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她重新找到了一个体贴、温存的男人,始终相濡以沫。
不过,关于她的这些情况,知道她过去底细的人,已经极少有人了解。据说有一次在私下谈话里,洪宣娇曾经问及过穆氏,当时,林夫人柳湘荷讲,她只知道穆氏后来的新名字是林海丰给起的,但是连柳湘荷到现在都不知道具体叫什么,更不要说穆氏的去向了。
后来有一次林海丰说是要给一个朋友送份儿新婚的礼品,曾经叫她帮着挑选,可这个朋友到底是谁,柳湘荷也不得而知,再说,她那位林海丰夫君的朋友也实在太多了。
再后来,忽然有一次江南来信。偏巧林海丰外出新疆,去视察一个新开发的叫克拉玛依的大型油田,由于信是写给林海丰本人的,而地址恰恰就和几年前寄出“结婚礼品”的地址一样,柳湘荷就给打开了。
她看到信中不仅有一块儿“天朝劳动模范奖章”,另外还附带着一张一家三口人的全家福照片。
仔细端详照片上的人,柳湘荷依稀觉得照片上那个看上去依然还是很秀气的中年女子似乎曾经相识。最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女子就是十多年前的那位穆氏夫人。可是,当她后来拿着这封信向她的夫君求证的时候,她的夫君却摇摇头,一口否认那是什么穆氏,只说她叫仲雅,是天朝的一位乡村医生标兵。
同样是十多年后,那位须发更加银白的老门人,终于被一个煞费苦心的记者在威海的一家敬老院里发现。
那天晚上,老人在两个女护理的搀扶下看完广场上放映的,一部记述正在如火如荼展开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天朝英勇的红军将士进军俄国的电影,刚刚回到自己独居的屋子里。
在不是很宽敞,却绝对整齐、干净的房间里,老人半躺在床上,面对年轻的记者提起从前的那段记忆,早已是满口假牙的老人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幸福的笑。但除了“难道天朝不是真的好吗?”一句话之外,老人却绝口不再提当年的事情。
年轻的记者没有办法,只好询问起一直以来老人的生活是如何过来的。
“呵呵,要不说天朝好,千岁好呢。”老人还是这样称呼他永远难忘的林海丰,“我一个老废物,还能干什么呢?起先还能在桥头上的镇小学给看个门儿,打打钟点儿什么的,唉,后来就住进了这里,开始白白的浪费着天朝的粮食。就是这样,年年还总是逢年过节的都会有人专门来探望我,送这送那的。其实尽管每次他们来的时候都不说,可我老汉眼睛虽然花了,心里可不糊涂,我知道,他们都是千岁派来的。千岁爷说过的每一句话那都称得上是真金白银啊!还是天朝好啊,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汉,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临了临了还赶上了这么一个好时候啊!”
“难道您没想过找机会再见见林元帅?”
“想啊……”老人眼睛里忽然闪出一种异样的光芒,“刚刚的电影里我还看到了千岁呢,只可惜就闪了那么几下。唉,最后一次见到千岁的面,那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次千岁是来威海公干,也顺便来探望了我,还和全院的老人们一同吃了一顿饭呢。”
老人慢慢地翻了个身子,“不过,不知道怎么的,这几天我突然特别地想见到千岁,也许是时日不多了吧,总有一句心里话想跟千岁当面说说。你不知道,当初千岁曾经拉着我的手和我说过,有事随时可以找他。可我知道,千岁太忙了,你看看,为了保卫咱们的天朝,现在咱们的军队那么多孩子们都在外面与那些恐怖主义国家的暴徒们浴血奋战,千岁哪里还能有半点儿闲着的时候啊。唉,人老了,帮不上什么忙了,可也不能再给千岁分半点儿的心了。”
“那……那您就现在说说,我……我可以把您的话都写在报纸上,我想,林元帅一定会看到的。”
老人认真地端详着年轻的记者,许久,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就替我写一句吧,你就写,千岁啊,老汉没有什么功劳于天朝,千岁和天朝的大恩,老汉真的受之有愧啊!要是能有来生,老汉愿意为千岁和天朝做牛做马。”
“就这些吗?”
“恩。”老人擦擦有些湿润的双眼,点点头,忽然又说,“孩子啊,还要劳烦你帮个忙。”
“老人家,您说,只要我能做的,都能帮忙。”
“呵呵……”老人笑了,笑得白白的胡须颤巍巍的,“就是想请你帮我写个东西压在枕头底下,等我死了以后,告诉院里的人,把我的东西有用的都拣出来拿到镇上的小学校去,送给那里的孩子们。”
说到这儿,老人孩子似的眨巴了眨巴眼睛,“我本来想和护理的姑娘们说的,可那些傻丫头子们啊,就是不愿意听到我说个死字。你来的正好,这她们可就管不到了我了。唉,其实人哪有能永远不死的呢,你说是吧,孩子?”
