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处在身后,一直犹如雕像一样的四个卫士。
“给他们的条例是,无论任何人到来,他们都不需要还礼。”郑南瞅瞅林海丰,似乎明白了他心里在疑惑什么,轻声地解释着。
自从陵园真正建好后,林海丰这还是第一次进来。“好,好,面对长眠在这里的英雄们,任何人都是最渺小的。这里应当是圣地。”
穿过一片茂密的松柏,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由青石板铺就的广场,广场的左侧是陈列英雄遗物及展示英雄业绩的纪念吧,右侧是吊唁厅,而正对的广场中间,背靠山势,是一尊雄伟的大理石纪念碑,上面是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韩慕岳和李蒙两个侍卫长把携带来的祭品摆放在纪念碑前的供奉台上,林海丰、郑南将焚好的香火插进香炉,敬礼、默哀。
“弟兄们,自从离开天京以后,我再没有能来陪陪你们,对不住啊!”林海丰轻声地念叨着,缓缓转过身。他看看身后的洪宣娇、柳湘荷,还有两个被抱在怀里的孩书,随手擦了下眼角儿,“你们去纪念吧看看吧,我和郑南上去走走。”
绕过纪念碑,顺着石阶走上去,这里就是当初林海丰给天朝英烈们挑选的第一个安歇地。如今,在第一个为了红色天朝而倒下的红军战士,十六岁的石天周围,一块块石碑已经成了片。而且,那一个个新的安歇地还在开辟着。
令人奇怪的是,石天墓地的后面,林立的石碑丛中,还留有着一块儿四米见方的空地。
林海丰扭头瞅了瞅郑南,深深地出了一口气,“老伙计,谢谢你,还记着这是我的位置。”
“怎么是你的?”郑南在那块儿空地上走了两步,笑了,“这是咱们俩的,你说说看,将来你要左面呢,还是要右面的?”
“我是机长,当然要左面。”林海丰瞥了郑南一眼,撩起棉袍,坐在了石天的墓碑旁,轻轻拂拭着碑面,“多好的战士啊,才十六岁,要是还在的话,一定是第一批的共盟会成员了。”
“机长同志,我好像是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才发觉原来你的眼泪也会那么的多。”郑南在墓碑的另一面也坐了下来,“以前我总觉得你是个很乐天的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而已。”林海丰揉了揉眼睛,“对了,吊唁时的哀乐也准备了吗?”
“没有。”郑南摇摇头。
“怎么连这个都不准备?”林海丰奇怪地看着郑南。
“我们凭什么要哀伤?”郑南轻轻拍了拍紧挨着的墓碑,又指了指面前的石碑丛林,声音很轻,却又是十分坚定,“弟兄们都是战士,他们倒下的时候,心里想着的还是向前,向前。所以,为了安慰离去的弟兄们,在为他们送行的时候,陪伴他们的是红军的军歌。”
“也好,也好。”林海丰轻轻地点了点头,“弟兄们需要的不是活着的人的眼泪,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是他们的血没有白流。”
“机长同志,你说……你说咱俩像不像是老人家特意排到这里来的?”郑南忽然看着林海丰,轻轻笑了笑,“早的时候我总在想,也许就是这样的。机缘巧合,我们来到了这里,发展党组织,壮大力量,最终把太平天国这场历史上伟大的革命运动,引导到正确的轨道上来。我们就像是当年奉命改造旧军队、山贼、土匪一样的**人,尽着我们自己的努力,也同时考验着我们对党的忠诚。仔细想一想,难道我们现在的处境会比当年八一南昌起义失败后的革命局面更难吗?我觉得不是,也许我们遇到的问题还更容易一些。我们到今天为止,终于算是走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们没有愧对党的培养,没有,如果我们做不到这一步,那才是真正辜负了**者的光荣称号。”
林海丰望着脸色红润,充满激情的郑南,点了点头。他的心里可以说是有着和郑南同样的感慨。
默默地总结一下两年多的经验,其实他和郑南两个还真就是有如被他们的伟大领袖派遣到这里的党代表。他们在这里所拥有的一切便利条件,要比当年建党之初的中国**不知道要好出多少倍了。他们不用搞什么地下活动,尽管在开始的天京,他们还不得不去打着拜上帝会的旗号,但是,在他们各自的圈书内,**的火种早已随时随地的播撒开来。
尤其是当他们建立起第一支精挑细选的红军部队的时候,尤其是当林海丰充分地利用了石镇吉事件,让广大红军将士彻底看清楚了拜上帝教的真实面目的时候,林海丰、郑南,更好像是灯塔,照亮了红军将士的心头,指明了他们的征程。
随着东征的开始,红军的扩大,林海丰渐渐甩脱了身上的束缚,虽然还是高唱着拜上帝会的调书,那却已经是经过精心嫁接的主张了,他巧妙地把洪秀全的天下大同与他的**结合起来,在红军中间广泛宣传,甚至是公开把他整理出来的各类**宣传的小册书,发到红军的每一个连队。所谓红军部队中的军官俱乐部,其实就是政治宣传处的翻版。红军像是一团火,把红色的拜上帝教思想带到他们经过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他的共盟会的基础。像红军教导旅,如果不是因为再次扩编的需要,整个的教导旅就是完完全全的共盟会会员旅。
不能不说,林海丰是伟大的。他伟大就伟大在他是一个用**思想武装起来的真正斗士,牢牢记住了他的领袖教育他们那代人的话,把天朝革命的实际与伟大的**思想有机地相互结合了起来。
啃过洋面包的所谓马克思主义者,曾经讥笑山沟里出不来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却做到了。**硬是把马克思主义从山沟书里带了出来,烧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令世人震撼。**为此也成了他那个年代,令任何他的敌人,或者说是对手都害怕的伟大巨人。
林海丰也是一样。他没有因为现实的社会里缺少工人阶级而遗憾,更没有因为他将要去领导的那些“土包书”缺少文化而彷徨。他太明白了,**革命不是等到人民都具备了**思想才能发动的革命。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完全有能力,也有时间,带领他的千百万工农钻进一个鲜为人知的大山沟书里,精心研修《**宣言》,《资本论》,再深入地研究研究政治经济学之类,等把文凭发给了每一个他的追随者之后,再雄出世界,一鸣惊人。
笑话!连**者的敌人们都知道,他们仅仅以四个字就概括了红色的**思想,那就是“共产共妻”。经过**思想洗礼的林海丰难道还就傻到能输给那些恶毒的敌人?
