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宣娇奇怪地瞅瞅陈承?,“抓洪仁发?为什么?”
“哪里还有什么为什么哦,”陈承?呻吟了一声,“凡是天王任命的官员都要拿下,还要我们吏治部把所有与天王有关的官员造册。东王显然已经知道了臣与天王关系不一般,所以胁迫臣表示要与天王脱离干系,为了权宜之计,臣不得不曲意奉承。东王还是不放心,这才勒令臣即刻去湖南。现在的天京翼王不在,东王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天王,如果臣一走,天王恐怕就更危险了。”陈承?说着,眼睛里流出辛酸的泪水。
“翼王?”洪宣娇疑惑地看着陈承?,“翼王不就是出城巡视了吗?”
陈承?睁大一双本来不大的眼睛,好象根本不相信地看着洪宣娇和洪仁?,“你们难道还揣着明白使糊涂?你们一个是天京警备司令官,一个是能够参与天朝决策的总理大臣助理,翼王明明是去了上海,何必还要在天王面前说这种话呢?”
洪仁?和洪宣娇面面相觑,一时无话可说。
“不要这么说。”洪秀全此时已经强撑着半身坐在了龙榻上,“朕相信他们绝对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他费力地喘息了一会儿,似乎也在思索,“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朕不能不说,这一切都是东边儿的刻意安排。洪仁发去湖南不是朕的主张,仁发是不懂事,也无什么大能力,平时不学无术的,朕哪能不了解。可最后朕之所以发了哪份诏书,还是受了达袍的点示,他说仁发也该出去锻炼锻炼,免的总在京城叫人看不起。朕也是一时糊涂,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串通一气,就是寻找压迫朕的理由。还有洪仁达的事情,朕百思不得其解。朕说了不止一次,洪仁达不是受了朕的委任,他从哪里得到的御宝,朕不知道。可你们都仔细想想,如今天朝拿朕的诏书当什么?废纸不如啊。洪仁发再傻,也不会使用这种办法给自己找麻烦。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能说的通,御宝是内务部的人帮助他搞到的,那些人无孔不入,不要说盗用一下御宝,对他们来说,想拿什么都不是一件费力的事情。所有重要地带的所谓防卫不是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二哥,不会吧?”洪宣娇不相信地摇了摇头,天王把事情牵扯上了内务部,这一下,不仅等于是把安王直接牵扯了进来,还涉及到了宁王,很多时间里,宁王在辅助安王建立和完善内务部的系统。
“朕没有怪罪海丰和郑南两兄弟的意思,他们都不在京城,难道东边儿的就指挥不动内务部了吗?”洪秀全哀叹了一声,“仁发和仁达都怕东边儿的怕的要死,又是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难保不是他们受到了什么胁迫,才出现了这种能够至朕于死地的事情。这明摆着是有人故意给朕设下的圈套,朕不让位能行吗?”
“天王说的是啊,臣刚才离开东府的时候,恰恰就和李福猷打了个照面。最近内务部进出东府十分繁忙啊。”陈承?睁着眼睛开始说胡话。
洪秀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洪宣娇,“妹子啊,朕真是害怕啊。朕不想当什么天王了,只想能保存一条性命,带上家人亲眷回咱老家颐养天年,给祖上延续香火。你们都还年轻,有本事,谁当天王也得用你们,你们就继续留下来,为了天朝的千万百姓,尽心尽力吧。”
洪宣娇茫然地看看洪仁?。她在战场上是个英雄,但在官场上,又的确是个没有什么政治眼光的单纯的弱者。在她的心里,这个天下的人只有两类,一个好人,一个就是坏人。
洪仁?有主见,可他却不能按照自己的主见来做事。说白了,他不会,也没有聚集自己势力的能力和空间,他左右不了任何人,也就不想真正地卷入到里面。天王刚才有一句话真正说到了他的心里,那就是“你们都还年轻,有本事,谁当天王也得用你们”。
“算了,朕也不想再为难妹子了。”洪秀全颓丧地又趴了下去,嘴里咕哝着,“朕要下旨给江北的北王和安王,叫他们火速回天京,面对面交接一切。当然,你们谁感觉不合适,可以马上去禀报给东王知道。到了现在,朕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如果安王能够回来,当然是件好事。”洪宣娇低下了头,她的确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对了。
“只怕他们也未必就能够顺利地回来。”陈承?叹息了一声,“东王一旦知道了他们进城,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哪儿会没有他的人啊!”