年轻记者鼻子发酸,赶紧低下头,拿起纸笔开始写起来,“是啊,就像您老人家说的那样,咱们天朝多好啊,您老还能长寿,多看看咱们的天朝,多享享福。”
“可不。”老人眯起眼睛,布满皱纹的脸上荡漾着孩子似的欢愉……
几天后,老人真的走了,他安详地躺在那张整洁、舒适的床上,离开了他恋恋不舍的幸福时代,也带着他想说,却始终没有能亲口说给他的“千岁”听的心里话。从老人微合的眼睛里,似乎还能看出老人多少还有着的一丝遗憾。
也许老人在临将离开的时候,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夜晚,又想起了他所服侍过的那位“知县夫人”与那个洋狗子之间的龌龊事。
其实,他清楚地知道“知县”和“知县夫人”曾经是多么的肮脏,“为了天朝,为了惩治洋鬼子,也为了您的主人能够重新做人,您这么做的对。正因为您做了,洋鬼子才难逃法网,您也成了天朝的英雄,尽管是无名英雄”,这是当年“千岁”亲口和他说过的话。
可老人还是于心不安,洋狗子早就该死,自己不过就是动员了家人们与主人一起做了一次小小的假证,最终在光天化日之下把那条俄国疯狗送上了断头台,这本来就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应该做的,哪里还要“千岁”一直的牵挂,哪里还要天朝如此善待,颐养天年?天朝万岁,“千岁”万岁,俺老头子一定要尽早托生,再会天朝!
人们发现了枕头底下老人的遗书,按照老人的愿望,除去一根曲木拐杖(这是他的“千岁”送给他的礼物)和一张一直揣在老人胸前的照片(那是三年前“千岁”与他的合影。按照敬老院院长的意思,这照片本应当作为珍贵的历史记载物品交给有关部门长久地保存下来,但威海警备司令部、威海国家安全局前来为老人送行的人员坚决表示反对。理由是林元帅有令,一切遵照老人的意思办理)伴随着老人一起入土为安之外,其他老人的遗物送给了威海桥头镇育荣小学。
遗物里,有老人积攒多年,一直不舍得花销的零用钱,总计一百二十三块天朝银元及二百六十七元新天朝版人民币纸币。当人们看到从老人的屋子里一处处翻找出来的老人曾经刻意藏着的罐头,甚至还有由于时间存放的太久而已经有些变质的饼干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唏嘘不已……
多好的老人啊!纯洁、善良的天朝老人,您一路走好!
晚饭后,林海丰接到了石达开来自天京的函件。信中,石达开说,从美国方面转来消息看,俄国一方似乎很有可能谋求与天朝进行一场私下交易。即他们可以迫使满清政府重新回到他们起家的山海关外,将满清侵占中国的国土全部还给天朝政府。条件是天朝政府应当尊重满清在关外继续作为一个国家存在的独立性……
石达开讲,在天京,最高革命指挥员为此召开了一次通风会,除郑南主席以外,似乎大家都倾向于不妨暂且这样,以便于尽快消化所有控制区域……
“殿下,俄国观察团团长普留申科求见。”
好快啊!林海丰抬头看看推门进来的秦慕岳,又瞅瞅刚刚读完了的石达开的来信,微微一笑,又轻轻摇了摇头。
“不见吗?”秦慕岳一转身,“那我去回了他。”
“不,客人嘛,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林海丰站起身,活动了活动两只胳膊,“请到客厅见面。”
第三三一章 是真对假?还是假对真?(二)()
要说起来,恐怕到今天为止,对于面前这位太平天国在北方的最高军政首脑,普留申科能见到次数还超不过五次。第一次是在欢迎满清和谈代表团及各国观察团的宴会上,第二次是在治河的工地上,第三次是那次场面恢宏的“天朝功臣慰劳大会”,第四次就是前几天的对哈巴克耶夫的审判大厅,今天则是这第五次。
在林海丰看来,今天这位普留申科表现的还算可以。尽管哈巴克耶夫事件后,作为俄国观察团的首席代表,普留申科曾经当庭及以书面的形式对太平天国政府如此惩治一个俄国高级军人,表示过极其的愤慨和抗议,但是今天,在两个人一番客气的寒暄,普留申科仅仅是蜻蜓点水的提了下“哈巴克耶夫问题”,并耸着肩膀表示了遗憾,之后,很快就把话头引进了“正题”。
普留申科竟然当着林海丰的面,站在“私人的角度”,开始对他的盟友――“大清政府”进行了好一阵子的挖苦和蔑视。而与此相反,倒是对于太平天国政府的欣欣向荣,尤其是对于“林主任阁下主持北方大局的丰功伟绩”给予了极大的赞誉。他说他相当钦佩林主任这样的拥有平民风范的伟大人物,正是在林主任的身上,他看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民主和平等”,更看到了未来的太平天国伟大事业的“灿烂前景和辉煌”。
他说,他和林主任阁下一样,作为一个军人,终身致力于的就是为了国家的尊样和民族的兴旺。只有像林主任领导下的太平天国北方政府这样,关注民生,在国内实现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才能形成与周边其它相邻国家睦邻友好。说到这里,他自然而然地就把话头引到了俄国与中国的关系上面。