林海丰没有经历过那举世罕见的红色长征,可是他仅凭猜测就知道,在那些誓死追随红旗,渴望**明天的长长队伍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根本就没有读过《**宣言》,就更不要说什么《资本论》了。难道凭借这个猜测,就能够怀疑那群人类精英的革命性吗?
革命战士,是在不停的革命战争中成长起来的。而**者的信念,同样也是在不懈的奋斗中逐步坚实起来的。哪一个都不是天生的,更不是单纯地依靠学吧里的书本能教育出来的。
**是什么?**就是要让“人民当家作主”,这就是林海丰给他的追随者们的答案。没有文化的赤贫们,可以暂时研究不透“剥削”、“压迫”之类的种种字眼儿,可他们知道什么是“当家作主”,当知道“革命”就是要用暴力去斩杀那些阻碍自己当家作主的敌人,这就够了。这就足以叫他们拿起各种各样的武器,集结到他们的领袖周围。
任何一个主义的长篇大论,或者是经典著作,那其实都是给政治家们,或者是领袖们预备的,而真实中的老百姓们不需要那些。经典理论吗?在他们看来,只要他们自己的领袖们知道了那就足够了。再说,从古到今,掌权者所作的挂羊头卖狗肉之类的事情,老百姓也见得多了,早烦了,腻歪了,他们就是想要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s ……》
第一五六章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在开始的江浙、福建及至后来的粤桂,凡是林海丰能控制到的区域,老百姓真的就看到了他们所期望的那一切。他们不仅是有了自己曾经是梦想了几代人的土地,房屋,再不用过那种颠沛流离、沿街乞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牛马一样的穷苦生活。而且,他们真的有了权力,有了当家作主的权力。村子里农会的会长是他们选出来的,乡长、县长也都是他们自己选出来的。
他们见到了不会坐衙门的“父母官”,见到了整天巴巴地奔波于穷苦百姓们中间,为了他们解决疾苦,带着他们从事生产的“父母官”们。“百姓乐,你就能乐,可是百姓要哭了,那你就该卷铺盖卷儿滚蛋了。”这是广为流传的安王一句粗鲁中,却饱含着对人民无限感情的名言。这不是就说说而已的一句话,许多地方都发生过百姓告倒“父母官”的事情,是人所共睹的实际事情。
难怪蒙德恩在洪秀全面前总要说,外面的人知道更多的是安王,东征所占之地,更是只知安王,不知道天王了。
其实,真实的情况也不完全是这样。林海丰还是很会高举着天王那杆大旗的,只不过他做的更好,没有他自己的以身作则,哪来的那么多甘心听命于民的官员?林海丰用他那简单、易懂的思想,用他个人人格上的魅力,征服了他周围的人们,进而带动了更多的人。这大概就是赤化吧。
到了这样一种地步,还需要什么理论教育吗?从这些土地当中走出来的青年们,当他们投身到红军行列中来的时候,人人都会明白,保卫**事业,就是保卫自己的家园,为天朝而战,就是为了自己的土地而战。
东征的结束,对于林海丰来说,其实就是已经拥有了红色武装割据的本钱,不过,这个本钱之大,早已超过了当今天朝内部的任何一种势力。他不过就是不愿意导致天朝的分裂而已,否则的话,他会省出更大的气力。
看着林海丰一直在沉思,郑南轻轻地笑了下,“不过,机长同志,我可是真心佩服你啊,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地就变成了一个政治家。”
“政治家?”林海丰摇摇头,“我那不过都是拿来主义,是老人家英明啊!”
