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巴克耶夫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发作的时候,林海丰根本对他就不屑一顾,而是正低头坐回自己的座位。
其实,在这种场合下,林海丰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下面站着的那个在昨天晚上就已经被敲定了命运的行尸走肉,还会来这么一手,能对他动手脚。
不仅如此,就是一直在哈巴克耶夫身后肃然而立的那两个红军士兵,尽管开始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被监控对象身体虚弱般的在摇曳,脑瓜子里紧绷的那根弦,也多少放松了一些。以至于当哈巴克耶夫突然扑向林海丰的时候,在满堂的惊呼声中,他们竟然一时的怔住了。
原本因为林主任没有坐下,一直也站在林主任身后的吴定彩,也是懒得去瞅哈巴克耶夫那种倒霉的疯狗样子。他扭脸低头看着林主任主任,等待着主任落座后自己再坐下。就这一霎那,他猛地感觉声音不对,眼角的余光里出现了一条扑来的身影儿。他想都没来得及想,腾地一纵身闪到了林主任的身前,跟着再一个跨步。
情况紧急,由于来不及把右手中的诉状、证词证言倒手,吴定彩嗖地架起右臂拦向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庞大的身躯犹似他两个的哈巴克耶夫,同时眼睛死死盯住哈巴克耶夫的小腹,左拳嘎嘣嘣紧握,咬住了牙关打算给这个不知死的东西一个黑虎掏心。
不过,吴定彩这一拳还没的及打出去,就要扑到他跟前的哈巴克耶夫那粗壮的身子却忽然戛然一顿。他闪目一望,只见一个身量与自己差不多,但要比自己壮实得多的身影儿抢先出现在了哈巴克耶夫的侧后,抬手一把揪住了哈巴克耶夫的肩膀。
吴定彩收回右臂,正准备上前帮助对方一起制服疯狂了哈巴克耶夫,却见哈巴克耶夫那个巨大的**猛然向上翻起,从揪住他肩头的人头顶上折过去,随着“扑”的一个沉闷的声音,犹如一摊烂肉,被平平地摔倒在地上。
“僧王,好功夫!”吴定彩望着对面大气不喘的僧格林沁,由衷地赞誉了一声。
从哈巴克耶夫一被带进大厅,联想起以往他所见过的俄国官兵对大清国臣民种种不堪入目的暴行,僧格林沁就一直盯着哈巴克耶夫的那种丑态,一脑子的气。过去在大清地面上他们可以横行霸道,无人敢深究,可这里是济南,不是号称是不向一切罪恶低头的地方吗?尤其是抢白了杜翰那几句之后,他的气就更是大了去了。在他想来,像眼前的哈巴克耶夫这种垃圾一般的畜生,哪里还用什么一丝不苟的名正言顺的审判?要说拉出去一刀砍了了之,那都不够他奶奶的解气。应当找个最宽敞的地方,当着万民的面,一刀刀活剐了这狗娘养的人间败类!
吴定彩宣读的那些诉状等东西,僧格林沁就一概没认真去听,只是一面不停地扇着扇子,一面瞪着两只冒火的眼睛,在心里在运气。当那位银发白须的老门房致使大厅内外掌声骤起的时刻,僧格林沁真的开始有些信服了曾国藩、赛尚阿、孔昭慈等人对他不断找机会灌输的话。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僧格林沁在济南、在周边,看到和听到了太多叫他新鲜的东西。这里没有什么王爷、长官的尊贵,没有贫民的下贱,没有磕头和山呼千岁万岁的虚假奉承,没有大清朝廷里像杜翰、李鸿章们那种专门会愿意跟外夷装孙子的王八蛋。这里上上下下拥有的都是一片片赤诚。难怪连曾国藩这样对乱民从前是恨到骨子里的人,都会转变的这么厉害。也就更难怪赛尚阿不仅仅是在形式上投降了对方,却还在短短时日内就完全在心理上归附了太平天国。太平天国真是一个富有极强魅力的圣土啊!如果在他的故土上也是这么的一番景象,那么,几近衰败的蒙古部落不也是一样的可以焕发出更浓郁的色彩,重振成吉思汗的雄风?
