后面的通译和侍卫们一招手,“哎呀,开饭的点儿好像过去了啊,可你们看看,将军大人一定是忘了吃,现在已经饿急了……”
第四四九章 黑虎计划(五)()
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陈廷香低头朝脚上一看,忍不住自己也哈哈地笑了起来。原来他那只早被泥水浸泡得透透的布鞋,居然大张着一张嘴儿,本该是白白净净的袜头,如今像是个黑泥蛋子似的从里面拱了出来。
“娘的,真是不给老子争气!”陈廷香一边骂着,一边顺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卷白布绷带。抬头看看还在开心地笑着的诺巴诺夫斯基,心疼的咧了咧嘴,随后撕下一条,弯腰绑起了开口的鞋子。
刚刚临近正午的北京城,上空突然被阴云笼罩,一声声的炸雷骤响,一道道的闪电凌空之下,随即,大雨滂沱。
这场不期而至的大雨,对紫禁城里的弈忻来讲,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他亲眼看到,在这汹涌而来的暴雨之中,紫禁城四周的那些围城者们猝不及防,东躲西藏,眨眼间就变成了只会寻找窝身之处的一只只落汤鸡。妈的,本王终于可以舒坦上一时半刻的了!
而俄国公使馆内,普提雅廷、伊戈纳季耶夫、穆拉维约夫,还有那个刚刚在普提雅廷“借给”她的临时卧室内,香甜地梦游了一阵的慈禧,却被这场大雨下的是目瞪口呆。
因为,随着的大雨来临,那催命般的急报也似乎是如约而至。太平红军继消灭普留申科军团之后已经开始北进的消息,普提雅廷等人早已知晓,只是都在瞒着那位大清的太后。一来,尽管他们一个是比一个的脸皮厚,但如果把这种有损颜面的消息说给这位太后听,他们无论如何都还是实在有些张不开口。二来,在他们看来,太平红军的北进,至少暂时还处于虚张声势的阶段。刚刚经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之后的军队,哪里可能说走呼啦啦地就一股脑都走来了?再说了,就算是沿途的大清那些兵马都是摆设,可你总得还是要一个个地啃下来才行吧?有这段的缓冲时间,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先来梳理好这个大清眼下混乱的秩序,建好京城这个巨大的堡垒。然后再稳稳当当地选择去向。
然而,事情的发展又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什么什么……山东过来的赤匪居然已经到了廊坊?”
一心就等着晚上一下子彻底抹掉那个叫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紫禁城,再跑回奉天重新垂下一条帘子,叫世人好好看看她将来是如何中兴大清基业的慈禧,差点儿就被普提雅廷说给她的最新消息震死过去。她腾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扬起来的两只带着尖长假指甲的玉手发疯似的抓挠了一阵,随即僵在了半空,身子也在不住地摇晃。
一见主子变成了这个样子,小太监安德海赶紧上前一把搀扶住主子那颤抖抖的香躯,尖细的声音里带着十分的凄婉,“老佛爷……老佛爷……您保重啊,千万不要……”
“滚……滚……你们这些没用的奴才……”慈禧犹如梦中苏醒,猛地抖开安德海的手,“啪!”反手就给了他一个清脆的大嘴巴。别看慈禧柔弱,疯起来时候的那份气力可是不容小觑,这一个嘴巴,直抽得安德海陀螺似的原地连转了好几个圈儿。
安德海被打傻了,他捂着肿起老高的半张脸,用一双包含晶莹泪珠儿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的主子。安德海真是委屈啊,想当年,他曾经跟那个时候还是刚刚入宫的眼下这位太后老佛爷亲昵地姐弟相称。如果不是他这个被兰儿常在娇媚地誉为“美男子”的小弟弟的倾心点拨,兰儿这个仅仅十六岁的俗气的“村妞儿”,一辈子也休想在咸丰爷的面前有出头之日。曾经有多少次没人的时候,即便是已经有了更高身份兰儿,也会亲热地拉着他的手,用那种被他慧眼发掘出来的奇妙莺声发着“姐姐能有今天,是两个全天下最好的男人改变了姐姐的命运。一个是皇上,另外一个,就是弟弟你……”的感慨。
这还不算,为了给主子的二次垂帘制造舆论,年纪不大,心眼却贼般多的安德海挖空心思,在幽禁“姐姐”的长春园里想出了一条的妙策。他亲自出马找能人觅巧匠,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按照慈禧的相貌,偷偷地在园子里建造了一座“观音像”。
那天,安德海用专门为“姐姐”准备好的观音衣服,将慈禧武装了起来,他自己则扮作了护法神韦驮,不仅双手合十,还横杵于腕上,紧紧跟在“姐姐”的身边。当他们两个款款走进佛堂的时候,早已聚集在这里的太监宫女们呼啦跪倒一片,引吭高颂“恭迎老佛爷驾到!”满心欢喜的慈禧故作不解地扫扫面前的这些太监宫女们,“你们迎接的是哪位老佛爷呀?”随着安德海的一声咳嗽,佛堂内众口一词地欢呼到,“就是迎接太后您老佛爷呀!您就是当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如今先皇晏驾,新皇尚幼,议政王等人卖国求荣国。没有老佛爷您垂帘料理朝政,庶民将永陷于水火之中啊!”