“沙皇陛下非常希望能够看到一个强大、繁荣的中国成为自己的邻居,并致力于为此而付出最大的努力”,普留申科表情真挚地向林海丰表白着,说他的沙皇不希望看到中国没完没了的内耗,不愿意也更不想加入到发生在中国的战争当中。至于俄国出兵援助“大清政府”,其实期间俄国并没有得到,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所谓的利益,那不过都是沙皇陛下受到了某些与“大清政府”相互勾结的佞臣的误导。为此,俄国政府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沙皇的颜面被丢尽,也致使太平天国政府对俄国才有了种种的误会。
为了说明他以上论点的正确性,普留申科还特地例举了北京发生的“驱逐慈禧独裁的事件”,再三强调,没有俄国支持的弈忻新“大清政府”上台,如今的和平谈判的格局就不可能实现……
“阁下,大清政府已经是一条确筋少骨的癞皮狗,尽管他们还想强自支撑,以维护自己那点儿可怜的面子,不过,他们注定不会是贵政府的对手。”普留申科开始表现出来一些激动,接着又极力表示,对于眼前的谈判,他和他的同仁们到目前为止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们试图说服“大清政府”接受太平天国政府提出的一切条款。但是,有些事情毕竟很难啊。大清建国数百年,是一个拥有主权的独立皇朝。虽然它的确是侵占了中原的大好河山,并给中原带来过很多难以偿还的罪孽,毕竟正是由于大清的奋力开拓,才有了后来中国的巨大版图。
“鄙人虽然是个军人,但平时还是很喜欢阅读一些史料,尤其是对于贵国这样拥有漫长文明史的古老国度。不能否认,在当今中国版图的开拓上,大清的康熙皇帝功不可没。没有康熙皇帝,就没有西藏和新疆的归属,更没有蒙古的依附……”
普留申科说到这里,为了证明自己的知识渊博,特意用还不是很正规的中文发音说了句“明修长城清修庙”。他又说起当年明朝历经数百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却始终没能成功吞并蒙古,而不得不利用绵延的长城险关,才能够维护自身一时安定的“事实”,来证明大清的康熙仅仅是依靠政治的手段就完全降伏了蒙古,从明清两朝对于蒙古关系的处理上,可以看到清朝远远胜于明朝的地方。
当然,说着说着,普留申科变得有些愤慨起来,声称也正是由于这个康熙的高明手段,才叫俄国自尼布楚条约开始,丧失了大量的领土主权,例如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的广大地区,以及远东地区等等……
普留申科滔滔不绝的讲述当中,林海丰一直没有插话,只是表现的很认真地在听着,不停地抽着烟斗。小会客室里,烟雾弥漫,呛得普留申科好几次不得不停下来,咳上一阵,再饮饮水压上一压。
“所以啊,咳……”又是一阵的咳嗽后,普留申科还是坚持着把身子向林海丰倾了倾,“要是完全叫大清放弃自己的独立主权,不人道不说,也不是十分的现实。”
“哦,是吗?”林海丰终于说话了,他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那您的意思呢?”
“这个……”迎面扑来的烟雾叫普留申科屏了下呼吸,“我们可以劝说大清政府让出北京,重新回到他们的关外去。”
见林海丰没有什么不满的态度表现出来,普留申科接着说到,“现在以黄河为界的谈判方案贵政府极力反对,而贵政府的条件又过于苛刻难以被大清接受,何不找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道路来呢?大家都看到了,贵政府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倡导独特的为人民服务政治。鄙人以为啊,对一个国家和他的百姓来讲,经济上的发展才是硬道理。贵国多年战乱,百姓民不聊生,放满清一马,可以为贵政府节省大量的时间,大批的金钱,这些都要是用在强国富民方面,岂不是利国利民之善举?至于一个小小的大清,退居山海关以外,也就翻腾不起来什么大浪了。”
普留申科说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林海丰的脸上表情,不放过任何一点儿细微的变化。现在,他感觉林海丰似乎有些心动了,于是,继续加码,“如果贵政府能够接受这个条件,我们可以保证大清政府不会在新疆与西藏的问题上同贵政府讨价还价,当然,还有蒙古的问题。”
“要是人家不愿意呢?”林海丰磕嗑烟头,接着又续上了一锅,很随意地问到。
“敢?”普留申科不停摇摆着的右手拳头一握,“他们要是给脸不要脸胆敢不同意,我们俄**队将与贵政府军一道,联手惩治他们。”
“呵呵,很诱惑人的前途啊。”林海丰把头朝普留申科探了探,笑着问到,“那么,我们应该怎么才能报答您和您的沙皇呢?”
普留申科不好意思地也笑了,连连摇着手,“阁下言重了。我们沙皇俄国是个珍惜友谊的伟大的国家,致力于世界和平是我们始终不渝的崇高理想,更何况是对待我们的友好邻邦呢?我们不需要任何报答。”
“那多不好意思,”林海丰挺直了腰板儿,连连摇头,“大家都知道,我们可不是一个喜欢爱贪占小便宜的民族。”
普留申科笑了。
第三三三章 难言之隐(一)()
普留申科笑是笑了,可心里的难言之隐却是只有自己知道。
残酷的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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