哈巴克耶夫刚一开始发彪,僧格林沁狠狠地一收折扇,他的座位处在大厅东一侧的第一排,距离哈巴克耶夫仅仅不足五步远。当哈巴克耶夫迈动脚步,张牙舞爪地扑奔林海丰的节骨眼儿,僧格林沁终于暴怒了。你奶奶个洋杂碎,在我们的国土上哪里有嚣张无耻的份儿!
他一个跃身冲到哈巴克耶夫背后,左手一伸,一把揪住哈巴克耶夫的右肩头,紧跟着,早已丢掉折扇的右手向怀里一收,铁样的胳膊肘子狠狠抵到哈巴克耶夫的肋窝儿,两下同时一叫力,“x你奶奶的!”把个哈巴克耶夫狠狠地摔趴在地。
此时,对于吴定彩的赞誉,僧格林沁并没有在乎。他随意地拍拍双手,恶狠狠的目光从癞皮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声不再出的哈巴克耶夫那里,转到了两个刚刚扑上来,一左一右要拖起哈巴克耶夫的红军侍卫身上,“妈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不过,他的这声斥骂声音很低。
僧格林沁回向自己的座位,林海丰这个时候刚好坐稳身姿。由于疏忽了、也没有看到那个正在发生的意外,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类似于惊慌的神色表现出来。对他来说,就仿佛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神态,在任何人看来,简直都是泰然自若到家了,大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地裂于脚下而不惊的悍者风范。要不怎么有人会说无知者无畏呢?
林海丰的绝对绅士、加上大将的风度,顿时又引来喜好激情的外籍人士一派赞叹。同时,也掀起了一片强烈要求立即处死哈巴克耶夫的巨大声浪。
林海丰仔细看了看已经被摔的处于半迷糊状态的哈巴克耶夫,看到他那曾经是洁白的马裤中间部位一片阴暗,刚才他趴倒的地方更是一片的水迹,林海丰笑了。他转脸善意地望着僧格林沁点了下头,呵呵,这位蒙古王爷的跤摔的果然是好!
“大家都看到了,听到了,事实就是这样。”林海丰这次没有站起来,只是右手冲着哈巴克耶夫一指,“凡奸淫我天朝妇女者,就是奸淫我们的母亲和姐妹。作为哈巴克耶夫一案的审判官,为了给我们的父老兄弟姐妹一个交代,本官现在宣布,俄**人哈巴克耶夫无视我天朝法令,犯有强奸罪,咆哮天朝政府法庭罪,民愤极大,处以死刑,押往城南法场,立即执行!”
