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富饶万里,随便动一动,银子就会流水似的滚滚而来。”
“不是那个意思。”普提雅廷连连摇着手,“我的意思说,咱们不妨先修养修养,准备的更充分些,再一鼓作气消灭他们。”
“是吗?”慈禧冷冷地一笑,“我倒想听听,怎么个议和法儿?”
“那些叛乱份子无非是因为走投无路才起来造反的,既然造了反,自然又是为了避免被您的政府的捕杀再拼死地顽抗。现在,您要是暂时假装承认他们的政权,没有了死亡的威胁,他们还会一如既往地打下去吗?”普提雅廷不管慈禧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说着,“人都是有私欲的,战场上拼死搏杀无非就是为了有个荣华富贵的大好机会。议和一旦成功,那些从赤贫起来的家伙们就会竞相去建立自己的安乐窝,渐渐丧失了斗志。当然,还会和前一阶段一样,他们还要接着内讧。哦,对了,您还不知道前一阶段天京他们那里出现的事情……”
于是,普提雅廷有转而开始夸大其辞给他的“甜心”讲述起了天京所发生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太平天国内讧。
第一六四章 还是按照我们自己的想法去做()
“尊敬的太后陛下,您看到了吧,他们的北王,连同数万的精锐人马,就是这么的丧失在了他们自己的手里,死在了天京内讧之中。”普提雅廷讲完了他从英国人那里得到,又经过他自己加工的天京事变,看着脸色一直都不见缓和的慈禧,“其实,对于这些叛乱者来说,最大的威胁还不只是来自于战场,而是暂时叫他们获得的平静。不能不说,是由于我们前一阶段的轻敌,才直接导致了豫皖苏的惨败。而恰恰侥幸的是,就在这种时候,他们的背后却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内讧。他们的那个安王要回天京参加权力的角逐,这才延缓了他们继续北上的脚步,也给我们争取了时间。还有,我们不能忘记了那些曾经深受其害的人,比如英国人,还有美国人,他们是不会希望看见天京这样一个政权的,随着时间的推移……”
“我不管那些!”慈禧终于忍耐不住了,嗷地尖叫了一声。如果对面坐的不是洋人,不是她的“亲密伙伴儿”,她会从座椅上蹦起来,立即吼进来一帮子太监们,就地将敢提出跟“赤匪”议和的东西子乱棍打死。
“哀家和谁都可以议和,就是不能给这些叛贼留一丁点儿的脸!”慈禧的脸涨成了猪肝儿色,双手恶狠狠地在头上挥舞着,牙齿咬的咯嘣嘣响。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近乎是个街头泼妇似的太后,普提雅廷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真是闹不明白了,这个大清国到底是怎么了?他们可以输给英国人,可以输给美国人、法国人,还可以把大块儿的土地割让给自己的帝国,却唯独不能和他们在国内的政治对手妥协,哪怕就是一种明摆着的骗局,他们也不愿意去做,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才算自在。
“尊敬的太后,不要生气,我也只是随便地说说。不管到任何时候,我和我们的政府永远都是您最可靠的朋友。”普提雅廷站了起来,说的十分坚定。
公使馆里,普提雅廷带回来的消息,令伊格纳季耶夫和穆拉维约夫都是一阵的沉默。
通过情报系统,他们在得知天京那场政变的时候,着实是兴奋了一阵子的。经过对天京政权的分析,他们还得出了这个一个结论,那就是天京政权上层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倘若再有一段时间的安逸,很有可能还会爆发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的内讧。按照正常的推理,在一种新势力初掌政权的时候,是亟需要一个修养时间的,这也就是他们认为在这种时候有可能达成议和这个念头的条件之一。另外,天京的阅兵仪式他们也有所耳闻,从各种渠道,他们大致知道了一些他们绝对不想,也不愿意相信的事情。
英国人向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出现在阅兵仪式上的太平天国那只可怕的武装力量,重炮、能连续发射出数百发子弹绝不停息的机枪等等等等。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向骄傲的英国人的脸上,也情不自禁地透露出明显的自愧不如的羡慕和沮丧。
