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行师徒之礼,老者却连连摇手道:“不不不,万万不可!老朽只是顺应天命,为救
天下苍生,始决心假你之手,消弭一场浩劫,绝不可沾师徒之名。”
秦忘我只得站起,茫然道:“晚辈如何称呼……”
老者笑道:“你仍然叫老朽老人家,老朽仍然称你小娃儿,这不就结啦!哈哈……”
口口 口口 口口
话分两头,且说杨瑶带着白玉仙,兴冲冲赶至山中茅屋,只见满屋一片凌乱,秦忘我却
不知去向。
这一惊非同小可,杨瑶心中一凛,急得几乎当场哭了起来。
白玉仙见状,认为秦忘我定然出了事,双眉一蹙道:“杨姑娘,你怎么放心把他一人留
下!”
杨瑶顿时泪水夺眶而出,凄然道:“晚辈急于去向白女侠求助,哪会想到……”
白玉仙劝慰道:“杨姑娘别难过,我并无意责备你疏忽,只是……唉!现在甚么都不必
说,赶快找人!”
杨瑶心急如焚,正待回身出屋,却见一人当门而立,竟是那施六如!
白玉仙不由地怒从心起,疾喝道:“这回看你往哪里逃!”
喝声中,两肩微晃,身形直射门口。
施六如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杨瑶尚不知对方是何人,紧随白玉仙之后,追出了茅屋。
哪知施六如并非一人来的,留在屋外的那人,赫然竟是蓝袍中年,疯狂杀手!
白玉仙、杨瑶追出屋外,乍见蓝袍中年,双双为之一怔,心中不禁暗惊。
只见施六如执礼甚恭道:“使者,那小子不在屋里!”
白玉仙及杨瑶闻言,心知秦忘我并未落在对力手中,但他何处去了呢?
她们哪会想到,小伙子因祸得福,有了一番奇遇!
蓝袍中年似特为秦忘我而来,闻言颇觉失望,冷声道:“哦?他倒溜得真快!”
白玉仙面对如此强敌,不敢当场告知杨瑶,假冒秦忘我,向她施暴的就是施六如,惟恐
她深受刺激,奋不顾身跟对方拼命。
衡量眼前情势,她们绝非对方敌手,只有暗中蓄势待发,必要时以玄冰掌,及冰魄寒珠
全力一拼。
蓝袍中年甚为狂妄,这对才以冷竣的眼光,逼视着她们道:“嘿嘿,大鱼漏了网。捞两
条小的凑和一下,也聊胜于无!”
白玉仙一听这口音,心头一震,惊道:“你果然是当年的‘二先生’!”
蓝袍中年微微一怔,突发狂笑道:“他早在数年前,病殁于天牢,白女侠竟然张冠李戴,
莫非‘二先生’能死而复生,或借尸还魂!哈哈……”
白玉仙未及反驳,蓝袍中年笑声突止,冷森森道:“据闻‘二先生’当年待你不薄,你
竟阵前背叛,倒戈相向,幸而在下不是他,否则你面对旧主,岂不无地自容!”
这番话,不仅表明他非当年的‘二先生’,且借此奚落白玉仙几句,确实高明。
白玉仙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你既非‘二先生’,怎知他待我不薄?莫非你也受过
其恩惠!”
蓝袍中年狞声道:“白女侠当年驰名江湖,咤叱风云,何等风光,若非‘二先生’恩宠
有加……”
白玉仙怒叱道:“住口!‘二先生’虽罪大恶极,干犯天和,至少他敢作敢当,不似阁
下专使鬼蜮伎俩,且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蓝袍中年受她一激,果然狂态毕露道:“笑话!谁说我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在下就是本来面目,绝不借易容之术,鱼目混珠!”
白玉仙抓住对方破绽,单刀直入道:“如此说来,你就是‘二先生’本人?”
蓝袍中年眼露杀机,嘿然冷笑道:“白女侠为何对在下身份,如此感到兴趣?”
白玉仙道:“‘二先生’犯的乃是灭门之罪,株连九族,虽因其父有功朝廷,得获特赦,
仅将其本人打入天牢,囚禁终身。
如果你的真面目被揭开,不但加上越狱之罪,更加上欺君之罪,不怕使你整个家族受牵
连吗?”