洪宣娇不再说话,她被洪秀全和陈承?渐渐牵进了一个圈套里。是啊,要是安王哥哥回来还好说,内务部总有他自己安全的地方。可是北王呢?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开始痛恨起翼王来了。她往常和翼王的关系非常好,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翼王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外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随后,她又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宁王原本是很快就能从上海回来的,偏偏又被发去了福建,难道这也是巧合?如果宁王在,她至少不会这么的迷惘。
天京的街面上,还和往常一样的平和、繁荣。上层的争斗,暂时还没有给满城百姓的习惯生活笼罩上什么阴影儿。即使是巢湖陷落的消息传来,也只是象大海里丢进的一个小石子儿,一朵小小的浪花之后,一切都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杨秀清发泄完了就完了。他事情的确太多,最关键的还是象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是在心底里就不相信天京还能有杀自己的刀!在权谋上,他比洪秀全差了一筹。
他先是叫来了军械局局长齐农,吩咐军械局立即加点赶制临时供应江北的弹药。接着又找来了李福猷,他担心上海石达开的安全,又再次叮嘱李福猷必须想方设法密切掌握上海方面的动静。最后,他又派人去请洪宣娇。
巢湖失陷的消息只是通过各种谣传进来了,正式的军报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看见。不管怎么样,长江渡口需要马上严格地控制起来。
洪宣娇姗姗来迟。
杨秀清现在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说白了,他还不是一个喜欢记仇的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为了天朝大局,在他手底下被处罚、失去官职的人多了,可当再次需要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因为某个人曾经受到过处罚就会看低他们一等,而是量才照样使用。他的心很宽,他也把别人想象的和他一样。
当洪宣娇听到要控制沿江渡口的时候,再联想起路上遇到的由东王府出来的李福猷,她习惯地把这件事情,一下就靠到了适才在太阳城里正议论过的话题上。这其实本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人一旦进入了牛角尖,正常也就成了不正常。
东王是真的怕北王和安王回天京啊!
“四哥,是不是还要对天京实行戒严啊?”洪宣娇脸上表现的不太自然,她不是那种会掩饰自己的人。
“戒严?戒严做什么?”杨秀清没有想那么多,哈哈一笑,“你这个妹子啊,都是掌管天京军务的大将军了,还这么不沉稳。不要说巢湖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就是真的,即便是真的,也无关大局。海丰老弟已经去了庐州,有他和韦昌辉这两个王坐镇庐州,你还怕清妖打上门来不成?再说,即便清妖能够打上门来,也不用妹子亲自上阵,哥哥我替你出征。呵呵,宁王老弟不在,哥哥可不敢叫妹子出个三差二错的,到时候没法子交代啊!”
洪宣娇的脑子是越来越乱了。东王好象还是那个东王,和自己还是那么地亲。
“好了,没有什么事,妹子就去忙吧。要不是为了等你,哥哥我可是早走了。”杨秀清拿起王帽戴在头上,又瞟了眼还在低头闷坐的洪宣娇,“以后可不能这么磨磨蹭蹭的。”
“是,四哥。”洪宣娇站了起来,看着急着要出门的东王,“四哥这是要去哪里啊?”
杨秀清看看洪宣娇,轻轻叹息了一声,“江北的弹药断了,我要去军械局看看,不亲眼看着他们把弹药鼓捣出来,我总是放心不下。”
“弹药断了?”洪宣娇一愣,“怎么可能?”
“唉!”杨秀清无奈地一笑,“我也不愿意相信啊,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我不能瞒你了,上海预定发送的弹药一直没有到镇江,到底怎么回事,暂时还说不清楚。这件事情不能对外张扬,免得出现不必要的混乱。”
“四哥,你能不能告诉我,翼王是不是去了上海?”洪宣娇望着杨秀清,问到。
(真是很无奈,偏偏时间又赶到了今天,中华人民共和国五十八周年的大庆。小女子高兴之余,却总又有说不出的惆怅。为了天朝,前进!朋友,你信吗?)
第一二五章 殿下,您想的实在是太好了()
现在摆放在大家面前的难题实在是太难了。
汪海洋其实是不久前才从台湾回到的上海。他正忙于秘密建立着一条专门的渠道,和英美等几国的商人一起,将以前缴获的大批鸦片销往日本。上海出现的突然变故,不是他所能想象得到的。负责东方实业安全的苏三娘被软禁在了上海城里,作为内务部眼下在这里的最高官员,本来只是转道要回天京的他迫于形势的需要,暂时留了下来。
尽管他们已经得到了来自安王的密令,必须确保东方实业的安全,他也的确做了相应的安排,可是一旦真的冲突起来,后果会是什么,他的心里也没有底。对方毕竟口口声声是奉了天王的旨意。所以他先声夺人,意在使对方能够知难而退,避免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作为现在的郎继祖,不要看他叫唤的欢,他还真就不敢立即冲进东方实业的大门,他真怕象汪海洋说的那样,进去就会倒下。要说放眼望去,想进东方实业似乎并不难,只要搬开大门口横着的木栏,前面就是一条笔直的大道,虽然二门那里还有第二个木栏在,可它的两侧只是和大门这里一样,除去几个哨位上的士兵,一切都很安静。不过,摆惯了卦摊的郎继祖,最怕的就是这种安静。从头道门到二道门,中间有近百步,夹着那条大道的树木后面,是刚好两排一直到底的房屋,看着已经退到红线后面的汪海洋那副生死不怕的劲头,郎继祖算不出那里面到底有没有人,或者说是里面会有多少黑洞洞的枪口在冲外就瞄准着他们。
至于洪仁达那就更甭提了。来之前他只知道东方实业是个大宝库,内务部那个庞大的金库好象就在这里,他眼红。不过,狐假虎威惯了他,可就怕那种二杆子一样的人,他玩儿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玩儿命。随着僵持的时间在推移,洪仁达感觉站的腰腿都发酸了。他看看郎继祖,郎继祖看看林阿黄。
林阿黄现在也不好过。他其实比郎继祖还怕这里,他是老上海了,不会不知道这个东方实业的厉害。这里说是一个工厂,可谁又都明白,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大兵营。如果不是仗着洪仁达他们的钦差大臣身份,再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来这里耍横。可是现在……
他瞅瞅洪仁达,咬了咬牙,终于冲着身后的士兵们一挥手,“弟兄们,我们必须听从天王的号令,上!”人有利令智昏的时候。
士兵们显然都在犹豫。
“上,把他们都抓起来,违令者军法从事!”林阿黄指着木栏后面的警卫和汪海洋,大叫着。
“好大的胆子,我看看,哪个敢上!”