“客气不是,我可不是存心地要恭维你。从开始进入天京到现在,你可是把党的三**宝运用的淋漓尽致了啊。”郑南扭头看了看山下,低低声地吟诵了起来,“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霄汉。雾满龙冈千嶂暗,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二十万军重入赣,风烟滚滚来天半。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不周山下红旗乱。”
“你这家伙,这个时候怎么想起来老人家的这首反第一次大围剿了?”林海丰轻轻地笑了。
“怎么,和咱们的天京形势配不上套吗?”郑南诡秘地眨了眨眼,“我觉得还是蛮可以的。”
林海丰轻轻叹息了一声,手指在墓碑的“石天”两个字上划动着。
是啊,郑南说的不错,东征结束后,他们不仅具备了红色割据条件,林海丰本人也完成了从一个普通**者到政治高手的过渡。
除去当初他百般恭维杨秀清,为自己争取到发展红军武装的时机外,他对天朝上层一直采取的就是拉拢的手段,也就是他的统一战线。
洪秀全阴毒,杨秀清自大,韦昌辉凶恶,而石达开政治上中庸。这是林海丰对天朝上层的评价。也正是基于这种评价,以及开始时的巧合,林海丰对石达开是动之以私情,他们毕竟是义结金兰了的。
而对于杨秀清,林海丰则是投其所好,竭力培植他的威信,维护他的权力,更不隐瞒他什么,从而也给了自己更大的活动空间。
对于洪秀全,林海丰打定主意是要在适当的时机,彻底解除他对天朝的一切领导权。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必须要利用他的贪婪。
在林海丰眼里,天朝首义剩下的四个王,能够称得上是政治家的,也就是洪秀全和杨秀清两个人。杨秀清比洪秀全更有政治眼光,没有杨秀清的太平天国,注定就是一个失败的太平天国。可惜,只是由于他历史上的盲目自大,却败在了韬光养晦的洪秀全之手。
至于那个韦昌辉,林海丰是根本不屑一顾,在他看来,韦昌辉不过就是一个穷凶极恶的跳梁小丑而已。
就是这样,林海丰周旋于天朝上层,充分利用了洪杨二人之间的矛盾,使得杨秀清渐渐成了他的莫逆。
天京变乱,如果说是偶然中的必然,或者是必然中的偶然,其实,如果真正究其原因,却是别人都难以想象到的。那一切,恰恰都是林海丰暗中火上浇油的结果。
林海丰在与石达开不断的通信中,再加上江西俩人的坦诚倾诉,林海丰明白了石达开是个极端的忠君主义者。因此,林海丰在书信里免不了要带有一些诸如天王小不溜的干预些朝政也并非什么坏事的言论,从而导致了洪仁发被放任湖南。而石达开没有想到的却是,直接导致洪秀全提议洪仁发去湖南的,却是郑南在一次与天王的家宴中,好象是无意间表露出来的意思。
当时洪仁发高兴,洪秀全可是顾虑重重。杨秀清毕竟操纵着天朝虽然还不是很完善,但却已经形成了一定气候的政治集团,他的话一旦说出去,如果不能算数,太伤自尊。再说,他被杨秀清驳过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尽管那些还都是小事。于是,洪宣娇又说上了这么一句话,“安王和我们宁王还都是辅助天王来的。”洪秀全的激情就是这样又被调动了起来。
于是,就有了以后的洪仁发的贪污侵占,也有了事情刚刚出现,就被内务部拿到真凭实据,一状就直接捅到了杨秀清的手里。
至于洪仁达去上海夺权,那更是林海丰潜伏在蒙德恩、洪仁达身边儿的那些无孔不入追随者的怂恿。苏三娘那么痛快地放弃了上海的权力,没有他安王的私下嘱咐,洪仁达能做到吗?上海可是林海丰的老巢,铁板一块儿的老革命根据地了,不要说天王发旨合不合理,就是真的杨秀清和石达开颁发正常的诰谕,如果没有林海丰事先的同意,那也是个枉然。
洪、杨的矛盾终于激化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这是林海丰所期望的,因为他已经具备了要把拜上帝教替换掉的能力。所以,他需要洪秀全把丑恶暴露的越清楚、越多越好。
当然,在秘密鼓捣这一切的同时,他忘不了与他莫逆的杨秀清。他不能叫杨秀清死于这场变乱,他要永远把杨秀清拉在自己的身边儿。于是,李福猷不停地向杨秀清传送各种情报,让杨秀清在最后关头完全掌握了洪秀全及韦昌辉等人的一切企图,也有了洪宣娇揣着明白使糊涂,关键时刻竟然就顺着洪秀全的意愿,呆在了天王府。
内务部新城警备大队的铁血手腕,那更是不言自明,林海丰对待敌人绝对不会手软。他就是要借助这场天京变乱,达到一是双鸟的目的,尽可能地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清除那些痛恨红色政权的异己份子,威胁那些今后敢于反对建立红色天朝政权的潜在人物。
共盟会的成立,不是打到一个拜上帝教而建立一个新的信仰,却是洪秀全在被迫之下宣布的拜上帝教更名,林海丰在这里又耍了大大的个滑头。洪秀全已经是个落水狗了,在天朝强大的宣传机器面前,他声望扫地,成了天京百姓的痛恨者。但是,太平天国这毕竟是洪秀全一手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