蓝袍中年有恃无恐道:“可惜‘二先生’已死,死无对证!哈哈……”
狂笑声犹未落,突见一条人影疾掠而至,正是那百毒鬼婆欧阳青萍。
白玉仙不识这老婆子,不禁为之一怔。
只见欧阳青萍怒容满面,向蓝袍中年恨声道:“李肃!还我的儿子来!”
蓝袍中年冷森森道:“在下已告知欧阳堂主,令郎正进行一件大事……”
欧阳青萍怒叱道:“哼!休想骗我!老身已查明,尧儿与那千面罗利巫凤,以偷天换日
之计,将际救出天牢之后,你们竟弃他不顾而去,使他超过七日,已死于非命!”
蓝袍中年矢口否认道:“简直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
欧阳青萍狂喝道:“还我儿子的命来!”
形同疯狂,张臂向对方疾扑而去。
蓝袍中年冷冷一哼,青虹剑已出鞘。
说时迟,那时快,白玉仙见机不可失,出手如电,冰魄寒珠已发出,两道细如牛毛寒芒,
直射蓝袍中年。
欧阳青萍扑势疾猛.蓝袍中年抡剑刺出的同时,突闻施六如失声惊呼道:“使者当心!”
蓝袍中年深知冰魄寒珠霸道,不敢掉以轻心,旋身错开一大步,急将青虹剑回拨,只听
得两声“叮叮”轻响,两粒冰魄寒珠被剑荡开。
但剑身却如冰中取出,冰寒刺骨,使蓝袍中年心中一凛,暗自骇然。
欧阳青萍已扑近,双臂齐张,疾向蓝袍中年两肩抓下。
施六如想他顾彼失此,冷不防一掌劈出,猛向老毒婆攻去。
百毒鬼婆练的是歹毒功夫,不但擅使各种毒物,且“九阴鬼爪”更歹毒无比,双手常年
浸于毒汁缸中,配合深厚功力苦练,布满剧毒,若被其抓中,见血封喉,必死无疑!
施六如乍见老毒婆双手,竟是深绿色,心知布满剧毒,急将发出的掌力收回,不敢轻沾
其锋。
这一来,欧阳青萍毫无阻碍,双手已向蓝袍中年两肩抓下。
蓝袍中年果非等闲之辈,挥剑荡开两粒冰魄寒珠,沉腕反手一剑,竟向抓下的双手横削
而去。
欧阳青萍收势不及,青虹剑寒芒过处,血箭迸射,惨嗥一声,老毒婆的双手,已齐腕削
断。
老毒婆心一横,断手的双臂对准蓝袍中年,血箭喷射对方一身一脸!
蓝袍中年心知对方血中,含有剧毒,顿时惊怒交加。左掌疾翻,推出一股强劲掌力,将
老毒婆震退七八尺,仰面栽倒地上。
白玉仙趁饥再度出手,冰魄寒珠疾发,向蓝袍中年电射而至。
蓝袍中年正伸手拭去脸上血污,猝不及防,右肩及手臂各中一粒冰魄寒珠。顿觉全身一
寒,整条右臂麻痹,青虹剑脱手落地。
施六如奋身抢剑,却被伺机而动的杨瑶,抖剑刺来,迫使他放弃。
白玉仙一得手,精神大振,决心趁机除此巨恶,娇叱声中,奋起全力,以凌厉无比的玄
冰掌,猛向蓝袍中年攻去。
蓝袍中年左手不便,未及取出银月飞霜,白玉仙已攻到。仓卒间急以毕生功力所聚,由
左掌疾推而发。
刹时狂飚怒卷,震得白玉仙暴退五尺,攻势受阻。
蓝袍中年右臂已不能动弹,心知无法力敌白玉仙,趁她被震退之际,身形疾掠而去。
施六如哪敢怠慢,仓皇紧随蓝袍中年,狂奔如飞。
白玉仙一脚挑起地上青虹剑,接在手中,始向杨瑶喝道:“杨姑娘,那厮就是假冒秦忘
我之人!”