这是一个洪仁达非常熟悉的声音,他找了半天,才发觉声音是来自身后。
石达开分开骚动的士兵,缓缓地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苏三娘和刘丽川。
从昆山一下火车,石达开一行人换乘马匹赶往上海。本来他应该先到东方实业,然后集中在这里的一切力量,再去应对洪仁达,以防止意外的发生。可性格驱使,他还是临时改变了主意,直接去了上海城。他想和洪仁达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好好谈谈,希望能和平解决眼下的一切。
不过,刚到戒备森严的城门,他的一行人果然就遇到了意外。
城头上的守军一听到来的是翼王,不但脸上没有任何的惊讶,反而还有一种奇异的笑。一个带队的军官冲着下面一拱手,“翼王殿下,实在抱歉,由于城防司令部有严令,为了安全,非本城的武装人员一律不许进城。所以,除去您的两个贴身随从,其余那些人马暂时还不能进城,请殿下务必谅解!”
“好吧,请你马上带我去见洪仁达。”石达开随口答应着,转身看看身后的侍卫们,“弟兄们一路劳顿,先就地休息。”
“殿下,这怎么可以,太危险了。”负责此次专门保护翼王安全的王虎,怎么也没有想到翼王竟然会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石达开笑了笑,“这里还是天朝的地方,怕什么?再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我可是一直还毫发未损哩。”
“这是两回事啊。”王虎有些急了,“来的时候东王特地有嘱咐,还是小心的好。”
石达开撇了王虎一眼,“你要是害怕,可以不进去。”
“我……”王虎眼看紧闭的城门仅打开一个窄缝儿,他明白自己改变不了翼王的意志,只好拉住前面的翼王,抢先一步进了城门。
随着城门砰第一声再度关闭,石达开三人已经被团团地围了起来。
“对不起,殿下,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命令您的随从交出他们的武器。”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石达开看看围拢上来的士兵,还有刚才城上的那个依然是面带微笑的军官,淡淡地问到。
“不好意思,殿下,卑职只是在按照命令行事。这样也许会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军官显得很无奈。
“呵呵,好啊,好。”石达开瞅了瞅王虎,“交给他们。”
王虎犹豫了一下,然后冲着同伴点点头,开始慢慢摘下了腰里的短枪。
“这下总可以了吧?”石达开微笑着看看军官,拍了拍自己肋下的宝剑,“这个还要不?”
“不用了,谢谢您的合作。你们可以……”一直笑着的军官伸手刚接过王虎递上来的那把短枪,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王虎已经别无选择了,他闪电般地从宽大的袍袖里突然抽出了又一只短枪,把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了军官的脑袋,“叫你的人都给我滚开!”
军官在一怔之后,居然淡淡地笑了,“没用的,朋友,即便你敢打死我,你们这几个叛逆也绝对再飞不出这城去。你也不仔细看看,这周围到底有多少人。”
“我再次警告你,在你面前的是真正的翼王殿下。立即把城门打开,放我的人进来。”王虎一只胳膊死死卡住军官的脖子,把他拖到了石达开的身前。
“我……我和你说了,那是做梦。”
“即便是犯了死罪的罪犯,临刑前也总要给人家一个说话的时间。”石达开看着这个死犟的军官,“我不明白,我们好好的怎么就成了叛逆呢?”
“我只是在遵守命令,城防司令部有严令,有人近日冒充翼王企图进入上海实施叛乱,只要见到就可以立即正法。”
“奇怪,那你就认定我是假的了?”
“对不起,真假不是该管的事情。”军官看看一直平静的石达开,“我之所以叫你们把武器交出来,就是我并没有想杀你们。我们陈团长有交代,真假由他来甄别。”
“是这样啊,你们的陈团长现在在哪里?”石达开笑了,“带我们去见你的团长吧?”
军官沉吟了一会儿,指指还在用枪顶着他脑袋的王虎,“陈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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