眼下,“姐姐”竟然会下此狠手抽打自己的“小弟弟”,可见慈禧已经被气成了什么样子。
“太后陛下不要惊慌,突然出现在廊坊一带的叛军,不过就是由山东长途赶来的一支骑兵军马。再说,廊坊一线还有天津撤下来的数千沙皇的精锐,他们暂时奈何不了我们。我们……”
“我惊慌?我惊慌个屁呀!”紫禁城中被教养了好几年的慈禧,又耍出了骨子里固有的泼妇那一面,“我看你们应该惊慌才是。你们总是一口一个的沙皇的精锐,可看看你们的精锐都干了什么?没有你们的时候,乱匪还能压制在江南,有了你们,乱匪倒是越做越大了。眼下,一个小小的皇宫你们都把你们难成了那个熊样儿,瞪着俩眼整治不下来……为了收拾掉弈忻他们,我能从千里之外召回了李鸿章。你们呢?天津出了事,你们不仅不赶紧从辽东调兵解除困局,反而还掖着藏着。如今好了,我看你们……”
“住嘴……不允许你这个肮脏的女人侮辱我们沙皇的军人!”穆拉维约夫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砰地一拍桌案,斗鸡似的瞪着还在发飙的慈禧,“是你们的那些只会捞取钱财的混蛋出卖了我们。是你们无休止的内斗,拖垮了整个的战局。辽东调兵?我他妈的就是不调,有多少兵也塞不满你们这个……”
“好了好了,我的将军,不要再说了。”伊戈纳季耶夫赶紧上来阻止住穆拉维约夫下面那些一定会刺耳的话,“同舟共济,同舟共济,越是困难的时候嘛,大家更要精诚团结。”
“是啊,是啊,”普提雅廷也赶紧过去挽住慈禧,“亲爱的太后陛下,穆拉维约夫爵士的话您不要太放在心里,他也是一番好意。要知道,为了您的大清,爵士和他的军队已经尽了全力。”
“这个我清楚。”尽管通译并没有把穆拉维约夫的脏话讲给她听,但慈禧不会看不出来穆拉维约夫的意思,不过,她还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因此冷静了许多,“唉……现在看来,弈忻和载垣这几个奴才真是私通了赤匪。依我看,赤匪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助皇宫内的这些叛逆奴才的,他们不会像你们所说的那样,继续逗留廊坊,很有可能要兵临京城。”
“这样吧……”伊戈纳季耶夫沉吟了一下,然后看看穆拉维约夫和普提雅廷,“太后陛下的顾忌不能忽视,时间紧迫,原有的计划要改变。对皇宫的攻击由普提雅廷阁下协调,全部交给李鸿章、柏?他们,雨势一住,就立即强行攻进去。穆拉维约夫爵士,您负责安排柯西尼上校的军队,把崇文门和朝阳门一带的叛军扫清,然后布防通州。”
说完,他看着慈禧,“尊敬的太后陛下,为了您的安全,我将安排一支军队,保护您和您的随从首先撤出京城。您可以抓紧时间安排一下,然后先向关外走一步。等到京城弈忻他们的事情一料理完,我们也将随后撤离。”
“我不先走,”慈禧倔强地一甩头,“我要亲眼看着弈忻、载垣这几个叛逆的奴才是怎么死的!”
“亲爱的陛下,不要意气用事,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普提雅廷轻轻摇摇慈禧的胳膊,“至于弈忻他们,我会帮您看到的。”
“不,就不!”慈禧小嘴儿一嘟,“你们不是都没走吗,我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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