死狗一样的哈巴克耶夫被拖出了大厅,这次,他绝对不会再有任何歇斯底里的举动了,甚至于除了几下含混不清的呻吟和不停地向外滴流着哈喇子外,连一个字也再吐不出来。在地上拖起他的时候,一个正为自己失职懊悔不已的红军侍卫,早已狠狠地一拳揍掉了他的下巴。
审判结束了。
各代表团、观察团陆续离开大厅,几十个来自天京、上海、红军各报驻济南的采写人员,及各国观察团随行的记者没有离开,而是蜂拥围上了林海丰。尤其是那些外国记者,纷纷利用这一难得的机会,探寻插曲不断的和谈前景。
“主任阁下,您是太平天国北方的军政最高首脑,为什么您很少出现在事关贵国和平的重大谈判现场?这很叫人怀疑贵政府对和谈的诚意,尤其是现在谈判中屡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件,很可能使和谈最终陷于僵局无法打破。如西北贵军破坏停战协议,强行占领了本属大清国一方的蒲州蒲津关……可一个小小的民间的罪案,却能够叫您亲自充任的审判**官,我们感到很费解。”一个俄国记者提出一连串的责问。
“关于发生在蒲津关的冲突,前者我们已经专门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专门主持谈判事宜的洪仁?团长,以及我们的陈玉成将军从各方面给予了大家一个最好的解答,在这里我不多再解释。但是,我可以告诉大家,我天朝北方行营已经命令西北红军的林凤祥司令官,主动与满清蒲州驻防军长官接触,争取尽早消除误会,保持和平环境,为和谈的继续进行做保障。”
林海丰继续说到,“民不富则国不强,民不安则国更难安。天朝初定各地以来,虽然积极发展农耕,鼓励商贸,甚至不拒绝黄河沿岸百姓之间的两岸商贸往来,就是要使百姓们更富裕。但是,现实的情况还有很多的难题摆在我们面前,要彻底改变我们的父老的生活,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可维持一方治安,给天朝父老创造一个平平安安的生存环境,却是我们完全可以解决的一个实际问题。因此,本官亲手才抓治安问题,就是为了带动下属,把各自辖区的治安问题当成是头等大事,不可疏忽半分。”
“请问主任阁下,您认为您们提出来的谈判条件是不是一个最终的条件,据说谈判当中贵政府代表团表示绝无任何商量的余地?要果然是这样,是不是有最后通牒之嫌?”法国记者问。
“世界上没有铁定的东西,随着进程的发展,任何事物都会发生变化。”林海丰笑笑,“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他们满清提出来方案的时候,不也是一口咬定绝不容许改变吗?当然,任何一个代表着人民利益的政府,都不会允许国土的分裂。中国要统一,尽量不使用武力,不给饱受灾难的国家和民族带去更多的灾难,因为这符合于中国人民的利益,也符合于我们太平天国政府和**同盟会的利益。目前中国只需要和平建国一项方针,不需要其他方针,因此战争必须坚决避免。”
“主任阁下,假若谈判破裂,贵国的问题可不可能不用流血方法而得到解决呢?”荷兰王国的记者问到,“鄙人觉得这似乎很难避免吧?”
第三三○章 是真对假?还是假对真?(一)()
林海丰摇摇头,“我倒不这么看,因为我不相信谈判会破裂。我们提出来的条件,完全都是出于对国家、民族有利的条件,而且对强占和奴役了我们数百年的满族统治者及满族人民都有益处。当然,在无论什么情况之下,天朝政府和共盟会都将坚持避免内战的方针。困难会有的,但是可能克服的,不然,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不少的人说,贵政府已经由过去的神权政府开始渐渐过渡到了一个由**者控制的政府。请问阁下,贵政府和贵政府领导下的工农红军当中,有多少的共盟会员?在您们的各级地方政府之中,是不是只有共盟会员才有资格担当领导者的重任?”这是美国记者的提问。
“照理说,天朝共盟会成员的数量是应当保密的,不过,我们不怕报复,因为我们最终会安定整个的天下。”林海丰呵呵一笑,然后把手臂一抬,“从金田团营开始,直到天朝定都天京,所有参加天军队伍的成员都是拜上帝会的积极崇拜者和信奉者,现在,他们都已经在向信仰**转变。这个数量大得多,至少接近百万。不过,真正的天朝共盟会成员,目前还仅有不到十万。为什么呢?因为,共盟会的成员都是天朝革命的最优秀分子,是中华民族的精英,不是草莽之徒。加入共盟会者,是要为了天朝革命和人民的利益贡献自己的一切的,当然,就包括自己的生命在内,而且在任何时候,在任何诱惑的面前,都不能有丝毫的动摇,这是最起码的要求。很多先生们都知道,在我们的天朝,官员犯法,那是要罪加一等,而凡是共盟会成员犯法,则需再罪加一等。《新天京报》前不久刊出的消息,我想大家不会没看到,我们的一个掌管财政的官员,仅仅是因为挪用了天朝的库银一百元,事后还是偷摸归还了国库,但一样被处以了极刑,原因就是他是一个共盟会员。共盟会不需要任何**、堕落分子。”