在近东,帝国本来想在土耳其这块儿肥肉身上得到些实惠,谁知道半途中杀出来了英国人和法国人,帝国惨败了,败在哪里?普提雅廷等人都十分清楚,一是国力不如人家,二就是军队的装备远远落后于英法军队。难道这种悲剧又要在这里重演?这就是他们期望满清能够与南方的太平天国达成停战的主要心理。现在军队不具备与叛军决战的时机,他们想争取更多的时间来继续要求沙皇陛下,尽快充实驻华派遣军的实力。至少也得能够拖延到正在进行和谈的近东战争完全结束,拖到大批有实战经验的正规军转移到中国战场上来之后,再开打不迟。
“不管他们,还是按照我们自己的想法去做。”伊格纳季耶夫说话了,“先通过美国人去和天京的南方政府透透风,转告南方政府,我们俄国人出兵中国是绝对没有任何想在中国获得利益的目的,我们只是为了他们中国人的和平,是来帮助他们建立新的文明的。让他们看在苦难的中国百姓的面子上,接受南北双方停战的意见,我们俄国人愿意做和平的监督和保障。”
“可以承认他们的太平天国政权的合法性,承认他们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政府,以黄河为界,即便他们的势力还没有触及到的地方,也可以交到他们的手里。还可以转告他们,只要停战协议一达成,我们俄国人即与他们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互派公使,我们愿意做所有中国人的朋友。怎么样,让他们先尝点儿甜头。”伊格纳季耶夫看看普提雅廷和穆拉维约夫,最后又补充着。
“可是……可是……”普提雅廷又想起了紫禁城里那个泼妇般的慈禧。
“没有什么可是,在我们伟大的帝国利益面前,一切都将是渺小的。”伊格纳季耶夫挥了挥胖胖的手,“一旦南方政府同意我们的建议,谁要阻止议和,谁就是我们的敌人。在这方面,天京的政府已经给我们做出了榜样。帝国的身边儿不需要一个强大的中国,不要说一分为二,以后还要更多的去分裂他们。西藏、新疆,还有蒙古,统统地都要分出去。”
“看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是需要真正地动弹动弹了。”在伊格纳季耶夫和普提雅廷说话的时候,穆拉维约夫却一直是在看着手中的地图。现在,他丢掉地图,想了一想,“我准备把我们的六万人马配置在黄河北岸的禹城、聊城、范县一带,西面交给他们的忠义救**。根据情报,徐州已经出现了他们的那个第一军的旗号,济南一定将是他们攻取的重点。另外,威海和烟台要重兵防卫。为了以防万一,应当立即停止由旅顺、天津向黄河防线调兵,而是要和他们去协商,将旅顺、天津驻军一部调往山海关帮助他们整顿防务。”
“我的司令官阁下,前次的苏皖大战您按兵不动,当然,您是不希望损失我们更多的力量。可是,结果却是我们白白丧失了本来能够得到的战场优势,也丢掉了数千我们俄国将士的生命。现在,这仗还没打呢,我怎么觉得您似乎是已经又预感到要失败了。”普提雅廷的话音里有些尖酸。
“是吗?”对普提雅廷的刻薄,穆拉维约夫并没有怎么在意。尽管普提雅廷是他的副司令官,其实只有他们三个人明白,这个职位只不过就是做给紫禁城的那个太后看的,是为了叫她放心。普提雅廷毕竟是前任沙皇的心腹人物,中国通,又是代表亚历山大二世沙皇陛下驻满清王朝的总顾问,穆拉维约夫还是要尊重他。于是,他满不在乎地哈哈一笑,“亲爱的先生,我想是您忘记了我们来中国的目的了吧?我们不是替谁来看家的,我们唯一的目的是要给我们的沙皇陛下扩大疆土,为我们俄国人获取更大的生存空间,当然,还有财富。”
“呵呵,”普提雅廷也笑了笑,也许是对即将采取的行动心里多少总有一些不舒坦,他撇了撇嘴,“但愿我们强大的海军不会越打越抽抽,最后叫那些小蝌蚪们给逼回来的地方就好。”
“你……”穆拉维约夫一扬手,把刚刚点燃的雪茄狠狠地丢到了地上,普提雅廷的话无疑是又触动了他最疼的地方。是啊,大大小小几次海战,他曾经赖以为起家和自豪的海军编队就没有痛快过一次,现在的海军将士中,几乎都是对那些叛军的“小蝌蚪”谈虎色变。
“好了好了,何必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呢。”伊格纳季耶夫肥胖的脸上堆起了微笑,“大家都是在为我们尊敬的沙皇陛下服务,还是要以精诚团结为好。我很钦佩穆拉维约夫爵士的更深远考虑,是应该利用一切的机会扩大我们的势力范围,尤其是东北。我们都希望形势会按照我们的预料那样顺利地发展下去,不过,什么事情都总有其变数,还是要做两手的准备。”
“两手准备……”普提雅廷嘴里念叨着,忽然灵机一动,“是啊,难道对于现在这个穷横的执政者,难道我们就不能有别的考虑吗?”