杨瑶一听之下,果然愤怒膺胸,提剑急起直追。
白玉仙也施展绝顶轻功,紧迫不舍。
蓝袍中年虽身负重伤,无力再战,轻功全力施为之下,竟仍高出她们甚多。
施六如紧随身后掩护,眼见她们紧追不舍,突然回身止步,双手齐扬,数十道寒芒疾射
而出。
白玉仙见一蓬暗器,如飞蝗般迎面射来,急将杨瑶一把拦住,抢步上前,双掌齐发,以
两股强劲掌力,将数十道寒芒震落。
受这一阻,蓝袍中年及施六如,已远去十余丈外。
他们疾奔如飞,去的方向正是百香庵!
杨瑶仍然锲而不舍,急起直追,但哪里还追得上。
白玉仙追上她,又一把拦住,劝道:“算了,追不上他们啦!”
杨瑶眼中泪影婆娑,激动道:“白女侠,方才为何不早告知晚辈!”
白玉仙正色道:“我就是怕你沉不住气,一时冲动,跟那厮拼命,咱们今日就很难全身
而退了!”
杨瑶悲愤欲绝,情不自禁,掩面痛泣起来。
白玉仙劝慰道:“杨姑娘不要伤心,那厮早晚总会落在咱们之手的,今日总算大有所获,
不但重创了疯狂杀手,尚夺回了这把青虹剑!”
杨瑶忧急道:“可是秦大哥……”
白玉仙道:“吉人自有天相,他既未落在对方手里,就比较放心,也许……对了,咱们
快回去,看看那老婆子!”
杨瑶虽急于寻找秦忘我,但若非老毒婆突然闯来,使疯狂杀手分神,凭她跟白玉仙,绝
非对方之对手。
老毒婆双手齐断,又被一掌震倒地上,她们岂能见死不救,弃之不顾而去。
二女疾奔如飞,赶回茅屋前,只见老毒婆已奄奄一息,不断发出微弱呻吟。
白玉仙趋前蹲下,自怀中取出小瓷瓶,拔开瓶盖,倒出两粒朱色药丸,急道:“快吞下,
可保住元气不散!”
随即将药丸塞入她口中。
欧阳青萍心知她们并无敌意,急将药丸吞入腹中,顿觉一股热流散发开来,将逐渐不聚
的真元之气,迅速归纳丹田,精神亦为之一振。
老毒婆强自振作一下,微微颔首道:“多谢白女侠!‘’
白玉仙诧异道:“老人家认识妾身?”
欧阳青萍道:“除了白女侠,天下已无第二人拥有冰魄寒珠啊!”
白玉仙道:“武林之中,能一眼识出冰魄寒珠者,为数实不多,想必老人家……”
欧阳青萍接道:“老身欧阳青萍,人称百毒鬼婆。”
白玉仙肃然起敬道:“原来是欧阳前辈!”
论武林辈份,这百毒鬼婆欧阳青萍,银白发龙女谭三姑,乃是同一时期,崛起于江湖的
成名人物。白玉仙以晚辈自居,自不为过。
但欧阳青萍却谦道:“老身虽虚长若干岁,出道亦较早,却是浪得虚名,怎敢受白女侠
如此尊称,实愧不敢当啊!”
白玉仙见她突然红光满面,不知是药力使然,抑或回光返照。无暇再客套,急道:“欧
阳前辈能确定,方才那蓝袍之人,即是当年的李肃?”
欧阳青萍断然道:“就是他,绝对错不了!”
白玉仙又问道:“方才听欧阳前辈提及令郎,可否告知妾身,是怎么回事?”
欧阳青萍道:“此事详情,老身已告知姓秦的小伙子……”
杨瑶一听,惊喜道:“老人家见过他?”
欧阳青萍道:“见过……”
杨瑶追问道:“他在何处?”
欧阳青萍摇头道:“昨日由老身带路,领他至百香庵附近,分手后即未再见到他了。”
杨瑶不禁失望道:“噢,秦大哥上哪里去了呢?”
白玉仙轻声道:“杨姑娘,欧阳前辈伤势很重,药力维持不了多久,咱们先救她回去再
说。”
杨瑶不便反对,只得勉强点了下头。
白玉仙即道:“欧阳前辈能否支持,咱们想先把你带回洛阳城……”
欧阳青萍急道:“不!不成!白发龙女……”
白玉仙诧异道:“欧阳前辈与谭三姑有过节?”