“前面我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大家,参加共盟会绝不是用来寻找升官发财的一个好渠道,在那个团体里,你不仅没有、也永远得不到任何的特权,反而是比起常人来做人还得更要谨慎,因为,总有一口刀悬在你的脑瓜子上面。那把刀就掌握在人民的手里。”说着,林海丰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切,“所以,在天朝的各级地方政府、军队当中的官员们,你可以宁肯冒着这样的风险来申请加入到我们的共盟会队伍中来,接受组织长期的考验,而不是入了共盟会后就会放你个官去做。大家可以去实地调查,现任的所有天朝村、乡、县官员中,其中大部分都不是共盟会的会员,但我们的共盟会员可是每一个乡村都有。”
“林主任阁下,我在报刊上经常看到您说过,要建设一个自由民主的全新太平天国。请问阁下,这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林海丰冲着提问的法国记者笑了笑,“呵呵,看来您很关注我们的国家政策啊。”
接着,林海丰认真、详细地给记者们讲述了那个理想中的国家。
“自由、民主的全新的太平天国”将是这样的一个国家。它将集中当年的法兰西共和国与美利坚之父华盛顿的所有优点,它的各级政府直至中央政府都由普通、平等、无记名的选举所产生,并向选举它们的人民负责。它将实现我们**同盟会所追求的最高目标,天下大同的伟大**理想,及民有、民治、民享的原则。人民有充分表达自己意见的自由,崇拜的自由,不虞匮乏的自由,免除恐惧的自由。它将保证国家的独立、团结、统一及与各同样实行民主的强国的合作……
那一段时间里,成为新闻人物的,不仅仅是林海丰,也不仅仅是穆氏,还有那个能够一句话引发各国洋人激情勃发的老门人。不过,很快穆氏和她的家人们就离开了人们的视线,令一些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大感遗憾。
据说事件处理完后,为了使穆氏一家不受外界干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在林海丰主任的亲自过问下,穆氏一家迁离济南去了江南某地,并更名换姓。在遗忘了自己的过去之后,穆氏开始了她的新生。
她先是务农,后来当上了某镇卫生院的护理员。在镇卫生院,她不怕脏、不怕累,工作积极、认真、负责,深得卫生院同行们的好评。连续数年当选优秀护理工作者。后来,她又是首先响应天朝政府提出的“把医疗重点放到农村去”的号召,主动要求到了一个村子里当“村医”。
在村子里,她把药箱带到田间地头,与乡亲们一起下水田、做农活儿,像爱护自己家一样,维护着村子的卫生环境,关心每一家一户人的身体健康。她所在的村子很快就成了当地赫赫有名的卫生模范村。
还据说,某次天朝政府组织的巡回医疗队来到该村的时候,正看到刚由水田里跑出来给一个急症乡亲看病的她。那个乡亲得的是盲肠炎,医疗队成员对她的临机检查与处置纷纷给以了极高的评价。
医疗队中有一位来自英国的医生,奇怪地发现眼前的这位优秀女医生竟然打着赤脚,就不解地询问其他队员。当得知为了解决广大生活、生产在农村的人民群众医疗问题,为了使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到医疗救助,天朝正在投入大笔资金、大量人员,给每个村子都将训练、配备像眼前这位女医生那样的既能劳动,又能为乡亲解决病患的卫生员的时候,那位英国医生感动了。
在给国内同行和友人的书信中,这位英国医生不止一次地赞叹太平天国政府正致力于开展的良好的医疗保障制度,尤其赞叹那位小巧、端庄的光着脚的医生。在他的眼里,那位女医生简直就是一位圣洁的天使。
渐渐,东方的“barefootdoctor”居然在国外医学界广为被传颂,于是,“赤脚医生”一词,在天朝也就成为了“村医”的代名词,逐步地在天朝大地上汹涌的普及开来。
再后来,她重新找到了一个体贴、温存的男人,始终相濡以沫。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