“别的考虑?”伊格纳季耶夫看了看穆拉维约夫,冲着普提雅廷诡秘地一笑,笑得普提雅廷脸有些红,“当然有,我们一直在物色一个可能更适合于我们的执政者。”
第一六五章 您是否愿意相信我的话?()
“亲爱的、尊敬的殿下,哦,不、不、不,现在应该叫您林委员阁下,如果再见不到您,我一定会疯掉的。”美国人很喜欢用这样的玄乎词句来表示自己热切的心情,马沙利更是这样。他先是抱拳拱手,然后是手按胸口,头仰起,眼睛紧闭着,作出一副相当激动的样子。
“呵呵,恭喜您,即将成为第一任美利坚驻我太平天国公使。”林海丰笑着与马沙利见礼,请他坐下,“天朝各项事业蒸蒸日上,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其实,我是很早就想和阁下见面了。”
美国政府与太平天国有关建立外交关系的谈判已经结束,由于政府虽然已经电示他为第一任驻太平天国公使,毕竟正式的国书、委任书还在途中,所以,马沙利现在还只是公使馆的筹建者。
“听说阁下为了公使馆的选址,还特意竞买了我的前府邸,多花了不少的钱啊?其实呢,好像没有那个必要嘛,国家的钱财毕竟都是出自于纳税人的,还是能省则省的好。”林海丰善意地微笑着。这个林海丰的确够坏,当他知道美国人一定要把公使馆设在自己的前王府,大有得不到就决不罢休之势的时候,就暗中指派正在将日与发达的“四海通商行”本部迁移至天京的顾同临,出面与其争夺,最后是以竞拍的形式,高价“拍”给了美国人。
“值得,太值得了。”马沙利可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故事,他要知道了这一切,估计会骂上林海丰十天十夜,穷疯了吧?不过,即便就是那样的话,估计他也不敢明着吗。“您的府邸用您们中国人的话讲,就是风水好,我不过就是想沾沾您的风水,为美利坚与贵国成为最忠实可靠的朋友努力。”也许是天京的报纸最近他看得太多了,言谈中也用上了不少这里常见的词句。
“会的,只要我们双方都愿意为了这个目的去努力,我想,中美两国人民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林海丰赞同地点点头,“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的铁路建设合同来的。在这里,我首先要衷心地感谢您和您的人民,在天朝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了我们莫大的帮助。至于具体的工程建设合同,不瞒您说,我们的计划很庞大,有湘赣、赣粤铁路贯穿项目,还有以后的大西南铁路交通动脉,还要连结长江以北的广大地域,还有……”
听着林委员的娓娓道来,马沙利头有些晕。真的吗?马上他又自己打消了自己的怀疑,当然一定会是真的。真要是这样,不要说是参加进全部的建设项目,自然,全参加进去,即使是按照他的美利坚本国的国力也未必能够运转起来,只要参加进去一半儿,哪怕是三分之一,或者再少点儿,他就足以成为挽救美利坚民族经济的英雄。在他心里,他们美国人和英国、法国、荷兰相比有着本质的不同,他们虽然也希望扩张,但扩张的是经济,他们从来不希望真正沦落到像那些国家那样,去殖民统治一个国家,那和美利坚当初的建国精神相悖。可是,跟中国人一起呆久了,当习惯了这里很多的东西的时候,再听着对方叙述那令人心颤的破烂壮阔的壮举的时候,他最害怕的就是可千万别在后面出现“但是”。
真是不幸,那位林委员说着说着,偏偏一顺嘴就说出了这两个字,而且后面还加了坠儿,“但是啊,由于俄国人的介入,我们即将全面开始的北伐会是十分残酷地,虽然有胜算,总还是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我们穷啊,既要北伐彻底推翻满清政权,恢复国家的统一,还要把极大的精力和财富投入到漫长海防的建设中,防止有人趁机捣乱。还要准备去赈济那些被黄河水患搞得贫苦无助,目前还处于敌占区的百姓。您说,我们暂时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好心情,或者是把巨额的钱财用于一时半会儿看不到好处的铁路上呢……”
不会吧?怎么聪明人都瞬息之间又变得糊涂了呢?马沙利真是没办法,只好又晕了一回。由于他的提议,以及国内经济学家们的推波助澜,国内本来萎缩的众多生产商开始了大规模的铁轨钢生产和囤积,一旦这里的市场没了,即便是暂时的停顿,那也会给倒霉的国内钢铁经济带来致命的打击。这也就是因为是代表着国家,要是为了他自己,他宁肯马上单膝跪倒在这个既叫他喜欢,又令他厌恶到了家的安王,不,应该说是林委员的面前。如果需要,按照这里的风俗,就是双膝跪倒也是无所谓地。作为马沙利来说,他是尽职的,尽管他还只是感觉到了国内经济的萎缩,还料想不到,或者就根本想象不到明年的美利坚会比今年更惨。他毕竟是看到了这一点,并为此在做着不懈的努力。
“哦,亲爱的殿下,我无论如何要纠正一下您的观点。”马沙利太激动了,忘记了应该的称呼,“战争的胜负取决于您的国家广大人民的意志,您和您的政府,代表了更多数受难人民的意愿,您们的胜利将是一种必然。而对于您和您的政府,应当一贯地坚持您以前提出的政策,致力于您的国家经济的发展,使您的人民都富裕起来。要想富,先修路,您的国家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四将给您的国家和人民带来不可估量的利益……”
马沙利把他知道的一切经济知识,在今天都倒豆子似的倒在了几乎叫他即刻就想死去的林委员面前。不过,他还有有些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看到的“新天京报”上曾经发布的消息,那是天朝政府为了动员全国的人民投入到与满清最后决战时发布的。天朝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委员长杨秀清,在接受各方人士采访的时候,神态安逸,充满自信地说:“……我还要告诉全国的人民,天朝国库充盈,经过几年来的奋斗和努力,我们拥有着数亿元的巨大财富,这些财富,不仅可以使天朝的百姓生活安泰,还可以用来同时打赢几场来自于不同方向的战争。当然,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一定是我们被迫的……”
一方面声称国库钱财无数,一方面却又哭穷,莫非他们是要讨价还价?说实在的,由于担心这个巨大的合作伙伴丢失,在每次的工程合同价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