欧阳青萍沮然叹道:“不瞒白女侠,早年老身与谭三姑,曾为尧儿他爹,争风吃醋,结
果我胜她输,愤而发誓终身不嫁。如今虽已事过境迁,彼此均已风烛残年,行将就木,但被
她看到老身如此狼狈……”
杨瑶一旁闻言,不禁掩口窥笑,暗忖道:“老婆子身受如此重伤,能保住命已不错,居
然还死要面子!”
白玉仙却劝道:“欧阳前辈不必以此为意,谭三姑绝非幸灾乐祸之人,这点妾身可以保
证。”
欧阳青萍犹豫一下,终于沮然叹道:“唉!为了尧儿这笔血债,老身只有苟且偷生
了……”
白玉仙即向杨瑶一施眼色,二人合力将欧阳青萍扶起,匆匆离去。
地上,留着血淋淋两只手掌!
口口 口口 口口
蓝袍中年奔回百香庵,即告不支昏倒。
不知经过多久,当他清醒过来时,发现整条右臂已被切断!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霍地挺身坐起,失声惊呼道:“啊!我的手臂……”
守在禅榻旁的绿衣小婢,急忙上前道:“使者快躺着,婢女去通知段婆婆。”
蓝袍中年惊怒交加道:“我的手臂,是段老前辈……”
段娥正好走入禅房,接道:“你能保住性命,已属万幸!”
随在身后的巫凤,也趋前道:“若非她老人家当机立断,决定牺牲一条手臂,使者早已
无救了!”
蓝袍中年咬牙切齿,恨声道:“白玉仙这鬼女人,我绝饶不了她!”
巫凤怒形于色道:“他们胆敢杀了姮儿,我又岂会善罢甘休,今夜非把虎风镖局,杀个
鸡犬不留!”
蓝袍中年正中下怀,不假思索道:“好!天一黑,咱们就行动!”
段娥忽问道:“你少了条胳臂,行吗?”
蓝袍中年自负道:“有银月飞霜在手,谅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段娥沉吟一下,又向巫凤问道:“施六如的消息可靠吗?”
巫凤道:“他是听白玉仙亲口说的,而且既已揭穿姮儿身份,纵然他们不下手,她也会
自行了断!”
原来她说的姮儿,名叫李姮,就是假冒萧姣姣的疤面女子。李姮与施六如,也是巫凤生
平仅收的两名弟子。
李姮身份暴露,丧命在虎风镖局,巫凤自是惊怒交加,决心要为爱徒讨回公道。
当时巫凤就沉不住气,欲亲率十二金钗,硬闯虎风镖局,但段娥昨夜受伤,运功调息一
夜,尚未完全复元。
且蓝袍中年往会骷髅教主,犹未返回,使她只好暂且按兵未动。
蓝袍中年一回百香庵,获知段娥昨夜为秦忘我所伤,亦是惊怒交加,复经巫凤怂恿,更
怒不可遏,决心直捣虎风镖局,杀他们个鸡犬不留。
段娥却不以为然,认为常九及杏花,既已落在他们手中,不必意气用事,小不忍则乱大
谋。
当务之急,是要先杀秦忘我,除此心腹之患。
老魔女是有私心的,因为秦忘我已能破其神功!
以她的判断,秦忘我昨夜交手,突然攻击其腹脐,绝非无意巧合,而是那“老鬼”在暗
中作祟,存心跟她作对。
幸而对方是徒手攻击,若是用红毛宝刀,则非死亦必身受重伤。老魔女尤其担心,万一
让白玉仙获知,腹脐乃其全身运功聚气之点,以冰魄寒珠破之,则后果更不堪设想。
是事她要在白玉仙见到秦忘我之前,把小伙子除掉!
蓝袍中年不敢违其意,判断秦忘我既与虎风镖局反目,绝不可能回洛阳城,且昨夜亦为
老魔女所伤,急需觅一疗伤之处,且无法走远。
施六如自告奋勇,随同蓝袍中年,去追杀秦忘我。
山中茅屋,距百香庵不过数里之遥,不难发现,二人一路搜寻,遥见茅屋可疑,立即直
奔而来。
施六如一马当前,闯进茅屋,却撞见了杨瑶与白玉仙。
以双方实力而言,就凭一个蓝袍中年,已可稳操胜算,绰绰有余。
哪知突然闯来欧阳青萍,向他兴师问罪,结果一时大意,竟为白玉仙的冰魄寒珠所伤,
如今虽保住性命,却